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筝然带着林闻璟在左展杭的右手边隔了三个座位的空位上坐下,从经过的侍应生端着的托盘里取了杯餐前酒放在林闻璟面前,忽然听见左展杭说:“樵宇跟我的亲儿子也没什么差别,我和叶部长商量过了……”他看向叶芃,“下个月选个好日子,正式让樵宇改姓左,以后和筝然一样叫我父亲。”
“啪!”
酒杯碎裂的声音突兀响起,惊得众人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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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ry,来晚了
第32章 选择活着还是选择左筝然?
左筝然看见了封尧。
一条直径三公分粗的钢筋从挡风玻璃斜刺而下,完全贯穿她的胸口。被血浸染后更加乌黑的长发铺在白色的皮质座椅上,她阖着眼睛,面色平静,好像只是睡着。
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撞击着玻璃发出有规律的咔嚓声,这似乎是不祥的倒计时,昭示着死神迈着优雅而从容的步伐已经在来的路上。
左筝然的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他徒劳地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是场梦境吗?明明那一晚,他正裹在温暖的被褥间,重复梦见白天生日会上的那个七层的漂亮蛋糕。
不是梦境吧?不然要如何解释他听见了下雪的声音,尝到了舌尖上苦涩的眼泪,也感受到胸腔被生生剖开的疼痛。
左筝然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封尧的死亡。
火烧起来了。
隔着车窗,左筝然看见火舌吻上封尧那一头乌黑的长发,他用手肘,用拳头,甚至用头疯狂地撞击着玻璃,可那扇窗隔着生与死,他无法触碰正在死去的人。
左筝然感到有人在撕扯他的身体,巨大的力量将他从车前一寸寸拉开。
“滚开!滚!!”左筝然痛苦嘶吼,拼命挣扎,在一片白茫茫的冰雪中,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最后化为一抔飞灰,被冷风吹散。
封尧死了,死在这个雪夜。
左筝然目眦欲裂,双眼已经干涩到了极点,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挣扎的幅度更为剧烈。
“按住他!上束缚带!”
“快!镇定剂!”
“……”
左筝然的世界从白到灰再到一片虚无的黑暗,他做了个好梦。
那是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阳光房四面的玻璃折射出来的绚丽色彩落在一整片正在热烈盛放的晚香玉花丛中。
封尧拿着一把小铲子递给他,笑着说:“小岚,闻到花香了吗?这是妈妈信息素的味道。”
“闻到啦。可是我为什么闻不到妈妈的信息素呢?”
“因为你还没有长大,没有分化呀。”
左筝然仰着脸,“那如果我是一个beta呢?”
封尧弯下腰,长发扫过左筝然的脸颊,带来一点暖融融的痒,“是个beta也没关系,妈妈和这丛花会一直陪着你。”
左筝然猛地睁开眼,突然涌入视线内大片的白让他不适地眯起了眼睛。
等找回对身体的全部感知,左筝然才发现他脖子以下的部位被束缚带死死捆在了床上,动一动手指都很难。
梁随双眼血丝密布,脸上戴着一个信息素隔离口罩,正指挥着护士给左筝然做生命体征的监测。一抬眼看见他醒来,梁随笑着说:“你总算舍得醒了,我和兰图都快哭晕过去了。”
眼前开始出现黑色的斑块,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在斑驳的视野内缓慢旋转,左筝然闭了闭眼又睁开,哑着声音说:“至于吗?把我捆成这样。”
“怎么不至于?连续发疯17个小时,昏迷22个小时。”梁随的声音里带了点哽咽,“封岚,我看你是想让我死。”
梁随从一旁的小桌子上端来一杯水,插上吸管喂到他嘴边,“你总说我废话多,是不是把我提醒你易感期前情绪起伏别太大也当成屁话没过脑子啊?”
左筝然喝完一整杯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一个医生就语速飞快地对梁随说道:“他在易感期,但目前的信息素水平已经低于临界值,血压在掉,需要立刻注射诱导剂。”
梁随看了眼监测仪上的数据,“15ml诱导剂静推。”
“15ml?”医生语气犹豫,“这个剂量……”
左筝然先前在枫城做治疗时,每个疗程也仅仅是注射2ml的诱导剂而已,眼下他的情况实在凶险,梁随压根就顾不上别的,“快点!”
