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进朱门》 作者：风途石头
第一章
洞房花烛夜，足到次日日上三竿，哪吒和敖丙才悠悠转醒。
两个少年人在被窝里坦诚相见，小脸都红了。
敖丙肤色白，害羞起来一张小脸也是粉粉嫩嫩的，看起来格外诱人，娇怯又干净。倒是哪吒红得像个大番茄。
怪则怪哉，这个小混蛋什么都敢做，做完还比谁都羞，真是两头不耽误。
小两口在被窝里谁也不敢看谁，半天没说话，最后是哪吒支肘起来在小龙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羞羞地说：“早上好。”
小龙眼珠朝眼角瞥向他，轻轻“嗯”了一声，转过脸来，用龙角蹭了蹭哪吒的脸。
哪吒被蹭得心花怒放，一想到以后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这样的小龙，他就飘飘欲仙，要顶破房顶飞出去了。
管家在外面总算等到了动静，喊了一声：“三少爷，该起了，老爷和夫人在正堂等着呢。”
新媳妇过门第一天早上，该去给公婆奉改口茶，领赏钱。
哪吒和敖丙想起这茬，忙要起身。
小龙一动弹才觉得不对，腰往下差不多都没知觉了，酸软无力，支了两下肘，竟是没能起身。
丫鬟要进来伺候起床，哪吒没让进，自己往身上套着衣服，回头见小龙没动静，疑惑地看着他。敖丙眸光荡漾，面颊浮粉，小声说：“哪吒……我动不得了……”
哪吒一愣，顷刻红了一张脸。
李靖和殷夫人在堂上等了一早上，没等来新媳妇，只等来了矮个子的管家，半尴不尬地咳了一声，躬身道：“禀老爷、夫人，三少奶奶今日身子不便，请宽一日。”
殷夫人和李靖皆是一愣，反应过来，殷夫人立时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李靖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管家讪讪地低下了头，殷夫人出门去，准备找那小混蛋算账。
这小龙第一天嫁入豪门，未见过大户人家生活的样子，看什么都很好奇。
哪吒穿好了衣服唤人进来，小丫鬟走进门来，停在门厅处，哪吒掀开珠帘走了出去，敖丙好奇地往外张望着。
正厅与寝室并不是垂直的，因此他看不大清厅里的情况，哪吒从一个丫鬟送进来的托盘上为小龙拿过衣裳，是一身白色的晨衣，管家走的时候吩咐她们的，说三少奶奶今日不外出。
这件衣服很合哪吒心意，他走回来亲自为小龙披上，又投洗过热毛巾给小龙擦洗过腿间，青天白日的，又闹了个大红脸。
小龙穿着晨衣倚靠在身后软垫上，丫鬟端着铜盆和漱盂走了进来，先将茶盏奉于敖丙，小龙不解地接过，丫鬟上前一步把漱盂捧到他面前。敖丙聪敏，也猜到了，新奇地看着小丫鬟，一双眼睛圆溜溜的，乖乖漱口后规规矩矩吐到漱盂里。
丫鬟见小龙这模样也非常喜欢，觉得这三少奶奶十足的天真可爱，忍不住抿起嘴角，另一个小丫鬟投好毛巾，哪吒接过了，亲自为小龙擦脸，问：“小厨房备好早点了吗？”
丫鬟答：“备好了。”
殷夫人来找哪吒兴师问罪的时候小龙正乖乖地在喝大枣莲子粥，新妇过门的第一餐都是这个，补气血的，也有早生贵子之意。小龙吃东西的时候模样极乖，每每殷夫人看了都要大发感慨。
这柴门清苦，怎么就养出这么个水灵端雅的人物？
反观哪吒，哪像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好像满街乱跑的野小子。
不过野小子好歹是会疼人了，喂他家小龙吃粥呢，为着敖丙殷夫人给哪吒院里新请了个厨子，早餐还给配了一份煎鱼片，小龙吃起来正好，让哪吒来吃，一口就没了。
哪吒一见殷夫人就大大咧咧地说：“娘，你来了？今天怎么这么闲？”
殷夫人过去就想抽他，对上小龙那双眼睛，抑制住了冲动。敖丙对殷夫人乖乖叫了声婆母，殷夫人立时眉开眼笑，问道：“哎，丙儿可还习惯吗，有没有哪里不喜欢？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说，可千万莫委屈了自己。”
殷夫人说着话，哪吒还喂个不停，敖丙摸上他的手腕，鼓着腮帮子对殷夫人摇了摇头。
殷夫人忍俊不禁，嗔怪地看了哪吒一眼，对敖丙和颜悦色地说：“娘没事，就是来看看你们，没事，慢慢吃。”
而后她转向哪吒：“喂完丙儿吃饭你出来一趟。”
哪吒莫名其妙，殷夫人又对敖丙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敖丙把口中食物咽下去，没有拿掉按在哪吒手腕上的那只手，问：“是我失礼数了吗？”
