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难安猛地站了起来,双眼含泪:
“我是问你这个了吗!我是问你和这个女人是什么关系!这么晚了!你和她两个人孤女寡女共处一室?!你考虑过我怎么想吗!你难道忘你曾经说过要爱我一辈子吗!现在呢!现在你就会在外面拈花惹草!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当初就不应该……”
说着说着,秦难安就快把自己给感动哭了。
眼看着对面的林飞然已经在用奇怪又避之不及的眼神回避她们俩了,时止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让自己不要对在外人面前发癫的小皇帝发脾气:
“秦难安,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这句话几乎一字一顿,一听就知道主人是如何咬牙切齿地将它说出口的
“找你吃晚饭。”
眼泪一抹,秦难安又乖巧了。
“我不是说了,明天会去找你的吗?”
“人家等不到明天了,现在就想见你啦,不行吗?”
少女扭扭捏捏的,故作娇羞,看得时止反胃。
“……行。”
时止勉强撑起一个笑容,内心不知道劝了自己多少句,才做到了没当场给她一个暴栗。
“既然天色都这么晚了,那飞然也……”
“要不我还是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对面沙发上坐着的女人犹豫半刻,还是说出了口。
身为屋子主人的时止还没开口,秦难安就第一时间靠了过去:
“哎呀!你说什么呢!要吃饭就一起吃啊!人多开心不是吗!”
“可是……”
林飞然还有些犹豫。
“可是什么?”
秦难安转过头,笑眯眯的眼睛看着她。
林飞然顿时噤声,尽量忽略后背上正抵着的圆筒状的触感,佯装淡定道:
“那我也就留下来好了。”
“嗯!我也想看看呢,时止的眼光怎么样。”
秦难安意有所指,扭过头,不怀好意地看向时止。
时止看到了一切,但她只是安静地纵容了秦难安,直到秦难安看了过来,她才挑了挑眉,起身,对着身后侍立着的机器人说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备餐吧,三人份,好吗?”
“好的,时止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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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长得一模一样呢。”
席上,秦难安看着来来往往倒饮料的机器管家,像浪荡子一样轻佻说道。
“但是家花终究没有野花香不是吗?”
笑吟吟的矛头指向了时止。
时止面不改色,一边往嘴里送着食物一边说道:
“不管你脑子里在进行什么小剧场,都是我没有做过的。”
“切,无聊的女人。说起来,为什么我们不喝酒?”
秦难安看着杯子里黑褐色的液体,有点不满。一口灌下,舌尖上有甜蜜和气泡一同绽放开来。
“你为什么老记着喝酒?”
时止切着肉类,眼帘低垂。
“因为我没喝过啊,对于没喝过的东西,当然想试试了。”
“你真的成年了吗?”
“当然成年了啊,我十八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就像是最稀松平凡的日常对话,仿佛刚刚将枪抵在林飞然背后的不是同一伙人一般。
“飞然你呢?你多大了?”
思维被叫声拽回。
少女的笑容很甜,但有了之前的事情,这份甜蜜更像是淬了毒的刀刃,危险到让人后颈寒毛直立。
“我……四十一岁。”
林飞然死于四十一岁那年,上班途中被卷入连环车祸之中,最后在医院中失去了呼吸。
“诶?真的吗?看着好年轻!跟三十岁差不多!”
“谢谢夸奖。”
林飞然拘谨地笑了笑,隐蔽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窜。
在当下这个场景中,多说多错,言多必失,不如用观察代替交流,只是……
“时止,我是不是又犯错了,女孩子的年龄是秘密吧,我是不是不该问啊……”
秦难安一脸委屈。
她的表情一直很生动,林飞然还没对她的上一个表情做出反应,下一个表情便接踵而至。
林飞然的工作不需要她接触太多人,尤其是像秦难安这样难搞的小孩,一时之间让她面对秦难安,她真的有点手足无措。
她也不记得她家女儿是像这样的啊?
