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一席似文言文的解析宛若当头一棒,就这么灵验的将她上一世所遭遇的一切全都预测到了!
她顿时面如死灰,眼眶泛红,捏着帽子和口罩的手紧紧攥着。
声音变得艰难而低哑:“那请问道长此签里所谓的凶险要如何才能解…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道长又长长叹着气,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惋惜,他劝解道:“姑娘,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谁都无法预料到突然间会有什么巨大的变化,此签最凶险的不只是家道中落,还会有生离死别之苦…此劫是无法避免的,虽然目前还是如意的状态,也只是风雨前的宁静。”
若是往常,尽管签文不太好,他也不会尽数告知善信事实,毕竟很多事情早就注定了,纵然做出了选择,还是会走向最终的命运。
但今天这第三十五签,是下下签中的大凶之兆,他能预测到这位善信未来的凄凉之状,提前让她有一个心理准备,也许真当苦难来临时,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原来不管是过去,还是重来一世,我都避免不了会失去她…”
舒相毓喃喃自语,神情陷入呆滞,眼泪也随之落下,她自以为重来一世能改变一切,可就连这毫无准备的抽签,也预示了她将要面对的残忍事实,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可以改变了吗!
“道长,求您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避免这些事情的发生!”
道长摇头叹然:“尽早预防,可减少伤害,只是天理循环,非你我可改。”
舒相毓摇着头,压着声音,泪流不止:“我不信!我不信真的改变不了…”
道长看出她的迫切和执念,随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空白纸和笔放于桌上:“请先写下你和家人以及爱人的名字和生辰日期。”
舒相毓不敢懈怠,迅速抹了抹泪水,随即拿过纸和笔,将名字对应着出生日期依次写出。
待她写完,正欲交给道长,道长却指了指旁边:“你放在这里便好,待我为另位善信解完签,自会告诉你是否有可解之法…你拿上签纸先出去罢。”
舒相毓缓缓收回有些颤抖的手,眼里刚刚亮起的光芒瞬间再次黯然,她拿过签纸,弓着腰站起身,神形萎靡:“谢谢道长,谢谢您…”
她鞠躬致谢后,转身走到殿门口时,许是怕默默和相君看出什么,便将帽子和口罩重新戴上。
席默林和舒相君这会儿正坐在殿外廊亭下供人休憩的地方,见她出来,席默林立即站起身,目光随她而至。
舒相君则坐着没动,可好奇心还是驱使他忍不住问道:“姐,你抽的签怎么样?道长怎么说的?”
舒相毓并未回答他,只是有些泄力的坐在旁边,垂着头低声道:“木头,你进去抽签吧…”
比起抽签前,席默林明显感觉到她心情变得低落不已,而且眼眶还隐隐泛着红,似乎刚哭过。
她忍住想要探究的心,然后独自走进了殿内。
来到解签桌前,席默林点头礼貌问候:“道长好。”
“请坐吧。”
道长稳坐如山,目光依旧沉静如水。
席默林随即坐下,腰背同样挺的笔直。
道长将竹筒推到桌子中央:“请抽一支吧。”
席默林并未迟疑,伸手在茼内拨选了几下,然后选中一支竹签抽出,她拿在手里细看了一眼:“第三十八签!”
她轻声念了声。
这时道长主动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签,跟着从抽屉里拿出对应的签纸,待他细看上面所写的签文后,他神色虽无太大波动,但眉头却不自觉皱了起来,垂下的眼眸也多了几丝愁色。
席默林向来善于观察,捕捉到他表情细微的变化,她便轻声问道:“道长,是不是签文寓意不太好?”
听到她和刚刚离开的姑娘问出同样的话,道长不禁再次叹了口气,慢慢将签纸放到她面前,他抬眸看向席默林,眼里的忧色并未遮掩,他沉声回道:“签词‘吟蛩唧唧守孤帏,千里悬悬望信归,等得荣华公子到,秋冬括括雨霏霏’,圣意所指:莫问财、休斗讼、远未回、病且重、婚无成、多怪梦、且祷神、勿妄动;此签主有死亡之患,哭泣之哀,凡事不利,有实无名,有始无终,家运凋零,前程蹇滞…”
席默林垂眸看着签纸上的注解,并不懂其中的含义,可随着道长批注完签文以外的解词,她那浮浮沉沉的心一时间大为震动!
