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少游长这么大,没见过几个和他同等阶级的Alpha,遑论比他阶级更高的。可花咏的信息素强度远超他的想象,他实在很难把这个瘦弱的青年和这个彪悍的信息素气味联系到一起。
可他平时明明不是这个味道啊?
尽管方向很相似,但花咏平时的味道要温柔得多,而且具有很明显的Omega气息特征。
怎么就突然变成P国X控股的那个小皇帝的同款人渣味了呢!
等等!盛少游微微蹙起眉,同样的味道,他好像还在哪里闻到过,不过究竟是在哪儿呢?他努力回忆,却又有些想不起来。
鼻间的花香味越发浓重,信息素的浓度高得离谱,想到那一头一脸的血,盛少游的后槽牙都咬得发疼。
花咏像是看出了他的无声崩溃,叹了口气,主动解释说:“我的确不是Omega。”
“那你之前是怎么回事?”
“信息素修改剂。”花咏说,“这是X控股科研组的最新发明,从未对外公布过,可以把我的信息素气味修改成Omega。但作用时长有限,今天没及时补充,又释放了过量的信息素,所以修改剂失效了。”
他不仅擅长撒谎,还很擅长道歉,“盛先生,对不起,我是有意骗了你,但从没想过要伤害你,抱歉,因为太喜欢你了。”
低眉顺目告白的样子很讨人喜欢。可盛少游对他的歉意毫无兴趣,浓重的花香味令他忍无可忍,呵斥道:“收起你的安抚信息素!再这么飚下去,等不到他们挖开这该死的砖,你就已经死了。”
“——我说过的吧。”盛少游冷冰冰地说:“我不想和死人待在一块儿。”
不料,这个小骗子自恋得很,很容易就抓住他话里的一丝仁慈,开始大做文章:“盛先生,你担心我?”他笑了笑,苍白的脸上绽出非凡的神采,很开心的样子:“我不会这么容易死的,我还要活着追到你呢。”
想到要接受一个Alpha的追求,盛少游头皮发麻,刚好转了一些的屁/股立马又疼了起来。
等等,这个诈骗犯会不会就是那晚的那个......
不会吧。
不会吧!
他妈的!
盛少游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咆哮着问出口,却又觉得难以启齿。要他问花咏是不是睡了他,还咬了他的后颈,打死盛少游都开不了这个口。
可那天晚上的花香分明就是这个方向!只是那时的气味既不像安抚信息素又不像压制信息素,叫他一时很难辨别。
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舌头打了结,在意得不得了,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挤了半天才艰难地蹦出几个字。
“那天,在天地汇,是你对我……”
“是我。”花咏轻声答。
他靠得离盛少游更近了,兰花味的安抚信息素讨好般地变得更浓:“盛先生,我好喜欢你。真的没办法忍受你和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在一起。”
“等到我们从这里出去,你能继续让我追求你吗?”
他的这番提问如火上浇油,但凡盛少游脑门上有根引线,立马就能原地爆炸!
追求?这他妈算哪门子的追求?简直就是坑蒙拐骗!
盛少游沉住脸,把花咏推得离他远了一点,硬邦邦地说:“我对热衷做强/bao犯的Alpha没兴趣。”说着,又抬起手肘,用力顶了顶花咏纤细的胳膊,催促他:“滚开,把信息素收起来,很烦。”
花咏被他顶得一晃,照旧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软软地说:“可是,我不想你疼。”
“我不疼。”盛少游垂下眼,尽量不去看那些恐怖的血。那会让他感到难受,心不受控制地揪起来。
哪怕知道花咏就是P国的那个you know who,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地为他担心,替他心疼。
爱他,在乎他,好像已经成了一种惯性。
真他妈的该死。
这个可恶的骗子!
尽管在心里破口大骂,但内心深处,盛少游还是不希望他就这么死了。
怎么说呢......诈骗犯也有人权的,还没来得及审问,就这么死了,也太便宜他了!再怎么样,也得套麻袋打几顿才说得过去!
况且,他还欠着他一堆的解释,就算要死也得把事情说清楚再死!
