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他产生了一种要把李兰图打包好发回枫城的想法,但在看到那颗红点向望溪山的方向而来时,左筝然又决定原谅他。
林闻璟甚至不忍心在外彻夜不归,左筝然想那颗子弹射偏了一点也说不定。
“早点睡吧兰图。”
合上手机,左筝然走到窗边,看着道路尽头路灯下漫天飞扬的雪花。
左筝然讨厌下雪,讨厌事情脱离掌控,更讨厌林闻璟离家出走。
偏偏在他生日的前一天,又偏偏在这个时候停电。左筝然更加坚信他生日这天不会有任何好事发生。
当然今晚也并非全无收获,左筝然确信了林闻璟有难言的秘密。
林闻璟从望溪离开后为什么会去那家限量会员才可进入的私人酒吧,他见了什么人,又为什么会再次回到旧城区?
不过左筝然已经失去了探究它们的欲望,连带着他之前对林闻璟所有的疑问,他通通不在乎了,并决定以后和它们和平共处。
顺其自然这个词被造出来一定是有意义的,很适合他现在的处境。
四十分钟后,摩托车的突突声出现,左筝然从来没觉得这个声响如此可爱过。
林闻璟会回来,林闻璟还需要他,而需要意味着不会离开。
左筝然下了楼,站在车库与走廊连接的位置,十几秒钟后,落了一身雪花的林闻璟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他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很像被抛弃又无处可去的小动物。
没想到左筝然会在这里等自己,林闻璟脚步放缓,走到他面前后低着头说:“左筝然,我没有地方去。下雪了,那间地下室好冷,而且我发现你丢掉了我的被子和小太阳,房间里只剩下家具了,你怎么这样?”
左筝然对自己的未雨绸缪感到得意。
“吵架归吵架,不要离家出走。”左筝然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冰凉的雪花在体温交换中融化,等他重新感知到林闻璟皮肤的温度,他才姿态强硬地说:“忘掉今晚。”
好像他是什么魔法师,这四个字是能够消除记忆的咒语,他说忘掉,林闻璟就会不再想起。
林闻璟“哦”了一声,看起来只是应付,左筝然揽住他的肩往客厅走去,边走边说:“我已经把花全部包好了,但没有你包的好看。你想去看看吗?”
明明是一场失败的抓捕游戏却被左筝然这样轻飘飘地定义为吵架,林闻璟心里明白,这是因为左筝然目前还很需要他,于是便顺着台阶走了下来,“我现在不太想看。”又说,“明天吧,明天再看。”
左筝然嗯了一声,“那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吧。”
“我睡不着。”
李兰图一大早就来了,他拿着半根火腿靠在吧台边看着左筝然,“我想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左筝然根本不想回忆昨晚,他说:“我忘了。”
“……”李兰图停下咀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忘了?”
“嗯。”左筝然说,“不能忘吗?”
林闻璟正和芮姨坐在小客厅里研究那些色彩鲜艳的毛线,听说是要给Yori织一件小毛衣,左筝然看了两人一眼,又转过头对李兰图说:“不要去问林闻璟,他也忘了。”
李兰图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左筝然看他快要被火腿噎得窒息,好心地解救了他,“兰图,我的意思是以后随便林闻璟去做什么。”
左筝然决定的事,没人改变的了,就连封澍都不行。
李兰图无言以对,他咽下口中的食物,用了一个十分恶毒的词语攻击了左筝然——“恋爱脑。”
“恋爱脑?”左筝然看着他的目光里满是不赞同,“没有恋爱哪里来的恋爱脑?你看林闻璟的样子像是在和我谈恋爱吗?在用这个词来攻击我之前,不如你先去劝劝林闻璟,让他立刻爱上我。”
李兰图已经不想和他说话,转过身倒了杯水顺了顺喉咙,接着说:“我搞不懂林闻璟,更搞不懂你。”
李兰图能搞懂什么?他一个童子鸡。
左筝然看了一眼林闻璟,他笑着把一些蓝绿相间的毛线放在Yori身上,实话实说,左筝然觉得这个色系显得Yori很黑,虽然Yori本身也不白。但林闻璟似乎很喜欢这个配色,又拿起毛线递给了芮姨。
昨晚的事显然伤害到了林闻璟,晚上睡觉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钻进左筝然的怀里。
但时间除了会篡改人们的记忆和情感,还会修复伤口,左筝然会重新修复他在林闻璟心目中的形象,就当昨晚是他犯病,Yori偶尔还会发疯,更何况是人,林闻璟应该也必须对他宽容一点。
一整天,左筝然都待在林闻璟的身边,林闻璟跑去负一楼看电影,他就端着水果点心跟进去,坐在一旁的懒人沙发里。
电影很难看,左筝然随便瞄了几眼,是一个烂俗透顶的先婚后爱的故事。
林闻璟刚来望溪别墅时对左筝然提议的婚后生活的想象,灵感大概来源于此,左筝然捏着叉子叉起一片火龙果喂进林闻璟的嘴里,笑着问他:“怎么看这种电影?是打算从电影里学习一些经验吗?”
