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才真正意识到,他们说的没错,我是个怪物。”
即便早有推测,但听到夏沁伊亲口说起,孙瑾安心脏还是觉得酸酸胀胀的,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用力攥紧,松开,又攥紧。
她将脸埋单薄的肩窝,声音闷得发疼:“你才不是怪物。”
一个完全没有道理的标签被无情地烙印在一个小女孩内心深处,使她失去朋友,失去亲人,甚至失去了自己。
她却还要将自己放逐孤岛,用荆棘筑起高墙,白天牢守界限,晚上驯服自己。
这样一个为了不伤害到别人,宁愿把自己关起来的人。
怎么可能是怪物?
孙瑾安怀里的身体宛若一只冰封许久初获新生的白鹤,连颤抖都带着骄矜的克制,她张唇吻在凸起的肩胛骨上,又近乎执拗地强调了一遍:“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全宇宙最好的夏沁伊。”
幼稚夸张。
但很动听。
夏沁伊显然很受用,看着镜子里孙瑾安偏执的倒影,唇角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如松枝覆雪将融未融时,漏下一抹矜冷的春色。
她偏头扬起下巴,在孙瑾安唇上浅啄一口。
孙瑾安耳根发热,不敢再看那双勾人的眼,把视线移向别处,“那卢医生是在这之后,以岚阿姨找来的?”
夏沁伊极轻地“嗯”了一声。
误伤的事情发生之后,夏以岚满心愧疚。
为自己识人不清伤害了女儿,也为自己的一时兴起,加重了女儿的阴影。
夏沁伊不敢告诉她,不是因为连驰,而是因为……她自己本身就不正常。
她当时太害怕了,害怕唯一爱着她的妈妈,也会觉得她是个可怕的东西,像其他人那样远离她,甚至抛弃她。
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夏沁伊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再开口说话。
那段时间,夏以岚疯了似的在全国乃至世界各地,找最权威的心理医生为夏沁伊诊治。
可最终换来的结论都是:自主封闭的内心,除了自己谁也打不开。
夏以岚无可奈何只能顺从夏沁伊的意愿,放弃再找其他心理医生,只让她不开心的时候去找卢青聊聊天。
卢青并不是所谓的心理权威,但唯独她让夏沁伊开口说话了。
为了不让夏以岚担心,夏沁伊答应了,并且坚持了许多年。
高中那年,因为马婠婠的无心之举,让夏沁伊情绪出现裂口,卢青才无意从她口中窥探到一些意想不到的阴暗面。
那时卢青答应夏沁伊,不告诉任何人,包括夏以岚和白秋。
幸而卢青是一个重诺的人,从未辜负过夏沁伊的信任。
所以当夏沁伊决定*对孙瑾安坦白的那天起,她便开始接受卢青彻彻底底的心理疏导。
为的就是这一天。
在孙瑾安得知真相,选择离开时,“我要确保自己不会伤害你。”
难怪从古镇回来后,夏沁伊每周都会去跟卢青见面,原以为是连驰的出现唤醒了她不愿回忆的过去,却没想到她是为了……
“你不会的。”孙瑾安紧了紧抱着夏沁伊的双臂,似是想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夏沁伊侧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澄澈眼眸,透着赤诚的信任,心神似乎跟着晃了一下,转而挑唇问道:“婠婠没跟你提起过,我跟她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孙瑾安怔然:“没有。”
小时候她也觉得夏阿姨和妈妈的性格完全不同,甚至是风马牛不相及,她一度想不通这样两个人是怎么可能成为好朋友的,可惜每当她好奇问出口,都没得到过一个正经答案。
夏沁伊忖了忖,道:“高二那年……”
高二那年夏天的午后,马婠婠去学校画室找夏沁伊,蒙住她的眼睛,让她猜自己是谁,夏沁伊却在惊慌失措之下,失手打翻了画桌,墨汁洒在裙子上,浑身狼狈不堪。
当时夏沁伊除了脸色有些差,看起来很镇定。
反倒是马婠婠被吓蒙了。
后来,从夏以岚口中得知夏沁伊七岁那年的往事,才意识到自己玩笑开得有些过头。
因此愧疚了好一阵子,每天上学都给夏沁伊上供小零食。
殊不知,她曾差点与死神擦肩而过。
夏沁伊不疾不徐道:“当时我手里有一块镇纸。”
孙瑾安:?
夏沁伊:“铜制的。”
孙瑾安:!
夏沁伊:“大概480克。”
孙瑾安:……
换句话说,当时画桌被打翻,是因为夏沁伊在被蒙眼的瞬间下意识抓起了镇纸,如果没有及时压制住体内躁动不安的情绪,马婠婠的脑袋瓜极有可能被开瓢。
房间蓦地安静下来。
两人默默对视片刻后,同时笑了起来。
“所以你是因为愧疚,才跟婠婠成为了朋友?”
