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哪个?”
【人类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交易必须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您似乎在隐藏一些很重要的信息,此刻系统推演不出您为何选择出卖反叛军,同样,分析结果您伪装欺骗的概率高达86.27%。】
界面突然开始快速切换,无数信息洪流就像突然活过来的怪物一般将祝余紧紧缠绕住。
【祝余,公民编号LT-0923,根据权限轨迹模拟,您接触最高级权限应是LS序列反叛军,但您在比赛期间使用的越级权限明显超过了一般居民的“L”等级。】
那些闪烁着光芒的数据在祝余身侧快速流动,将他与整个比赛现场分隔开,某种冰冷的触感爬上他的脖颈,缓慢地缩紧。
投影框内显示出祝余无比熟悉的公民档案,但与之前不同的是,神经植入芯片那里被标注成漂浮的红框。
【矛盾点确认——您先天缺陷导致的基因病根本不会植入任何神经芯片,而您的权限也不足以接触到任何高于“L”权限的认知。】
【出于你的权限锁定,AI无法读取您的相关记忆信息,根据计算,存在三种可能性:
1.您是某个培育的特殊“部件”
2.您是某个计划的意识碎片
3.您并非祝余,您所阐述的一切只是出于认知移植和系统备份】
现在请回答——】
身上突然一松,那些桎梏住祝余的限制消失不见,刚刚的的一切试探与威胁仿佛只是一场并不存在的幻梦,AI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眼前的全息投影屏上显示着一句话。
【您确定您清楚一切吗?所有的决定都是您出于自身需求进行的交易与反抗,还是您的交易与反抗本身就是被精心编写的……某种设定呢?】
祝余握紧拳头,那只鲜红如血的眼瞳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
设定?
如果不是……
祝余的思绪突然毫无预兆的被拉回了某个过往,雨夜,记忆里的以撒神色疲倦双目无神。
窗外闪烁的灯光照亮了那张美妙绝伦的脸上,就像某种鬼魂的虚影,苍白病弱的面孔在光影中浮浮沉沉。
细瘦的脖颈几乎撑不住沉重的头,那位尊贵的大少爷就像橱窗里的仿生人一样了无生气,浓密的睫毛垂着,一言不发地沉默。
祝余看见了窗户倒映出自己那张疯狂又冷静的脸,他伸出手鲜血淋漓的手紧握着刀逼近以撒,然后无比感觉利落地割下以撒的舌头、逼那个高高在上又令人作呕的男人下跪、踩上男人脆弱而苍白的残肢,用那把刀反复捅向男人的心脏,进进出出,拼凑一束艳丽的鲜花。
整个身体兴奋到发抖,然后祝余用手挖开血肉,找到了隐埋在其中的芯片,快乐到无以复加。
原来高高在上的贵族死了也和垃圾街上那些报废零件一样啊。
祝余这样想着,看向倒在血泊里的【以撒】,一旦回想起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侮辱,如同碎裂的玻璃在神经上划来划去。
然后,他看见了以撒那苍白后颈上闪烁着光芒的芯片接口。
一瞬间,某种不可言说的渴望带着翻涌的血气冲上了他的大脑,那在罹患基因病的他身上不配拥有的神经接口,那是更高一级的身份权限。
那是……
他全新的未来。
鬼使神差般,他拿着本应上交的芯片划开了自己的血肉,将那带着已死去仇人血肉的芯片深深嵌入了自己的骨肉之间。
人生,从此彻底改变。
【祝余先生?】
祝余这才从血腥的回忆中清醒,柔和的白光让他如梦初醒,他闭上眼甩甩头,抛开那些杂乱的思绪,“我可以确认我现在的所有行为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由编号LT-0923名叫祝余的个体决定的,至于芯片,那是出于我个人额外的隐私,与此次交易无关,并且我可以确保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交易。”
【自主意志?提醒一下,此时此刻,您那颗伪装的心脏还在不间断地向反叛军发送δ波段心跳信号。】
“这是必须的,但我能够保证,此次潜入比赛的反抗军中有且仅有我一个成功品,根据之前的实验数据,短期内我没有替代品。”
他顿了顿,接着说:“从进入到这次比赛开始,我就没有想过活着出去,AI,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分清什么对你才是重要的,人类总会有一些自己的小秘密,不是吗?”
