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同为S级能力者,谢启才叫真的能横着走的大爷,见谁都懒得给好脸色,论家世要拿捏闻绛家更是轻轻松松,钱朗自己家也不敢过分招惹谢家。
可钱朗再转念想,谢启也就是脾气烂又别扭,少爷毛病一大堆,被惹毛后下手就变得没轻没重.....算了,至少对方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既然答应了自己,过去也看闻绛顺眼,那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至于新闹出来的手机乌龙,钱朗每每想起都分外尴尬,他考虑过告诉新上任的“闻绛监护人”谢启,又实在嫌丢人张不开嘴。反正木已成舟,闻绛旁观了一会儿钱朗的生无可恋,干脆答应了会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内尽量保密,不抖出对方这个幕后黑手,圆不下去再摊牌。
这事理论上的确不算严重。钱朗发出去的消息无外乎两种可能,一是如他当时以为的那样,充满爱情的甜蜜和热烈,二是他想说的只停留在他的脑子里,当时实际打出来的内容仅为只言片语,甚至颠三倒四,难以读懂。
而【绝对信任】的效力持续时间有多长,与外界条件密不可分,两种消息类型都和闻绛的外表看着就不搭,即使当下受异能影响信以为真,再细想想闻绛那张脸,过阵子也该察觉出不对劲来。
但坏消息是闻绛本人和他的外表也算不上搭,或者说有种错位感。
钱朗和闻绛真正开始相熟是开学后的第一个月,在那之前闻绛已凭S级的身份小有名气,但尚未到今天的程度,喜欢他的人眼里他是禁欲帅哥,讨厌他的人眼里他是装逼惯犯,钱朗姑且属于后者。
当时钱朗走进教室,几个班委正聚在一起讨论演话剧的事,本在埋头看书的闻绛抬起头来默默旁听,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光透过窗户往他身上就跟明星打光似得那么一洒,那股微妙的装逼气息顿时就涌了出来。
青春期直男见不得这个,钱朗内心无端嗤了一声,像所有小说里爱恶意挑事的反派混混一样吊儿郎当开口:“大学霸也对话剧感兴趣啊?”
旁人听出这话里不讲道理的讽刺,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由闻绛的同桌,作为语文课代表的林雯之打了个圆场:“钱朗你想让闻绛参演话剧啊?有眼光呀,我看闻绛就挺适合演王子的。”
话剧是他们班文艺汇演抽中的节目,但人选还没定下来,正在商讨是要采取个人举荐还是匿名投票的方式,林雯之的话让现场气氛回暖,闻绛则微微点了下头:“我也觉得。”
他这话瞬间又让气氛变怪,钱朗凉凉说了句“嚯,你牛”,另一位负责服装道具的女同学推了推自己的圆框眼镜,委婉开口:“闻绛确实看着很合适,但王子性格设定上比较阳光开朗,而且说话感情比较饱满,闻绛要是能多笑笑就好了。”
闻绛又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你到底是在觉得什么啊?
钱朗在无声的质问里翻了个白眼:“那你现在笑一个让我们开开眼。”
“好。”闻绛酝酿了几秒,突然做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标准露齿笑,整个人眉眼舒展,眼里带光,从头到脚均洋溢着悦动的青春气息,看得正愁没正能量照片发布的宣传委员惊叹连连,大部分现场围观人群的表情瞬间凝固,闻绛的笑犹如昙花一现,很快他就收回来淡淡道:“怎么样?”
“.....很合适。”戴眼镜的女同学艰难开口,“太合适了。”
冰山系帅哥偶尔的温和浅笑可以惊为天人,笑得太过质朴热情就会变成惊悚故事,林雯之闭了闭眼喃喃自语:“这和我想象的走向不一样。”
钱朗受到的精神冲击最为严重,半响后满脸震惊地提高嗓音:“你原来会笑啊?!”
“我当然会。”众人心里的面瘫闻绛顶着一张面瘫脸反驳:“我又不是面瘫。”
钱朗现在一回忆起闻绛当时的样子就有点乐,这件小事让他对闻绛的印象莫名好了不少,之后座位又分到了对方后面,一来二去便越来越熟。他知道闻绛其实不好融进学校那个属于顶级异能者的圈子,干脆由自己出马连线,正式把闻绛介绍给谢启。
谢启这需要哄着供着的性格一般人都受不了,闻绛也不是个爱不停说话的,本来钱朗对他俩最好的估计是彼此混个脸熟,结果俩人好像意外处得不错,谢启有时候还会问自己闻绛正在做什么。
他可真是个给朋友们牵线搭桥的小能手啊,钱朗在拉下眼罩睡觉前满意地自我肯定道。
钱朗心里的好友一号二号一前一后要出机场大厅,谢启在后面走得慢悠悠,忽然开口朝闻绛喊了一声:“哎,要不要牵手?”
“?”为什么要没事牵手?闻绛回头看了眼谢启,果断拒绝:“不了。”
谢启听完表情就整个垮掉,皱着眉两步走到闻绛旁边问:“你介意在外面?”
