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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锢日出(近代现代)——何暮楚

时间:2025-05-26 09:01:57  作者:何暮楚
  松开戚缈的领口,蒋鸷无视被自己攥皱的衣料,逼上前颇有些咬牙切齿:“戚缈,你张口就来啊?”
  “小点声,小点声。”戚缈哄他,“不要吵醒纪少爷。”
  “吵醒了刚好让他听听你是怎么颠倒黑白的。”蒋鸷嘴上最这么恐吓,但还是有意压低了嗓音,“你说说,我什么时候睡你了?”
  “不是在讨论光身子的问题吗?”戚缈小声辩解,“北蚺山那晚你都把我看光了,你还……总之你不许赖账,那天过后我一想起你就屁股痒。”
  越说越离谱,蒋鸷怀疑戚缈拿奖学金和日常思维靠的不是同一颗脑子,可对上戚缈认真的眼神,再想起电脑里时常翻看的戚缈小时候的低像素影像,算了。
  “以后别穿这样去开门。”蒋鸷说,“一时兴起在家晃悠也得分情况。”
  “没晃,正要去洗澡的,你再晚两分钟按铃我内裤都洗掉了。”戚缈偏头瞧玄关地毯上躺得横七竖八的纸袋,“那些都是什么?”
  “衣服。”蒋鸷的掌心贴在戚缈的后背轻轻地抚,白衬覆在手背只看得出骨节的轮廓,“楼下商场随便挑了几件。”
  他遂戚缈的意,声音压得越来越低,戚缈听不清,只能凑得离他更近:“看起来买了好多,是我跟纪少爷双人份的吗?”
  “不清楚他的尺寸,没买他的。”蒋鸷道,“改天喊别人带他去买。”
  “谁啊……”
  还没问出答案,戚缈的嘴唇就跟蒋鸷的贴上了。
  地处生态中轴线的房子跟北蚺山的环境差不多宁静,让他想起十几天前蒋鸷临出差的那一晚,他顶着被发现的风险、抛下表里不一的自持,像无数个逃离的黑夜奔赴灯下的人,以为那是他最后一次勇敢。
  戚缈比往常要主动些,刚被撬开唇,舌尖就往蒋鸷那边探,又总是很笨,撩了好几下没寻到蒋鸷的,他急得睁开眼用目光乞怜。
  蒋鸷面对面把人托抱起来,边亲着朝浴室走,他仿佛比戚缈更不熟这个屋子的布局,没走几步就停下,正好停在纪望秋的房间门口:“浴室在这里?”
  “不是,”戚缈吓得往他肩窝埋脸,“再往前,开了灯的房间,我用独卫。”
  蒋鸷对怀中人身体各处的熟悉度要高得多,到浴室时指头已经挑开单薄布料探向隐秘地,戚缈却在这时收了胆子,从他怀里挣出来踩实地板:“我要去洗澡了。”
  “……”
  淋浴门被人忙不迭地推合上,蒋鸷倚在洗手台旁看着映于磨砂玻璃上的一抹模糊肤色,直到水声响起,玻璃内侧溅了满面遮挡视野的水珠,他这才收回眼,到外面捡起一地纸袋。
  戚缈洗好出去时,蒋鸷正搭着腿靠在窗边的绒面沙发上低头看手机,方才亲那么久也没有解掉领带,今晚应该是没有留下过夜的打算。
  “在处理工作吗?”戚缈走过去,十指薅着浴袍的绑带挽了个结。
  蒋鸷伸手一拽,蝴蝶结就松了,戚缈顺势跨坐过去,一晃眼看到对方随手扔在一边的手机,标题写着“治理参与和资源赋能”,应该是份关于项目投后管理与增值的文件。
  只是没过几秒,屏幕就灭了,戚缈移开视线。
  “要不要看?”蒋鸷拿起手机给他。
  “是跟行桨合作的那个项目吗?”戚缈问。
  “嗯,晚宴吸引了几只低碳能源基金,后续管理要跟着调整。”
  戚缈摇头,整个晚宴他就参与了露台上的人品暴露环节,现在回想起来心头犹有余震:“纪明越真的很会演,可能是他平时流露过对纪少爷的关心,所以哪怕他说话有多高人一等,我都没想过他对亲弟弟抱有这样深恶痛绝的态度。”
  “怎么个关心法?”