今日本该给公婆奉茶的，却在婆母亲自来探望时连床都没下。
哪吒大喇喇地摇了摇头：“嗨呀，没有啊，你跟我娘讲礼数？她泼着呢！”
说着把最后一片煎鱼片喂给小龙，问：“饱了吗？”
敖丙点了点头。
哪吒美滋滋地一乐，在小龙额头上狠劲亲了一大口，说：“行！等小爷一会儿，我出去看看我娘有啥事。”
殷夫人正在下房嘱咐丫鬟，哪吒一拍门就冲了过来：“娘，找我啥事？快点，我还着急陪小龙呢！”
殷夫人上前两步照哪吒后脑勺就是一下，抽得哪吒“哎呦”一声：“干嘛呀！”
几个丫鬟走了出去，殷夫人说：“还好意思说干嘛，你知不知道节制一点呀？你媳妇刚过门！”
把人家弄得起不来床，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风！
哪吒心脏咯噔一跳，眸色害羞地躲躲闪闪，咕哝了两声，索性叫道：“那我不是第一次……把持不住嘛。”
殷夫人嘟着嘴巴，又用食指捅了她小儿子的胸膛一下：“你呀！以后注意点，知道了？”
“嗯。”哪吒拉长声答道，挠了挠头。
殷夫人说：“行了，早膳厨房给你备好了，赶紧吃饭去吧。丙儿身子不方便，头三天进门没反正，你们就在这院吃，过去之后还是去大堂，爹娘不说什么，别让你两个哥哥心里不痛快。这小龙娶过门儿来了，再宝贵着也不能藏着，还是得认认人，啊？”
“嗯，我知道了。”哪吒笑嘻嘻地答。
殷夫人又奇异地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么长时间没见哪吒这么听话过，简直是满面春风，换了个人似的，一时之间还真不习惯。
啧，娶了媳妇果然是收心了，还真就不一样了！殷夫人背过脸去，扁着嘴巴笑了一下。
哪吒在饭厅唏哩呼噜吃过早饭，不愿让小龙多等，一抹嘴巴就回了院里，走到院中央就听见屋里“哗啦”“哗啦”响，哪吒心说不知道这小龙又玩什么呢，光是想想心里就觉得喜欢，几步跳上台阶，走进门去。
进了正厅往里一瞧，就是一乐。
那小龙趴在床上，后腰上垫了层毯子，小丫鬟两手各拿着一个小木槌，正“哗啦啦”的给他捶腰。
敖丙两手交叠垫着下巴颏，趴得安安静静，听到门口动静，偏头看向哪吒。
这是什么旧社会的会心一击？哪吒心脏中了一箭，不由自主就是一笑，走到小龙跟前去。
丫鬟轻轻唤了声“三少爷”，哪吒道：“忙你的。”
说着坐在敖丙头那侧，笑不拢嘴地说：“你还挺适应啊？”
他还以为这冰清玉洁的小龙过不惯大户人家这种穷奢极致的生活呢，谁承想他比自己还会享受。敖丙听他言语，不解地仰头看他，眨巴了两下眼睛。
哪吒喜欢得是嘴角找眼角，笑得脸都要僵了，趴下身捏了捏小龙软乎乎的小脸蛋，说：“少奶奶，舒坦不？”
敖丙想了想，点了下头，道：“极好的。”
哪吒眼看着就要心肌梗，摸着小龙脸蛋照他额头就响亮地亲了一口，亲得敖丙闭了下眼睛，又莫名其妙地看着哪吒，不知道他为何这样振奋。
那小丫鬟也就十五六的年纪，哪里见过这个，脸顿时就红了。哪吒这才发觉旁边还有人，多多少少也有点儿不好意思，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小丫鬟应了一声，就要收起东西，哪吒又道：“放这儿吧，怎么捶，你教教我。”
小丫鬟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忙敛了惊讶和羞赧的神色，把小槌子给哪吒，教他怎样敲。
“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哪吒道。
小丫鬟本是跪坐在床边，下去之后又低头行了个礼，哒哒哒跑走了。
哪吒单手撑着床沿，灵巧地翻身到里面，两手拿着小槌子有样学样的在敖丙背上敲，乐着问：“三少奶奶，可还行？”
敖丙想了想，认真地说：“轻了些。”
这下可把哪吒惹得情难自抑，一个翻身就跨坐在小龙后腰上，低头去亲吻他的小龙角，又偏开一些，亲他眼角和脸颊。敖丙也转头过来，跟他嘴巴对嘴巴接吻，又吻了好一阵儿哪吒才算知足，拿起小槌子心情极愉快地伺候少奶奶，又带着吃豆腐的心，给小龙做了全套马杀鸡。
敖丙哪知道他是什么心思，反正无论如何他都是乖乖认摆弄的，哪吒捶完腿又殷勤捏肩，还给小龙做了个拉伸。
敖丙身子软得不像话，足尖能按到头侧去，他都不叫疼。
一套流程走完哪吒问他怎么样，小龙站起来活动了几下筋骨，惊奇而认真地说：“果真有些用处的，身子轻松许多。”
早晨时候还连床都起不来呢。