说完,他低下头温声对左筝然说,“这回跟以前不一样啦,你需要一个omega。”
诱导剂缓缓推入血管,只是十几秒钟的时间,左筝然就感觉到后颈的腺体开始发烫,性腺细胞在诱导剂的刺激下快速产生信息素,紧接着,比之普通易感期汹涌数倍的情潮就朝他滚滚涌来。
明明刚刚喝过一整杯水,左筝然仍然觉得喉间干渴,他艰难地吞咽了口唾液,说:“不需要。”
梁随沉默了几秒钟,“林闻璟一直在外面。”
左筝然往门边看了一眼,病房门上有一个直径约20公分的小窗,林闻璟的脸贴在上面,正转着脑袋调整角度,等一个医生挪开身体,他看到左筝然朝自己看过来时,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又冲他招了招手。
林闻璟身上还穿着那套去参加叶樵宇订婚宴的西装,领结已经歪歪扭扭,用发胶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支棱在脑袋上,整个人邋里邋遢,很像个在路边捡破烂的。
“让兰图送他回望溪,他看起来很多天没有洗过澡。”
左筝然盯着林闻璟看了一会儿,他觉得这个理由听起来好像太过牵强和荒谬,便很脆弱地挪开了视线,向梁随袒露他不愿意林闻璟踏进这扇门的真实原因,“他会死吧?”
梁随佯装轻松地耸了耸肩,“你也太不把我当盘菜了吧?我还能让一个活蹦乱跳,身体健康的大活人死在这儿吗?”
“我还不了解我自己么?不死也要没半条命。”左筝然已经快要维持不住表面上的冷静,他挣扎了几下,“解开。我当你是盘菜,所以没有林闻璟,你也不会让我死在这儿。”
梁随终于维持不住他强装出来的游刃有余,压低声音道:“我还不了解诱导剂么?你不死也要没半条命。”
左筝然的眼睛被身体里高浓度的信息素灼得发红,他笑了笑,“试试看吧。”
梁随和他对峙了将近一分钟,走到床边打开了束缚带的卡扣。
左筝然活动了下手腕,开始解病号服的第一颗扣子,他掀起眼皮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梁随,“还不滚是想在这里看我手冲吗?”
梁随无奈地叹了口气,冲一旁的医生们摆了摆手,“出去吧。”
他走到门口,拉开病房门,林闻璟立刻探了个脑袋进来,“梁医生!左筝然怎么样了?”
梁随深深看他一眼,转过头问左筝然:“你不问问林闻璟的选择吗?”
林闻璟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什么?什么选择?”
梁随和左筝然对视了几秒钟,转过头对林闻璟说:“你进来,你可能会死,你不进来,他可能会死。他选过了,现在轮到你了,林闻璟,你选什么?”
左筝然拄着膝盖,急促地喘息着,他本该大骂梁随,让两人一块滚出去,但不知是高热烧坏了他的大脑,还是alpha的某种本能蠢蠢欲动起来,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没动也没说话。
野兽一般的眼神锁定林闻璟,林闻璟吓得缩了缩肩膀,低下了头。
“我……”林闻璟搓着手指,很用力,指节都泛起青白色。
左筝然抓起病床上的枕头朝门口丢了过去,“滚!”,然后站起身往浴室走去。
冷水倾泻而下瞬间将他浇了个透彻,可左筝然仍然觉得热,心脏泵出好像不是血液,是岩浆,烧灼感使他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
胸腔里燃着一团无论如何都发泄不出去的火,极度的饥饿和干渴让他从未如此渴望过掠夺和占有。
清醒时尚且能拒绝梁随为他安排omega的提议,但如果现在他的面前真的存在一个omega,他一定会立刻用锋利的犬齿毫不留情地贯穿他的腺体,在他的战栗和尖叫中成结,将他从里到外完完整整打上左筝然的烙印。
左筝然将脑袋抵在坚硬冰冷的墙壁上,嘈杂的水流声中,他清晰地听到了牙齿摩擦的咯吱声。
“左筝然。”
左筝然的意识已经在消失的边缘,他怀疑自己幻听,但还是缓缓转过了头,看见林闻璟正站在浴室与病房,光亮与黑暗的交界线上。
他瑟缩着肩,一双眼睛不知该放在哪儿似的乱转,最后像是鼓足了勇气的样子,又小声叫了一声左筝然的名字,说:“我……我来了。”
他洗过澡了,穿着一身蓝色条纹的病号服,抬脚往浴室里走了一步。
左筝然直直地盯着林闻璟,他那几乎停止运转的大脑这会儿只能思考一些很简单的问题。
比如柔软的棉质布料,撕开它应该不会费什么力气。
林闻璟的出现瞬间让左筝然的本我掌握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他一把将林闻璟拉到水下,推搡着将他抵在墙壁上。
“啊!好冷!”