就在盛少游百转千回,千头万绪之时,外面的沈文琅和常屿也是一脑门的官司。
不断的余震造成了这附近的信号塔设备故障,信号大面积中断。半小时前,他们和花咏彻底失去了联系。
现如今,他们只能靠生命探测仪和定位搜救系统来确定花咏和盛少游的位置。
好在,经过几十分钟的探测,他们确定两人被困的地方靠近门口。
房屋的坍塌面积虽然很大,但因救援目标位置靠外,救援难度并不高。
经过半小时左右的施工协作,被困的两人成功获救。
花咏把第一个担架让给了盛少游,自己捂着肩膀站在一旁,丝毫不见刚刚动一动都没力气的柔弱无骨。
可他惊人的出血量,和贯穿了整个肩膀的可怖伤口,还是把忠心耿耿的常屿吓得脸色惨白。
等候多时的医疗队七手八脚地想把他往担架上扶,花咏推开前来搀扶的手,蹲到盛少游的担架旁,用脸贴了贴他温热的胸口,又伸手抱住他。
这依赖不舍的样子,和平时杀伐决断、冷血无情的形象相差甚远。一旁的沈文琅就是再看一千遍也无法习惯,假装麻木地站在一旁,却不可避免地感到牙疼。
常屿无限同情地看了一眼这位工具人,冲他直摇头。
他的老板是真的被这个Alpha给迷住了。
这要是放在古代,盛少游就是个男妲己。
对他,花咏的执着与爱情,比其拥有的金钱和权势更为惊人,多得永远花不光。
拥抱的力度很轻,分寸感十足。在盛少游推开他之前,花咏自觉地松开手,退开一步。脸上沾着血十分狼狈,却脆弱得漂亮。
盛少游的腿和腰背都受了伤,蹙眉躺在担架上,看花咏轻轻地冲他笑了笑,软软地道别,说:“盛先生,再见。”
像只无害的猫。
盛少游怕自己下次见他,会忍不住挥拳打向他漂亮的脸,心想:还是尽量不要再见了吧。
第42章
心爱的Alpha脸色冷峻地闭上了眼睛,摆明了不想再看见他。
花咏有些失望,笑容收敛了些。
他拒绝使用担架,在目送盛少游被送上救护车后,自己跳上了另外一辆救护车。
“盛总身边有陈秘书跟着,您别担心。”常屿揪心地宽慰他,“您伤得很重,最好能做一下急救处理。”
花咏靠着车窗坐着,单薄的脊背挺得很直,眼睛死死盯住窗外载着盛少游的那辆救护车。
“真希望能和盛先生坐同一辆车。”
沈文琅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憋了很久,说:“你最好去看看心理医生。你对盛少游的依赖太严重,像个疯子。”
“是吗?”花咏转过头,看起来十分高兴:“我总担心自己还不够爱他。”
够了真的够了,你们他妈的要是再更爱一点,我就要被你们烦死了。
和慈的VIP楼层迎来了一位大人物。
据说,这日晚上九点左右,X控股的常秘书亲自护送一名面嫩漂亮的年轻人入了院。
院方兴师动众,特地为这位贵宾预留了一整层,但他拒绝入住,坚持要住去住院部的另一间VIP病房。
巧的是,那间被指名的病房隔壁,住着同他一起入院的盛放生物董事长盛少游。
比起这位由X控股常屿、HS沈文琅亲自伴驾左右的青年,盛少游的伤要轻得多。他只肩胛骨有轻微的骨裂,其他不过是软组织挫伤。
可那位姓花的先生,整个左肩都被钢筋捅穿了。
手术室的医生闻讯,特地准备了切割工具,却在见到病人的那刻,集体傻了眼。
医生A:“那个,请问钢筋呢?”
花咏:“我拔了。”
全体医生:“!!!”
医生B流着汗问他:“你怎么拔的?”
花咏抬起右手,朝他示意:“用手啊。”
这合理吗?即便是顶级Alpha受了这样的伤,也不可能有力气做完CT后,还站着走进手术室吧!
这个漂亮的年轻人浑身都被血液浸透了,目测这个出血量,最少也得是个昏迷!可他像是没有痛觉一般,毫不在意靠坐在手术台上,侧着一张素白的脸,问医生:“手术多久能好?可以不用麻药吗?我的爱人也在这家医院住院,我想早点见到他,所以赶时间。”
......
扎穿了身体的尖锐穿透物,被粗暴地拔出,由于处理不当,伤势很重。但万幸的是,那根钢筋没有伤及要害。坚硬的金属条紧贴着动脉和神经穿过,险险避开了所有重要的血管和神经,离腋动脉只有零点几厘米。
主刀医生脸上全是冷汗。CT显示钢筋从患者的右肩峰插入,从右侧腋窝处贯通穿出,整个身体内的伤口,足足有二十四公分长。
而如果这条钢筋再稍偏一点点,刺破动脉,再被患者这般任性地随手拔出来......那失去压迫、又受到二次创伤的动脉血管,必然会破损严重,造成大出血,危及生命。
又或者,这根钢筋不幸刺穿了神经,那这条右手手臂的知觉和运动功能将会受到极大的永久损伤。
运气果真也是实力的一种。
不过......
