三个人又笑着聊了好一会,实在也没法让珠宝师久等,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每次跟刑游打电话的时候喻越乐都会很开心,但一挂断电话便很快要陷入需要截断的情绪里,有些迷茫和焦虑。
刑游的父母明显已经知道刑游跟他恋爱的事实,看起来没有任何反对意见,那样开明和宠爱,幸福得像童话故事里的设定。喻越乐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手里还轻轻握着手机,眼睛却失焦地发着呆。
但两个人的身份差距实在这样大。
而喻越乐的父母又那样古板、苛刻。
喻越乐留在伦敦两个人共同的家里,却感觉因为房子太大而显得自己太孤单。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产生这么空落落的错觉,挂断电话后有一瞬间非常非常想念刑游,回到卧室里躺进被子里打滚,又把头迈进软软的枕头里,眼睛红了又干,努力忍着不掉眼泪。
他跟喻嘉珩认真谈论过这个问题,姐姐只是叹了口气,讲:“爸的高血压越来越严重,你能瞒着就先瞒着吧,一步一步来。他们肯定没那么容易接受的。”
喻越乐闷闷的,点着头答应:“好。”
“你有设想过吗?”喻嘉珩显得忧心忡忡,“他们得知后的反应,还有你怎么坦白,之后又要怎么做?”
喻越乐摇摇头,想自己其实一直在逃避,但他实在缺失直面的勇气,慢吞吞地讲:“过年的时候刑游先以朋友身份来做客,妈妈爸爸应该不会过多怀疑,到时候刷个脸熟了再说吧。”
喻嘉珩顿了顿,问:“刑游那边呢?”
“他家里好像都知道我,挺想跟我见面的,态度都很友好——你也不是不知道,刑游从小到大都这样百无禁忌。”
“我还真不太知道,其实跟他不太熟。”
“......姐。”喻越乐久违地在姐姐面前显得脆弱,“我有点害怕。”
他和刑游之间的横跨着的沟壑太深太大,越过金钱和阅历,又跨过阶级和性别,只靠着一份爱能坚持多久呢?
喻越乐并非对刑游没有信心,只是从小到大都在这样缺乏安全感,何况他到现在都无法向刑游讲述自己的不安,哪怕听懂刑游关心的询问,也要假装是世界上最敬业的聋子。
喻嘉珩沉默了好一会,语重心长地劝他:“我觉得你还是跟刑游谈一下心为好,你现在看起来像只对他报喜不报忧?”
“我报忧的呀!我每天都跟他吐槽!”
“真忧假忧你自己分得清,我不想多讲。”
“你好无情。”
“挂了——对了,你不会还没吃饭吧?”
“还没吃。刑先生有什么好推荐吗?”蔡呈初被刑游打断兴致勃勃的介绍,意识到自己过于兴奋,顿了顿,显得不好意思。
刑游笑了笑,让司机开车到已经预定过的餐厅。
蔡呈初的耳根红了点:“我刚刚是不是说太多了?”
他一见到刑游就很好心情地为对方介绍自己最新淘来的一批料子,讲自己已经想好要为刑游父母定制伴侣款胸针,画了第三版的图纸......
“不会,我只是担心你长途跋涉赶来还要饿着,我们边吃边聊。”刑游跟蔡呈初认识了几年,明白对方是一个一心扑在珠宝设计上的人,除了这个话题,跟他聊起其他任何东西都会让他有点手足无措。
两个人落座餐厅选好了菜品 ,刑游挑了几样特色菜式,想着如果好吃回去研究菜谱做给喻越乐吃,然后又示意蔡呈初继续讲。
蔡呈初于是继续滔滔不绝,讲伴侣款胸针是结合刑游父母去年某某次晚会的造型设计,里面加入二人生肖的元素,但是在纠结针扣处的刻字用祖母绿还是松绿更好。
刑游听到一半很罕见地走神,想起喻越乐,居然很没礼貌地又打断了蔡呈初。
他问:“你方便给我爱人和我设计一款情侣珠宝吗?”
蔡呈初一脸呆滞:“你爱人?”
刑游笑了笑,拿出手机翻了翻,将之前拍的一张喻越乐的照片递给他看。
照片里喻越乐穿着黑色的皮衣外套搭配牛仔裤,胸口处别了一枚长链条延至肩膀流苏的胸针,亮晶晶地闪着,整个人显得很帅,但五官实在又漂亮得惊人,鼻子高挺流畅,皮肤又白,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镜头,嘴唇轻轻地抿着笑。
蔡呈初明显地震惊了很久,还没从刑游有爱人的事情里反应过来,又被喻越乐的脸蛋惊得一跳,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子,语气很低迷:“我做珠宝设计最怕遇到这种人。”
“为什么?”刑游挑了挑眉。
蔡呈初理直气壮地控诉:“再漂亮的珠宝上了身也不会有人看见啊,大家都只顾着看他那惊为天人的脸了——是明星?”
