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nders-4笑了笑,这种神态他在往日从不会做:
“就快要变成人类了,我想先习惯一下,变得更‘多姿多彩’一点。”
林飞然抿了抿唇,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是wonders-4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现在想这么多都没有用,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不如直接去问问她本人怎么样?比如说你最关心的那个问题,她到底要用什么办法留住秦难安。”
时止向她们展示了那个道具,不知道为什么,林飞然心里总是感到惴惴不安。
时止拿走了她们的道具,只为定向到能满**换需求的世界,但是那个交换的砝码到底是什么?时止没有告诉她们。
而且,在林飞然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她:违背他人的意愿似乎是不好的,如果秦难安真的……
林飞然突然猛猛摇头,想要把这种危险的想法赶出大脑。
无论怎么说,生命大于一切,如果时止的行动能够导向好结局的话,那无疑是不错的,但她现在就是怕……
这个代价是需要用别人珍贵的东西来支付的。
林飞然一个人在原地胡思乱想了许久,没注意到wonders-4的全息投影没有直接消散,而是慢悠悠地走到了门口。
机械臂打开了门,门外是正准备敲门的秦难安。
她脸上的神色还没有调整过来,眉头向上蹙起,睫毛轻垂着,一副在忧虑着些什么的样子。
见到wonders-4,她有些惊讶,不过很快调整了过来,往wonders-4背后看过去:
“飞然在吗?”
wonders-4点点头:
“在,有什么事吗?”
“所以你们俩是在说小话?”
眉头落了下来,眉峰扬起,秦难安露出一个稍微有些揶揄但让人觉着可爱的笑。
“也可以这么说吧。”
wonders-4对她暧昧的讲法照单全收,它侧开身子:
“要进来坐坐吗?”
这坦荡的态度反而搞得秦难安没什么兴趣了,她摆了摆手:
“不了,我只是一觉睡醒,到处都找不到人,感觉有点奇怪而已,看到你们都在我就放心了,回去继续睡我的大头觉。”
“时止出去了。”
wonders-4贴心地提醒她。
秦难安向后转的身子一僵,语气随意地回了句“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走掉了。
wonders-4关上门,背靠在门板上:
“她应该已经意识到了。”
“意识到了什么?”
林飞然的思路有些跟不上它的速度。
“时止想做些什么这些事。”
wonders-4抬起头,脸又变成最接近它给人印象的平静和板正。
“那她……”
“她不会自己一个人去阎罗面前的。她舍不得。”
wonders-4罕见地打断林飞然的话。
“她舍不得自己身上的价值。
“也舍不得时止。”
第169章 开门声响起。 时止在玄关换鞋,偶然地一抬眼,便看见了……
开门声响起。
时止在玄关换鞋,偶然地一抬眼,便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看书的秦难安。
“怎么不把旁边的立灯打开?”
她问道。
“躺上来就不想动了。”
秦难安懒懒地分了个眼神给她。
时止不紧不慢地换好鞋,踱步到她旁边,按下立灯的按钮,屋子里瞬间亮了许多。
地府没有白天黑夜,时时刻刻都是黑的,所以别墅里一直都亮着灯。
秦难安不喜太亮,于是时止就将灯换为了较为昏暗的氛围灯,再加之她原本就有的艺术情操,窗外草坪上也点缀着盏盏夜灯。秦难安刚才就是在这些灯光下看书,说暗不暗,说亮也确实不亮。
虽然已经算是半个死人的她们没有视力下降的烦恼,但是时止还是下意识地关心她的眼睛:
“在这么暗的灯光下看书不好。”
秦难安啧了一声:
“我前几个月还在床上偷偷打着手电筒背书呢。”
“那你戴眼镜吗?”
“……戴。”
“近视会加重的。”
“得了吧,你看看现在哪个学生不戴眼镜?”
“我。”
“所以你没上大学啊。”
“准确来说,我考上了,我只是没去上而已。”
“这不就完了?知道什么叫结果论吗?”
秦难安给了她一个白眼,脑袋向后仰去,手中的书也追随着视线的变化挪动位置。
时止集中注意力看了一下书的封皮,是一本推理小说,上个世界之前秦难安给她准备的就是这本,不过三两天就能看完。剧情她记得很清楚,一辆列车上发生的命案,结局很出乎人意料。不同于她以往对推理小说冷酷的印象,颇有人情味。
“怎么在看书?”
“我不能有闲情雅致?”
时止没再说话,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小憩。
时间的流动似乎都在这一瞬间静默住了,秦难安抬起眼皮看到她在休息,立马用脚尖踢了踢她大腿。
“出去这么累?你平常不都是不睡觉的吗?”
时止睁开眼睛,有些无奈地朝她的方向坐了坐,将她的腿抬上自己膝头,力度均匀地按压起她小腿。
“我在等你说话。”
“等我说话?我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你不想说,那我就上楼去了。”
时止作势要走,秦难安果不其然开口挽留了她:
“等等!”
书被扔到一旁,书脊砸在沙发的扶手上,发出极轻微的砰声。
时止施施然坐回原处,脸上神色不变:
“说吧。”
秦难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她套住了,一点恼怒涌上心头。
她勉强压下这点恼怒的感觉,说道:
“难道不是你想问我点什么吗?”
“我没有什么特别想知道的,我也不是很喜欢和人一来一回地打哑谜,如果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那就直接说。”
时止下巴微扬,在明亮与昏暗的交界处,几乎诠释了什么叫美人在骨不在皮,睫翼敛下,在那双漂亮的黑眸上打下深深浅浅的暧昧。
秦难安却罕见地对这份美貌不领情,她压着性子道:
“我知道你在瞒着我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时止来了兴趣,她转过头,直直盯着秦难安:
“然后呢。”
手上恰到时机地重按了一下秦难安的小腿肌肉。
秦难安吃痛皱眉,废了好大功夫才忍住没踹她一脚。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你觉得自己的盘算能成功吗?”