祝余找到了某个仍在空中悬浮并没有被关闭的摄像机。
攻守易型,他缓步逼近,“我只不过是个底层平民,就算有未知权限算计了你,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可以改变这个社会吗?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吗?甚至因为心脏,我根本享受不到这个权限给我带来的任何好处,不是吗?眼前,我唯一能够改变的——只有你。”
“从病毒做好的那一刻起,系统AI就只有一个结局。”
“现在,我再问你:对于AI来说,是否要相信我一次呢?人类有句至理名言:不要听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长久的沉默过后,失真的电子音响起。
【系统认同您的想法与行为。】
【本次比赛,他们希望窥探到康伯巴奇家族的密辛——以撒·康伯巴奇。】
听到这个名字祝余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紧缩了一下,暗骂了一句阴魂不散。
随后涌上心头却是浓浓的疑问,以撒·康伯巴奇……明明在六年前就已经被他杀死了才对,而属于康伯巴奇继承人权限的知识芯片,正牢牢地嵌在他的血肉之中。
如果以撒死了,那和他同队的以撒是谁?
如果以撒没死,他又怎么会用这种态度对待杀害他的自己?
半晌,始终想不通的祝余垂下眼眸,摇了摇头,思绪却慢慢清晰,必须要在今晚,要在自己的下一幕戏更深刻的记忆被窥探直播之前,解决掉麻烦才行。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
以撒!还有以撒!
想通这一点的祝余突然有些欣喜若狂,不管现在这个以撒是谁,死了或者没有死,都是可以利用的一个点不是吗?
他的记忆见不得人,这群心怀鬼胎的参赛选手难道就见得了人不成?
他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AI,我需要你向我开放权限,在我解决掉导演之后接管这场比赛,将本场比赛形式彻底更改,并像之前比赛通知那样的方式告知所有参赛选手。”
【了解,正在为您处理……警告:查询到一直有外部未知地址向您通信渠道发起进攻,是否防护?】
祝余快步走出他的摄影棚,穿过狭长的走廊,尽头一片开阔,这里的布景肉眼可见的豪华,芬芳的花香钻进鼻腔,脚底踩着的是松软的草坪。
“先不要理会,暂时拦截,在比赛正式开始后放开。”
他看到了自己的目标——那个戴着黑色帽子的导演。
“比赛关键点要让那些人知道——现在所拍摄的所有影片都是在窥探他们的记忆就行。”
祝余勾起唇角,道,“寻找谁才是杀害导演的凶手。”
余光瞟到了光屏画面中央展示的以撒,那张俊美的面庞沐浴在阳光下,啊,真恶心。
在画面结束前,祝余举起手用力挥舞着,脸上出现了大大的虚伪笑容:“导演!关于剧本,我有些想法!”
*
第二天一早,几乎是片场的所有人都得知导演死了的恶耗,面前也终于出现了泛着蓝光的任务面板。
【第六场比赛
比赛形式:个人对抗
获胜方法:找到隐藏在人群中杀害导演的真正凶手。
本场比赛注意事项:
1、将禁止使用任何非凡力量。
2、有且只有一名凶手。
3、凶手通过投票表决,得票多的选手将被淘汰。
4、所有人无法说谎,凶手除外。
快找出凶手吧!】
凶案现场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巨大的摄影棚内,灯光昏暗,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聚光灯投射出苍白的光束。
然而,此刻的灯光中央,却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导演的尸体横陈在地,被一具巨大的金属机关拦腰斩断。他的上半身倒在左侧,手中还紧握着漆黑封面的剧本,但上面的字已经被血液浸透模糊不清了。
他的下半身则被抛在地毯右侧,鲜血从断裂的躯干中喷涌而出,地板的一角被晕湿,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那是一具古老的断头台,刀刃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锋利的边缘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灯光昏暗,断头台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就像一只正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大怪物,虎视眈眈等待着下一个猎物。
以撒是最早到达现场的选手之一,他摸了摸下巴,绕着尸体转了半天,最后停在祝余身旁,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开口,“阿余,你觉得,谁会是凶手呢?”
祝余慢吞吞的走到尸体旁,一脸冷漠的说:“我建议你最好先不要跟我说话,不然谁是凶手我不知道,杀了你的凶手一定是我。”
“你看你,我就是想问问你的看法,怎么攻击性这么大啊?”以撒摊了摊手,“好歹我们之前还是队友不是吗?比起其他人,我更相信你哦。”
相信什么?相信他是凶手对吧。
“你们在谈论什么?我能加入吗?”