刑游摇头,笑了:“不是。”
蔡呈初叹了口气:“长成这样居然不出道,可惜了。”
刑游讲:“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他现在在他的领域也挺优秀的。”
蔡呈初看出他的护心之大,不再讲这个话题,只是又叹气,好像刑游给他扔了一个难题似的:“给他设计珠宝,就要看什么珠宝能不被他压下去,能跟他并肩被人看见......”
提到并肩,蔡呈初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亮了一瞬,问:“你爱人有耳洞吗?”
刑游很可惜地摇摇头:“没有。”
蔡呈初看了他一眼,回过神来,喃喃道:“对......情侣款的话耳钉也不现实,你都没耳洞呢......但是耳夹又缺少点感觉。”
刑游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过,被蔡呈初这么一提,忽然也好奇起来,在脑海里设想了一下喻越乐戴耳钉的样子,心里变得有些痒。
过了好一会,刑游很平静地说:“我问问他吧。”
“什么?”蔡呈初没反应过来。
刑游笑了,说:“我问问他想不想跟我打情侣耳洞吧。”
第30章
过了几天刑游在跟喻越乐打电话的时候提起这件事,语气很平静地想不想一起去打耳洞,内容却无异于在喻越乐的心里投下一枚惊雷。
喻越乐花容失色,手机都差点没拿稳,问:“你疯了吗刑游?”
堂堂刑家唯一继承人独生子,年近三十心血来潮想去穿孔?
刑游被他的形容笑了笑,讲:“你讲的好像很严重一样,但打个耳洞而已,不要这样刻板印象。”
“你怎么突然这样想,不怕痛吗?”喻越乐一下子考虑到很多问题,“而且有些人体质不适合打耳洞的,容易发炎什么的,还需要护理,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刑游不为所动:“也不会有想象中那么难的,慢慢去养,实在不适合再放弃——我的珠宝设计师说可以为我们设计一款情侣耳钉,我很心动。如果你也想的话,我们就去试试?”
刑游都这么说了,喻越乐便几乎没有犹豫,很快答应了:“好啊,我以前也想打,但是怕痛。有你陪着我就好很多了,而且刚好心情不好,我也要看看穿孔能不能缓解压力。”
他说的快了,一不小心说出些本来想隐瞒的东西。
刑游很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字眼,问:“你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喻越乐完全没有跟刑游发过相关信息,而聊天框里看起来这几天喻越乐活的好好的,除了要吃一些冷冰冰的看起来像减脂餐一样的饭餐,其他时候都显得很快乐。
刑游的语气平静下来:“你有什么瞒着我,越乐?”
喻越乐觉得自己的喉咙被某样隐形的东西堵住,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后悔自己讲的太快不经过脑子,又忏悔自己真的有事瞒着刑游。
“小事,没什么的。”过了好一会,喻越乐说,“我体测一千米没过。”
他只是堪堪擦过了及格线,而进组起码需要达到80分才算“优良”。
喻越乐很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有时候真的很讨厌这种优绩主义,但是这个组氛围很好,过完春节还换老板,剩下的同事们都是脚踏实地做项目的,也一直帮我很多。我不想放弃。”
喻越乐顿了顿,将想法全盘托出,又把自己的语气换成很轻松的:“你就当是我考砸了不开心吧,不过我现在决定考第二次了,过完春节再二测。我已经重新收拾好心情了,所以不要安慰我。”
“来迎接和拥抱我就好了。”喻越乐笑了笑,“我决定三天后回国。”
喻越乐向家里人汇报的回国日期还要往后,但因为组里提前把工作顺利完结,他就幸运地又多了近一周的假期,只对刑游一个人坦白了真正的回国时间,想着先躲起来偷偷跟男朋友住一段时间再回家。
刑游去接机,在人潮拥挤里一眼看见了喻越乐。
喻越乐穿着白色的卫衣,显得青春又乖巧,戴着毛茸茸的帽子,身后还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
有保镖立马上前接过了行李箱,又很低调地迅速移出两个人的视线范围。
喻越乐慢慢走向刑游,结果对方从背后掏出了一大束花,笑着递给了喻越乐,茉莉搭配白玫瑰,跟喻越乐今天穿的衣服颜色也很相配。
刑游讲:“本来想给你铺一个后备箱的,怕你觉得浪费。”
喻越乐接过那束花,哭笑不得,又有点呆呆的,讲:“除了我姐,你还是第一个给我送花的人。”
喻嘉珩在他成年礼和高考百日冲刺宣誓的时候象征性地送了两次花,还是她助理挑的,很灿烂的向日葵,寓意也很好,喻越乐请假去校外买了花瓶回来细心地养着,到后面实在养不活的时候就做成干花。一直记得很清楚。
“一后备箱不算浪费,不过不好处理,这样一束刚刚好。”喻越乐的脸有点红,“怎么办,我也有东西想给你,但是塞进行李箱了。”
刑游挑了挑眉:“你自己说的,迎接和拥抱就好了。”
“喻老板。”刑游有点不太正经地喊他外号,很轻地笑,“我们现在可以拥抱了吗?”
