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耿元亮找到正在给人医治的姜辛夷,纳闷地问:“怎么你夫君给的药方和药引,如何都提炼不出药片,是不是药方出了问题?”
“下去吧。”姜辛夷看着因县令突然的出现,而被吓得不轻的哥儿病人,柔声让他走了,这才冷声对着县令说,“我也不知,兴许是你的人,哪个步骤没有做对吧。”
“那你夫君何时归啊?”县令已经习惯了姜辛夷的冷脸,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差,还好不是他夫郎,问起徐鹿鸣来,“可否等他回来了,让他给我的人实际操作一番。”
县令心里急啊,眼看这都要过年了,他的药片还没研制出来,这让他回京述职时,如何找官家报喜。
“生意做完了,兴许就归了吧。”姜辛夷低头整理桌上的脉案,声音比起方才来更冷了几分。徐鹿鸣离开长丰县后,他对谁都说,他出远门去做生意了,兴许得一年半载地才能归。
“哎!”县令左右右问见在姜辛夷这儿打探不到甚么,叹了口气,一脸失望地走了。
姜辛夷没有管他,等他走后,坐在诊脉桌上,蹙眉不解,徐鹿鸣为何还没有给他来信。
老实说,收到徐鹿鸣的检讨信时,姜辛夷确实呛得不轻。他有想过徐鹿鸣可能是弄掉他灵泉,或者弄坏他药材一类的事,才跟他道歉的。
万万没想到竟会是那事……
他委实没想过世上竟有如此诚实之人,居然连这种事,都要一五一十地告知当事人。
但正因为徐鹿鸣这份诚实太可贵了,姜辛夷收到信笺时内心的那份冲击、震撼,触动,无法形容。
气血一冲动之下,便写出了那样一封信,想看看这个诚实又憨得不行的小孩,会做出怎样有趣的反应。
结果,这都多久过去了,徐鹿鸣别说信笺了,连张表达惊叹的纸条都没给他捎来一张。
这让姜辛夷不禁患得患失起来,该不会把人给吓到了吧?
也是,连梦/遗都会一五一十告知他的人,能指望他有多放荡,指不定看完信后,整个人已经吓得大惊失色,再也不愿意搭理他这个老/色/批了。
意识到这点,姜辛夷整个人都有些兴致缺缺,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见今日没多少病人上县衙诊脉,便早早下值回家躺着了。
好不容易遇到个能在这个世上说得上话,并且不讨厌,还有点喜欢的人,要放弃吗?
夜晚,姜辛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胡思乱想时,一只鸽子骤然飞至他窗前,发出咕咕咕地讨食声。
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的姜辛夷立马惊喜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向来讲究的他,这次鞋都未曾穿好,便跑至窗边,从鸽子腿上取下信笺来。
信里,只写了一句话:“木兰,我愿意跟你生孩子,但是,要等到我们谈完恋爱再生哦,一夜情生下来的孩子,丑丑的,要不得。”
只这一句,姜辛夷便被逗笑了:“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木兰捂脸(家夫让大家见笑了)
[红心][红心][红心]
第39章
张禄很有做生意的天赋。徐鹿鸣给他的货物,他每天少量多次地卖了不少,且他还在徐老二这儿学了几句西北话,伪装成西北人,把手上货物卖给了几个马上要回程的外商人。
这样更让人查不到货物根脚。
徐鹿鸣见他是个可塑之才,给他留了些东西,便病好回了军营。
年关将近,采买营的采买火长们陆陆续续把要给将士们发放的利禄采买回来,营里的杂役们每天搬货抬货忙得不可开交。
但徐鹿鸣这队早早完成了差遣,按理说,再忙也忙不到他们这组来。
可徐鹿鸣一回到营里,周梁便把他叫了过去,笑呵呵地跟他说:“小徐啊,营里见你上次的差遣完成得不错,这不看重你,又给你派了个差遣下来,你可得好好完成啊。”
这个时候,营里所有的人都在忙利禄这一件事,忙完的甚至都能吿假回家过年了,唯独给徐鹿鸣派个差事,让他年都过不好。这算哪门子的看重,分明就是故意刁难。
徐鹿鸣心似明镜,脸上却透出股不谙世事的开心来:“真的啊,营里这般重用我,是不是准备擢升我!”
