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终于愿意敞开心扉说出心里话,舒相毓温柔地抚上她带着伤的小脸,眼里满是浓浓的疼惜之意:“傻木头,你有时不能把人想的太简单,这次的事我们都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为你孤身犯险担心后怕,爸爸身为武警,时常都告诫我和相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若犯我,我们也不用忍下去,该出手时就出手,你这次很棒,没有后退,而是勇敢出击,我们都为你骄傲,只是想着你这么小,就要经历这些事,我就难受…”
也许在她原来的世界,身边的人都是纯真善良的,至少不会遭受太多的恶意。
这次的起因还是因为自己,她更觉内疚。
席默林浅露笑容,目光澄澈:“姐姐,你别难受,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以后我会好好练,不会再让别人欺负。”
舒相毓柔软细腻的指腹抚过她的眉毛和鼻梁,带来舒舒痒痒的触感,浅点的伤口多已结痂,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不过以后不准再逞强,有什么事,要记得告诉我们,你记住,我们是一家人,你不再是一个人,明白吗。”
席默林眼里氤氲着泪光,她到舒家才短短一个多月,他们对她的呵护和爱,就已渐渐填满了她空洞的心,让她有了依靠,有了继续前进的动力,那看不清未来的迷茫也在逐渐消散。
“嗯,我记住了。”
“乖…”
敞开心扉,两人的心情都变好了。
舒相毓掀开被子,准备为她解开蓝白色的病服。
席默林顾不得疼,忙抓住她的手。
“你身上出了不少汗,又不敢让你动太多,把衣服解了好擦些。”
但是这样直接坦胸,她是真的不好意思。
舒相毓被她紧张的模样逗笑了。
“我们都一起洗过好几次澡了,你还害羞呢。”
“能不能不擦,我怕疼…”
“这么热的天,你不擦,身上臭了怎么办,而且我会很轻很轻的,不会弄疼你。”
舒相毓哄着她,将她的手拿开,然后解开纽扣。
傻木头,平坦坦的有什么好害羞的。
只是连肋骨和淤青都清晰可见,还是太瘦了。
她重新拧干毛巾,确实很轻很柔的为她擦拭身上。
脱裤子时,舒相毓又哄了她半天,她才肯脱。
尽管席默林仍害羞不已,但并未表露出来,边和姐姐聊着天,边分散注意力。
待忙完这些,时间也不早了,舒相毓为她盖好被子,这才去卫生间洗漱。
舒相毓洗漱完出来,十多分钟的时间,席默林已沉沉睡去,想来她身子虚弱,白天又没怎么休息好,肯定疲惫极了。
把被角为她掩好,怕晚上着了凉。
随后,她将陪床上的被子对半铺好,躺着不膈应,关掉顶上的无影灯,只留床头的小灯,见默默安然睡着,她这才侧着身子躺下。
这晚她想了很多很多事情,直到后半夜方才睡着。
五天后,席默林终于可以出院回家静养,只需按时回医院换药即可。
舒云荣这几天已将所有事情全权交由律师朋友处理,送默默回到家里,便匆忙赶回了支队。
因肋骨骨裂,医生特意嘱咐短时间内行动不宜过大过激。
席默林只能在家先静躺休养,舒相毓不用再去舞室练舞,正好承下了照顾她饮食起居的任务,舒相君则每日雷打不动去上补习班。
但回来之后,席默林就遇到一件难事…
在这之前,她和姐姐偶尔会一起洗澡洗头,医院里,她也仔细为她擦拭身上。
现在回家,她明明能稍稍动一动,结果直接变成姐姐帮着洗,而且亲力亲为,细致入微的过分。
席默林低着头羞涩尴尬的坐在凳子上,用手将身上遮遮掩掩。
舒相毓瞧着她,忍不住低声笑起来:“傻木头,我们洗也一起洗过,擦也为你擦过,你怎么还这么害羞,你遮来遮去,我不都看光光了。”
她嘴上虽调侃着她,但还是轻柔地避开她的伤口,还有淤青的地方。
受伤前两天还不太明显,谁知现在手臂、胸口、背上、腿上全都是,看的舒相毓心疼的不行,眼里的泪水不停打转。
她打开热水,淋遍她全身。
“这些很痛吧…如果我力度大了,你就说,知不知道。”
她很怕弄痛她,只是这个傻木头一直强忍着不吭声。
“其实,我可以…自己洗的。”
额头上还贴着纱布她没法洗,但洗澡她还是能自己洗的。
舒相毓挤出沐浴露,均匀的抹在她身上:“你给我乖乖坐好,等我走了,你就得自己洗了。”
