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打断沈逸的话道:“朕刚登基,事情比较多,等朕忙完了就陪你出去走走。”
沈逸黑下脸:“不让我管理政事,给我个空衔,又不让我退休,那我跟笼子里的金丝雀有什么区别?我感觉你是利用完我,然后把我软禁起来。”
楚云见被他戳穿也不恼,而是耐着性子哄:“朕不是这个意思,阿逸。”
这回换沈逸无话可说了。
沈逸撇嘴,坐在椅子是不吱声,楚云还想哄他几句,沈逸却是把头扭开不去听他讲话,无奈,楚云也只能作罢。
小李子继续说话:“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第二件宝物。”
两名小宦官抬着红色的托盘走上来,小李子照例掀开红色罩布,一把碧绿的芭蕉扇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件物品是三公主所捐赠,是用天蚕丝所制成,只要轻轻一扇,便可以扇出冷风,竞拍价五十两银子。”
沈逸对这件东西兴致缺缺,故而不竞拍,身后的门口响起冷风和女人聊天的声音,然后响起敲门声,楚云蹙眉,并没有理会它,反而是沈逸开口让他进来。
咿呀一声,房门被人打开,进来一位华贵的女子,看起来大约十八九岁,一双锐利的丹凤眼,鼻梁有一颗小黑痣,着浅粉色宫群,头发盘起,佩戴粉宝石的发簪,她走到楚云面前,规矩行了一礼:“陛下万福。”
楚云冷漠道:“你怎么来了?”
楚瑶笑着说:“父皇的生辰宴我自然是要回来的,礼部那些人始终是男子,没有女子细心,而陛下又没有正妃,我不回来,谁来主持宫宴?”
“你应该改改好为人师的脾气。”楚云不想搭理她,她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关系实在好不起来。
楚瑶和楚煜不同,楚煜因为是皇后所生,又是男子,有继位的可能,故而皇后对他的教育都相当严格,但是楚瑶不同,楚瑶从小对琴棋书画不感兴趣,就喜欢捉弄他,五天的时间里四天跑东宫找他玩,玩的内容无非就是当她的小喽啰,或者和他一起玩家家酒,她当妻子,她要他当丈夫,娃娃当孩子。
他自然不肯,三天两头闹失踪,楚瑶从小就被皇后惯坏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当即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后,皇后闻言大怒,不分青红皂白的直接禁了他的足,且不允许别人探望他。
那时候他连树皮和草根都吃过,要不是奶娘从狗洞里偷偷给他东西吃,他早就饿死了,而楚瑶一直觉得自己没错,反抗和拒绝她的想法便是有罪,怪也只能怪他自己。
后面楚瑶便去西北和亲了,他便没有再见过她,如今她从西北回来,想必是为了皇后的事情要和她闹。
楚瑶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可碍于楚云是一国之君的身份,不好开口,倘若将他惹生气了,不论西北,连她以后的生活都不能快活。
气没地方撒,她便把目标锁定在了沈逸身上,不爽地眯眼,莫非这个人就是传说中,楚云的幕僚?
赐死母后,夺去楚煜的太子之位,都是他提的主义,她怎么可能不恨!
见沈逸不想给自己行礼的样子,她心里的怒火更加旺盛,随后她冷笑一声,没有理会两个人走出去了。
此时楼下的竞拍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
“一百二十两,还有更高的吗?”小李子大喊,台下无一人举手和说话。
过了一会,小李子宣布:“一百二十两成交。”
“砰砰砰—”
宫殿窗户和大门被宫人关上,并用铁链锁住,众人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关门作甚?”
之后烛台莫名奇妙被人打翻,火很快顺着木质地板燃上帷幔,火势迅速增大,引得人群一片惊呼,宫殿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一部分人吸入了浓雾,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嘭—”
楚云一剑劈开了大门,喊道:“背起伤员出去。”
人群蜂拥而出,此时大火已经烧到了天花板,木头噼啪作响,房梁在慢慢往下沉,地面火光冲天。
沈逸和楚云刚出宫门,身后忽然便传来孩子的哭喊。
“娘亲,你在哪,呜呜呜,我要娘亲!”