  戚缈想了想,总结道:“嘘寒问暖,关注行踪。”
  “这能有什么难度,动动嘴皮子的事,谁都会做。”蒋鸷说完,想到戚缈在纪家的这些年也许连此类关心都未曾得到过,又息了声,手掌隔着浴袍顺着戚缈的脊梁顺了两把,这次没带有多余用意。
  “至于关注行踪,那是因为他怕纪望秋坏了他的计划,纪望秋从小在纪家长大,而纪明越是后来才搬回去,我猜是因为纪向桐的遗嘱透露出什么意向,他急了,怕这个看不起的弟弟分割掉大部分财产。”
  “与其日夜防备,还不如把弟弟尽早培养成商业联姻的棋子,步步慎重,避免出错,可同时也耗神耗力。”蒋鸷析毫剖厘,“现在棋子意外没了,相当于解除了他的财产分割顾虑,加上公司峰回路转,他目前肯定喜大过悲。”
  “他对你表现的崇敬也不假,”戚缈被蒋鸷摸得舒服,整个人都偎到对方胸膛上,挑起视线仰视着蒋鸷的五官,“但这人太阴险了,你小心他给你下绊子。”
  “他才继任多久,还不够格跟我对弈。”
  伴随这句话的是蒋鸷陡然阴冷的眼神,连戚缈都看得胆战心惊,他抬手去挡,又被蒋鸷拿掉:“起来。”
  戚缈趴得正舒服,不情不愿地直起身:“我这次洗过澡了,你反而嫌我。”
  “我找找口袋在哪。”蒋鸷捏着张黑金色的卡片,从戚缈的鼻梁刮下来,途经喉结和胸膛,最后没入松散的绑带底下,凭手感塞进裤腰中。
  卡面标志太具权威性,是高净值人群经济实力的象征,戚缈一下挺直腰杆,紧张地眨了眨眼,想起蒋鸷以前说要让他当私人保险箱。
  “干什么用的。”戚缈问。
  “给你用。”蒋鸷的手还没抽出来,沿戚缈的腰线摩挲了下,“你那奖学金存着点,别乱花。”
  “别这样……”戚缈按住蒋鸷的小臂,不知阻止的是哪件事,“不能又住你的房子,又花你的钱。”
  “你这话说得,像我包养了你似的。”蒋鸷在戚缈大腿外侧轻抽一把,打破他的幻想,“要还的,以后来执锐实习,连本带利地还。”
  “我才读大二呢,投资家的算盘都打得这么响的吗?”