席默林闻言,心顿时闷闷的发疼,她抬眸看着同样熏红脸的姐姐:“那你什么时候走。”
舒相毓将搓出来的泡泡点在她的鼻子上,见她盯着自己的眼眸湿漉漉的,且深邃无比,遂莞尔一笑:“怎么,舍不得我呀。”
“嗯,舍不得…”
席默林这次很勇敢的说出了心里话,说完又害羞的低下头。
舒相毓转到她身后,为她温柔地抚过脊背,小孩的皮肤虽好,就是太瘦了,脊骨也看得分明,她眸色沉沉:“我也舍不得你,你现在还需要人照顾,我实在不放心…”
席默林不知海市离祁州有多远,但想到以后会长时间见不到,她就莫名的难过。
“姐姐,那以后我能去找你吗。”
舒相毓浅笑:“你这么小,去找我走丢了怎么办。”
席默林忙道:“我不会走丢,我不会随便跟别人走的。”
舒相毓继续搓着她的手臂,心知她现在对自己的依赖很深,于是轻声安抚道:“等你初中毕业了,就可以来找我,那个时候你肯定也长高不少,坏人想拐也拐不走。”
席默林想着还有两年的时间她才初中毕业,不过如今就算她再想,荣爸杨妈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而且,我寒暑假也要回来,你不就能见到我了。”
“嗯…”
她自然明白这些道理,但明白归明白,心情依旧沉重难受。
舒相毓替她搓完腿和脚,这才打开热水冲洗。
洗完澡,又为她吹干头发,穿好衣服,自己方才去洗。
躺在床上,席默林的心情仍低落难受。
她有时怨自己比姐姐小太多,等她将来读大学时,姐姐早都毕业工作了。
她不喜欢别离,但总是避免不了
第33章 朦胧
夜晚入睡,舒相毓不再像往常那样将半个身子都搭在默默身上,她只能侧向另一边,默默如今受着伤,万一不小心又把她给压着。
谁知睡到半夜,那不受控制的长手长脚还是习惯性的搭了上去。
席默林没有吭声,只是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压着不至于让自己太疼。
想着再过不久姐姐就要出发去海市,到时只剩她一个人,现在仅剩的时间只想紧紧挨着她,哪里舍得和她相隔半分。
此后几天,席默林在杨妈各种营养丰富的食补之下,又没怎么运动,肉眼可见的长了几斤肉,让她看着不再那么瘦弱不堪。
头上缠的纱布也拆了,只有额头还贴着块小纱布。
午后四点过,外面阳光依旧炽热异常。
附近关系好的邻居阿姨们来家里做客,杨玉芬去厨房切了满满大盆的西瓜端到客厅,大家边看电视,边吃,边闲聊着天。
舒相毓和席默林在卧室睡醒午觉便在楼上没有下去。
“默默,无聊吗?”
舒相毓在网上和同学们聊着天,不时看看躺在床上的木头。
“还好,不无聊…”
吹着凉爽的空调,席默林抱着大熊,侧身看向她。
舒相毓的目光随意瞥过书架,后又转过头问她:“想听书吗,我念给你听。”
席默林目露笑意,轻声应道:“嗯,想听。”
舒相毓随即将企鹅下线,然后起身走到书架前挑书:“读什么好呢,我看看什么适合你听…”
最终她从众多书籍中选了巴西作家保罗.科埃略的着作。
她将椅子置于床边,坐下后便翻开书的介绍。
“这本书叫《牧羊少年奇幻之旅》,1988年出版,是巴西作家保罗.科埃略创作的长篇小说…我尽量读清楚读慢点,你可以跟着文字想象书中描写的画面…”
“好…”
席默林彻底翻过身面向她。
舒相毓清清嗓子,然后用标准的普通话开始柔声抒情的阅读:“那个男孩名叫圣狄雅各,日落时分他领着一群羊抵达了一座废弃的教堂……”
此刻,窗外传来不绝于耳的蝉鸣声,透过玻璃的阳光已经隔绝了炙热的温度,舒相毓身着纯白色T恤,披散着柔顺的长发,轻灵温润的嗓音好似带着席默林身临其境在主人公历经的故事里。
但渐渐地,她的注意力开始分散。
她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姐姐的侧颜,微垂的幽眸和墨睫,翘挺好看的鼻梁,修长性感的脖颈,身姿清雅绝伦,指骨分明的手捧着书,这样绝美温柔的她,正为自己一字一句认真地念着书。
不知为何,席默林明明静静躺着什么都没做,却感觉有种酥酥痒痒的感觉从心蔓延至全身,点点涟漪荡漾而开。
她喜欢这种奇异模糊的感觉,能让人放松舒适,思绪也跟着飘荡…
这时,书页翻动的声音扰乱了她沉浸的思绪,她意识到自己走神了。
舒相毓的余光不时观察她的反应,忽而轻声问她:“默默,能听懂吗?”