“一开始的确是因为这个。”话到这里,夏沁伊也没有粉饰遮掩的意思,而是很诚恳地表示,“如果她介意的话,我会认真跟她道歉。”
一开始是,但后来不是。
孙瑾安看得出来,女朋友和妈妈是真心把彼此当做朋友,否则也不会毕业二十多年还能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她思忖片刻,摇头道:“过去那么久,已经不重要了。”
倒不是觉得说出来会影响婠婠和伊伊的关系,而是担心妈妈晚上做噩梦被镇纸追杀。
一想到这,孙瑾安忍不住又笑了一声。
夏沁伊看着她,眉间划过一丝无奈,“不怕么,还笑?”
如果她没解开心结,不定时炸弹就会毫无征兆地炸到身边最亲近的人。
尽管在马婠婠的事情发生后,夏沁伊意识到自己可以控制住情绪,她还是不敢拿孙瑾安的周全来做赌注。
偏偏这傻瓜,听到这些让人避之不及的话后,竟还能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不怕。”
孙瑾安明白夏沁伊的意图,“你不记得了么?”
“上次在古镇,我也想偷偷吓你来着,但你很快就发现我了。”
夏沁伊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不一样,那时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所以当时她并没有专注笔下,而是时刻都在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况且,老天也是眷顾着孙瑾安的,在她靠近时,用一缕春风将她的气息送到了她的感官范围之内,才没有触发雷区。
闻言,孙瑾安依旧坚持:“就算不知道,你也不会伤害我。”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却像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直接刺入窗棂,让夏沁伊明显怔了一瞬。
脑海中不禁闪过迎新晚会当晚的画面。
那是孙瑾安第一次展露出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
属于孙瑾安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就像是一只小狐狸,把自己最柔软的肚皮毫无顾忌地暴露在怪物森冷的手心里。
她不担心骨头会被捏碎,不怀疑接近是别有目的。
只是让呼吸和抚摸的动作渐渐同频,让每一根毛发都舒展出完美的弧度,紧紧贴合在对方的掌心。
夏沁伊眸色微动。
明明已经是晚上了,冷彻的灵魂却像是被阳光紧紧包裹住,温暖得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以往或许还有一些顾虑,而现在,一切能够阻隔她内心的东西都被尽数堙灭。
只剩下褪去冰层后,对极致热烈的深层渴望。
“瑾安。”
清澈冷淡的音色糅杂着碎磁一般,低哑而性感。
一瞬间,孙瑾安整条脊骨像是被电了一下,泛起一阵麻意,紧接着,怀里的人折身压向她,清冽熟悉的香气缓缓靠近,似有若无地触碰着轻抿的唇线,酥酥痒痒的,大脑神经倏地跟着紧绷起来。
“怎么了?”声线不自禁地有些发颤。
静默半晌,诱人的薄唇轻启,吐露出足以惑人沉沦的话语。
“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第122章 “挺好用的,为什么不用?”
随着一字一音的流动,唇珠一下一下蹭过敏感的肌肤。
这种若即若离的触碰最要人命。
孙瑾安甚至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回答,只是遵循着诚实的本能,张唇含了上去。
尽管已经品尝过无数次的双唇,此刻吻起来还是那么地令人着迷。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动作早已从夏沁伊俯身压向孙瑾安,变成了夏沁伊被揽着腰站起身,虚靠在方形木桌的边缘,微仰着头,承受炽热浓烈的**。
须臾过后,身体不由得开始发热,变软。
交缠的气息早已干燥的空气逐渐变得湿腻。
与此同时,孙瑾安一只手沿着紧致的腰线向下探寻,娴熟地解开纽扣,隔着一层布料轻轻揉捻,很快就感受到一丝潮意。
“抓紧我。”
涩哑的嗓音穿过耳膜,心跳失序。
夏沁伊在漂浮的意识中勾住她的脖颈,呼吸不由得慢慢加重,血液流速加快,在青色的脉络里汹涌澎湃,裹着欲念朝四肢百骸蔓延而去。
垂感极好的丝质衬衫被揉得凌乱不堪,不知何时从肩上滑落,只有胸前一颗尚未解开的扣子让它还能堪堪挂住半边,随着呼吸起伏的频率晃动。
只是稍一错眼,夏沁伊便瞥见镜子里的自己。
她的手臂挂在孙瑾安的肩上,身体略微后仰,面色浓酽,唇瓣微张,漆黑的眼底充满欲色,显露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媚态来。
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再是那些张牙舞爪狰狞恐怖的神态。
镜子里的孙瑾安吻着她的耳垂,急切地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她的名字,说爱她,纤长的指骨从温柔克制到沉着有力,一下一下撕扯着她的灵魂。
直到再也承受不住。
“嗯……”
似是在这一刻……
那些陪伴她十三年的痛苦,都彻底湮灭了。
孙瑾安紧紧抱着还在微颤的身体,香软的气息传入鼻腔,她闭着眼慢慢嗅着,直到两人呼吸逐渐平静下来,她侧头吻了吻夏沁伊的唇角,“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被这么一撩,今晚肯定是不会回去了。
趁着吃东西的间隙,她可以打电话给婠婠和外公外婆报备一下。
夏沁伊像一只餍足的猫,骄矜地轻“嗯”一声。
孙瑾安替她整理衣服,不经意瞥见锁骨上的牙印,猝然一怔,牙印有点深,在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隐约还有细小的血珠沁出来,原本在拉衣服的指尖轻轻抚过,拉出一道血痕。
“疼么?”她紧张无措地望着夏沁伊。
方才她咬得有那么用力么?