  “你在北蚺山那晚叫得更响。”蒋鸷颠了颠腿,“起来,再舍不得放我回去,估计今晚纪望秋得被你吵醒。”
  出去再次经过隔壁纪望秋的房门,蒋鸷批评戚缈的房间选得不恰当,好几个卧室分布大平层各处,偏要跟纪望秋挤在一块。
  短短一小时戚缈被说教了两次,他感到莫名其妙,在纪家他也是跟纪望秋挨着的,要是让蒋鸷知道雷雨天纪望秋还要钻他被窝里,不敢想他要被批成什么样子。
  裤腰里的卡转移到了戚缈随身的书包里,他隔天在公馆的餐厅吃了一次午饭后就没怎么用,唯恐以后一个月的实习工资都还不上一顿饭钱,有过对比,戚缈在花自己的钱时反而不那么手抖了。
 
 
第41章
  接连几日,戚缈都没去上课,一方面是怕被纪明越抓了行踪,得避会风头,另一方面是纪望秋自从那晚后就成天郁郁寡欢,除了睡觉就是看电视,戚缈不放心把他单独留在屋里过长时间。
  他和纪望秋的手机相继响起过几次纪明越的来电,谁都没有接,每回纪望秋都把手机摔得老远,戚缈又好脾气地帮他捡回去。
  摔得多了,屏幕左上角都出现了裂痕,戚缈在衣摆上蹭蹭机身,给纪望秋放回枕边,双臂搭着床沿温声商量:“啾啾,轻点摔好吗?我还没攒到钱给你买新手机呢。”
  纪望秋用被子蒙住脑袋,声音闷闷的:“别管我了。”
  戚缈有过管太紧被纪望秋嫌烦的教训,当下僵着动作不知如何是好,半晌后沉默起身,想去外面拿两包零食让小少爷开心,还没迈出步子,纪望秋就扒下被子。
  “我挺担心爸爸的,”纪望秋怏怏不乐,“但现在没法去看他。”
  情感上的问题戚缈提供不了方向,有关纪向桐的事他更是无计可施,不敢跟纪望秋建议可以让蒋鸷帮忙看看,只怕被对方质疑怎么事事都想到蒋鸷,而他理屈词穷找不到恰当的理由。
  “唉。”纪望秋又把被子蒙上了,“你给我拿包脆脆条进来吧。”
  戚缈给纪望秋拿了吃的,又转身进厨房泡了二十分钟,捣鼓出一大碗蛋炒饭送到纪望秋房间:“我去趟学校,今天可能要晚点回,你吃完了碗筷扔池子里,我来洗就好。”
  纪望秋有气无力地爬起来:“没有洗碗机吗。”
  “……有。”戚缈迟疑道,“但就这么个碗,怪浪费电的。”
  别说未来的实习工资,再这么铺张无度,他怕是把自己卖给蒋鸷也无力还债了。
  车子前些天被蒋鸷送去维修,戚缈只能坐地铁过去。
  学期初的时候他参加了校级经济案例赛,倒没多在乎荣誉证书和能力锻炼,只看重了一等奖的奖金。
  上个月团队过了初赛,要根据评委的反馈修改完善分析报告,专业课尚能请假在家对照课件自习,事关团队整体进度的活动不能擅自缺席,何况他还是负责现场展示与讲演的那一个,在队里举足轻重。
  团队讨论约在了校内的咖啡店,几个人围坐一张小方桌旁消磨掉半下午,近黄昏时阳光尽敛,厚重的乌云压得店内光线暗淡,躺在桌角的手机一亮,气象台发布了黄色暴雨预警。
  有人拔了笔电充电器,说:“要不今天先到这吧,我没带伞。”
  戚缈向来是有备无患的,临出门就往书包里塞了伞,他没坐地铁,跳上公交去往和粼湖公馆方向相反的路线。
  路上蒋鸷来了消息,说要来接他,戚缈忙发过去一个“手掌”的表情以示阻止: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勿扰。
  刨除对纪望秋情绪的顾念,其实搬离纪家的这几天,是戚缈八年来难得惬意松快的日子,他找回了内心的秩序感,并且这种秩序感不为谁而强行存在,不用为了谁而设置一整页闹钟,也不用为了谁的选择而将自我意愿垫底。
  他脚下的每一步都为自己出发,仿佛追在车位后头的低云也弥散着自由,排在窗玻璃上的风不必拂面也感到凉快。
  往常他是没有机会看沿路风景的。
  蒋鸷说他开始会瞒事了。
  戚缈:[左哼哼][右哼哼]
  Z:别东张西望,注意安全。