看得周粱大感疑惑,这小子莫非是个傻的,如此明显的刁难都看不出来,还傻乎乎地往里面钻。
“当然看中你了,不然也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给你派遣差事。”周粱轻咳了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只要你能把这次的差事办好,我身旁副队官的位置就许诺给你。”
周粱这队,因常年办事落后,就没有设有副队官一职。他自个也乐得自在,谁喜欢有个职位跟他差不多的副手,天天在他面前晃得碍眼。
这次愿意把这个位置应许出来,也是他笃定徐鹿鸣必定完不成差事。
“太好了,谢谢周队官提拔,我定然不负所托!”徐鹿鸣才不管他这话是真是假,既然他把这话说出口,那这个副队官的职位他要定了。
周粱这会儿确信了,徐鹿鸣就是个傻的。他压下心里的幸灾乐祸,正色道:“那好,今冬寒症肆虐,营里体恤将士,要买一批伤寒药入库,特批你二百两银,你可买得来。”
“买得来,如何买不来!”徐鹿鸣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仅一瞬,他便面色不变地将差事接了下来。
所谓的买药材,不是简单地买二百两银子的药材这般容易。而是用二百两银子买整个军营的伤寒药!
西北大军三十万,加上后勤等杂七杂八的军卒,至少四十万人。
徐鹿鸣在姜辛夷家待了大半年,对各类药材的价格也算是了然于心。按最便宜,县衙经常在大街上发给百姓驱寒的药物桂枝汤里的桂枝算。
一秤也要四十五文钱。
再按每人一副汤药至少三两的桂枝算,四十万大军一日风寒汤药的消耗就是三百六十两银子。
伤寒病拖拖拉拉的,不可能一副汤药下去就好了,他至少得给每个人采买三副的,加之,冬日买伤寒药,药价定然要比寻常贵上一些。
徐鹿鸣粗粗一算,至少也得一千二百两才能完成此次采买,而营里竟然就给他二百两。
这都不是刁难了,这是直接就是在把他往绝路上逼。
但话又说回来,姜辛夷教过他的,越难的差事才能显出他的能力来,越有人刁难,越把这件事做成,才显得他比旁人可贵,才能让上面注意到他,从而比旁人爬得更快。
因此徐鹿鸣不仅不怨军资库老给他找麻烦,反而还挺感谢他们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展现能力的跳板。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周粱见徐鹿鸣这般不设防地接下差事,拍了拍他肩膀,笑眯眯地把他送出了营帐。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畅快。
哎呀,这个瘟神总算是要走了。有他在队里,上头三天两头就召他过去问话,委实太过折煞他。
等他走了,他又可以过回他的清静日子。
只是他这正在兴头上,他手下颇有能力的一个火长,蒋四却给他泼了盆冷水:“队官,我看这个徐鹿鸣有些邪性,上次那么难的派遣他都完成了,这次他答应得如此爽快,难保他没有后手。”
周粱瞬间回过味来,瞧着他问:“那依你之见?”
“如果他完不成也就罢了,如果他完成了……”蒋四凑到周粱耳边,低声说了一些话。
周粱第一次干这种事,本能地有些不情愿:“这样不太好吧。”
蒋四胆子大得很:“有甚不好的,上头摆明了要整他,我们这样做,正好随了上官的意,说不准上头还会夸奖队官你呢。”
周粱听蒋四这般说觉得在理,整个军资库的人都讨厌徐鹿鸣,难道还有人替他出头不成,要怨就怨徐鹿鸣命不好,得罪了库里一大片人,还被调来库里做事。
周粱一同意,蒋四脸上也不禁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到时候这队官的位置可就是他的了。
“……”
蒋四的算计徐鹿鸣不知,他一回营房这边,便把曾桐几人叫了出来,让他们出去打听西北的药房。
曾桐流里流气的,但办事却一点不拖拉,脑子很活:“是只问药房,还是连着药商、药行一起打问。”
“自是连着药商、药行一起打问。”徐鹿鸣想了想,军营里要的药材如此之多,一般的药房怕是吃不下,还是得找药商,药行才行。
当然药房也要留个心,在姜辛夷家住了大半年,他知道有些乡下郎中手里的存药还真不少,且价格低廉,当个备用也不错。
这次,徐鹿鸣不打算从空间里拿药材出来,虽然他的空间能种,但他不能一直付费上班吧。
且,如此大的一笔药材,若是没个出处,也太令人生疑了。
因此打发走曾桐等人,他也没闲着,去军中的医帐,向他们打听了一番,军中合作得最好的药行是哪家,看看到时候能不能讲讲人情,给他便宜或者置换些药材回来。
西北大军在此镇压,金兵不敢南下,没有打仗,军中并无伤卒,医帐中都是得了些伤寒急需药材医治的病卒。
军中郎中一听徐鹿鸣是来帮他们解决药材的事儿的,一个个积极得很:“若要问军中从前与哪家药行合作得最好,非保元堂莫属,他家的药材便宜量大,就是他们家跟上次下去的那位军需官关系较好,如今那位一走,他家怕不会再给军中供药了。”
徐鹿鸣并不气馁,继续追着军中郎中问:“除了保元堂,市面上还有哪些口碑好,药量大,比较好说话的药商、药行?”
