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还需要继续用安抚信息素吗?”
“继续。”
鼻间陌生的Alpha气味越发浓重,肚子里的某块血肉好像有自我意识,努力排斥着并不属于Alpha父亲的气味。
“胎动好明显。”马珩焦急地皱着眉:“还能继续吗?确定不会伤害到他们吗?医生?医生?”
医生的口吻严厉而笃定:“没让你停就别停!总要有个适应过程。你总不希望他一尸两命吧?”
马珩一下被震住,咬着牙继续释放安抚信息素。
高途紧闭着双眼,无意识地小声呼痛,他被固定住身体无法移动,只有手紧紧攥着,手臂上的血管因为极度用力,一条条地鼓了起来。
高途额头上覆满了汗,看起来疼得筋疲力竭。
马珩于心不忍地再次同医生确定:“真的没事吗?”
“已经在好转了。”医生说:“刚做完手术那会儿,他比现在疼的多。但因为处于完全昏迷状态,所以对任何刺激都没有反应。现在,至少知道痛了。这是好事。”
见马珩不说话,医生又补充道:“其实,这几次的安抚信息素治疗,效果很明显。如果他能在三天之内醒过来,那未来恢复自主行动力的可能性就很大,所以我们要坚持,不要放弃。”
第88章
小花生出生时,全体大人经历了一场鸡飞狗跳。
盛少游作为Alpha,后天形成的生育腔壁很薄,尽管花咏听医生的话,几乎每天都在努力标记,努力耕耘,想要靠Enigma的信息素让Alpha的生育腔可以变得更坚实一些。但小花生属于极端好动的小朋友,所以哪怕盛少游的生育腔日渐变得更稳固厚实,但在他怀孕中后期,花咏还是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
小花生比预产期早产了近一个月。
生他那天,盛少游一早就到了公司。花咏实在不放心爱人在孕晚期还兢兢业业地工作,每天都派一组医生蹲守在办公室门口。
盛少游开着早会,突然觉得股间一热,温热的水迹很快泅开,顺着腿根,湿濡了一片。
他正在听关于集团未来一年内科研计划的提报,听得十分投入,因此并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几分钟后,他突然觉得有些冷,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让陈秘书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时,花咏突然白着一张脸冲进来。
直到这个时候,坐在盛少游身后的陈品明,才发现一直戴在上司手腕上的腕表型检测仪闪起了红灯。
医护团队是现成的。为了防止胎儿的脐带脱垂,盛少游第一时间被要求躺下,花咏把早就准备好的软枕,垫在他的后背,让臀位抬高。
剧烈的腹痛发生十五分钟后。盛少游养尊处优,从没受过那样的罪,他痛到浑身湿透,连话都说不出来。
陪在救护车中的花咏,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他紧紧握着盛少游的手,少见的有些不知所措。
Alpha和Omega不同,没有天然产道,没办法自然生产。
到达医院时,手术室已经准备好,花咏跟着盛少游进了产房。生产的凶险和辛苦不一而足。盛少游在麻醉剂起效后,逐渐陷入昏睡。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感到有人在亲吻他的额头,耳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那个小疯子好像哭了。
把Alpha父亲折腾得够呛的小花生,从出生起,就注定会获得超量的关注。
他拥有世界上最帅的S级Alpha父亲,和最宠他的Enigma父亲,还有一个虽然无法经常见面,却会给他买很多好吃的、很多好玩的的S级Alpha干爹。
听说,他两位父亲能顺利结合,要多亏了这位干爹舍己为人的奉献精神。但小花生知道,早在他出生之前,他的Alpha干爹就被/&干&%爷爷绑回了P国。
这件事说来话长,要从干爹喜欢的那位不辞而别的Omega说起。
沈文琅连续几个月都没能找到高途,好不容易收到了有关他临时住所的消息,慌忙赶到,却只见到了一脸不耐烦的高晴。
“哥哥没和我住在一起。”高晴说。
沈文琅当然不信。尽管味道很轻,但他分明嗅到了空气淡淡的鼠尾草气息。
“你害他害得还不够吗?”那个和高途有几分神似的Alpha女孩恶狠狠地赶客:“如果你不想再去警察局报道的话,以后不要再来了!哥哥已经有了很好的伴侣,他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对高晴的话,沈文琅一个字都不信。
高途已经有了伴侣,不想再见他?
