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个寒瓜吧,今年咱家还没吃过寒瓜呢,买两个,给大哥大嫂他们也送上一个。”
“有点贵。”
周宁有些心疼银钱,但这寒瓜也太贵了些了,说是从卢阳那边运过来的,一个就要上二两银子呢。
“那就要一个,咱家和大哥家一家一半。”
“成。”
没想到来了大丰朝这西瓜倒成了稀罕东西了,大夏天的不吃上一块西瓜算什么夏天呀,别说西瓜贵了,就是他买的樱桃葡萄这些都不便宜。
家中有地的少有种水果的,种粮食都还吃不饱呢,谁家去种这些东西,又不知道怎么照顾,赔了可得不偿失。
幸好他今日带的银子多,要不然还真不够花的。
沈临川对吃穿两样从来不吝啬,之前工作之后也是过过好日的,可惜了他的大平层,还没住几日呢他就穿过来了,不过和熙熙攘攘的大城市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乡下生活的宁静安逸。
“周兄,你看这荔枝,听说是皇家贡品,咱这小老百姓是吃不起。”
迎面走来几个穿儒生袍的读书人,沈临川抬头一看这不是周有成吗,也是这卖果子饮子的地儿离卖猪肉野味鱼虾的地儿远着呢,难怪能碰见周有成呢。
沈临川笑着打了声招呼,“有成兄。”
周有成看沈临川的眼神有些恶毒,冤家路窄,周大不给他银钱完全是沈临川在背后起哄出点子,他那日可都是瞧见了,那里屋的窗子都用霞影纱给封窗呢!
那可是霞影纱啊!他们竟然用来封窗,他大伯还说家中没有银钱!
如今一看周宁的篮子里装着各色蔬果,手上还抱着一只寒瓜,更加觉得心中愤恨不已,凭什么他们能吃上这些好东西!
“周兄,你认识?”
“不认识,谁知道谁家的过来胡乱攀扯。”
沈临川笑了,这周老二一家真的是斗米恩升米仇呀,之前不知道给他家使了多少的银钱,如今翻脸不认人了。
沈临川摇头,“周兄,就算是咱两不合,但我爹可没有对不住你,他可是你长辈呀。”
一听见沈临川提起周大,周有成就变了脸色,生怕人家知道他和街上杀猪的屠户扯上什么关系。
“走了我们。”
周有成扭头朝着反方向走去了,有个同窗问了他一声,“那人是谁呀,不过他身旁的哥儿倒是认识,那不是街上周屠户家的哥儿。”
周宁挺好认的,常年跟着他爹在身上卖猪肉,没见过小哥儿干这种活的,不像个小哥儿,倒像是个男子。
“不知道,不认识。”
“你两都姓周,还挺巧的。”
这话说得周有成心里直犯咯噔,生怕把他和街上那杀猪的周屠户扯在了一起。
沈临川也懒得搭理周有成,对他家夫郎说道:“走,我们去吃冰酥山。”
“不去了吧,今儿都买了寒瓜了。”
“成,那我们回去吃寒瓜去,等下次了再来吃冰酥山。”
沈临川也不想他家夫郎一下子吃那么多凉的,本来西瓜就是寒性的东西,在吃上那么大一碗冰酥山,他还真怕他家夫郎闹肚子。
不过他家夫郎这心疼银子的小财迷样儿格外的可爱,沈临川觉得他挣得银钱还不够,得多挣点,让他家夫郎可以随意地花银子不心疼。
两人提了不少的东西回去,这会儿日头已经升了起来,回来热得额头都出了一层薄汗。
周大看见他家哥儿抱着个寒瓜,他呦了一声,“买寒瓜了。”
那寒瓜都是有钱人家吃的东西,他还真没买过。
这会儿肉摊子前人已经少了起来,三人坐在阴凉地歇息,周宁洗了一碗樱桃出来,“爹,吃樱桃。”
“哎哎。”
周大抓了一把,周宁又给隔壁的王老汉和他儿子儿媳让了一下,几人都笑着拿了几个,王老汉坐在一旁和周大说闲话,“那明儿起可就见不到周大你了。”
“哎,你还得瞧见我嘞,他小两口的生意我接着做,让两人在家歇息歇息。”
“那成呀,咱两还能坐一道说闲话那。”
自从周家做了这熟食的生意,他王老汉的烧饼生意格外的好,日子也过得宽裕了起来,儿子儿媳接了自己的摊子,他也能歇下了。
王老汉不知道沈临川和周宁回去那么早是回家读书去了,他只知道沈临川之前是个读书人,识字,现在跟着他爹做个小生意。
周大也不会和人家说我家哥儿婿是个读书人,明年还要下场考秀才哩,周大是怕到处说显得他张扬,还有就是怕沈临川考不中了,到时候面子上不好看,悄悄来就行了。