于是喻越乐把花从胸前拿开,又把刑游的怀抱纳入。
刑游穿的衣服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互相拥抱的时候喻越乐却感到温暖,有种动物冬眠的幸福感,一直莫名悬着狂跳的焦虑心脏也在此刻被轻轻地抚平,稳稳地被刑游的怀抱给托住。
很难抵抗地,喻越乐把头埋到了胸前,静静地闭上眼,任情绪汹涌,有那么一瞬间差点鼻子发酸。
跨越近二十天的超远距离、时间,他们终于可以真实地触碰到对方,感受着互相的体温和呼吸,因此指尖都激动得发抖。
他们分开后互相望着对方的眼睛,忍不住笑,又不太可以对视,差点要很没道德地在机场就要吻起来,于是很紧急地同时移开视线。
喻越乐摸摸鼻子,跟着刑游走到停车场,一辆库里南静静地停在那里,显眼得很。
喻越乐又笑出声:“库里南不配司机,你自驾啊?”
这话是他故意逗刑游的。其实是自己之前说过不喜欢有司机一起坐在车里,跟不喜欢保镖和助理跟着一个道理,感觉不自在,喻越乐心知肚明这是刑游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倒很坏地反过来笑刑游,幼稚的不得了。
刑游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打开车门让喻越乐坐进去。
喻越乐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讲半句话,刑游就俯下身来亲他。
他被摁在座位上同刑游交换了一个漫长的吻,到最后差点喘不过气,红着脸把手抵在刑游胸口想推开,这才被对方放过。
两个人的嘴唇都湿漉漉,刑游低着头,眼神很深:“你直接回家吗?还是想来我家参观一下?”
喻越乐吃一蛰没长一智,又很故意逗他:“我当然回自己家。”
刑游的语气硬邦邦的:“我不知道你家在哪。”
“噢。”喻越乐笑了,转过身子要去输入导航,“导航知道就行。”
结果刑游又一把扣住他的肩膀,态度很凶地又吻了下来。
到最后松开时两个人都轻轻地喘着气,很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也不讲话了,怕有些东西真烧起来控制不住。
喻越乐很小声地说:“去你家吧。”
一路上刑游开的飞快,堪堪控制在超速的红线之前,踩着油门飚回了家。
巨大的别墅区,每个园区之间分开不同的大门和花园,途径五个安保亭,兜兜转转最后终于才在家门口停下。
“不用停到车库吗?”喻越乐下了车又回头看那辆横在路中间的车。
刑游轻笑:“助理会停的。”
他推着喻越乐的肩膀往里走,力度不容置喙,进了门又想低头吻下来,喻越乐一巴掌盖住他的脸,又自己别开了头,耳根都红了大片。
喻越乐逃也似的:“浴室在哪......坐长途飞机太久了,感觉浑身都又臭又脏,我想先去洗个澡。”
于是刑游很好心带他到浴室门口,介绍淋浴和洗漱用品,话到一半就又被喻越乐打断。喻越乐将他往门外推:“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自己来研究。你先出去吧。”
刑游像一座大山一样一动不动,低着头看喻越乐,手环上了对方的腰,声音低低的,有种魅惑人心的意味:“一起洗。”
浴室里雾气弥漫,刑游的脸便若隐若现,比水更热的是口腔的温度。喻越乐感到自己被炽热和温暖包裹,整个人舒服得喟叹,手不由自主伸下去抓着刑游的头发,闷闷地吟。
喻越乐很逊色,过了一会就停下了哼哼唧唧,长长地叹了一声后懒懒地倒进浴缸,又伸出手去勾刑游,讲:“东西我买好了,在外面的包上,你拿来吧。”
刑游在旁边漱口,漱完口过了亲他,很言简意赅:“不做。”
喻越乐顿了顿,掀起眼皮,问:“为什么?”
刑游又慢慢地也跨进宽敞的浴缸,掀起一阵水波荡漾,回答喻越乐的语气很平静:“你还没准备好。”
喻越乐撇开眼,嘴硬道:“我准备好了啊。你看起来就很行,我一直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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