怎么可能呢?他明明就还怀着他的孩子。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Omega愿意给不爱的Alpha生孩子。
只要高途还留着他的宝宝,就不可能不想见他。
孕期的Omega相当娇弱是最需要Alpha安抚信息素的时候,高途理应渴望见他,不可能拒绝见面。
“你是不是没告诉高途我在找他?”沈文琅凶狠地盯着高晴。
“我当然告诉他了。”隔着防盗门,高晴同样不甘示弱地瞪回来:“正是因为知道,所以你才永远找不到他。”
小姑娘同她那个讷言的哥哥天差地别,她一语中的,杀人诛心,一下就戳中了沈文琅的死穴。
但已经亲眼确认过高途并不在房内的沈文琅,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除了虚张声势地说:“这不可能。”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灰头土脸地离开。
高晴以为,这回踢到铁板的沈文琅,至少能够安分一阵子。她没想到,沈文琅会在第二天的深夜去而复返。
第89章
很长时间内,“寻偶症”都是只存在在传说中。
沈文琅唯一一次亲眼目睹寻偶症,是在花咏十七岁那年。
正值发热期的Enigma,把自己关在特别定制的安全屋内,屋内到处都张贴着盛少游的巨型海报。
沈文琅老早就觉得那小疯子有病。
他甚至在花咏的“安全屋”内,看到过和盛少游长得一模一样的等比例娃娃。
花咏对那个远在江沪的S级Alpha上瘾。所以,他发热期犯寻偶症,把用加硬材料做的门窗都砸个稀巴烂,用牙齿把自己的手腕咬的血肉模糊,沈文琅也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在来到江沪后,每次发热期,花咏都会独自去X Hotel顶层改造过的房间度过。寻偶症发作时,因为见不到意定伴侣,而发疯自残更是家常便饭。
那小疯子甚至因为把自己折腾得太过,失血过多,血压急急下跌而被沈文琅送去急救过。
还搞出了一出,在盛少游看来“一接多”的闹剧。
那个时候,沈文琅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另外一个人喜欢到因为无法靠近而自残。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犯寻偶症。
高途出院后,只在临时住所呆了一星期。
在得知高途肚子里孩子的Alpha父亲找上门来后,马珩第一时间把还需要靠轮椅行动的高途转移去了其他地方。
经过为期十四天的安抚信息素治疗,高途的信息素紊乱症得到了控制。医生拆掉了他腺体中的屏蔽器,这些日子以来,他虽然仍然无法自主控制信息素气味,却至少已经不会再过度溢出,危及生命。
沈文琅找上门的那天,高途正好刚换完抑制剂贴。
浓郁的鼠尾草气息不可避免地充满了房间。尽管高途撤退及时,但还是被后脚赶到的沈文琅逮了个正着。——空气中残存的鼠尾草气味,就是他曾经在这里待过的铁证。
可高晴一口咬定高途不在。
沈文琅虽然不信,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回去的路上,他坐在温度适宜的商务车内,却只觉得浑身发冷。等到了晚上,便发起了高烧。
说是高烧,其实也不全对。
体温急剧升高,连喷吐出的气息都变得灼热。但身体的其他指标却全部正常。
这是一个和平时不太一样的易感期。
握着手机,看着和高途的对话框,一种暴躁的情绪扩散、填满了沈文琅的整个胸腔。
他飞快地上滑着和高途的微信对话,想要找出一些能纾解焦躁情绪的片段。
飞速滑动的手指,最终在两三年前的某条视频上停顿住。
沈文琅换手机换得很勤,又总懒得做消息迁移。唯独高途发给他的这条视频,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换手机时,都会特地做一次保存。
沈文琅面无表情地按下播放键,高途平直板正的声音,立马从开了扬声器的手机听筒中传出来。
“沈总,请问,是这件吗?”
视频里,高途站在沈文琅家的三楼衣帽间的衣柜前,手里拿着沈文琅最常穿的那套睡衣。
家里三楼是沈文琅的卧室。三楼的衣帽间里只挂了些家居服,整体灯光也不亮。
幽暗昏黄的氛围灯,笼罩在高途微微带着疑惑的脸上。在那样的灯光下,他的眉眼显得极为温柔,镜片后的眼神也更加温和无害。
像一只误闯狼王领地,尚不了解森林法则的呆兔子,睁着黑亮的眼睛,透过冰冷的屏幕,同沈文琅充满温度地对视。
沈文琅已经忘记,那一次自己为什么要让高途回家拿睡衣了。他猜想,大概是因为需要临时出差。
而高途面带困惑,站在他卧室旁衣帽间的画面,十分和谐。这让沈文琅每每点开看,都觉得安心,甚至觉得赏心悦目。
因此,无论在此之后,他换了多少次手机,都无一例外地把这段视频保存了下来。
而今天,沈文琅把那一小段视频看了一百次。
他努力回想着宴会那天,他对那个Omega做的事。
奇异的欲念像块沾染了糖霜的巧克力,在燥热的驱使下,一点一点地融化,甜腻腻地在嗓子里上下滑动。
沈文琅觉得渴,想要更多。
脑子里填满了同高途相关的,飘忽、浓郁的,带着香气的渴望。
他想到高途肚子里有他的孩子,想到高途需要他的安抚信息素,想到高晴说高途已经有了新的Alpha,又想到高途正在刻意躲避他。
......
