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发生了些乱七八糟的事,但冷静下来后,温天路猜得到闻绛非要关灯的初始用意,一些具有隐匿性的异能,或许只会在偏暗的环境里显露出痕迹来。
“不确定。”闻绛掏出自己的手机来,顺便回道:“但剧本可能会这么演。”
“剧本”?这没头没尾的话还真让温天路听明白了,戏剧社里成天把剧本挂在嘴边的就一个人。
林雯之的异能好像只会让她擅长编故事,不能让她预知未来,书写“命运”。
温天路沉默了下,用种微微上扬的微妙语调说:“所以,你根本没证据,就因为你那位好编剧说了一遍自己的想象,你就拉着我忙活了一晚上?”
“不对吧。”闻绛滑动着手机屏幕,翻找自己的聊天列表,严谨指出温天路话里的问题:“你可以走。”
早跟你说过你想走直接走就行,我可没非要留着你在这儿,别碰瓷。
温天路眯了下眼睛,下意识要勾起嘴角,从侧脸传来的火辣疼痛又让他立刻变得面色不虞,他嘴角绷直,不作声地盯着闻绛鼓捣手机,忽然皱了皱眉。
就按照闻绛说的算,假设这里真的有尚未被发现的异能存在,潜伏着准备破坏明天的演出,在偏暗的环境下也找不到,那最直接的可能性就是异能的隐匿特性还要更高,或者使用了相应的隐匿设备,一般来说,这需要更专业的手段才能探测到。
而闻绛和自己都认识的人里,还真有一个人跟个人形检测器一样......
闻绛终于找到了要联系的对象,按下按键拨通了视频电话,铃声响了一下就被对面秒接,林巡兴奋的声音立刻在剧场里响起:“喂?闻绛吗?你愿意给我打电话啦?”
好恶心的语气。温天路的神色一下子冷下来。
“怎么这个点找我啊?”
林巡边说边放下手里擦拭头发的毛巾,他刚洗完澡,听到声音围了件浴巾就接了电话,也没太在意电话是什么类型,现在画面里直接露出了半裸的上半身身体。
虽然不是战斗系的能力者,但林巡仍然保持了外看不错的身材,手臂和腹部肌肉上挂着点水珠,他好多天没和真正的闻绛本人见面,现在终于隔着手机和衣冠楚楚,神色跟瞧垃圾一样的闻绛正面对上,林巡愣了下后略微移开视线,低声咳嗽了声,脸颊露出点红色。
……?闻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大家的生理构造都一样,搞不懂这人有什么好羞涩的。
是自卑于上回在非战斗系能力者互殴比赛中输给了我吗。
“……这是高天剧院?你明天要演出的地方?”林巡顺手拿了件睡袍穿上,动作瞧着也挺自然,但不知为何,让闻绛回想起了自己在动物园里参加喂鸟活动时,围着他不停开屏的孔雀。
“看下这里有没有异能。”闻绛没有搭话,他已经掌握了和林巡正确的沟通方式,直接切了屏幕视角,给对方看剧院的舞台。
“啊,好啊。”林巡爽快道,没有半点怨言地立刻开始干活,“你拍给我看的这块没有。”
闻绛默默换了块区域,温天路盯着手机的视线有点刺人,他安静地往后退了两步,给闻绛要拍的地方让路。
“这里也没有。你可以再离近点,隔着屏幕,我能'看见'的东西可能会变浅。”林巡轻快地说,显得格外有耐心,不忘顺便和闻绛唠唠家常:“你一个人在外面吗?我可以......”
“他不是一个人。”一直站在屏幕外的温天路突然凉凉出声道:“他一直和我在一起呢。”
“......”认识时间挺长的,谁还听不出谁的声了,林巡的声音也明显地淡下去,“温天路?”
这对曾一起试图给闻绛下套的狐朋狗友,非常微妙的,谁也不搭腔的共同沉默了一下,林巡转而询问闻绛:“他没欺负你吧?”
哈?
真让人惊讶,今晚上最让人火大的时刻居然是现在,“犯不着你担心。”温天路用种古怪的语气幽幽说:“我甚至又被闻绛打了一巴掌,你满意了吗?”
“......”手机对面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响起的声音竟是更加古怪,和“幸灾乐祸”的感觉相差甚远:“这样啊。那肯定是你活该啊。”
......靠。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温天路一下子就咧开嘴笑起来。
脸侧顿时袭来鲜明的疼痛感,不仅是外面红着的那一片感到麻痛,连带着脸颊内侧也疼,温天路没有理会,用舌头顶了下自己的口腔内壁,他刚挨完闻绛那一下的时候,他甚至觉得嘴里有一丝极淡的血味。
啧,打的比上一次还狠。温天路眯起眼睛,半恼的心情中又掺杂进了一种诡异的畅快。
林巡他x的,居然因为自己被闻绛扇了一巴掌而在嫉妒自己。
“这么晚了,”林巡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的语气不对,不再试图多嘲笑温天路两句,继续跟闻绛说:“我待会儿送你回去吧?”
