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叹息,都多久了,怎么心性还是一个小孩子?
没法,沈逸揉乱楚云的发顶,声音放软 :“刚刚是我乱说的,别放在心上。”
楚云的目光这才恢复往日的亲昵,他握住发顶的手,说:“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逼你,等你想要孩子了,我们再要,以后别说小妾之类的话。”
“好。”沈逸收回手。
“报,不好了!”一名宦官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还没有等他刹住车,直接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沈逸看着都疼,上前想扶起他,他却先一步从地上挣扎地爬起来,然后手忙脚乱的跪在两个人面前,依然保持行礼的摸样。
沈逸好奇问:“怎么了?”
小宦官语气不稳,不过咬字清晰,道:“沈枫将军兵败了。”
沈逸呼吸一滞:“兵败?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今日上午,沈枫将军回来的时候被端国的军队突袭,两千人的队伍只剩下一百人回来,沈枫将军腹部被刺,现在已经到失血过多倒在床上昏迷不醒了!”
沈逸如遭雷击,嘴唇开始微微泛白,问:“他现在在哪?”
“已经送入太医院治疗了。” 宦官一想到沈枫的伤势,他就感觉到一阵后怕“大人快去看看吧。”
沈逸呼吸急促,无措地看向楚云,楚云握住他冰凉的掌心,安慰道:“我和你一起去,沈昭就给贴身的嬷嬷看管 。”
沈逸颔首,此时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等贴身的嬷嬷过来后,他才离开凉亭。
一进入太医院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沈逸走入里间,就看见沈枫躺在床榻上,他双目紧闭,额头挂满冷汗,小腹处绑了一层厚厚的绷带,中间隐约还流着浅淡的血迹。
沈逸走到榻前,问旁边的把脉的太医:“怎么样了?”
太医说:“沈将军的情况不容乐观,不过已经保住了命。”
闻言,沈逸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楚云上前扶住沈逸,温柔的语气缓和了他不少难过的情绪, 可没等他们放松下来,一名侍卫走进来,朝二人行礼:“见过皇上,沈大人。”
此人眉眼温和,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八的样子,楚云回:“有什么事?”冷竹表情冷淡 ,看向楚云又欲言又止,楚云知道他想说什么,如今沈逸已经经历不了再大的打击,他等沈逸缓过来后,捏了捏他的手,找了个借口:“我出去处理一下政事。”
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沈逸松口楚云的手,表情平静:“嗯 。”
得到沈逸的应允后,他与冷竹一前一后走出去,二人到一处偏僻安静的宫殿内站定,在冷竹确认身后无人后,痛心疾首 :“不好了陛下,冷风被齐国俘虏了!”
楚云瞬间冷下脸:“一开始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被俘虏了?”
“这....属下也不知道,还有一件事属下要禀报,自从沈枫将军战败后,端王起兵南下,明日就到楚国边境,如今边境只有一位将军撑着,根本撑不了多久!请陛下早日定夺。”
气氛异常压抑,即便冷竹垂着头也感觉到了楚云身上的低气压,冷汗浸湿了后背,他低着头不语。
“这件事不要告诉沈大人。”楚云说“你随朕来。”
冷竹颔首:“是。”心中却是惊疑四起。
第64章
兵部侍郎顾清跪在地上, 垂首不语。
沈逸坐在塌边,神色严肃,问:“你和沈将军一同出征,为什么沈将军中箭了, 你却毫发无伤的回来?”
顾清哪里敢瞒着沈逸, 将当日所发生的事情, 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当时情况紧急,臣本身难以逃脱且活下来的,是沈将军一路护送臣出了敌人的包围圈,可是等臣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将军已经要不行了, 臣实在惶恐。”
这样一来他的嫌疑便没有了,但整件事仍然疑点重重, 先不说敌军怎么知道他们的位置, 是怎么精准无误的知道他们人数的?这件事实在是蹊跷。
沈逸继续追问:“当时有同行的人吗?”
顾清努力回想:“的确没有旁人.....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回:“中途沈将军不知道和谁飞鸽传书过。”
沈逸叹息,线索又断了,要找到那只鸽子谈何容易。
赵璟这时走入殿中,先是朝沈逸行了一礼, 说:“见过沈大人,我来给沈将军请平安脉。”
沈枫现在的情况特殊,必须要半个时辰请一次脉好观察身体的情况。
沈逸起身让他把脉, 赵璟坐在榻前手按住沈枫的手腕,眸光微动,片刻,他起身:“沈将军的脉已经平稳,定期服用药物即可清醒。”
“嗯, 有劳。”
赵璟巡视了一圈:“冷公子还没有回来吗?”