徐鹿鸣从前并没有接触这行,对这里面的门道知晓得并不多,多了解一些,总是没错的。
郎中继续回话:“除此之外,那自然是本草轩、济安堂这两家药行的口碑好,药量大了,你若是能说动这两家给军中供药,比起先前那位军需官来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徐鹿鸣点点头,赶紧将这些重要的信息,都记录在自己临时做的一本小册子里,这样出去就算是忘记了,也能随时翻看。
正说着起劲,这时帐外来了个四十岁上下,下巴上蓄着一缕胡须,瞧着有些仙风道骨的郎中,他问徐鹿鸣:“军中负责买办药材的另有其人,你打听这些做甚?”
他一进来,方才还与徐鹿鸣坐着说话的郎中,立马起身见礼:“冯医正。”
徐鹿鸣一听这名字,心头一跳,军营里只有一位医正,那便是:无论伤得有多重,只要他出手,三针内必定救回,有着三针回魂称号的军医医正冯玉泉。
像这样的人,平时接触的都是些军中的大人物吧?
“是这样的,营中看中我,最近把这事暂且交托与我了。”徐鹿鸣做出一副毫无心机的模样,将营里交给他的难以完成的采买差事,给大说特说一番。
虽然徐鹿鸣决心要把此事办妥,但也不能一点苦都不诉,悄无声息地就把事儿给办了,那他这委屈岂不是白受了。且若是不让外人知晓,他完成了怎样一件难以完成的差事,上头的人怎知晓他的能力,从而看重他。
所以徐鹿鸣要造势,要把自己受委屈、受欺负、却依然不惧艰辛,积极完成差遣的人设打出去。
果然,这位冯医正一听,当即黑了脸:“胡闹,二百两银子能买到甚药材,你这分明是被人坑了。”
“不能吧,我上峰还给我许诺了副队官的位置,分明就是要提拔我。”徐鹿鸣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冯玉泉见徐鹿鸣油盐不进,一脸的扭曲:“信不信由你,我今儿把话放这儿,不管是哪家药堂,都不可能二百两银子卖给你如此多的药材。”
药堂又不是善堂,人家怎可能折本卖药材与他。当然徐鹿鸣要自己添钱买药材,当他这话没说。
可徐鹿鸣真要有如此多的钱财,他何苦进军营来受苦,还稀里糊涂地被人坑成这样。这一刻,冯玉泉看徐鹿鸣的眼神中都多了丝同情。
徐鹿鸣恍若未觉,一脸不在意地说:“没事儿,试试嘛,若是完不成,大不了被上峰责罚一顿,但万一要是完成了,岂不是既帮军中省了银钱,又能让将士们有治病的良药,两全其美。”
这下不止冯玉泉,刚坐着跟徐鹿鸣聊天的郎中以及营帐内的病卒们,都对他面露同情之色。
傻孩子,人家都拿这种刁难人的差遣来为难你,摆明了就是下套让你钻,若是完成了还好,若是完不成,等待你的可就不止上峰的责罚,一顿军法伺候下来,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因此,徐鹿鸣一从军医帐离开,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把徐鹿鸣被人下套儿给害了,还浑然不觉说要尽力完成的话给传遍了军营。
有不屑的,倒也有感动的,尤其是底层军卒,上面不把他们的性命当回事,每回在营里寻医问药,总是短缺药材,难得有个不惧艰险,顶着没命,也要把不可能完成的差事给完成的真心人,若是这样的人当采买营的采买官,兴许他们在军中当差的这些日子,就不会这般苦了吧!
“……”
徐鹿鸣不知自己一番话倒在军营里替自己赢得了些许军心。晚上回到营房,他便给姜辛夷写起信来,把今日之事,完完全全地告知于他。
末了,想到他俩现在好像在谈恋爱了,面色一红,不知道谈恋爱的人都应该做些甚,想起以前读书的时候,班上若是相互有好感的人,都喜欢上课的时候悄悄传纸条。
他现在这样天天给姜辛夷写信的方式也很像传小纸条,但他怕姜辛夷get不到,于是在信纸的后面配上了一副小鹿捧着一大束玫瑰花送给姜辛夷的场景。
知道姜辛夷是个很喜欢有仪式感的人,他还真的从空间里采了些玫瑰花出来,捣成汁,在纸上涂上颜色。
瞬间,一张普普通通的信纸变得像明信片一样,鲜活而靓丽。
徐鹿鸣满意地看着这张纸,学着姜辛夷的样子将信纸卷成筒,外头用好看的绳子打上蝴蝶结。
希望姜辛夷拆信的时候也能有一点仪式感。
“……”
姜辛夷拆信的时候,确实感觉到了一点仪式感,但这也让他极度好奇,信里写了什么,让徐鹿鸣如此郑重。
信一打开,嗯,跟以前一模一样,长篇大论的叙事,然后信纸的结尾处画着一幅带有色彩的简笔画。
就再没有旁的特殊的了。
若不是这个时空没有眼镜,他又因为灵泉的缘故,压根得不了近视,他现在真想推一下眼镜,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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