“爹,我刚和沈临川买果子的时候碰见周有成了。”
听到周有成的名字,周大脸上的笑下去了,小时候周有成经常过来他家大伯大伯地喊,也是个稀罕人的,只是如今长大了,看不上他这个杀猪的大伯了。
王老汉是知道周有成的,他和周大当邻居做生意可是有不少年头了,知道他供着他家侄儿在镇上读书呢。
王老汉笑呵呵地说道:“可是你那读书的侄儿,周大你可真是个有福气,家中小两口能挣银子,还有个读书人的侄儿。”
周大无奈摇头,“大了大了,看不起我这个杀猪的大伯了。”
王老汉尴尬地笑了一声,“这不还有宁哥儿和临川嘛,有两个孩子在呢,还怕没人孝顺你呀。”
王老汉心中直觉得可惜,周大供了这么久,现在不认他这个大伯了,这银子算是打水飘了,啧,就算是在亲也不上自己的亲儿。
第48章
沈临川和周宁在摊子前歇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走得时候还怕他爹无聊给留下了一些果子,让他没事的时候吃。
等两人走远了,王老汉又坐了过来,“周大, 怎么回事, 之前不还是好好的, 怎么就突然和你那侄儿闹蹬了?”
两人相识这么多年了,周大也没有瞒着,给王老汉说了这事,王老汉听得哎了一声,“这些年你是白辛苦了一场。”
周大也很无奈, “终归是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王老汉拉住了周大的胳膊, “周大你听我说, 你这忙活一场不能白忙活呀,你那侄儿不是个童生,在怎么也比我们这些泥腿子强,若是以后真出息了,我看头一个就是拿你家开刀, 可不能给得罪死了。”
也不怪王老汉这么想,他和周大做邻居也有十来年了,知道周大供着家中的侄儿在镇上念书, 但他还真一次没见过他那侄儿。
周大又是个性子直心眼粗的人,王老汉早就看出来他那侄儿瞧不上周大是个杀猪的,要不然都在镇上呢,怎么可能十来年了连他也没见过一次呢。
可见是个心胸狭隘的,现在两家闹蹬了, 保不齐日后出息了拿周大家开刀呢。
“那,那如何是好呀?”
周大也有些急了,他现在不指望周有成知恩图报,但要真是出息了也别报复他家呀!
周大心中一紧,生怕以后周有成对他哥儿婿哥儿不利。
“我看呀,不如你拉下面子去看看,和你那侄儿好生说道说道,在怎么也是一家人,就算是不供他了,那终归是亲戚。”
周大连连摆手,“不成,不成,那日可是好生一顿闹,我那兄弟可是撂下狠话了。”
“唉,他是他,你侄儿是侄儿,难不成这些年白对他好了一场,想想你家哥儿,谁知道你那侄儿日后会不会出息了,怕就怕……”
被王老汉这么一说,周大也怕周有成若真出息了会对他家哥儿不利,他们就是小老百姓,现在这日子他过得就挺满意的。
“那,那我去瞧瞧他,说上两句好话?”
“我看成,只要别得罪死了就行。”
周大也没多想,车架上还有一些樱桃葡萄这些果子,他用一块干净的布包了起来,“那麻烦帮我看一下摊子,我去去就来。”
“成,去吧去吧。”
周大匆忙拿着东西去学堂了,他也不知道周有成的学堂在哪,只知道是哪位夫子教的,打听了一翻才找到在哪,远远看着青瓦白墙很是漂亮,周大提着东西一时不敢上前。
还是那开门的老头叫了他一声,“呦,周大,怎么来这了?”
周大一看这不是常来摊子上买肉的嘛,周大一喜这才上前,“我来看我侄儿,麻烦老先生帮我叫一下。”
“你侄儿?你侄儿竟然在这读书呀,叫啥,我去给你叫去。”
“叫周有成的。”
“成,你等一会儿,我给你叫去。”那老头又喊了一声,“你站那日头底下作甚,过来门口这阴凉地儿。”
周大呵呵笑了一声,“我一早就帮人家剁肉呢,身上有些糟污,就不过去了。”
读书人清净的地方,周大没来过,只觉得这读书人连学堂都透着一丝骄矜,他还是不过了。
看门老汉拉了他一把,“哎,那有什么。”
周大这才有些局促地站在了门口的阴凉地,老汉很快就进去帮他叫人去了,今儿学堂办什么写诗会,学子们能自由活动,周有成很快就出来。
看门的老汉的说他家中来人了,他以为是他爹过来了呢,不是刚交过束脩,他爹来找他做什么呀?