沈逸这才注意到冷风还没有回来,不禁疑心四起,碰巧看见楚云走进屋,便问:“冷风呢?”
楚云:“已经回来了,现在在休息。”
赵璟闻言松了一口气,他已经多日没有见过冷风,如今听到他平安回来,心里总算得到了一点安慰。却不想楚云这时开口 :“刚刚冷风还和我说想见赵太医,他现在在东宫寝殿,赵太医过去一趟吧。”
“是。”赵璟恭敬回应,沿着来时的路前往东宫 ,期间一切都很顺利,直到他走入东宫的侧房,看到床榻上空无一人后,他心下一沉,等他回首的时候,就看见楚云走进来,身后跟着冷竹一人,便猜到了这是楚云做的局,不过他还是心存疑惑。
“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这宫里到处都是朕的眼线,你觉得你会瞒过谁?”
兵不厌诈,赵璟垂首:“我甘拜下风。”原来从一开始楚云就疑心他了,是他粗心大意。
然而楚云却是没有逼他,气氛陷入死寂,漫长的煎熬比杀了他还要难熬,冷竹在一旁疯狂朝他使眼色,他知道此人是冷风的心上人,不想过多的为难他,不然给冷风的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在三方沉默中,冷竹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现在说为什么,还可以留你一条命。”
赵璟嘴唇微微松动,在辗转反侧间,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齐王给我传信,让我把各个地方的官兵数量告诉他,如若不然,就杀了冷风.....我也是没办法。”
楚云面色不虞:“然道你不知道他们骗你吗?”
赵璟艰难吐出一段话:“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拖住他们,我并非一次性全说出来,现在我恳请陛下,救救冷风....只要你救了他,把我怎样都可以...”
赵璟说到这里,脸上出现了罕见的哀伤之感,楚云倒也没有为难他:“冷竹,将他禁足于地牢,派人专门看守,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能探视。”
“是。”冷竹上前赶赵璟走“赵太医,请和我来。”
赵璟心服口服,给楚云行了一个标准的君子礼后,跟着冷竹出去了,半响的功夫便到了地牢,等他穿过地牢门,抵达房间的时候,意外发现这里的环境很好,根本就是一个农家的庭院,只是周围有暗卫巡逻,他百思不得其解,冷竹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主动开口:“这是陛下特地设立,专门安置无罪的官员,其实是变相的保护。”
赵璟心里有所动容:“臣无以为报。”
冷竹:“不用说这些,你也是为了救冷风才泄露的机密,所幸没有酿成大错,你在这里休息几日,陛下自然会放了你,你不用多想,我还要去复命,先走了。”
“等一下。”赵璟拦住了他,说“帮我和陛下说一声谢谢。”
冷竹颔首。
另一边,沈逸日夜不休地守在沈枫塌边,更是把大部分的奏折移到了房间里批阅,差不多过了一日,沈枫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故而批阅奏折的时候总是分神,更是写错了很多字,换了一本又一本,才终于肯放权,让中书省去处理奏折。
一大半奏折刚送走,沈逸站在院子里吹冷风,身后忙不迭伸出一只手将他的腰身揽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沈逸转过身,问:“查清楚了吗?”
“嗯。”楚云找借口“是兵部里出了几个叛徒,泄露了国家机密,朕已经下令斩立决了。”
沈逸颔首:“处理干净就好。”
“朕还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楚云撩开沈逸脸上细碎的墨发,问“朕要去江南一趟巡查,过段时间才可以回来。”
“嗯?现在都快打战了,你怎么突然要去巡查了?”沈逸问“不如让我去,你再宫里也好应对齐国。”
“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皇室的威严,我去了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很快就回来,你留在宫里我比较放心。”楚云笑笑,将沈逸揽入怀“可以吗?”
沈逸受不了楚云这个撒娇又诱哄的语调,思虑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你准备去几天?”