左筝然充耳不闻,鼻尖从林闻璟的耳后一直划到后颈,嗅闻了几下,没有感知到一丝一毫的信息素让他的怒火迅速高涨。
但他说话的语气温柔,每一个音调都带着哄骗和诱惑的味道,“宝贝,可以让我咬一下吗?”
林闻璟不安地动了动身体,磕磕巴巴地回答:“你……你……啊!”
犬齿刺破皮肤,大量的信息素和左筝然一同进入林闻璟的身体。
——入侵、防御、崩塌、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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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到易感期……
改姓这事儿对左来说堪称核爆,原因后面会讲~
另外,前一章修改增加了一点内容,看过的小宝请再看一遍吧!对后文的剧情会有一点点影响
第33章 把林闻璟还给我
林闻璟又一次醒来时,房间里仍是黑暗。他费力地偏过头,看向窗外。
失去意识前,林闻璟在晃动的视野中看到窗外飘了雪,而现在,银白色的窗框框住的那截黑色的树枝上只落了薄薄一层,借此可以推断,他只昏睡了很短的时间,于是很不想接受现实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漫长。
林闻璟怀疑他的哪一根掌骨可能断了,只是攥了攥手指,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痛楚。
但从昨晚到今夜,他的大脑忙于处理身体各处传来的各种复杂的感受,他已经不记得是在哪里受的伤。
或许是在浴室里,在他试图去调整控制面板上的水温按键,被左筝然认为是要逃离而强行拖回来的时候,撞到了什么地方。
或许是被砸到床上时磕到了坚硬的床沿,又或许是左筝然向后反绞着他的手臂时太过用力。
总之,他从混乱的记忆中没有找到答案。
全身都在疼,外伤导致的疼痛远远比不上身体被反复剖开的钝痛来得更为清晰和可怖。
林闻璟深吸了口气,攒足了睡眠获得的一点力气,大骂了一声仍未停歇的左筝然,“左筝然,你是疯狗吧!”
左筝然充耳不闻,在他后颈上轻轻亲了一下,给林闻璟造成了一点他似乎在被好好珍视着的错觉,但那种切入肺腑的入q又让他回到了现实。
左筝然的声音很低很哑,“里面好烫。”
“我在发烧。”林闻璟抱着一点奢望希求左筝然能够从这种状态中短暂地清醒一会儿,便说:“左筝然,我真的快死了。”
林闻璟第一次这样对自己的性别感到无力,如果他是一个omega就好了,和左筝然共同沉沦比清醒着承受要好得多。
林闻璟再次失去力气,膝盖在棉质的床单上摩擦时间过久,开始出现针刺一般的疼痛。
原来疼痛也分这么多种,他在恍惚的胡思乱想中忽然感觉到左筝然停了下来,很重的呼吸打在他的脊背上。
林闻璟转过头,在暗昧的光线中,他看不清左筝然脸上的神情,但无端地,他从那抹黑色的剪影中,看到了很多克制和犹豫。
林闻璟努力吞咽着几乎已经干涸的唾液,“我想喝水。”又说,“我不离开,只是喝水。”
左筝然沉默了几秒钟,突然抬手在他眼下划过,“你哭了。”
林闻璟不知缘由的,因为左筝然这样一句语气平平的话,突然感到情绪有些许崩溃,“我快要渴死!哭怎么了?!”
左筝然没有说话,片刻后,他伸手去够一旁海绵包裹的架子上的营养液。
撕开包装,喂林闻璟喝下几支,又灌进口中几支,而后弯下腰,嘴唇贴着他的眼皮说:“喝过了,不要哭了。”
窗外的那截树枝上已经落满了雪,林闻璟觉得冷,蜷缩着身体往左筝然的身边挪了挪,“你醒了吗?”
“还没有。”
左筝然拉过被子将林闻璟完整地裹起来,又躺下从身后抱着他。
一个掌控欲十足的姿势,没给林闻璟一丝一毫逃脱的可能。
冷汗混着热汗,失去衣物的阻隔,两颗心似乎在同频跳动。
“为什么进来?”左筝然的声音压抑,像是做出了很多忍耐才能完整地把这些句子说出来,“不是很怕死吗?”
“感觉梁医生在骗我。只是过一个易感期,那么多alpha都要过易感期,没有听说过死人的。而且我们在医院,应该死不掉吧。”
左筝然闻到很浓很重的血腥味,他的视野中出现像老旧电视机的雪花一样黑白交错的色块,身体里还在不停起作用的诱导剂也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的腺体,他本能地靠近林闻璟的后颈,仔细地,认真地吮去了还在不停流淌的鲜血。
没有感受到信息素,左筝然觉得自己急需一种有效的方式来缓解这种燃在每根血管里的不知来由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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