周有成出门一看是他大伯站在门口呢,穿着一身深棕色短褐,脚上踩着草鞋,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周有成顿时被吓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他来做甚!
周有成脸色不好看,厉声问道:“你来作甚!”
“我来看看你,临川宁哥儿买了一些果子,我给你送一些过来。”
周有成一把打掉了布包,里面包的葡萄樱桃掉了一地,他冷哼了一声,“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我告诉你等我明年考中了秀才了有你们好看的!”
周大没想到周有成真的睚眦必报,他也不是没有脾气的,“有成,大伯知道你看不起我这是杀猪的,但你这些年读书不是我这个杀猪的供得?”
周有成摆了摆袖子,“走开,走开,我可没有个杀猪的大伯,赶紧走,让我同窗看见了丢人。”
丢人,两个字像尖刀似的扎在了周大的心上,知道周有成看不起他这个杀猪的,没想到竟然嫌弃成这样。
周有成甩着袖子走了,两袖生风,干干净净的,仿佛他如今的能在这么好的学堂读书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周大彻底寒了心,读书人看不起他这个杀猪的,他蹲下来默默把地上的葡萄和樱桃给捡了起来。
一只手捡起了地上的樱桃,“可惜喽,这么好的樱桃竟然摔烂喽。”
面前是个身着朴素长袍头戴黑色幞头的老头,周身气度一看就和他们这些市井小老百姓不同,“老人家,我来吧。”
“你不记得我了。”
周大听他这么说仔细看了一眼,没啥印象,老人哈哈笑了两声,“你这记性呀,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呢,去年冬天我在镇边上脚滑摔倒了,你路过推着独轮车把我送回家呢。”
周大拍了下脑门,“哎呀,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走进去喝杯茶去。”
那人拉着周大就要进去,周大推拒着不肯去,“我不进去了,不进去了,读书人干净,我就是个杀猪的,身上血腥味儿重。”
老头瞪了一眼,“杀猪的怎么了,都说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周大的名声我可是听过的,仗义,走进去喝茶。”
周大死活不肯进去,以为这老头是里面的杂役,那老头拽不动他只好作罢。
他也不强求了,拉着周大一道蹲在墙根那,抓了一把周大的果子擦了擦吃了起来,“刚我看见那年轻人打落了你的果子,你两认识呀?”
“算是吧。”
“可惜了这么好的果子,有的都摔破了皮了。”
周大也抓着吃了起来,乡下人家没那么多讲究,这东西都贵着呢,比肉都贵呢,他哪里舍得扔呀。
“你家哥儿如今怎么样了?”
周大乐了,“你还知道我家哥儿呢。”
“自然知道,镇上谁不知道你们杀猪的周家父子呀,你家小哥儿也是个有趣的人,若是嫁不出去,不如认了我这个老头当干爹,我给抬抬身价,不愁的。”
“成亲了,成亲了,今年过了年呀就成亲了,还是入赘的呢,也不用离开我这个当爹的。”
“成亲了呀,那恭喜了,人怎么样呀?”
周大很是自豪地说道:“不瞒老先生,我那哥儿婿是个顶好的,还是个读书人呢。”
“读书人?跟着谁读书的?”
“镇上姓冯的先生,只是我那哥儿婿那会儿觉得多年苦读无用,今年就退了学了。”
一听姓冯的先生,王梅就知道是谁了,一个秀才夫子,只是听说这人喜好收学生的礼,带的学生也差,几年都考不中一个秀才的。
“你那哥儿婿叫啥?”
“沈临川,他家还是个做木匠的呢。”
王梅摇头,没听说过姓沈的学生,八成资历平庸,当日这周大帮了自己一把,他也帮上他一把,“不如送你哥儿婿来我这学堂读书,我帮你调教一二可成?”
周大没听懂,“老先生的意思是?”
王梅指了指身后的学堂,“这家学堂我的,放心好了,一周过来个三五日,我不收你家束脩,若是个不成才的我就让他回家去,也省得浪费我力气了。”
周大一惊,“您老是王梅王老先生!”
王梅哈哈笑了起来,“你说你,我记得那日告诉你过。”
周大挠了下后闹勺,“我只当是个普通老先生。”
周大更是尊敬了,这王家的学堂可不好进,当初周有成想进去的时候还托了关系才进的,周老二找了什么亲戚,还花费了不少的银钱,那会还找他拿了银子,这学堂可不好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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