“一周,如果事情延期了,我会和你说一声。”
“行吧,那东西收拾完了吗?”沈逸总感觉楚云在瞒着自己什么,又说不上来,只能派人跟着他了。
“嗯,我中午就走。”
现在辰时,可见事情之急切和匆忙,沈逸说:“好,那我就不送你了,我会帮你处理好政务,你不用担心。”
“好。”楚云浅笑,临别的时候专门去见了沈昭,又和沈逸好一阵耳鬓厮磨,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竟是沈逸和楚云的最后一面。
*
因为楚云的暂时离开,朝廷和宫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沈逸负责,沈逸干脆把宫里的大小事,如哪个宫殿需要维修,午膳的价钱需要重新定,直接给了贴身的掌事宫女秋水和含香处理,本来他是想给两个人一笔钱,然后送她们出宫的,有了这笔钱,她们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嫁人都可以,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们并不想出宫,所以沈逸就提拔了她们做掌事宫女,并许诺什么时候想出宫,只要和他说一声就可以。
至于朝廷上的大小事,沈逸又重新开始批阅奏折,这段时间沈枫的病情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他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担心,然而他很快又发现了一个疏漏。
那就是朝廷上有很多人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少官员暗中支撑楚煜,还给了他不少楚国的机密,这让沈逸十分的头疼,这些蛀虫一天不除,楚国便一天不能恢复生气。
面对这种局势,沈逸采用了钓鱼执法,让心腹小李子去打听宫里谁统一给楚煜贿赂,对方一开始还不相信小李子愿意投奔楚煜,毕竟他可是沈逸身边的红人,要权有权,要钱有钱,怎么可能因为楚煜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可当他拿出五百两银子的时候,礼部侍郎还是动容了,毕竟没人会出这么多钱买通端王,再加上小李子的一番春强伸展,轻轻松松便加入了他们支援端王的队伍中。
而小李子也是没让他失望,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他便罗列出了全部受贿官员的名字,密密麻麻的姓名写在纸上,沈逸虽说心中有预期会很多,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多。
“大人,您看要怎么处理?”小李子位于台下,怯生生的询问,这可是掉脑袋的勾当,他可要小心着点。
沈逸歪坐在软塌上,用茶杯刮去了表面的浮沫,低头抿了一口,道:“把这些人全部交给大理寺审理,明天把供词呈上来,然后由我决定是杀是留。”
小李子颔首:“是,大人。”
这样一来,这些罪臣为了自保,肯定会说出其他的同党,或者是散尽家财也要活下来,对楚国都有益处的。
“另外,你通知工部,派出使者往前各个国家,就说只要投奔楚国,楚国就会给他们相应的保护。”
这样不但可以为楚国找到志同道合的盟国,还可以消减楚煜的势力,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沈逸问:“齐国怎么样了?”
小李子脸色一变,不过仍然强装镇定:“探子回报,说是齐国已经解除了和端王的合作。”
“嗯。”沈逸眉目舒展,总算听到了一件好事,又问“这段时间怎么没见赵璟过来请脉?”
小李子心里一咯噔,苦笑道:“赵太医家里有事情,这几日回家了。”
沈逸的手指不耐烦轻敲扶手:“赵太医作为沈将军的贴身太医,如果有出宫的话,会过来和本王禀告一声,怎么这次没有禀报就擅自回家了?他也是宫里的老人了,不会这点事都不懂。”
小李子苦哈哈道:“听赵太医说,这次他家里的事情比较急,所以没有知会一声便走了,希望王爷不要生气。”
沈逸越来越不爽:“骗本王有意思吗?”
小李子瞬间跪了下来,双手撑地低着头支吾道:“....奴才....奴才不敢。”
“那你还不快说!”沈逸一拍桌子,小李子更害怕了,声线颤抖,他还是第一次看沈逸发这么大的火,如今楚王在外面,掉脑袋只是沈逸一句话的事情,他咬了咬牙, 不管了,先活命再说,随后他便将过程一五一十的和沈逸说清楚了。
沈逸的脸色越来越黑,抓起手边的茶盏猛地往地上扔去,“砰”茶盏砸在地板摔了个粉碎,不少茶水溅到小李子身上,小李子惊恐地低下头,“砰砰砰”磕着响头:“主子饶命,奴才也是没办法啊!是楚王要奴才这么做的!”
沈逸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郁闷的说出一句话:“闭嘴。”
小李子这才停下来,匍匐在地上不敢说话。
“我问你,楚王去哪里了。”沈逸站起身,走到小李子前面站定,脸上差到了极点。
“去城门支援了,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小李子支支吾吾道“陛下好像是想自己解决齐国的事情。”
他解决个屁!
沈逸都快被楚云气笑了,当即走出宫殿,小李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踉跄地跑到沈逸面前,拦住了他的路:“王爷,您不能过去啊,战场上刀剑无眼,伤到你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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