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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妆师早已弄好，退了出去，留几人在这儿说话。
简度走到孟洛桥旁边唯一的空位坐下，“当然是担心小桥。”
两个位置挨得极近，韩上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桥桥在家很好，简先生不用多虑。”
韩上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醋味，惹得另外两人看过来。
简度淡笑点头，“是吗？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吧。”
孟洛桥和几人打完招呼，听完两人的对话，有些尴尬，连忙转头问简度，“清吧的驻唱找了吗？”
简度点头，“云宴帮忙找了个，还行。”
“哦……”
孟洛桥看了眼云宴，又看了眼神情如常的简度，一时猜不透两人的关系。
听起来，两人很是亲密的样子。
韩上帮他把温水拿过来，打开盖子，送到他嘴边，“待会儿要开拍了，外面温度低，多喝点水。”
孟洛桥摇头，“待会儿在室内拍。”
韩上一哂，手上的杯子往回缩了缩，又被一只细白的手，接了过去。
“我喝一点吧。”
孟洛桥身边唯一的空位被占，韩上只能站在另一边，一米九三的身高，微微弯着腰，费力地和他说话。
韩上无意把视线落到另一边，简度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眼里带着笑。
察觉到韩上的视线，抬眼和他对视——
韩上：……
挑衅？
“我要去楼上现场了，你们是要离开，还是在这下面等？”
孟洛桥刚把水杯拧好，韩上就接了过去。
房间里的几人都没动，除了简度，云宴和陆成临两人都看向韩上。
“我和你一起上去。”
韩上忍着心里的情绪，和孟洛桥低声说话，“我带了些书和零食，准备给小朋友分了。”
陆成临：“诶！对对对！我和云宴，还有简哥三人，也带了东西，今天中午还要在这儿吃饭呢！”
韩上瞪了他们俩一眼，谁知那两人装作没看到，明显是故意的！
他们来是为了什么呀？！
那当然是听说有孟洛桥在的地方，就有韩总的惊人“表演”！
刚刚不到十分钟，让两人大开眼界，一饱眼福，现在兴趣正浓，怎么可能离开！
孟洛桥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听到他们说要留下，只道了声，“那你们安静一点。”
人走后，陆成临靠近韩上，一脸不解，低声问了句，“他说安静两个字的时候，为什么要看着我？”
云宴和简度在旁边听到，噗嗤一声笑出来！
四楼是沈霁他们今天的拍摄场地，里面的人很多，沈霁带来的人，大多站在外面等。
“这里的工作人员说，他们安抚好，我们再进去。”
今天沈霁不光过来拍摄，还带来很多先进的设备，包括免费的人工耳蜗，帮助小朋友站起身的机械椅，还有能减轻工作的智能安抚机器人……
这些东西，即使在京都，也不是人人能买的起，半个手掌不到的人工耳蜗，就是二三十万。
里面的工作并不顺利，工作人员极力的安抚，但小朋友看到这么多陌生人，还是不停地大哭。
他们每个人面前，都躺着一两个小朋友，衣服干净整洁，脸也白净。
这里的环境，比孟县的好了不少。
蓦地，孟洛桥想到郑院长，他们孟县的福利院，两三个工作人员，要照顾二三十个小孩儿，为了方便，只能放到一个房间里。
房间里常常漫着一股怪味，因为有小孩儿拉肚子或是呕吐。
所以郑院长最害怕的，就是有小孩儿生病，从刚出生的婴儿，到四五岁的小孩儿，在一个房间里，只要生病，总会传染。
“沈导，要不你们先下去用餐？孩子们没见过这么多人，他们有点害怕，哭得停不下来。”
说话的，是这儿的工作人员。
他们这儿的人确实很多，沈霁让人下去，孟洛桥站在窗边没动。
“走吧，下去吃点东西再上来，”沈霁也没法子。
若是普通人，他还能沟通，但里面的小孩儿，特别是大多都有疾病，不是插着管子，就是残障，看得他揪心。
要把这个片段剪进去，也只有慢慢等。
“沈导先去吃吧，我进去看看。”
孟洛桥一时触动，跨步进去。