这是里面外面的问题吗?思及对方刚才和钱朗的朋友交接对话,闻绛也反问他:“你这是觉得,你现在要好好照顾我?”
谢启盯着闻绛顿了顿,突然揉了把自己的头发,脸别到别处小声说:“草,这话听着真肉麻。”
他转过头来就又是副无所谓的表情:“差不多吧。”
没想到谢启居然能这么听钱朗的话,就是这照顾也太细致了点,闻绛看谢启的眼神就像看一片全新的大陆,他决心响应对方的难得坚持,把话说得十分认真:“行。”
沉默在他俩之间流淌了大约十几秒,谢启的表情渐渐由迷茫转为呆愣再转为不可置信,扬声开口:“就这?”
“那我要说什么?”闻绛疑惑道,想想又补了两句:“牵手也行,时间最好别太长。”
自己毕竟不是三四岁的孩子,他可以一定程度配合谢启,但太麻烦还是算了,可谢启却似乎对这个回答相当不满,咬字重复:“也行?别太长?”
闻绛看出来谢启并不满意自己的答案,偏下头提议道:“或者干脆别牵?”
钱朗不清楚闻绛和谢启是怎么单独相处的,和他以为的谢启日常犯太子爷脾气,闻绛再凭其人际交往上的粗神经和时好时不好的情商做到“毫不介意”和“意外安抚”不同,闻绛很少完全顺从谢启,甚至可以说,如果让闻绛把自己眼里的谢启形象写出来给钱朗看,钱朗一定会瞪圆眼睛发问:“你说这人是谁?”
谢启本质人不坏,闻绛不讨厌对方,不过他们起争执的方式可能是和别人不太一样,闻绛举起自己的右手,简单明确自己的立场:“就这两个选项,不行就算了,五,四,三.....”
闻绛的“二”还没说完,谢启就冲过去一把牢牢抓住了他的手,嘴里不满地嚷嚷:“你不能老这样!”
“不能牵太久,我行动起来会很麻烦。”闻绛重复道,看着谢启的脸色又强调:“我不是生气,但不可以一直牵着。”
谢启习惯被顺着来,闹别扭也不太能拉下脸主动道歉,可惜闻绛并不具备体谅他的包容纤细,或者叫狗腿子精神,这是一个让过去的谢启气得牙痒痒又没办法的事实,闻绛真的一点儿也不怕他。
但谢启越想越觉得他这回没错,他以前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也就算了,现在他们的关系明明已经不是普通朋友,为什么连牵手都不行?又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谢启不服气地抱怨:“没见过你这么矫情的......”
这话听得闻绛内心大受震撼,一路上回忆了过去十几年接受的常识经验,怎么想怎么确信一位成年男子拒绝另一位成年男子一直牵手要求的行为不该被叫做矫情,他让谢启一直牵他牵到出了机场,直到能看见谢启家那辆意味着他们该各回各家的豪车,便松手要和对方分开。
闻绛抽手抽了一下没有抽动,谢启仍紧紧握着他,整个人闷不吭声,沉默的态度尽显其倔强立场。
“......”这是轴劲又上来了,闻绛没什么温度地看向对方:“谢启。”
谢启因为闻绛眼神里的示意稍微绷直了背,他似乎想反过来对闻绛发火,却又在下一秒放弃似地骤然松懈,不怎么情愿地放开了闻绛的手。
第3章
钱朗错误发动的主异能【绝对信任】,其核心并非强制洗脑,而更接近于一种心理暗示。
想要将附着了异能的内容深深根植进某个人心里,最好的情况是戳中了对方心里的隐秘,即“Ta本人很希望这件事是真的”,对方内心的渴望越强,【绝对信任】的效力就随之越强,最终变成洗脑催眠般的深信不疑。
做不到这点,传达内容最好也别太过荒诞,起码让对方认为这件事“有可能发生”,这种游移的念头被钱朗抓住,侵蚀,扩大,才是精神系异能的本质。
打个比方,钱朗如果对一个不信末日说的人强行灌输“五秒后就是世界末日”,【绝对信任】的效果大概率很差,但如果他改说“明天你出门下台阶时会摔跤”,那对方就会信以为真。
把话绕回来,如果钱朗真的错发了消息给某个人,那么最好的情况是,对方是个像谢启一样的S级异能者,对区区B级异能抗性十足,不太上心消息内容,或者很快就主动联想到屏幕对面是发错了,在玩游戏,非本人等等,很容易蒙混过去。
第二好的情况是,钱朗输入的内容是醉酒后的胡言乱语,都形不成句子,即便对方认定发消息的人是闻绛,也不会得到任何实际的有效信息,此事便能不了了之。
最糟糕的莫过于钱朗受到爱情之神眷顾,手指能精确打下甜言蜜语——尽管他混乱到想不起来还能打电话,于是一个游轮之夜,闻绛四处表白,想必账号很快就会被各种回信狂轰滥炸,得到欣然答应亦或冷淡拒绝。
截至目前,闻绛和钱朗还无法断定是哪种结果,因为所有的红色头像嫌疑人都十分安静。
或许这意味着钱朗发的内容就是很莫名其妙,大家没当回事,自然懒得回复,闻绛不怎么慌张。
钱朗也不怎么慌张,在另外个半球和闻绛打视频电话时感叹:“估计还没想好怎么回你,毕竟是你发的消息嘛。”
闻绛:?