  戚缈登时有种被知悉了动向的心虚,他知道蒋鸷在他身上有一套独立的惩罚体系,且他对这套体系的了解不足百分一,不知道哪一步就触犯到了哪个程度。
  指头在屏幕戳了几下,戚缈卖乖,发送了句“会听话的”。
  公交在纪家别墅园附近的站停稳,戚缈下了车,纪家的保姆已经等在那里。
  “阿姨。”戚缈走过去。
  保姆把吉他交给他,又上下将他打量一番,目露关切:“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几天纪先生就回了次家,见面就说你跟小秋出车祸了,把我吓得哟……怎么老爷这样,你们也这样,我寻思家里每个角落都擦得干干净净没有脏东西呀,怎么老遇上这种不吉利的事呢。”
  她絮絮叨叨念了一堆,对面回程的公交走了两趟,戚缈不急,只耐心地听着。
  毕竟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听她的叨念了。
  寄居篱下的这些年,戚缈受尽差遣,这个阿姨是少有把他和纪望秋同等看待的,有时戚缈透过她的眼睛,就像是望见了哪张记不清的面容,他尝试过静心回忆,可一深思就神经剧痛。
  “我没什么事,阿姨。”戚缈暗自对纪望秋道了句“对不起”,尽管陈述的也是事实不假,“纪少爷伤得严重些,天天卧床不起,我想着把这个带过去,他能开心一些。”
  临分别,戚缈叮嘱她别跟纪明越提起今天的事,说纪先生为公司的事劳心费力,别再让他另外挂心。
  回程半途,雨就追来了,下车时戚缈单手撑开伞,但为了护着怀里的吉他,仍是不可避免地湿了满背。
  滚雷盖过兜里手机的振响,戚缈收了伞进入电梯,用袖子没被雨打湿的位置擦拭琴盒上的水珠。
  独户的电梯运速很快,梯门开启时戚缈刚把伞挪了个手,用另一边的干净袖子继续擦琴盒,头也没抬地拐步朝户门方向走,才走出两步,他骤然刹停。
  戚缈回过身,蒋鸷正伫立于电梯前室的窗旁,因雷雨天提前降临的暮色同时落入他眼神。
  天气热起来后,公馆内部的空调系统就调低了温度,戚缈湿透的双肩后背被凉风一扑,冷得他打了个寒颤,说起话来像是含了怯意:“你怎么站在这里?”
  “看你。”蒋鸷熄掉手机收进口袋,提步走到戚缈身后伸手触向他后心,“戚缈,你爱淋雨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我带伞了的。”戚缈一手抓伞一手拎琴盒,跑到窗前歪过身子朝外张望,“这里不是只能看到湖景吗,公馆入口在另一边,怎么能看到我呢。”
  蒋鸷没理会他后半句,扣住戚缈的臂弯把人勾回来,先拿下他湿淋淋的折叠伞扔到墙边的置物架上,再拎走他沉甸甸的琴盒:“你带的伞挡你自己身上了吗?”
  “吉他更贵重。”戚缈的双手得了空便去按门锁密码,“我让纪家的保姆帮我带出来的,纪少爷整天没精打采,看到这个不知道能不能高兴起来。”
  沾了水的手指没法让机器精准识别触碰,戚缈低着头擦了擦手,重新输入,无知无觉自己洇湿的燕麦色衬衫黏在后背时,在明光照射下如同将整片皮肤毫无遮掩地暴露在蒋鸷的眼皮底下。
  蒋鸷垂睫盯着戚缈的后领下方,这时候该夸戚缈一句“有进步”的,起码这次不再是自弃般的说“我不重要”。
  对着这身湿衣却实在夸不出来,更想问问戚缈什么时候能顾念自己多过顾念身边的所有人。
  转而又暗怨冬天溜得太快,天寒时他总候着哪天升温能看到不再被厚实衣衫包裹的戚缈,现在彼此都仅着单衣,他却惦记冷冬的大衣,可以及时地带着他的体温披在戚缈哆嗦的双肩。
  “这就是你在手机里说要忙的事。”蒋鸷从戚缈的后领移开视线,攀高一些定在对方的眉尾,“戚缈,你已经不在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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