“不是!”林闻璟反驳道,“你不要总是这样讲话吧。”
左筝然笑了笑,“可是嘴长在我自己身上,你不想听的话,最好能想办法把它堵上。”
于是林闻璟捂住了左筝然的嘴。
林闻璟看见左筝然的眼睛弯起来,长长的睫毛缓慢眨动了几下,他对左筝然这个动作很熟悉,它往往会在左筝然在床上哄骗他做一些他难以接受的事时出现。
林闻璟面露警惕,下一秒,他就感受到掌心划过一道湿润柔软的触感。
林闻璟触电般地想要缩回手,却被左筝然握住手腕,紧接着,左筝然的舌尖一一照顾过他的每根手指,然后说:“苹果的味道。”又说,“好像这样完全堵不住呢。”
林闻璟的耳根出现一点薄红,左筝然看着那点红缓缓在他脸颊上铺开,心想生理反应骗不了人,从某方面来说,这就是真实的林闻璟。
难道那个雨夜里的林闻璟是林闻璟,现在的林闻璟就不是林闻璟了吗?
但林闻璟今天有点奇怪。
他先是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指,然后双手交叉环住左筝然的脖子,低下头吻了他。
很长很长的一个吻,等电影的片尾曲响起,林闻璟才抿着嘴唇问:“感觉你好像是想让我这样堵住你的嘴巴,可以不要说了吗?”
左筝然看了他几秒钟,说:“不可以,最好能再亲我一下。”
但林闻璟不再理他。
这个周末左筝然没有出门,他花费了两天的时间希望让林闻璟看出他对那晚的事感到抱歉,但林闻璟似乎并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晚上依旧不肯主动睡到他的怀里。
左筝然走进浴室,给梁随打了通电话。
梁随最害怕的事就是半夜接到左筝然的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急吼吼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
左筝然把手机拿了远了些,等梁随吼完一通后,才说:“打扰了梁医生,我想向你请教个问题。”
“……”梁随幽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我当然知道现在是凌晨一点半。”
梁随无语,“什么问题?”
“如果你惹你对象生气的话,你一般会怎么哄?”
“这还用问,给他花钱啊。”
可林闻璟没长花钱的脑子。
“除此之外呢?”
梁随不假思索道:“没有什么问题是床上解决不了的,睡一觉就好了。”说完,他八卦地问:“怎么?你惹林闻璟生气了?人家是你对象吗你就对象对象的,我……”
左筝然挂断了电话,他就不应该对梁随抱有什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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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兰图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第28章 五分钟的男性beta
左筝然很希望林闻璟像他一样,能独立自主地想通一些事。
但他又觉得他不应该对林闻璟要求太高,林闻璟才十九岁,还没有成长到一个能用成熟的眼光看待事情的年纪,因此左筝然认为梁随的第二条建议十分实际。
他和林闻璟不是那类渴望心意相通,渴望了解对方像了解自己那样深刻的恋人。
假意里掺真心比真心掺假意的关系更为脆弱,所以在大多数时候,事可以做但话不能说。
林闻璟早上起床后会在床头柜上放上一杯蜂蜜水,在他晚上回来很迟时,林闻璟虽然睡下,但卧室里仍然会为他留着一盏灯,这样的小事,左筝然能说出很多,林闻璟却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他为什么要做这些。
爱说不说,不说他也知道林闻璟心里在想什么。
基于此种现实,左筝然不会把“真的很抱歉,不该在你恰好表达真心时认为它是假意”说出口,但可以用做的,并希望林闻璟能从他的态度上感受到他的真诚。
左筝然在浴室里独自思考了半个小时。
他可以在凌晨毫无心理阻碍地打搅梁随的睡眠,却不能打扰林闻璟,毕竟这对重塑他在林闻璟心目中高大的形象没有任何好处,于是他决定忍耐到第二天。
左筝然今夜毫无睡意,他拿走了林闻璟的笔记本电脑,坐在外间的小客厅里,替他改起了论文。
林闻璟的论题偏应用数学类,研究的是金融危机成因的数学建模。
虽然左筝然看不太懂那些函数,但金融危机他很了解,大眼一扫就觉得林闻璟这篇论文实在太水,又怀疑他就这样把初稿交上去一定会被导师喷个狗血淋头。
天快亮了,左筝然伸了个懒腰。
他完整地浏览了一遍修改后的论文,心想林闻璟如果按照他给的思路继续写下去,是一定能拿优秀毕业论文奖的。
如果拿不了,只能说明林闻璟悟性一般,不是一块学习的好材料。
左筝然轻手轻脚回到卧室,林闻璟还在睡着,睡得很安稳,安稳到床上少了一个人都没发现。
左筝然躺在床的另一侧,耐心地等林闻璟从睡梦中醒来,他才将第二项计划付诸行动。
“你……你别……”
左筝然握住他的手,心想这样美好的叫早方式,林闻璟别什么别,他明明很享受,发出了那样好听的声音。
“我会迟到……”
林闻璟对alpha的能力和魅力一无所知,不到五分钟,左筝然抬起头,和他接了个吻后笑着问他:“你这么快,怎么会迟到?”