“总要试试不是吗?——反正我现在就算跟你说我什么也没做你也不会相信。”
时止似笑非笑地盯着秦难安看,在灯光下呈现冷白光泽的手指在秦难安的小腿侧边滑动着。
“你就没想过跟我这么说。”
秦难安吐槽道。
时止表现得太过明显,根本就不是瞒着她做些小动作,而几乎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她了:她就是在做些见不得人又危险的事情。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秦难安就算再想装瞎,再想告诉自己自己没有那么大魅力都不行了。
“我哪来的那么大魅力让你这么执着我啊?”
就连秦难安自己都很难相信。
“你需要我来做个报表和你报告一下吗?还是说要我把这项数值用多方面的可操作化数据综合展示,再给你做一个稳健性检验和异质性分析?”
时止有些自嘲地打趣道:
“原来我之前跟你说的所有话,你都没有相信过。”
听到她这么说,秦难安莫名的心虚。
从某种方面来说,时止说的还真没错,她从来没有相信过时止是认真的。
“你是恋爱脑吗?”
思来想去,秦难安选择了情商最低的一种说法问出口,就连时止在听到这么个问题时都一愣。
“如果你想这么认为的话,也可以这么认为。”
“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只是被激素操控了?”
“人类的一切都是由激素操控的,我并不介意是谁来操控我。”
“……你喜欢上我,也只是因为吊桥效应,我们并不合适。”
“那不是也挺浪漫的吗?吊桥效应。”
秦难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从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语言能力这么匮乏过。
时止还在微笑着看着她,但是那双黑眸里却并没有笑意,秦难安看的一清二楚。
她有点生气了,这让秦难安不知为何莫名地感觉有点害怕。
时止明明每句都是顺着她说的,甚至没有反驳过她哪怕一点,但就是把她的理论打得千疮百孔。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秦难安喉间滑动了下,再出声时,嗓音说不出的干涩:
“那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方式留住我?”
她抬起腰,伸手搂住时止的脖子,柔软、温暖又湿润。
时止的眉毛下意识地皱起,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看得秦难安更羞耻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让我色/诱?”
时止的声音略微颤抖,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有些烫,但是入手一片光滑细腻。
“你一定要把话说的这么奇怪吗?”
“我觉得色/诱的成功概率没有我现在这个方法大。”
“还真给你思考上了?”
“虽然我长得好看,但我觉得你不会领情。”
“在你心里我是性冷淡吗?”
“所以你是吗?”
秦难安猛然看见时止含着笑的眸子,这才明白过来这人是在逗自己玩,气愤地凑了过去照着她下巴咬了一口。
用力很大,时止那白皙的皮肤上立马留下了印子,红彤彤的,和对方现在脸颊上的淡粉正配。
时止吃痛,叫了一声,旋即可以说是娇嗔地看了秦难安一眼。
秦难安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在那个对外冷淡的人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让她瞬间想向阎罗许愿收回那张脸的使用权。
不懂好好善用脸的人,不配拥有漂亮的脸。
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试着言语说服我?如果我爱上了你,说不定就会为了你活下去呢。”
“你原来没有爱上我吗?”
“……你到底要这样到什么时候。”
秦难安一脸无语。
时止嘴角勾了勾,终于收起了先前那副伪装出来的那副样子,刚勾起来的嘴角又向下撇去。
她伸手,扶在秦难安后腰上,让她这个姿势更加省力一点。
“我*只是在配合你。”
她平常的样子看起来冷淡了许多,秦难安心里那点害怕被越勾越多。
“不是你先打算用玩笑的方式糊弄过去的吗?”
时止的声音像是玉珠落在地上一样,清脆,带着余韵和回音。
她空闲的另一只手抚上了秦难安的脸庞,然后向下,摩挲了一下她的脖子。
少女的脖颈纤细、脆弱,几乎让她疑心是不是能看见血管,就像一根随时都能折断的芦苇。
她想要给她一个吻,吻在哪里都好,眉眼、脸颊、唇间、下巴,又或是她现在正轻轻倚靠着的,温暖的脖颈。
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她只是抱紧了她,脑袋放在她肩膀上。
“你知道吗?我曾经有过一条陪我长大的狗,它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去世了,那是我第一次认识到什么叫死亡。
“面对死亡,我们从来都无可奈何,这点在我听到爸妈去世的时候,深有体会。
“从小时候开始,我想要得到的东西,通过努力,都总有一天会来到我手中,只有死亡,只有死亡掠夺的东西永远不会还给我们
“——但是现在,既然我们有这个能力了,有这个能力从死亡中把东西抢回来,为什么我们不试试呢?”
她最后是笑着说完这句话的,秦难安听到了她声音中掩盖不住的笑意。
她若有所思地摸着时止的后脑,说了句不明意义的话:
“可我不是你的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
时止松开她,脸上有一些浅淡的笑意:
“但那都不重要,就像你所说的,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吗?”
秦难安低头沉思,半晌,她抬头,问了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如果我们失去了记忆,你还会在茫茫人海中找到我吗?”
“会。”
时止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秦难安也笑了,只是眉头仍然是蹙着的,不见解开的可能。
她的声音仿佛在冷质的灯光中氤氲: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突然开始有点期待和你在上面重逢了。”
秦难安伸手指了一下上方。
“我也很期待。”
两人相视一笑,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但是无论是谁心里都清楚,信任,永远是最少见的那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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