‘死亡之患,哭泣之哀,凡事不利,有实无名,有始无终,家运凋零…’
本是寻常,且不可深信的算命之说,在这一刻,却将她的前半生算尽算准。
她曾历经毁天灭地的大地震,虽有幸活下来,却失去了所有的至亲,她那时完全犹如一具行尸走肉,常常独自待着时,她因太想念家人,总是埋头无声哭泣,对她而言,那是一段不忍回首的过去。
长大之后,她又陷入情感纠葛之中无法逃离,那短暂的拥有,更成了她无法释怀的执念,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明明白白揭露在她眼前。
她幽濯涟涟的目光看向道长时掺杂了太多说不清的意味,喉咙似乎有什么堵在那里,呼吸不觉加重,让她的声音几近沙哑:“道长,你的签文算的很准,我从小就是一个不详的人…”
她不仅会带给亲人灾难,也莫名其妙的让疼爱自己的姐姐陷入那两难的境地。
道长有些懊恼自己今日竟会一时心软,怕是要露两次天机,他难掩愁容,又接连叹气:“姑娘,此签为之下下签,且抽签者,难逃死亡之患,其他暂且不论,但你还这般年轻,实属难解呀!”
席默林心下了然,她其实并不害怕死亡,但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毕竟这是妈妈以生命的代价为她争取的生机。
“零八年地震时,我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了…”
她埋头低声回答,曾经浓重的悲情似乎已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消散,然而刻印进骨子里的东西,除非真正的消亡,否则永远也不会消失。
向来从容不迫的道长闻此神情不禁微怔,他欲言又止后,再次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放在她面前:“既然你们今日有缘至此,那说明也是上天给予的一份生机,请先写下你的名字和生辰日期,容我策算一下…”
席默林并未犹豫,执起笔工整的写下自己名字和出生日期。
道长将纸张接过,与之舒相毓写下的放在一起,然后从最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红漆木盒,上面还画着看不懂的黄色符文,他小心打开木盒,从里面倒出三枚看着有些年头的铜钱。
席默林曾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卜卦方法,不想今天竟能在这里体验到。
第23章 签意
等在外面的舒相毓一直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签纸,舒相君在旁边正用手机同公司里的同事谈事,可一心二用的他还是忍不住问道:“姐,你抽的签究竟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失魂落魄…”
舒相毓将签纸在手里折来折去,心里一直都在回想道长所说的话,她本可以一走了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本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又怎么可能因为一支签文就把未来还没有发生的事想的那么极端和绝望,毕竟,她还拥有重生前的记忆。
但内心的恐惧又使她不敢轻易离去,她不得不承认,哪怕有那么一丝的希望可以改变未来的死局,她都愿意付出一切去交换。
直到舒相君聊完事,也没听到舒相毓回他一个字,他将手机揣进兜里,侧目看着她凝重异常的神色,心里已经猜到她抽的签十之八九不太好。
“姐,抽签本就是试一试,玩一玩而已,你也别太当真了。”
舒相毓却不假思索问他:“如果真能应验呢?”
舒相君神色一怔,随即嘴角轻轻上扬:“我觉得,人生本就是一场不可预估的冒险,不管是经历或是遭遇过什么好的和不好的,那都是不可避免的,当时或许会难以接受,可不接受就能解决问题吗,对我来说,遇事坦然接受处理就好,至于别的,既然还未发生,那就不要杞人忧天,过好当下才最重要!”
有理有据的话谁都明白,可明白不代表能承受,舒相毓无法阻止未来那场地震的到来,但她却能提前让默默远离那场带走她生命的救援。
也许这就是变数!
“相君,你相信重生吗?”
舒相毓忽而转变话题问他。
舒相君凑近她,笑意加深:“怎么?重生是你下部新戏的主题。”
哪知舒相毓转过头,目色沉然的直视他透着玩味的眼眸:“如果未来我们会失去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你也会坦然接受吗?”
她犹然记得上一世自从默默牺牲后,相君看似很快走出了悲伤,但只有家人知道,他内心的悲痛不会比任何人少,经年累月也没有真正释怀。
舒相君无法承接她突如其来的深沉目光,很快坐直身子,目视前方雕刻精致的木门:“姐,你这算一个伪命题吧,未来的事,我们怎么可能会预先知晓,难道你真信那随随便便抽的签?”
