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么下去,老子眼睛迟早得废。”
纪暮放下笔,起身绕到司逐行身后,接过他的手替他按揉头部。
“有些事不用亲力亲为,等任玠回来,这一块可以交给他;过完年,将公司装修好,我们再招一些人。”
司逐行靠在椅子里,双手互叠放在腰腹上,舒服得食指不自觉一点一点,仰头望着纪暮。
纪暮双眸低垂,黑色定制西装与白皙皮肤形成强烈反差,高挑的身形为了配合司逐行微微弯曲。
世人喜欢美好的事物,但喜爱与破坏有时难以区分。
司逐行抓住纪暮的手,可旋转的椅子足尖轻轻一动,俩个人面对面,因着司逐行的动作,纪暮已经站直。
“公司的事可以不用亲力亲为,但接吻可不行,暮哥亲我。”
要是在以前,有人告诉纪暮,耍流氓是可爱的,一句话能让他短时间内两次低身,他可能不信。
但现在,没有可不可信,只有逐渐加深的吻和逐渐炽热的空气。
到最后,司逐行窝在纪暮肩膀上调整呼吸,纪暮才开口说了赵家一家三口的邀约,他没让司逐行陪他去,司逐行识趣不提。
萧帆打电话过来问司逐行几点去订婚宴,司逐行这才想起今晚有个订婚宴。
宴会主人叫范哲,与司逐行萧帆家世相仿,年纪比他俩大三岁,因着父辈的感情关系一直不错。
范家的生意虽没有纪家和司家大,但也是宁城有名的人物,订婚宴的场面很是热闹。
司逐行一进门,就见萧帆和范哲坐在一起喝酒,看见司逐行后齐齐招手。
范哲喜欢运动,一身的腱子肉,个子又高,不讲话时有几分唬人,但今晚订婚宴,不日将迎娶喜欢的姑娘,脸上笑容。
司逐行打过招呼后,萧帆凑近问道:“你家那位呢?”
“他去处理点私事。”说完喝了一口酒。
“你公司发展不错啊,我爸不知道为什么老关注你家纪总,以前他在观益时把他当模板刺我,现在他还把你当模板刺我,可怜我孤家寡人。”萧帆吐槽归吐槽,眼底却没有一丝悲伤神色,见到美女眼睛不停放电,没多久腿也跟着跑了。
司逐行不讲话时总有几分生人勿近,精致的五官不但没令人趋之若鹜,反而叫人望而却步。
范哲看见司逐行又一个人躲在安静角落,趁空钻过来。
“长大了还喜欢躲清静?青阳呢?以前像小尾巴一样老跟着你,刚刚我还看见他了,现在你都出现这么久他却没个人影。”
司逐行已经从纪暮嘴里知道司青阳偷拍他的事,纪暮顾及到司青阳的身份,将事情交给司定渊处理。
那两天司逐行忙着比赛,等他今天回公司,司青阳已经离开,一直也没来得及问原因。
“哲哥说笑了,自从我上了大学,青阳和我也相处越来越少,他现在变化挺大。”大到司逐行都快看不懂了。
范哲是东道主,没一会儿又被人叫走。
司逐行也跟着动身,没一会儿在一个更为安静隐秘的角落看见叼着猩红烟头的司青阳。
他没发现司逐行,一连抽了两根烟,频繁吞吐的烟雾叫人看不清他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司逐行不由得怀疑眼前的青年是否就是胆小敏感,曾紧跟在他身后的少年。
过了半响,司青阳见终于发现司逐行,连忙将最后一点烟末摁了扔进垃圾桶,一双眼睛带着慌张和喜悦,只是角落昏暗,司逐行没能看清。
“在这躲我?还学会抽烟,你倒是能耐了。”司逐行毫不客气的训人。
司青阳站直身体,嘴角微动。
“表哥。”
说完开始不停地咳嗽,断断续续咳了一两分钟。
要不是位置偏一些,不知要引来多少人。
司逐行返回大厅,本想拿瓶水没找到,随手拿了一杯果汁。
司逐行帮司青阳顺气,等他平缓了将人带到亮眼的地方。
司青阳因着长长的咳嗽,低垂的脸和脖子已经红成一片,平日里带着淡淡颓感阴郁的眼睛一片黑沉。
再抬头,看向司逐行的目光带了几分炽热,只可惜一脸病容,笑起来有几分瘆人。
第60章 他是我的底线
司青阳的父亲司骛早些年开了一家外贸公司, 规模虽比不上华酌,但在那个年代也是令人艳羡的存在。
后来受全球经济影响,司骛的外贸生意大受冲击, 他本可以及时止损,但他年轻又傲气,相信自己会逆风翻盘, 过于执迷倒欠银行百万贷款。
司骛与司逐行的父亲司瑛是表兄弟,年龄相差六岁, 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不错。
那个时代的治安不如现在,司骛拿不出钱又骄傲,一开始不肯低头求人, 直到被追债的人逼得四处追打逃窜才认清现实,走投无路求到司瑛跟前。司瑛心软,替他还了赌债,还安排他进公司。
经此一事,司骛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为人更加低调踏实, 在公司实实在在做出了不少成绩, 又因着司瑛的关系,很快在华酌立稳脚跟。