夏沁伊低着眸子淡淡扫了一眼,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许是她皮肤比较薄,每次做过之后,身上总会留下一些大大小小的痕迹,每一处都属于孙瑾安,故而还会刻意迎合去让痕迹加深,事后也没有特意去遮盖或是消除。
有时无意间在镜子里看见,便会唤醒脑海深处孙瑾安在贪欢时动情的样子。
当然。
如此这般的念头,没必要说出来。
见她沉默不语,孙瑾安为没把控好力道谴责了一下自己,随后洗净手,从药箱里拿来消毒棉签帮她稍微处理了一下。
处理完之后,她将夏沁伊从桌上抱下来,“想吃什么?”
冰箱里的菜不多,孙瑾安除了煮面以外,其他菜谱尚未开发,如果夏沁伊不想吃面的话,她打算去白秋的餐馆打包几盘菜回来。
然而夏沁伊在双脚落地的一瞬间,忍不住蹙起了眉。
孙瑾安察觉到她的异样,扶着她的手臂,正准备问她哪里不舒服,下一秒看到她逐渐僵硬的神色,突然福至心灵,她努力压住快要翘起的唇角,柔声道:“你直接去洗澡,换身衣服,我去秋姨的店里打包点吃的回来。”
夏沁伊撩起眸子看她,漆黑眼底平静而深邃。
孙瑾安莫名有种自己是个吃干抹净一转头就打算跑路的渣女的错觉。
她睁圆狐狸眼,难以置信道:“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人?”
夏沁伊漫不经心道:“怎么证明?”
孙瑾安:……
直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但女朋友的态度着实有些气人,她压根没空细想。
“证明还不简单?”
“夏沁伊,你别后悔。”
说着,她气势汹汹地朝略微肿起的红唇咬去,将她尚未察觉翘起的弧度覆于唇下。
房间里还没来得及下降的温度再次攀升,刚被整理好的衬衣又被揉乱,这次在一番激烈的挣扎下,终于被彻底散落在桌脚下。
不一会儿,另一件棉质t恤也不堪摧残,被随手一甩,恰好堆叠在衬衫上。
孙瑾安厮磨着滚烫的身躯,耳侧听到夏沁伊微颤的声音,忍不住朝锁骨下方埋过去,心跳像是在跟呼吸进行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快到谁也追不上谁。
此刻她才意识到,夏沁伊其实并不是觉得她是那种人。
只是今晚,格外热情。
溪流早已泛滥成灾,温润的指尖还在尾骨上划着圈儿,夏沁伊分出一只手握住纤细却极具力量感的腕骨。
孙瑾安一顿,仰起头看她,浅色的眼眸因为染着欲念而变得有些深幽,透出一丝迷茫和不解来。
夏沁伊咬了咬唇,即便内心深处的壁垒都已被尽数摧毁,可她似乎还是做不到极致的肆意和坦荡,以至于短短几个字,说得极为隐忍而克制。
“瑾安……进去。”
像是冻僵的身体被猛地浇了一头热水,孙瑾安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浑身血液继而沸腾起来,尚存一丝丝的理智将她从崩坏的边缘拉回,想起自己没洗手,她亲了下夏沁伊的鼻尖,将她横抱起来,朝浴室走去。
浴室里的空气潮湿闷窒,薄雾般的水汽像蛛丝一般缠绕在两人之间。
莲蓬头的水温恰到好处,可洒在两人身上却像是温凉的,可这似乎并没有引起两人的在意。
101/119 首页 上一页 99 100 101 102 103 10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