“用得着你?”温天路嗤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还是乖乖当你的远程搜寻犬吧。”
“这不该问闻绛怎么想?”林巡笑着说,“真没想到能从被打了两巴掌还赖着不走的人嘴里听见这种话。”
“我又没生气,我为什么要走?”温天路也跟着他笑,“看来你很反感啊,如果闻绛打的是你,你说不定要直接跟人家翻脸呢。”
“很吵。”我怎么想?我算看出来了,跟你们在一块真就不能摆出好脸色,闻绛面无表情地说:“闭嘴干活。”
“......”林巡和温天路一同安静下来。
林巡悄悄把手机往上抬了一截,确保出镜的自己只会露出腹部以上的部分。
闻绛像个摄影师一样继续给林巡拍场景,屏幕里的画面从舞台的两侧移动向中间,从低处移动向高处,片刻的功夫后,在闻绛拍着舞台上面时,林巡突然说:“等一下。”
“就在这儿,右边的架子上。”林巡的声音低下去,变得相当正经,言语间也多了几分揣测,他虽然一直没问原因,但看到现状,多少也想明白了些情况:“异能附着在最里侧的螺栓上。”
闻绛和温天路抬头看着林巡指的地方,短暂的沉默之后,闻绛垂下眼眸,按照自己记忆里的设想,先向右侧迈出三步,再正对着观众席向前迈出两步。
明天要演出的戏剧里的最后一幕,伴随着鹿静槐的歌,身为主演的自己应该会站在这里,光束也会打在这里,闻绛往上看,头顶的正上方,是被林巡判断出了问题,挂着灯组的金属网格架。
除了灯光,届时作为背景悬挂的其它装饰应该也会一并落下来。
闻绛收回视线,偏过头看向温天路,没什么表情地淡淡开口:“你搞错了一件事。”
温天路对自己的朋友的误解着实很多,对钱朗也是,对林雯之也是。
“她爱用描述剧本的方式说话,只是基于【妙笔生花】的影响,加上她的个人喜好。”
她的确不会预测未来,但,“林雯之从来不胡乱揣测别人。”
第54章
老实说,因为一次演出没拿上主演的位置,最后弄得要搞出舞台事故的程度,这真是正常人干的出来的事吗?
反正没能看到“起码三十章的视角跟随与心路历程”,闻绛认为不太正常。
但是这里是青池,柯垣是青池里习惯待在“上层”的人,这么一想,居然就又觉得发生了这种事也不奇怪。
柯垣似乎也不是非要把人搞进医院,根据估算,只要闻绛站的位置正确,东西砸下来的时候,虽然视觉效果非常震撼,演出肯定要被作废,但闻绛也有挺高的可能性逃开。
闻绛望着金属架,并没有因此感觉对方很善良。
第二天就要比赛,时间上来不及拆除灯架、转移场地,本来就是为了响应艺术节才举办的赛事,每一个时间段要做什么早早就已经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是说推迟就能推迟的,不过如果戏剧比赛就这样直接取消,应该也算变相地随了柯垣的意愿吧。
但这也意味着要彻底失去争取艺术节的奖金的机会,这会让闻绛有些困扰。
闻绛最后因此忙活了半个晚上,主要花在模拟可能情况和跟别人的联系沟通上,发现网格架上的异能后,一时间温天路站在旁边看闻绛,林巡在手机那头看闻绛,闻绛扫一眼他俩,选择找个座位坐下,反手拨通谢启的电话。
因此被直接挂断电话的林巡给闻绛发消息:TvT
谢启也是位秒接选手,听见对方的声音那一刻,闻绛油然生出了一种颇为奇妙的感受,就像是费了些功夫穿过了危险的沼泽地,还顺便打了几下想咬人的蛇,最后顺利回到了安全区,看见了熟悉的亮着灯的建筑物群一样。
他在穿越危险地带的过程中没有哪一秒觉得害怕或者厌烦过,既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也没有感到体力不支,硬要形容的话,好像也就是普通地进来了,顺利地出去了,平平淡淡地走完了一段路而已。
可即便如此,这种感受还是会让他保持着面瘫的表情,在心里微不可闻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人果然就是怕比,不夸张地说,如果对一个人的好感可以用数值来量化,那么谢启凭借刚刚的一声“喂”,就平白赚了闻绛十点好感值。
人在家中坐,好感天上来,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买卖,同行衬托的威力实在太可怕了。
谢启没能立刻听见闻绛的声音,他在对面顿了一下,很快又开口:“怎么了?”