没等祝余回答,一个男声就无比强势地加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抬眼望去,正是面带微笑的银。
银还穿着那身白大褂,手里甚至还拿着符合人设的手术刀,白色手套上残留着褐红色的干涸血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祝余。
“那边的尸体部分我刚解剖检查过,没有任何其他的损伤,也没有扭打的痕迹。应该是被骗到机关这里然后一击致命。”
说着银不由地笑出了声,语气竟然带着些许赞许,“这种死法还真是恶趣味啊。”
祝余头也不抬地回答:“这边也是,感觉线索应该在那本剧本上,但是关键字几乎全被血液渗透了,根本没办法查看。”
听着两个人熟稔的交流,以撒皱起了眉,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忽视了,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挡在了两人中间,先是瞥了眼银,然后又紧紧盯着祝余,那张俊美的脸上阴云密布。
“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我记得你们好像没有在同一小队吧?”
银也根本不怵他这幅死样,只是略带微笑地强势挤了过来,看那模样竟像是完全当以撒少爷不存在,“不好意思,之前的拍摄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拍呢,我想大少爷你应该懂什么意思吧?”
“啧。”
听懂了银画外音的以撒微微皱眉,但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用一种很是惊奇的全新目光看向祝余。
此刻,感受到视线的祝余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嗡嗡作痛,他伸手揉按着太阳穴,冷静冷静,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还没等祝余回应,又是几道身影逼近,嚯,全是一些阴魂不散的老熟人。
“怎么,你们几个就这样在这站着就能找到凶手?”
语带嘲讽的声音响起,白世那小子阴阳怪气地看着这诡异的三人组,“不是我说,你们是在玩什么奇怪的游戏吗?我都有点磕你们了。”
这是饭吗就随便乱吃?
祝余下意识一个后撤步远离那两位仁兄,保持着双手举起的投降姿势,“不是,没有,别乱说,我和他们没关系。”
如此滑稽可笑的场景下,祝余都不住地想,AI是看他一个人太辛苦给他安排了一堆帮忙拖后腿的助手是吧:)
不好意思要不起。
以撒也跟着后撤一步,环视一周后啧了一声,“怎么换了场比赛还是你们这群人,真没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以撒这种调调说话,祝余里有种想拿大耳光抽丫的冲动,在不断默念冲动是魔鬼之后,他选择无视。
“我昨天大概中午3点的时候和银拍对手戏还见过导演,我们两个可以互相证明,后面是谁的戏份?应该可以排查出来谁有作案时间。”
第二个发言的是银,“在我和祝余的戏份结束之后,我补拍了一点个人的戏份就和洛兰约着吃东西,他可以作证。”
“然后呢?”
“就回房间休息了,”银缓缓地说,“当然我没有和男人睡觉的习惯,所以没人证明我晚上的行动呢。”
接下来是白世,他抬眼环顾四周,然后又百无聊赖地低下头,“我一天都在拍摄,我的戏没有对手,拍完就休息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白世脸上闪过一丝喜色,他兴奋地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都有些颤抖。
“阿余,你说……凶手会不会是最早恢复记忆的人呢?”
亚当率先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们有人先一步恢复了记忆,然后杀了导演?”
白世的目光扫视着在场众人,“现在回过神了,大家应该也已经发现了,我们拍摄的所谓的影片都是自己的记忆,每个人的记忆都有一些不想被别人发现的小秘密,不是吗?或许在我们之中,有一个率先突破了枷锁想起来一切的人,为了阻止自己的小秘密被比赛直播出去,干脆把负责拍摄的导演杀了呢?”
他的声音变得黏腻阴湿,就像伺机而动的毒蛇蓄起毒液一般,“不过,导演死的时候手里抓着被血浸湿了看不清楚的剧本,或许这是一个提示,虽然没办法看清内容和署名,但可以通过检查谁没有剧本来确定凶手。”
“毕竟除了凶手以外,我们可不能说谎啊,比起让全世界人看剧本,还不如我们互相查看保守秘密不是吗?”
不装了,摊牌了,这小子就是想看别人的记忆!
祝余感觉有些棘手,些对于他来说很危险,但同时也是机会。
如果赞同白世的想法,祝余就可以假借检查之名搞清楚以撒的谜团,但自己的记忆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尤其是银。
白嫖是一门学问更是一门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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