几年后经济危机褪去, 海外生意又成了炙手可热的商机。司骛作为海外风雨里闯荡过的人物,得知司瑛有意拓宽海外市场后主动请缨,帮了不少忙, 因着海外生意,华酌短短两年内一跃成为全国数一数二的酒商,司家也因此跻身于豪门行列。
司骛水涨船高, 开始成为公司股东。
司骛没进华酌之前,两家除了节假日少有走动,司逐行与司青阳的关系一般。
司骛进公司后,两家往来次数增多,司青阳与司骛年龄相差不足两岁,双方长辈经常哄着一起玩。
司青阳从小安静少言,不喜欢运动,司逐行刚好相反,他有萧帆一干好友,有五花八门的兴趣爱好。
俩人初中同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司青阳开始黏着司逐行,他依旧不喜欢运动,但司逐行爬山下海,赛车骑行时总要跟着,每当司逐行赢得比赛时,在一旁用力鼓掌。年少时感情单纯,司逐行那会儿有了亲侄子,喜欢端长辈架子,连带着对司青阳多有照拂,俩人的关系越来越好。
后来司逐行上大学,俩人见面机会变少,联系也变少。每次再见司青阳,司逐行感觉他的变化越来越大,现在最不理解小时候身体健康的司青阳为什么会瘦成这副模样。
司逐行蹙眉,不解道:“你身体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好好的。”
司青阳靠近旁边的桌子,暗暗借力站稳身体:“表哥别担心,刚刚喝了酒又吹了一些冷风呛着了,过一会就没事。”
“真的?”
司青阳一米八的个子,不算矮,此刻却瘦得像根晾衣杆。
司逐行他看他颤巍巍的模样,觉得窗外随便一阵风就能将人卷走。
司青阳没回答,咳嗽后泛红的眼睛闪躲,压低了声音。
“表哥,对不起。”
司逐行知道他为什么道歉,纪暮已经将司青阳偷拍的事告诉他。虽然大哥看了照片后没为难俩人,但任谁也不会喜欢自己被跟踪偷拍。
“为什么这么做?”司逐行不顾世俗眼光,想尽办法让纪暮喜欢自己,暗暗让家人悄无声息的习惯纪暮的存在。
他接受纪暮的拒绝和闪躲,也想过家人反对,却从没想过司青阳会在背后来一刀。
司青阳抬头,泛红的眼睛闪过一抹嫌恶,说出的话咬牙切齿,“纪暮无父无母,还是个男人,他配不上表哥。”
司逐行听了火大,左手揪住司青阳衣领,右手高高握拳举起,但一想到这是好友的订婚宴,再看着司青阳倔强带着病容的脸,一副不用他动手就随时能倒的模样,低骂一声收回手。
司青阳低头又是一阵咳嗽。
这次司逐行没再上前帮他顺气,只是把刚刚没喝完的果汁递过去,担忧的眼神冷了几分。
等司青阳咳嗽平缓,司逐行开口:“青阳,喜欢纪暮是我自己的事,你找人跟着,难道不知道是我主动求着哄着让他跟我交往?”
俩人过往十几年的情分不假,司逐行耐心解释,可司青阳依旧执拗,压着声音嗤笑。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不配,表哥从小到大要什么没有,凭什么千方百计哄着他。”
司逐行越听越觉得不像话,耐心消耗殆尽:“司青阳,纪暮就算没有父母,他也是个人,不是路边没人要的阿猫阿狗。”
“谁的真心不需要捧着供着,你可以不喜欢他,但胡闹也得有个限度。”
司逐行从小看着父母兄嫂平等相处,知道爱情至高无上,唯独喜欢不是。
高高在上,带着施舍的喜欢,纯粹是占有欲作祟,平白作践人。
喜欢不需要盲目的自我牺牲和感动,只需要清醒又适时的放下身段,学会低头。
真的喜欢,哄一哄,顺从一点根本没什么。
也许这话太过绝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情感观念,但司逐行第一眼看见纪暮时,就被他身上难以察觉的,极尽的孤独和荒芜所吸引。
彼时纪暮面色苍白,额头缝合的伤口渗出几缕血丝,看着他的目光是内敛的狂喜,轻易试探出他受伤后,是不自觉的慌乱。
纪暮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口,但那伤口却好像落在了他的心上。
司逐行至今无法解释一眼就产生的心疼。
他喜欢纪暮看他与看别人不同的目光,喜欢纪暮在他身上冷静自持,难以自持。
他想要纪暮心甘情愿。
司青阳听完,两侧手指掐进肉里,半响低头:“对不起,表哥。”
司逐行不确定他真的听进去还是假的听进去,但他不愿意在这种场合说自己的私事。思绪一转,换了个话题。
“你最近怎么回事?当初自己说想来青松实习,这还没满三个月又离开。大哥和我说了,他虽然因为这件事和你聊过,但离开公司可没人逼着你。”
司青阳握着还剩一半的芒果汁,垂眸的动作让司逐行看不清他表情。
“我爸只有我一个孩子,希望我继承家业,回华酌上班。”
司逐行理解,他自己有大哥顶着不受束缚,但他们这样的家庭,很少有像他一样无需顾及家族利益的人。
“你们的家事我不管,但你是成年人,身体糟成这样还烟酒不离,嫌命长?”