二人想法上的偏差令闻绛突然生出股警觉,他挂了电话后打开自己的聊天列表,重点审视了几个头像很红的嫌疑对象,没法从空白一片的聊天界面里看出任何端倪。
自游轮那夜之后,这些关注对象们没一个给闻绛发新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无事发生还是被钱朗的一些虎狼之词吓到不敢吱声,闻绛观摩片刻,手机嗡嗡震了两下,收到了今晚第一条私聊,来自黑头像的谢启毫无营养的“睡了没”。
闻绛:没有
基于友好礼貌,闻绛又发送了一个头顶冒问号的小恐龙探头表情,精炼表达“有事吗”,才切出去给他的红色头像们单拉新列表。
谢启看见对方的消息,开始觉得普通情侣互动打卡不适合他们了,他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犹豫片刻在聊天框里打下“就是想问你”,当即就被自己肉麻到一阵牙酸,果断把字全部删除,反复纠结几次后回了个毫无情趣可言的“没事”。
这天已然聊死,再无后续,谢启靠在沙发上,完全没咂摸出那种热恋情侣发一堆废话都能发得冒粉红泡泡的味道,他也知道自己和闻绛没法儿一口一个“甜心”“宝贝”“亲爱的好想你”,但真这么平平无奇就又生出几分不爽。
他不爽的事还不只这一件,自己的男朋友线上线下都挺冷淡,白天连牵个手都要掐好时间距离,谢启懊恼地揉了把头发,一次两次就算了,他总不能每次想和闻绛牵手时都提前清场。
牵手都如此,那做更多的呢?谢启的思路有些飘远,又被茶几上另一支手机的震动音唤回,他兴致缺缺地瞥了眼,看见一个被手机主人备注为“puppy”的号码来电,啧了声后朝大厅另一侧不耐烦地喊:“温天路,管好你的狗。”
温天路不肯放下游戏手柄,在激烈的枪炮电子音中头也不回:“直接挂了就行!”
谢启拿起对方手机,面不改色地略过几条露骨的聊骚短信,直接把温天路的狗奴拉入黑名单,他过去没交往对象,也不知道该如何谈好一场校园恋爱,倒是能一眼看穿“puppy”背后的含义,那昂贵的手机被谢启当成最廉价的玩具,在指间转了两个圈后扔回桌上,谢启又打开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他给闻绛设了特别提醒,但还是要亲眼确认过对方没再发消息,才熄灭屏幕百无聊赖地看向天花板。
闻绛会玩这些吗?谢启顺势生出疑问,下一秒又将其抛之脑后,拜私生活混乱的家里人所赐,谢启对性事的态度开放又保守,他不愿学自己的父母,所以还是个让很多人难以置信的处男,但知道的不少,对闻绛有没有特殊癖好,是青涩纯洁还是身经百战也毫不在乎。
况且这种事很好判断,闻绛显然是个在学校里认真挥洒青春的好学生。
钱朗性格大大咧咧,一些细微之处却想得周到,第一次带闻绛跟他们见面还提前打过招呼,私人酒吧场地中央的舞池热闹,外圈却灯光昏暗,半遮半掩,属谢启这边最为规矩,大家跟钱朗做过保证,都没干出些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也就林巡非要带上自己的新宠,只命令对方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全当给钱朗面子。
闻绛的话不多,但有问必答,嗓音和长相如出一辙的冷漠平静,不显得拘谨,也天生带着些距离,谢启看了几眼就失了兴致,再度注意上对方是钱朗要暂时离场,他耳朵尖地听见对方临走前嘱咐闻绛:“别乱跑哈,去洗手间就从这儿一直往前再右拐,别走反了。”
谢启挑挑眉,在内心嗤笑了声钱朗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家长,倒也不是不懂对方的担忧,若闻绛胡乱打听,大抵会有人以开玩笑的心思给他指另一条道,那边黑压压一片看不清楚,等闻绛真走过去,他就会听见若有似无的呻吟和喘息,运气再不好点儿,发生什么谁都不能保证。
闻绛的表皮素来具有欺骗性,等钱朗一走,林巡的心思就活络起来,他一向喜欢玩“难度高”的,对这种高岭之花会生出打碎对方脊骨的欲望,看向闻绛的视线隐隐灼热。谢启不在乎林巡的想法,不代表他喜欢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闹事,他忽的大力踹了下桌角,把桌上玻璃杯中的酒水踹洒了出来,在林巡骤然回神的视线中懒洋洋说:“抱歉,腿没伸开。”
靠,腿长了不起啊?林巡心里嘀嘀咕咕,到底没敢太张扬,却还不死心,摆出副笑脸去问闻绛:"干等着也无聊,咱们玩牌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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