沈逸回头看,是一个小孩子站在大厅里,正在无助的哭泣。
沈逸不忍心,当即转身跑过去,捞起小女孩就往外面跑。
在跑到门口的时候,沈逸忽然意识不清地踉跄几步,他吸入太多烟雾了,就像酒精麻痹神经一样,他的意识之逐渐沉沦,他踉跄了几步,将小女孩放在地上推她走:“你娘亲在外面,快出去。”
小女孩听见这句话止住了哭泣,茫然地看了沈逸一眼,用力点了点头,手胡乱擦去奶乎乎脸上的泪痕,小跑出去。
沈逸眼前的门框开始产生重影,大火烧断了承重木,房梁直接掉了下来。
沈逸凝神屏息,后退一步直接躲了过去,房梁挡住了唯一的出口,大门,浓烟越来越多。
“咳咳”沈逸捂住口鼻,汇集全身的内力到手上,用尽全力一劈,木头纹丝未动。
这烟有猫腻,可以封闭人的内力,看来是有人预谋的。
他的身体开始冒冷汗,大脑开始发沉,胸口好像压了一块石头,堵的厉害。
很快,眼皮开始打架,沈逸走了几步,冷不防被木头绊了一下,狠狠摔在地上,渐渐失去意识。
门口一道剑光闪过,房梁瞬间被劈成两半,楚云大步走进来,可怖的红瞳快速扫了一圈大殿,命令道:“搜!”
“是。”身后的暗卫应声四散开奔向一楼和二楼。”
大火已经占据了大厅一半的空间,楚云欲走入火中去找人,被冷风抓住胳膊及时拦住了:“主子,不能过去!”
楚云看向前方地面,那里横七竖八躺着几人的尸体,大部分已经烧成了灰。
刚刚出去的暗卫也无功而返,单膝跪地:“请主子责罚。”
楚云万念俱灰,周围的火势越来越大,如果再这样继续待下去,他们一行人都会有危险。
最终楚云还是出去了。
宫殿被火焰包裹,浓烟腾空而起,飘出数米远,不少村民小贩停下手里的活想过来凑热闹,却无一例外被御林军挡在了外头,只能伸长脖子侧身去看里面的场景。
贵族子弟和文官大臣一个个如丧考妣,数名暗卫和御林军一桶接着一桶水灭火,楚云站在前面,表情异常阴沉。
天色变暗,大雨滂沱。
估摸过了半个时辰,火终于灭了,楚云走入废墟,这里的一切都已经烧成了灰烬,往日的荣光不复存在,无论多么昂贵的珍宝被火一烧,全部变成了齑粉。
楚云走到刚刚那堆尸体旁,有几具尸体的身体还是完好的,只是脸已经烧的面目全非。
一道银光闪过,楚云定晴一看,是一个银白的手镯,那人的身体被全部烧黑。
楚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跳动都带来钝痛,冷汗浸透了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呼吸变得破碎而急促,仿佛每一次吸气都吸进了玻璃渣。
他迟钝地俯下身,将尸体抱在怀里,泪水混着雨水滴入尸体变形又空洞的眼眶,一时间京都被痛苦的阴霾所笼罩。
周围平安无事的大臣望着眼前这一幕,谁也不敢上前,更感到不可思议,按照楚云此时的表情,苏大人在楚王心目中份量显然不小,不过他们谁也不敢说,从楚王展露头角开始,苏大人便陪着楚王,楚王对他情深义重也是正常的。
赵璟因为之前帮沈逸开药,得到了他的器重,故而这次的拍卖行他也有参加,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他不想做这件事,可又有什么办法?人情总是要还的。
他走上前,垂着眸子问:“陛下请节哀,还是尽早为苏大人下葬吧。”
楚云晲他一眼,冰冷的眸光让赵璟下意识低下头,单膝跪在地上,俯首称臣:“请陛下息怒。”
这个动作让旁人感到害怕,围观的百姓以及众官员顷刻间全部跪了下来,冷冰冰的雨水打在他们脸上,虽然感觉很不舒服,但是总比杀头强,如果楚云不爽,那么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有几个小孩受不了现场压抑的气氛,闹着要回家,被大人连忙捂住了嘴巴。
楚云抱起面前那具烧得焦黑的尸体横抱的怀里,转身离开,等脚步声消失后,赵璟才敢抬起头看向前方,废墟早已没了楚云的身影。
糟了。
可是转念一想,那具尸体已经烧得不复旧貌,就算楚云和沈逸再亲近,也认不出他来。
赵璟这才放下心,站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尘,周围的民众见赵璟起身,自己也跟着起身,雨越下越大,人群一窝蜂全散了,只留下御林军在收拾废墟的残骸。
第39章
一束银白的光线照亮昏暗狭长的暗道, 长期不通风,再加上地面火焰烘烤的原因,过道里迷漫着一股发霉腥臭的味道,脚下的地砖松动, 因动作发出咔咔声, 本没有什么, 可是在这漆黑的暗道里,显得尤为突兀,有种背后有人的错觉。
沈逸用夜明珠照亮前方的路,壮着胆子继续走。
这个百花宫的密道是主人用来藏身用的,当初楚魏两国交战, 宫主有先见之明,让人暗中挖了这条暗道, 而小李子的祖父便是这密道的工人之一, 只因为他猜测这密道中肯定有主人藏着的宝贝,谁逃命不用钱呢?