更不用说……林飞然抿了抿唇,额头上有冷汗冒出。
好在时止及时帮她解了围。
“秦难安,别玩了。”
时止放下刀叉,擦了擦嘴,淡然说道。
秦难安撇了撇嘴,虽然是不爽的样子,但还是乖乖地住了口。
“这是餐后水果,请享用。”
机器管家适时将餐具撤下,端了份水果上来。
“也是,我们也是该聊聊正题了。”
秦难安靠在椅子上,身体像没骨头一般。
时止没说话,低眸垂睫。
林飞然有点分不清,在她们这个队伍中,到底谁才是占主导地位的那一个。
“林飞然。”
秦难安叫了她的名字,睥睨着她,林飞然的喉间紧张地上下滑动。
“你……”
“结婚了吗?有对象吗?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呀!难不成更喜欢武装直升机或者沃尔玛塑料袋一点?”
林飞然:?
坐在中间的漂亮美人冰雕一样的脸出现了裂缝,她掩饰性地咳了两声,面上泛起薄红:
“你不用紧张,她没有恶意的,她就是……脑子有些异于常人,你懂的吧?”
被攻击到的人在一边嘻嘻地笑,拈起一颗葡萄塞入口中。
“算了,我来介绍一下吧。”
时止有些无奈:
“这位是林飞然,第一次从冷冻睡眠中醒来,她以前是做和医疗相关的工作的,如果可以的话,稍微认识一下,以后可以一起玩。”
“哦--是这样啊,你是这样想的啊。”
秦难安摸着下巴,脸上仍旧是带着笑的。
明明氛围很和谐,林飞然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时止,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不难发现时止有些紧张。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觉得怎么样?”
“嗯?挺好啊,的确,我们的小团体可以容纳差不多四个人的量,而且以前从事医疗工作的人也挺少见的,我一向是相信你的判断的,不是吗?”
秦难安挑眉,对这套话术得心应手,就是听起来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话题的中心--林飞然本人对这一切完全是手足无措的状态。
她都不知道,明明是时止主动找上门来的,为什么现在就发展成了一种她在这个餐桌间有点多余的感觉了。
明明今天一下午和时止聊天的时候,感觉都挺好的,怎么这个叫秦难安的,应该是时止的队友一回来,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面对这种情况,她只能选择最古老的解决方法--闭嘴。
像只鹌鹑似的待在餐桌上,一言不发,等着两人吵完。
“你生气了吗?”
“没,我为什么要生气,你不要诽谤我好吧。”
时止叹了一口气,探身过去,插了块哈密瓜塞进她嘴里,声音放软:
“我没有不听你话的意思,我只是建议,最后还是由你来做决定,好吗?”
秦难安嚼嚼嚼嚼嚼嚼嚼,嚼巴嚼巴,咽下,开口道:
“那我现在要下决定了。”
“嗯。”
“今晚,我要在你这儿睡。”
“?”
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时止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
反正本来在酆都的时候她们俩就是在一间房子里睡觉的。
“噢,还有。”
秦难安插起一块西瓜,在时止面前飞来飞去,好像是要喂她,但林飞然却感觉后颈一凉。
她在看她。
“我找到了有趣的东西。”
“你们俩明天陪我去一趟。”
西瓜飞进了秦难安自己的嘴里,咀嚼,鲜红的汁水在她齿间迸发开来。
第40章 “这就是你想带我们来的地方?”时止看着眼前的废墟,不知道该……
“这就是你想带我们来的地方?”