谢启从闻绛那一两秒的沉默里感受到了一点异常,每到这种时候,他就又会产生种给闻绛安个监控的冲动,谢启的声音也低下去,轻声问对方:“又有人欺负你了?”
瞧瞧,他可真是一个好人!闻绛感慨(声音听着毫无起伏)地说:“没有。”
考虑到谢启最近情绪不稳,上头了人就容易异能暴动,闻绛率先提议道:“你先朝上看,深呼吸。”
“……?”谢启在手机对面疑惑地照做,做到一半皱起眉头,笃定开口:“你就是被欺负了。”
他想不到别的必须让他调整呼吸再听的事了。
闻绛:……
温天路不知道为什么还没走,但也很有眼力见的没有凑过来,而是去了另一头打电话,闻绛远远瞧见对方的半边侧脸,脸上红彤彤的一片。
“没有。”闻绛也笃定地说:“我觉得是我赢了。”
“想听回头告诉你。”这不是现在的重点,闻绛干脆抢先一步切入正题:“高天剧院的灯架有点问题。”
诚如林雯之所言,这种事件还不如被剪烂戏服或者鞋子里被放了钉子呢……嗯?难道说,自己这应该算在被柯垣“欺负”吗?闻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点。
闻绛注视着空旷的舞台,舞台以沉默的事实回应他。
温天路让他二选一的时候,他并没有自信说出什么“我不需要”,“我会选第三条路”之类的话,那说了也只是单纯地怄气而已。
和温天路说的一样,也和闻绛预料中的一样,闻绛很难单枪匹马地处理眼下的麻烦,他得找找帮手。
其实他如果现在和谢启大吐苦水,问对方这可怎么办呀,然后电话一挂回去睡一觉,第二天早上醒来,谢家已经为他拿出来一个让他倍感满意的处理方案,闻绛也不会奇怪。
他们甚至可以当下就解决问题。毕竟闻绛力争主演,想得到艺术节的奖金,最大的原因是想凑够一笔他自己需要的钱,谢启虽然约好和他各出一半,但对方一直都做得到直接替他交付需要的全款,谢启自己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但是,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的,这跟好不好啊,清不清高啊都没关系,跟什么平民的尊严也毫无关系。
他对这些人既无殷切又无嫉恨,哪至于天天跟人家比来比去的想这些。
或许只是因为谢启有谢启的解决方式,闻绛也有闻绛的,既然能动能思考,就不该把事情全甩给别人了,闻绛最后说:“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
到了第二天,延海艺术节如无事发生般正式开始。除了戏剧比赛,艺术节里还有户外艺术展、摄影展、创意手工坊、街头巡游等活动,闻绛待在高天剧院的后台,抽空就会闭目养神一会儿,顺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社团里的其他人聊天,商量比赛结束完后还能去哪里玩。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林雯之从他旁边经过,时不时瞧他一眼,最后干脆坐他旁边问:“昨晚没睡好?那待会儿还要例行转一圈吗?”
“嗯。”自己半晚上没睡觉呢,闻绛反坐在椅子上,头枕着胳膊懒洋洋地答道,他的睫毛颤了颤,又忽然睁开眼,眼瞳瞧着清澈透亮,没有半点困意:“不影响。”
林雯之心领神会,伸手又轻又快地鼓了一段掌:“演得很好。”
“我也觉得。”闻绛合上眼,又有些懒散地趴了回去。
林雯之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你找到问题了?”
“嗯。”闻绛含糊地回道:“别担心。”
告诉太多的人现状详情其实只会徒增恐慌,但怎么能把林雯之看成这件事里的“外人”呢,闻绛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以当面发消息的形式告诉对方是灯架出了问题。
附着在架子上的异能是触发式腐蚀类异能,经过探查,在时间上不够以“削弱”、“剥除”等方式进行处理,如果直接干涉,异能就会因受到刺激提前发动,立即腐蚀网格架最关键的承重衔接部分。
青池戏剧社的出场顺序是最后一名,正面舞台上,来自其它学校的陌生演员正在唱出歌一样的话语,声乐类的异能让声音如同薄雾中迷惑水手的人鱼,另有两个能力者躲在幕布背后,在正确的节点催动异能,淡白的渺渺水雾顺势在舞台上弥漫开,让场景显得愈发朦胧梦幻。
自舞台诞生日始,异能就与其密不可分,带来各种各样不同风格的演出效果,这甚至是比赛打分一个参考项。
而在演员头上,附着在网格架上的异能就像一个定点爆破的炸药,直到目前为止都非常安分,以防万一,闻绛拜托了谢启帮忙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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