司青阳听着司逐行关心的话,眼底生出笑意,“好,我听表哥的。”
“还有,纪暮现在是我男朋友,我自己选的人,不需要任何人评判指摘,更不打算放手。你要还当我是你哥,最好不要为难他,他是我的底线,明白吗?”
司青阳嘴唇微动,看着司逐行暗含警告的眼神,回道:“好,我记住了。”
司逐行离开后,司青阳喝完杯里仅剩的果汁,将杯子半悬空放在桌子边缘。
心里默数着下坠时间。
······
赵曦给纪暮发的位置是一家有名的中餐馆,门口挂着两盏橘色灯笼。纪暮刚到地方,就见赵曦扶着程淼站在门边。
灯盏幽微,又隔着朦胧夜色,纪暮看不清这两位血亲的脸。
走近后,赵曦依旧一张笑脸,程淼化了淡妆,气色看着好了些,但若细看,眼角的皱纹纹理清晰。
“纪先生,你来了。”赵曦声音微扬,这次没再叫错称呼。
纪暮点头,将手里的礼物递过去:“抱歉,久等了,小小礼物,希望别嫌弃。”
俩人可能没想到纪暮会这么客气,顿时有点无措。
赵曦没什么心眼,反应过来后顺手接过。
程淼看着赵曦无奈浅笑,随后将视线转到纪暮身上:“小暮,你太客气了,下次不用这么破费。”
纪暮:“还好,不是很贵重。”
纪暮提前让人准备,没费什么心神,本来他们这样的关系,想要费心也没有可参考依据。
程淼看着温和浅笑,礼数周全的纪暮肉眼可见的客套梳理,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这家中餐馆是一家四四方方带着院子的中式建筑。
三人刚走到院里,纪暮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纪叔叔。”司文桉刚说完,人已到跟前。
纪暮诧异,伸出手揉揉司文桉脑袋:“文桉怎么会在这里,跟谁一起来?”
十一二岁的孩子见风长,司文桉不知不觉已长到纪暮胸口。
“和奶奶一起,她今天有个朋友从国外回来,约了她在这里吃饭,我下午去上书法课,放学时奶奶顺道接我过来。”
逻辑清楚,表达清晰,上辈子纪暮能将二十二岁的司文桉扶上高位,最少不了他这份天资。
纪暮顺着司文桉的指示抬眼望去,司母确实在不远处,身边站着两位年龄相仿的女性,纪暮正想上前打招呼,就见司母突然扭头往他们方向走来。
没一会,身着墨绿色旗袍的司母款款走到几人面前,声音温柔:“小纪,你也来吃饭?阿行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纪暮对司母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脸上的笑意不同于刚刚的客套,是发自内心的敬重:“逐行去参加他朋友的订婚宴,我今天刚好有约,不方便过去。”
司母笑笑:“这样啊,下班有活动也好,平常忙归忙,别忘了注意休息。”
“好,听您的。”纪暮应道。
说完,司母才发现一旁的程淼母子。
三个人眉眼相似,但司母没见过俩人,一时摸不准他们和纪暮的关系。
“这二位是?”
赵曦昨天回去后已告知父母司逐行的身份,由于司逐行这两天在网络上小火了一把,程淼上网一查就对他的家世成长历程有所了解,再加上纪暮和司母的聊天内容,已经猜到司母的身份。
程淼觉得自己应该主动说些什么,嘴唇嗫嚅两下却开不了口。
纪暮没什么扭捏,他知道司母了解他的身世。就算之前不清楚,在知道他与司逐行的关系后也会去了解一二,温声介绍道:“阿姨,这是程淼女士,是我的生母,旁边这位是她的儿子,赵曦赵先生,和逐行一般大。”
纪暮没再说程淼是他生物学上的母亲,这样的介绍过于伤人,他想了断亲缘,但没必要让人难堪。
司母了然,认真看了眼程淼,主动伸手:“你好,我听说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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