主刀医生看了一眼平躺在手术床上,拒绝使用麻药,并为此签了生死状的漂亮青年。
——他的脸被无影灯照得雪白,衬得眉睫浓黑,像某种鸟类浓密的羽毛。
沾了血的白衬衫被剪刀剪开了,现出深陷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
花咏拒绝使用麻药,但他抿着的嘴唇明显失色,青白的额头皮肤很薄,青紫色的血管微微凸出来。这些细节让医生确信,他的确是有痛觉的。
可他的神色实在太淡然了,平淡到诡异。仿佛正在接受一台无麻二级手术的并不是他本人。
花咏好似有一个能为他自己承担一切疼痛的分身。因此,他本人才能云淡风轻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举着手机,眼睛牢牢地盯住屏幕。
屏幕上,沈文琅木着脸,正为他实况转播医生替盛少游受伤的胳膊上石膏的画面。
他嘲讽地问花咏:“医生的包扎手法挺好,还用挂脖子后面的那段绷带替他绑了个蝴蝶结,你想看看嘛?”
花咏说:“不了吧。”
“看看嘛。”沈文琅说:“我他妈都已经在给你现场直播了,你不看看怎么对得起我丢的脸?”
“哦,好吧,那看看。”花咏勉为其难地说,想了想又问:“盛先生没有不高兴吧?”
“高兴。”沈文琅冲他咧嘴:“他可他妈高兴坏了!就差没让保镖把我给扔出去!”
“嘶——”手术刀割开皮肤,医生在肩峰前外侧角向下做了个三公分左右的小切口。主刀在血肉模糊的手术视野中,分辨着三角肌前中束之间的纤维组织,沿纤维束纵向分开三角肌,切开肩峰下滑囊。
花咏的视频电话大大分散了医生的注意力。
主刀医生沉着脸道:“挂掉。不然的话,我让补麻醉了!”他也顾不得病人的来头了,就是天王老子上了手术台也得乖乖听医生的话!
好在,花咏十分配合,蹙着眉冲视频那头英俊的Alpha说:“先不跟你说了,我在做手术,你替我看着点盛先生,别让他逞强。”
沈文琅瞳孔地震,“你已经上手术台了?”
“嗯。”
“嗯个屁!谁允许你在手术期间和我打视频的!?不对啊,做手术你怎么还醒着?”
花咏:“我没用麻药。”
沈文琅:......
老天爷啊,求你收了神通吧!
他沈文琅出淤泥而不染,P国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一枚,除了合理避税,也没造过什么大孽啊!能不能别再让他继续忍受这种非人脑回路的折磨了!
花咏挂断电话,眉头紧紧皱起来,表情比方才通话时丰富了一些。
一助医生的手心里全是汗,小心地清理大结节足印骨面,骨刀切除表面硬化骨,从大结节外侧向关节面边缘通过克氏针钻骨道。
骨道数量通常根据肩袖撕裂的长度确定,一般每撕裂一公分,就需要钻一个骨道,缝线通过骨道后缝合肩袖。由于是无麻手术,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非人的剧痛,更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肩膀痛如钻骨。
花咏扔掉手机,咬着牙,鬓角缓缓地湿了。
洗手护士不忍,越俎代庖地小声问:“要补麻药吗?”
花咏摇头,“还有多久?”
整台手术预计用时三小时,此刻才刚进行到一半。
“还有一个多小时,麻醉师呢?”
花咏缓缓闭上眼睛:“用不着。”
他几乎全程一声不吭,只有汗水和偶尔隐忍的呜咽声表明他还醒着,还活着,尚且没有活生生地痛死。
信息素修改剂尚在实验阶段,最大的副作用主要有两个。
第一个是修改剂用量过大时,会引起一过性的信息素紊乱,主要的表现为信息素溢出、昏迷及休克,应对方案是及时使用信息素抑制剂作为拮抗剂。
第二项副作用则是在注射或口服信息素修改剂后,三个月内不得使用任何麻醉剂产品,否则将出现严重的全身过敏反应,导致死亡。
X控股的科研团队迟迟没能找出针对第二项副作用的解决方案。这也是修改剂始终没能大面积推广、应用的重要原因。
时间一分一秒地缓慢流淌着,焦灼如沸腾在地壳下的岩浆。
疼痛顺着肩胛扩散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都跟着剧痛起来,血流汩汩流进衣领,在漂亮的锁骨处聚起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洼。
耳朵里只剩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医生的谈话模糊不清。
“血氧浓度太低,血压过高!”
“氧气准备!让病人吸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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