有的铁床是为了这次拍摄，专门挪到这儿的，福利院的孩子都很敏感，他们就像水中的浮萍，本就无根，外界的一点波动，都足以在他们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生病的孩子不像正常孩子能随意走动，一张铁床，几乎就是他们能活动的全部范围。
他注意到门边有个尤克里里，估计是为了哄小孩儿，放在那边的。
孟洛桥拿起来，问到：“介意我用吗？”
工作人员看到他，先是一愣，点了点头，“他们喜欢听音乐，但今天被吓到了，不怎么好使。”
孟洛桥拿着尤克里里，走到哭得最大声的床位边，脸上尽量带着最和善的笑，语气温柔，“喜欢听什么？我给你弹一首好吗？”
小孩儿有三四岁的样子，看了眼他，转头过去大哭。
工作人员在床的另一边蹲着，拍着孩子的背，不知是天生，还是生下后被截肢的双脚，无力地蹬着床上的薄被。
孟洛桥被忽视，转而坐到椅子上，在旁边弹了起来。
这个曲子是孟县当地的童谣，先是和缓的调，再慢慢变得欢快。
像一个小朋友，在田野间，越走越快，最后快乐地飞舞起来……
孟洛桥随着音乐唱了出来，孟县当地的少数民族语，他不大会，唱了几句，看到床上的小人儿停了哭声，看向他。
又重复唱了几句。
最后用几个和弦收了尾。
一首歌结束，房间里的声音小了很多，只剩几声抽泣。
“我家里也有很多弟弟妹妹，他们很喜欢听这首歌，希望你们也喜欢。”
孟洛桥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着笑，瑞凤眼弯成了一道月亮，月亮中间，闪耀着一颗心心。
身上清冷的气质，因为这个笑，少了许多，转而成了冬日阳光般的暖意。
韩上站在窗外，看向里面，这是他没见过的孟洛桥。
身上的冷冽被暖阳融化，整个人都带着温柔。
“还要。”
床上的小人儿把脸上的湿泪随意一擦，软声软语地要求。
孟洛桥又弹了一首，很普通的儿歌，把Y国语言，换成了中文。
这首儿歌的音乐有时低沉，有时急促，像是讲故事，让人沉迷，周围围过来一圈小朋友和工作人员。
“这首歌，是说天黑了有很多动物会出现，即使这样，小朋友们也不会害怕。”
“还要！还要！”
小朋友听入迷了，一个劲地还要孟洛桥弹唱。
工作人员见他们平静下来，赶紧拉住，“哥哥还没吃饭呢，我们等哥哥吃了饭再来和大家一起玩，好吗？”
孟洛桥收了琴，配合工作人员，捂着肚子皱眉，“是啊，我好饿呀，感觉有老虎住到肚子里了。”
“正呼噜呼噜地叫呢！”
“我听听它在说什么——”
屋里一时寂静，孟洛桥声音沉了些，“它说，我再不去吃饭，把它饿着了，它就要跑出来啦！”
“哇！！！”
孩子们最爱听这种神奇的事，稍微健康的孩子四散开来，跑到四周躲起来。
孟洛桥和大家约定好，待会儿再上来，开门出去。
正好和窗边的韩上对上视线……
“怎么上来了？”
韩上看着他笑，“上来叫你吃饭，小老虎。”
孟洛桥：……
他今天心情很好，难得和他开玩笑，“走吧，待会儿真饿了，第一个吃你。”
第31章 就当是哄哄我。
下午的拍摄很顺利, 团队离开后，孟洛桥几人多留了会儿。
中午喜欢听孟洛桥唱歌的那小孩儿，已经坐上了沈霁带来的智能椅, 只是还不熟练，只能坐着移动，想要靠着椅背站起来, 得先进行专业的康复训练。
吃了午饭，睡午觉的孩子们渐渐醒来, 工作人员给他们分发零食，大家都很有秩序地排队, 好奇地盯着几人看。
有个别胆大的，三四岁的模样，探出头来问孟洛桥：“叔……哥哥，你们是来领养小朋友的吗？”
他的一双大眼很灵动，闪烁着光, 显然很希望被领养。
这样的孩子，一般都是孤儿。
韩上不大受欢迎，大家看着他的模样都怕, 所以他自然地站到后面, 离得有点远，见孟洛桥被小朋友搭讪, 也快步走过来。
孟洛桥蹲下身，笑着和小男孩说话，“不是, 哥哥啊，也等着被人领养呢。”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温柔, 比其他几个人都受欢迎，所以他身边围绕了一圈小朋友。
他没有过多安慰，或者给小男孩虚假的希望。
孟洛桥从小就住在这样的地方，再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对于一个孤儿来说，温暖是多么能让人上瘾的东西。