密道很快走到了尽头,前面有一道楼梯,在楼梯的上方是一个类似闸门的盖子。
沈逸爬上去,双手撑在石板下面用来一顶, 温暖的阳光照在沈逸脸上,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他鬓边墨发, 冰凉的冷空气灌入,平复了不少紧张的心情,他的双手不断使劲,石板嗡嗡地移开了 。
钻出密道,这才发现原来他在一片树林中, 他往前看,便看到不远处的京都。
如果没猜错的话,此时楚云应该抱着他的尸体痛哭,然后在赵璟的提议下,下葬他提前掉包的尸体。
他现在已经自由了,唯一的想法就是生下孩子好好生活,届时,如果楚云变成臭名昭著的昏君,那他就带着孩子回来,夺走他的皇位,自立为王。
沈逸将手覆在小腹上,现在才一个月的时间,肚子还没有显怀,不过他好像已经感觉到了小家伙的心跳。
天空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
沈逸收拾好心情,按照事前探查好的路线离开森林。
在前方不远处果然看到了一架马车,上面坐着一位蓝衣侍卫,他头上戴着一顶草帽,看到沈逸过来后,下车抬手做辑。
“大人。”
“不用做这些虚礼,按照最快的速度去燕国。”沈逸踩上脚凳,打开车厢的门进去。
“是,大人坐稳了。”车夫扬起手里的马鞭抽在马匹上,马儿嘶吼一声,疾驰出林。
一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处码头停下,门外响起车夫的声音:“大人,已经到了。”
随后车夫打开厢门,恭敬垂首侯在一旁,沈逸下车,放眼望去,岸边的货船前排满了人。
沈逸没有和他们挤一艘船,而是去了旁边的二楼大船,这艘船不仅面积大,三餐还有各种珍羞,故而船价高了些,这里大部分是工人,不会花太多钱在船票上,故而人少了些。
“我先登船了,你回去吧。”沈逸道“切记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您就放心吧。”车夫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可是除了名的嘴严。”
“那便好。”沈逸笑笑,随后走向船只。
上船后,找小二定了二楼的雅间,嫌弃书架上的书无聊,他便来到甲板上散步,放松一下心情。
“开船咯!”随着伙计的一声呼唤,岸上的缰绳解开,船只缓缓驶离岸边,沈逸望着对岸,眼睛仿佛进了沙子,酸涩难言,失恋的感觉慢慢涌上来,沈逸垂眸不语。
和楚云在一起那么久,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但两人终归有缘无分。
“大人,你行行好,我只是想带我母亲回老家安葬,没想到船票涨价了,你就当做善事吧?”
一位粉衣少女跪在木板上,不断朝船主做辑,而她旁边放着一个红木盒子,应该就是她娘亲的骨灰盒了。
少女延迟恳切,却没有打动旁人,船主哼哼唧唧,一脸傲娇:“什么涨价,你坐不起船就不要坐,现在就给我滚下去!”
粉衣少女转头抹了把眼泪,哽咽着说:“只要你让我到燕国,你让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这句话一出,无论是有没有心,都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船主长得肥胖,现在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的褶子皱在一起:“这样也可以。”
一袋银子朝他的方向扔过来,直接砸中了他的脑袋,他当即哎呦一声,捡起掉在地上的荷包,怒斥:“是谁扔的?”
沈逸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没有回答船主的问题:“这姑娘的船钱我付了。”
船主冷哼:“在我这里装什么阔?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让朝廷知道了你作奸犯科,逼娘为娼,你觉得到时候你还活的成吗?”沈逸道“如果你不介意,想必行刑的刽子手也不会介意。”
亏钱事小,掉脑袋的事情大。
船主气得吹胡子瞪眼,最后还是心虚地移开目光,甩袖离开,还不忘留下一句话:“别让我逮到你小子犯浑!”
沈逸自然没放在心上,走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少女,拿出口袋里的帕子交给她,少女接过,红着眼睛点头:“多谢公子。”
“无妨。”随后沈逸又给了她五两银子“拿去给你母亲下葬吧。”
少女百禾擦掉眼角的泪水,直接朝沈逸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公子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沈逸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连忙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别动不动就跪!”
百禾看见沈逸涨红的脸,没忍住笑出了声,事后感觉不妥,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罢了,没事。”沈逸真是受不了封建社会的习惯,便转移话题:“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准备把母亲下葬后,投奔表哥,我表哥是做药材生意的,我去他药店帮忙,也算有个好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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