他哪知道自己多可爱，话没说完就让哪吒抱了个满怀，哪吒把脸埋在小龙肩颈处狠吸了两口，满脸通红地说：“要了藕命了！”
第二章
这天下午哪吒领着敖丙在府中四处转了转，李府宅子很大，想要一天走完是不可能的，况且小龙走路也不是那么方便，因此只在院子的半径内转了转，领他到花园里玩了一番。
敖丙这便已十分新奇，好奇地东张西望，府里的小丫鬟见了他也是同样的反应，好像野外的小动物互相打了照面，哪吒看着就觉得好笑。
敖丙在花园里玩了一圈就叫累了，有人疼，自然而然就会撒娇了，像婴儿喝奶一样无师自通，无意识的，自己都未必有察觉。
哪吒当然是美滋滋地一把抱起一脸天真的小龙，说：“行，你夫君抱你回去。”
小龙自然地搂住哪吒的脖子，两只脚还轻轻地晃着，一路上家丁和丫鬟都偷眼看他们，嘴巴凑耳朵嘀嘀咕咕地说着话。
当天的饭是在院里吃的，晚上小两口缩在被窝里，脸对着脸说悄悄话，一会儿贴一下鼻子，对一下脑门，还抓痒痒闹了一通。
玩闹了一会儿小龙就困了，困得眼睛睁不开，揉了揉眼睛要睡觉，不许哪吒闹他了。
哪吒这是头一天晚上跟小龙同床共枕，怎么也稀罕不够，把小龙往怀里使劲搂了搂，心满意足地进入了一个可以吸龙入睡的梦乡。
管家奉命听墙角，安心地松了一口气，这是什么嘛，夫人可真是，难道少爷非要胡为，他还能冲进去制止吗？
唉，这叫什么事呀。管家拍了拍胸膛，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哈欠，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风平浪静，小两口收拾好衣装，哪吒就伴着敖丙去主院正堂给公婆奉茶去了。
哪吒陪着敖丙在门檐下候立，管家喊了一声：“新妇进茶！”
李靖和殷夫人走出来，在正堂两边位置分别坐下。
殷夫人笑容满面，满脸慈爱，李靖一丝不苟，面色无波。
实则李靖都要紧张死了，这么多年他在家里毫无存在感，儿子个个跟他都不亲，如今有了个好儿媳，一定是想给他留下好印象的。但是李老爷不表现出来，内心慌得一批，表面稳如老狗。
敖丙一看这架势如此正经，显得有点儿小紧张，偏头看向哪吒。哪吒很喜欢他这依赖的模样，心里美滋滋的，在小龙后背上摸了两把，安抚他。
敖丙走上前去，在丫鬟手中的茶案上拿起一盏茶，走到李靖座前的软垫上跪下，双手奉上茶杯，说：“请公公喝茶。”
李靖俯视敖丙一眼，心说这儿媳好生乖巧可爱，果然是知礼人家养出的孩儿，十分有教养，姿容仪态无可挑剔。李靖心中满意，心中更有几分慈爱。
在小龙的视角中李老爷更显几分威严，他平淡接过茶，敷衍地喝了一口（实际上李靖是因为第一次喝儿媳敬茶很紧张），严肃地“嗯”了一声，将茶杯放下，从怀里拿出红布包裹着的改口礼递给小龙，轻咳了一声，道：“此后李府就是你的家，务必夫妇相敬，互亲互爱，劝诫夫君，恪守……”
殷夫人轻咳了一声，纤细的手指在案上点了一点。
李靖赶忙收了话头。
小龙接过红包，惶惑地仰脸看着李靖，才反应过来礼成了，忙道：“谢公爹教诲，敖丙记住了。”
丫鬟扶敖丙起身，敖丙把红包放在茶案上，犹是有些不解地看了哪吒一眼，又取了另一杯茶，去给殷夫人敬茶。
殷夫人瞥了李靖一眼，无奈地一扁嘴巴。
几十岁的人了，还跟年轻时候似的，一到紧张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还要强撑脸面。他倒总说老三随她，照殷夫人看啊，这小幺有些方面可像极了他这个爹！
小龙已双手奉茶跪在了殷夫人眼前，说：“请婆母喝茶。”
“哎！”殷夫人开心地答，慈爱地摸了小龙的脸一把，接过茶饮了，从颈上解下一串璎珞为小龙佩戴上，竟是十分相衬，小龙乖乖答：“谢婆母。”
殷夫人怜爱得心都要化了，忙起身亲自扶起敖丙：“快起来。”
她笑容满面搂着小龙，捏了捏敖丙的小脸，说：“瞧把这孩子瘦的，以后可得好好养养。这两天习惯吧？想吃什么千万要出声，吒儿要是欺负了你，你可得告诉娘！”
敖丙乖乖应声，礼貌对答，哪吒看着他娘爱不释手的样儿就吃醋了，赶忙几步上去，将小龙从他娘怀里抢了回来，护食的样子搂着敖丙道：“哎呀，娘，你怎么话这么多啊，没什么事我俩走了啊！”
“你这孩子！”殷夫人一撇嘴巴，“成天黏在一起还黏不够啊，娘跟丙儿说说话。”
“嗨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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