如果不曾心生希冀，他就不会在被秦家找到后，差点……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干脆从来就没拥有过。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小男孩的眼眸顿时暗了下去，而后又扬起勉强的笑，“那哥哥和我们一样！”
对面的陆成临和沈霁吆喝着他们带来的新文具，身边围了好些小孩儿。
大一点的孩子都被吸引过去，乖乖排队，准备领新文具。
刚才站在孟洛桥面前的小朋友们，看了眼他的身后，转身四散开来，飞快跑过去。
孟洛桥转头，刚好看到不远处的韩上。
难怪跑得这么快！
两人相隔不远，韩上盯着孟洛桥，嘴角抿成一条线，凝眉后，那道疤让他更显得难以接近。
孟洛桥一笑，朝他招手，韩上快步走过来，和他并肩，没忍住，兜里握紧的拳头松开，伸出来抓住了面前那只将放的细手。
冰凉……
甚至在韩上抓上去的那刻，冰凉的手还轻微的颤动了几下。
“我有点热，帮我冰一下。”
韩上撒了个谎，在孟洛桥面前，一向能忍的人，强势地没让他抽出去。
孟洛桥看了眼紧紧包裹他的大掌，没再动了。
两人看着沈霁他们面前排起长队，领到东西的小朋友拿着玩具和书包文具，开心地四处炫耀。
刚才问孟洛桥问题的小男孩儿还过来给他们看，“哥哥！这是奥特曼书包！”
边走边转身，把背上的书包转过来，对着孟洛桥。
三四岁的年纪，很喜欢这些本不存在的东西。
“诶！小心！”
孟洛桥见地上有个小坑，小男孩一个不注意，踩了进去，扑到地上。
“呜哇——”
顿时哭声震天，显然摔疼了。
韩上长得高，腿也长，快孟洛桥一步，朝小孩走过去，把人扶起来。
小男孩顿了一秒，看清面前的人后，哭得更大声了！
韩上手足无措，看了看他身上，见没什么伤，便伸手想抱起来哄。
被赶过来的孟洛桥立刻止住。
“别抱！”
工作人员赶过来，把小孩牵到一边，掀开裤子仔细检查了遍，最后找了颗软糖，半蹲着哄。
韩上看着小孩儿渐渐被吸引了注意力，哭声转为低泣。
才看向孟洛桥，“刚刚，为什么？”
他不明白。
韩上记得小时候，他七岁前，曾是最调皮的小孩，好几次爬树摔下来，他爸就把他抱起来，拍着背哄。
再疼的伤，在大人的怀抱里，也能很快止住哭声。
孟洛桥示意他看过去，这儿的工作人员带着一群小朋友玩游戏。
除了不会走路，或者生病的小孩儿，其余的小朋友，工作人员都不会有过多的亲密接触。
“这里的孩子，是不能抱的。”
孟洛桥脸上没太多表情，只眼尾处带着淡淡的愁绪，轻声道：“特别是没有父母的孤儿，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来做义工的爱心人士，都尽量不抱他们。”
韩上的手一紧，孟洛桥的指关节被握得粉红。
“他们被拥抱后，会心生贪念。”
对温暖的贪念。
*
推辞掉福利院的晚饭，韩上和孟洛桥往家赶，天空渐渐下起小雪，堆积在车窗上，又融化成水，被分隔开。
孟洛桥没睡午觉，有点困，车里安静得出奇，刚好补眠。
以前他不是爱睡觉的人，但联姻后，也许是庄园的环境太好，又闲来无事，竟养成了规律的生活作息。
腊月尾，路边的树上，绿化带里，挂上了彩灯，一路上都灯火通明，直达京郊。
韩上看他闭着眼，把椅背调低了些，让他躺得舒服不少，顺带把后座的窗帘拉上，挡住外面的光，车速开得飞快。
却不想临近庄园时，在第一道门禁处被拦了下来。
韩上透过窗，盯着前面的车，眼里闪过一丝阴郁。
看了眼身旁安静沉睡的人，韩上轻手开门出去。
前面的门卫见是韩上，闪过一丝担忧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这人真难缠！
没等他开口，旁边的人就大声叫嚣，“韩上，到底是一家人，爷爷好不容易出趟门，来你家看看，你这儿的保安居然拦着不让进，这是什么理？”
韩上示意人回岗，才慢悠悠看向韩嘉宇，“是客人还是仇人，这才过多久，韩斌的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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