时止看着眼前的废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对啊。”
秦难安伸了个懒腰,然后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林飞然站在一边,没说话。
昨晚聊到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就发展成了她也要留在时止那里睡觉的情况,大概是为了方便今天一早秦难安就给她绑到这里来吧。
她现在大概算是被半强迫着上了这艘贼船,秦难安是个非常横行霸道的人,根本不给她一点拒绝的权利。
但……林飞然抿了抿唇。
能在转生游戏里活下来的人,其性格是和实力相匹配的,秦难安……目前她还不知道她的技能是什么,但是时止……就时止展现出来的那些手段来看,对方无疑是与她极度互补的。
秦难安太过捉摸不定了,如果只有秦难安一人的话,她是绝对不愿意靠近她的,但是这个队伍里有了时止,那就……总之还是暂且先看看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对策了,不是吗?毕竟她现在总有种自己是被“绑架”了的荒谬感觉。
一旁的秦难安根本就不知道短短的几十秒里,在林飞然的脑袋里到底流转了多少想法,她心里憋着股气在。
时止,纯变态,早上竟然还设闹钟,还让那机器人叫她起床,这不是变态是什么!
等到她怨念满满的出现在餐厅里的时候,这女的竟然连自己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一本正经的给她夹早餐!
秦难安到现在还在生这气。
闷气一生起来,态度自然也就不会太好,秦难安耸了耸肩,随意说道:
“所以你到底进不进。”
“都听你的。”
时止时常感觉到自己是在哄孩子,她扭头看向林飞然,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秦难安轻哼了一声,踏进门去。
“你来了——她们是谁?”
陈老头坐在垃圾场的废墟中用着秦难安不知道的设备磨着刀,看见秦难安,立马站了起来。
“朋友。”
秦难安简洁地回复了陈老头的问题:
“怎么感觉你今天和昨天不太一样了?”
兴许是夜晚的灯光有神奇魔力的效果吧,秦难安今天看陈老头,总觉得他要比昨天冷硬、锐利得多。
以至于时止在看到他的时候,都暗暗警惕了起来。
陈老头原本正眯着眼睛打量秦难安身后的两个人,听见秦难安这话,不自禁大笑出声:
“你还真是,观察力也太差了,小四,告诉她我们和昨天有什么不一样。”
陪在他旁边的wonders-4磨砂般的机械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父亲重新换上了义肢和义眼,脊柱上的辅助器械也已确保能够启动,并且为我重新检查并装载了探查、侵入和武器模板。”
Wonders-4在说话的时候,陈老头的目光一直放在身后两人的身上。
时止清楚那种目光,警惕,和威胁。
但秦难安不清楚,她好奇地凑到陈老头钢铁的手臂旁,点了点:
“这是要干嘛?打架?”
陈老头回得含糊:“嘛,算是。我的问题先放到一边,不如先向我介绍一下你的这两位朋友,怎么样?”
话题的中心又回到了时止和林飞然的身上。
时止深吸一口气,主动自我介绍:“我……”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秦难安的笑声给打断了。
秦难安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陈老头你搞什么,跟看见女儿带男朋友回家的爸爸一样。”
紧张滞涩的氛围一下被她的笑声毁灭得彻彻底底,陈老头下巴几乎都要掉下来了,指着自己:“我?你?女儿?”
“你不如现在想象一下,万一哪天小四捡了个小机器人回来怎么办。”
陈老头的想象力不受控制地被秦难安牵着走,一个没忍住,回头看了眼永远像死鱼一样的wonders-4。
接着马上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叫了起来:
“等等!不要岔开话题!你这死丫头!天天脑子里就知道想些有的没的!”
秦难安轻笑了一下,侧过身去:
“她们俩是我的朋友,她们都是刚刚从冷冻睡眠中苏醒的。”
“前纪元人。”
从这个角度,林飞然能看见她漂亮的眼睛,没有笑意,像无生气的茶色玻璃珠,让她有些心悸。
秦难安还在继续讲:
“她叫时止,擅长打架,她叫林飞然,奶妈。”
“对了,说起来,飞然,我还不知道你具体的技能是什么呢,如果不介意的话,能稍微展示给我看看吗?”
“毕竟,我们或许有机会能成为队友呢。”
那双眼睛看向了自己。
像鬼魂。
像怪物。
像死去的鹿,在阳光的照耀下,显示出浅淡而又虚假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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