林闻璟瞪他一眼,跑进浴室,不一会儿,左筝然就听见了电动牙刷震动的嗡嗡声。
左筝然抽了张纸巾,擦干净唇角,走到浴室门口对他说:“抱歉。”
林闻璟看他一眼,他又说:“beta怎么也这么在乎时间的长短?”
林闻璟没有理他,低下头用力地,认真地,仔细地刷着自己的每颗牙齿。
他在乎的根本不是时间长短,而是他压根不想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味道!
脸上高热的温度缓缓降了下来,林闻璟的大脑重新开始思考。
他承认他确实很爽,那种痛快大多数来源于在清晰地意识到左筝然正在讨好取悦他的时刻。
左筝然为了安抚他,竟然肯下这么大的血本。当他和左筝然自下而上看着他,对视的一刹那,林闻璟决定忘记那晚。
他和左筝然关系的本质,是一场建立在恋爱游戏上的各取所需。
玩游戏,开心就可以。
漱好口,林闻璟思忖了片刻下一句台词要说什么,才转过头有点生气地对左筝然说:“我虽然是一个beta,但我是一个男性beta!”
左筝然看了会儿林闻璟很红的耳根,笑了笑,“好厉害,五分钟的男性beta。”
交代司机送林闻璟去学校,左筝然请了半天假在家休息。补了一觉,又吃过午饭,他才去了公司。
左筝然只是请了半天假,就被左展杭认定他又在偷懒,前脚刚进办公室,后脚就被叫去了26楼。
左展杭说话时,左筝然的眼睛都快阖上,强撑着听完他的唠叨,又游魂似的从他的办公室飘出来。
左筝然乘着电梯下行,电梯在19楼停下,上来了两个beta。
他们应该是交易部的交易员,面色疲惫,双眼却闪烁着兴奋的、疯狂的亮光。
A座的14至19层是Zealda投资与贸易子公司的交易部。
投资与贸易公司的业务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在世界各地的投资项目,如帕格拉电厂,另外一部分则是做市商业务。
14至19层铺着厚厚的隔音棉,但左筝然还是听见了大厅里,交易员们摔键盘破口大骂的声音。
Zealda是业内唯一一家刚毕业的本科生也有机会拿到百万年薪的公司,高额的提成使得所有的交易员们都在想方设法,甚至可以称之为不择手段地为公司赚钱,其中的违规操作屡见不鲜。
但主管做市商业务的副总裁伦纳德在交易部推行所谓的狼性文化,这些违规操作只要不捅到证券交易委员会,他就装聋作哑,并且暗中鼓励这种行为。
前些年一位靠挪用公款贿赂高官拿到一手信息,从而为公司赚了4900万的交易员,他至今还在交易部担任着高级经理。
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左筝然瞥见了大厅墙壁上挂着的标语——“欢迎来到Zealda,你的梦想铸就之地”。
一个金钱至上的公司能辉煌多久呢?左筝然嗤笑了一声。
返回12楼,左筝然刚从电梯里出去,迎面就撞上了风风火火往电梯里冲的的米娅。
“啊!”
手里抱着的文件掉落了一地,回过神后,她连忙向左筝然道歉,“不好意思左总。”
左筝然笑了笑,说了句“没事”,弯下腰帮她去捡地面上散落的简历。
“别别别,您去忙吧,我自己来就好。”
左筝然的动作突然顿住,片刻后,他站起身,盯着手上的那份简历看了几秒钟,问:“在招实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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