杂乱纷繁的思绪教沈文琅心神不宁。偌大的一个家,空调调到十六度,他却仍然焦躁到一秒都待不下去。像块被捶打松散的牛排,趴在炙热的铁板上,滋滋地烤。
他握着手机坐立难安,难耐地熬了十几分钟后,他开始绝望地拨打起高途的电话。
语音无人应答,电话显示空号。
沈文琅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着牙拨通了高明的电话。
“高途和你联系了吗?”
“沈、沈总,没有,他没有。”面对超级饭票,高明巴结得连声音里都堆满了笑。
“谢谢沈总救我一命!您给我的那些钱真是太感谢了!我保证!一有高途的消息就立马跟您汇报!您放心,只要能找到他,他一定是您的!他敢不识抬举,我就弄死他。”
“放屁!你敢!”沈文琅浑身发热,心里却很冷。
他为高途感到难过,为高途觉得不值。那样一只呆兔子,居然出生在豺狼窝里,实在太过可怜。
电话那头,高明立刻闭了嘴,他再三承诺绝对不会再伤害高途,又赌咒发誓,但凡有高途的消息一定马上告诉沈文琅。
沈文琅一点都不信他的赌咒发誓,却又无可奈何。
寻人的广告铺天盖地,就差去火星发传单。可高途躲他,像兔子躲狼。沈文琅试图调出他的医疗记录,循着医院找他。
可自从从金陵信息素专科医院出院后,高途的就医档案便好似和他一起人间蒸发了。
沈文琅只能从他在金陵专科医院留下的就医记录里,得知他身体状况很糟糕。存档的病危通知,厚度和措辞都让人触目惊心。最危险时,他九死一生,没有Alpha的安抚信息素的孕期,也注定会过得辛苦。
“不过,他身边有个Alpha,人挺帅,很体贴也很照顾他。他们的契合度不算低,那个Alpha的安抚信息素对他也有一定的作用。所以,沈总,你不用担心,不论高先生最终要不要那个孩子,只要有那个Alpha在,理论上,他都不太会再有极端风险发生。”
躺在家中的沙发上,沈文琅的脑子里轰隆隆地响起金陵信息素科医生说过话。
什么叫不论高途最终要不要那个孩子?
什么叫只要有那个Alpha在?
那又不是高途一个人的孩子!
明明他也有一半!
操!他还没死呢!
凭什么让别的Alpha来安抚他的Omega和孩子!
沈文琅越想越气,几乎要怄出血,喷出火来。
极端的渴望伴着怒火,如烈火烹油,蒸腾起欲念的浓烟。
想要拥抱的念头愈演愈烈,他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拥抱高途的情景。
呆兔子一样的Omega,被他按在休息室的沙发床上无法动弹,浓烈的Alpha信息素,要那呆兔子的腿与手和唇舌一样软,软绵绵地陷在沙发床上,任人宰割。
整个过程中,不知道为什么,高途几乎一声不吭。
只有在他动作过狠时,那只被迫趴着的呆兔子,才会发出类似小动物被欺负过头时,那种可怜的呜咽和求饶。
沈文琅的心被渴望的烈焰灼得生疼。
他想要高途回来,想要高途靠近,想要嗅他的后颈,吻他的发顶。想要听高途叫他的名字。
想要他像那晚一样,胡乱地哭着叫他“沈总....沈总.....”最后忍无可忍地劈着嗓子喊:“沈文琅......你轻一点。”
沈文琅想要高途,想得浑身发热,心口发疼。
......
花咏是在半夜接到的电话。
这些日子以来,盛少游的睡眠不算好,花咏便像只敏锐的检测仪,几乎在手机屏幕亮起的同一秒,他便眼疾手快地掐断了电话。
可惜,枕边的S级Alpha还是跟着他一起醒了过来,微哑着嗓子问他:“怎么了?”
“没事。”花咏凑过去,安抚地吻了吻Alpha的额角,说:“骚扰电话而已,你继续睡。”
为了不影响盛少游的睡眠,花咏平时用的手机,每晚都会准时关机。知道他备用号码的人不多,半夜打来,多半是塌了半边天的大事。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在看到来电人信息时,花咏还是吃了一惊。
他从没想到,自己竟还能接到那个Omega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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