席默林抬眸与她对视,呆楞半晌,有些心虚:“能…能听懂。”
舒相毓微微合上书,再次问她:“真的能听得懂?”
她见她分明有些游离。
席默林尴尬的埋下头,闷声道:“似懂非懂…”
“既然这样,那还是你有空的时候自己看吧,这本书本身并不深奥,只不过场景比较多,但是书里的内容值得深思,你看了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启发。”
舒相毓摸摸她的头,眼里的笑意依旧温润柔和。
席默林见她坐回电脑前,心思微沉:“姐姐,我是不是…很笨。”
她从小在农村长大,除了学校发放的书,几乎没怎么看过别的书籍。
就算后来到了孤儿院,里面有间小小的图书馆,她和别的小孩也都没什么心思去看,自然很难接触到那些来自国外的文学着作。
舒相毓将电脑关机,起身坐到床边,目露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席默林垂眸:“你和相君哥哥都那么优秀,不仅精通电脑,还读过许多深奥的书,知道好多我不懂的事情,可我…却什么都不懂。”
从前在家乡,家家户户的小孩都是放养式长大,除了课本上的知识,唯独能接触外面世界的只有电视机。
因此如今对比出来的差距也是显而易见的,她骨子里似乎已烙印上了自卑和敏感,只是被她隐藏的很好。
舒相毓低眸沉思,过了会儿,她再次看着她问道:“默默,你相信学习能改变未来吗?”
席默林再次与她对视,眼底幽深如墨:“我不知道…”
“那我给你讲个可以听得懂的故事吧…”
她说着,脱掉拖鞋,随意平躺在床边,同她头挨着头。
“从前有个少年,他家共有五个孩子,他排行老二,家在乡下的大山沟里,七八十年代,别说读书了,就是吃都吃不饱,家中父母眼看孩子们都饿的面黄肌瘦,只能让大点的老大和老二去砖窑搬砖,赚点钱贴补家用。”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时间久了,他们的体力消耗太多,每天吃的又很差,老大就在一次搬砖的时候精神恍惚,不小心摔进砖窑里,头着地,流了好多血,等辗转送去医院,因为抢救不及时,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这事对少年和他家人来说,是无法想象的沉重打击,后来,砖窑老板名义上为补偿他们,便介绍少年去河南一所不知名的学校读书,由他提供学费,少年本不想去,但他父母觉得,这是他哥哥用命换来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
“等少年到了学校,才知道居然是学武术的,而且根本不用交什么钱,少年的文化课虽然差,好在体质比普通人好,他格外珍惜这种学习的机会,十分刻苦勤奋,很快他就在学校崭露头角,代表学校参加许多武术比赛,赢了不少冠军。”
“少年的班主任曾是名退伍老兵,他私下建议少年将来可以选择进入部队,成为一名军人,这样未来的工作既有保证,又能改善家人的生活,不过前提是,文化课必须要提高,不然在部队根本走不远,少年默默记在心里,日常除了继续练武训练,还要死记硬背并不擅长的知识学习,就在他十九岁那年,武警部队来学校招人,他不负众望,成功入选,时至今日,他不仅扎根部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还大大改善了家人的贫困生活…而这个人,我不用说,你应该也能猜到是谁吧。”
“我知道,是荣爸。”
席默林听她娓娓道来荣爸少年时的经历,终于明白过来他为何会心生怜悯收养自己。
还让她加深学习和练习跆拳道,这些都是为了将来做打算,不是无缘无故让她过得比其他孩子累。
“也许这些事情对你来说太过抽象,但却是爸爸真正经历过的,而且实现了的,因为他无比珍惜那得来不易的机会,更加明白除了练就一身好功夫,还要有文化做底气,否则只能被无情淘汰,你现在还小,不要因为懂得太少而自卑,你还有很多很多学习的机会,只要不放弃,那未来,你无论想做什么,都能实现。”
舒相毓话语笃定,她深知刻苦训练只是基础,更需要把握容易流失的机会,这两样都是缺一不可。
“嗯,我明白。”
席默林同样回以肯定。
舒相毓侧身面向她,眼里好似蕴藏着无尽的光芒:“傻木头,很多事情不仅仅是明白就行,你需要自己去亲身经历,只有这样,才真正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继而为之努力奋斗,过程肯定是煎熬和枯燥的,但只要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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