“我信!只要关乎生死,我就信。”
没有任何犹豫和质疑的回答倒是让舒相君略感诧异,向来只相信自己和科学的老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等了莫约二十多分钟,席默林孤注的身影终于走了出来,只是比起舒相毓出来时,她的情绪似乎要平静许多,她抽的签应该不会太差,两姐弟都这般想着。
席默林来到舒相毓面前,将手里折好的纸条递给她:“姐,这是道长让我交给你的,他说你看了,自会明白所求之事的答案。”
舒相毓从她手里迅速接过纸条,并未立即打开:“道长呢?”
“他已经离开了。”
舒相君随即站起身:“我还没给他钱呢!”
他说着往殿内走去,准备把钱付了。
而舒相毓这时才打开纸条,上面只写了短短的几个字:顺其自然,因缘际会,自有定数。
“道长还说了什么吗?”
她并未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不甘心。
“没有。”
席默林如实回答。
舒相毓将纸条重新折好,然后伸手握住她垂在侧腰的手掌,今日明明晴朗如春,可两人的手都异常冰凉。
她轻轻将她拉近自己,直至相距咫尺,跟着自然而然的环住她腰际,头侧着靠在她身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内心的不安和害怕驱散掉。
席默林好不容易稳住的心神再次变得悸动,理智上她不该任由她倾靠着自己,可是她也做不到绝然的拒绝,那样显得更为刻意。
“默默,你抽的签好吗?”
低弱无力的声音听着让人莫名心疼,席默林低眸看着她的帽顶,目露柔光:“道长说我将来会事业有成,家庭和睦,更会长命百岁!”
随着她越说,舒相毓抱着她的力度就越重,直到最后听到那个‘长命百岁’时,她更是豁然站起身,顾不得正身处在庄严肃静的道观内,她捧住她有些苍白的脸庞,满目惊喜和热切:“真的吗?道长真是这么说的?”
席默林被她这番举动有些惊住,许是真的为她开心,并未多想别的,点着头:“嗯,真的!”
“太好了!太好了…”
舒相毓忍不住大声喊出来,紧紧地抱着她的脖颈激动的不行,纵然自己抽的签不太好,但至少在默默身上能看到不少希望,她始终相信,未来的结局能够改变。
席默林同样忍不住抱住她,可在看不见的眸色深处,却隐藏着视死如归的坦然。
至少在有限的时间里,她还拥有能够触及她的机会。
舒相君付完钱出来,见两人正相拥紧抱,倒是少见的没有出声打趣,只是摇着头,宠溺笑着。
很快三人就出了道观。
直到回到父母身边,舒相毓都没有放开过默默的手,她一直牵着,握着,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安心。
这晚回到家,舒相毓没有像之前那样心情很不好,喝醉后去找默默发泄烦闷的情绪,她现在要做的,是慢慢融化那颗冰冷的心,而不是急于求成。
只是临睡前,她还是踌躇着来到默默门外敲响她的房门。
席默林应是刚洗漱完,头发还是湿的,身上穿着部队的浅色橄榄绿短袖体能服,恍惚间就好像回到了她读大学那会儿,也如这般模样,眼眸清亮如明珠,看着格外青春洋溢。
“姐,有什么事吗?”
舒相毓没有要求和她一起睡,也没有进屋的打算,反而有些扭捏低声说道:“相君说你给家人…都买了礼物,我想着…”
她低着头,竟有些不好意思将话说完。
“嗯,对了,你等一下…”
好在席默林听懂了她的意思,说着就快速回身往屋里去。
舒相毓站在门口,顿时羞红了脸,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问默默要东西。
席默林很快就将礼盒拿了出来,然后浅笑着递给她:“一个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舒相毓接过手,并未立即打开,而是抬眸凝视着她,抑制不住的笑意和开心在她眼里流转:“谢谢了,不管是什么,我都喜欢,你早点睡吧,晚安。”
“晚安。”
席默林也因她不假思索的喜欢而暗暗喜不自胜。
她在姜堰挑选礼物时,就曾想象过很多次赠送的画面,但都被她深感尴尬的摒弃了,好在真实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舒相毓转身欲走,忽又说道:“对了,我明天要离开几天去趟北京,有个活动要参加,忙完就回来。”
“嗯,好。”
席默林目送着她离开后,眼里的笑意却渐渐消散。
等她回来时,自己已然出发去了西藏,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了。
舒相毓回到房间,打开小礼盒,里面放着一枚款式简单好看的胸针。
上一世她未能亲手接过,直到后来才在房间里发现,而那时两人早就时过境迁,她如今既已重来,那错过的事就不能再发生,她不能再留下任何遗憾。
安睡整夜,翌日清晨,舒相毓和过去一样,同徐磊出发去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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