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左筝然从一旁的案几上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指,“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只能说等他答应结婚的时候。”
左筝然不太明显地笑了一下。
“说完他就不搭理我了。”梁随在Yori脑袋上撸了一把,“本来还一口一个梁医生来着。”
左筝然瞥他一眼,梁随挑了挑眉,“少用这种眼神看我,走了。”
一整个下午,左筝然都待在书房,每隔一个小时去一次林闻璟房间的芮姨也没过来打扰他,想来林闻璟很安分,是在好好考虑要不要和他结婚了。
将近五点钟,左筝然从书房出来,换过衣服后叫上李兰图回了明翠山庄。
李兰图是跟随左筝然外公多年的管家的孙子,和左筝然一起长大,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下属,因此停好车,他拒绝了李兰图在车里等他的提议。
踏上台阶,站在门口迎接他的管家态度恭敬地向他问好,又冲跟在他身后的李兰图点头致意,“李先生。”
“嗯。”左筝然问,“叶樵宇出差回来了?”
“是。”管家说,“上午就回来了。”
左筝然口中的叶樵宇是叶荇的侄子,alpha,今年27岁。
叶荇虽是omega,但身体不好无法生育。叶芃疼弟弟,自家小儿子满三岁后就抱给他养,叶樵宇便一直跟在了他的身边。
和左展杭结婚后,叶樵宇算作半个左家人住进了明翠山庄,并在毕业后进入了Zealda工作,明面上,左筝然还要叫他一声大哥。
进入主楼,左筝然让管家带李兰图去偏厅的休息室,他独自穿越一条长廊,去了大客厅。
叶荇和叶樵宇正坐在沙发上说着话,听见脚步声,一同转过头来。
叶樵宇和叶荇的眉眼有五六分相像,眼窝很深,鼻梁也挺,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是叔侄,乍一看会以为两人是亲父子。
“回来了。”叶樵宇说。
左筝然露出个笑,“好久不见大哥了。”
叶樵宇总能从左筝然的这声“大哥”里听出些别的意味,最初他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后来发现他和左筝然说不了两句话就开始浑身难受,便觉得是两人八字不合,因此他和叶荇一样只和左筝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私下里从不来往。
左筝然刚坐下,管家就走了过来,说左展杭请他到书房去一趟。
左筝然上了三楼,进门时,左展杭的秘书陈垚正在收拾桌上的文件,看见他进来,冲他点了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坐吧。”
左展杭的书房宽敞,办公区与会客区用一扇屏风隔离开来,左筝然在沙发上坐下,目光落在对面墙壁挂着的一张全家福上。
左展杭倒了杯茶放在他面前,“你回来也半年了,适应得怎么样?”
左筝然收回视线,笑着说:“没什么不适应的。”
父子二人东拉西扯说了半天场面话,左展杭这才说起叫他回来吃饭的目的,“赵楚比你小两岁,婚事都已经办了。”顿了顿,又说,“顾明桉你见过吧?之前酒廊开业的时候她来过。”
左筝然知道左展杭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顾明桉的父亲顾文衍,任期将在明年结束,A国即将开始新一轮的大选。
政治选举是金钱的游戏,四年前,左展杭为顾文衍提供了全方位的资金支持,而Zealda能有今天,与他们之间的利益互换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顾左是亲密的同盟,在即将大选的当口,双方都有意巩固彼此之间的联系,联姻是最便捷也是最直观的方式。
左筝然明白,这门在旁人看起来高不可攀,回报率极高的婚事,既是左展杭对他的补偿,更是为了让他和左家的利益完全捆绑,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左家人。
可有人不想看到他通过和顾明桉结婚,在左氏的地位无可撼动,也有人不想看到顾左的关系更加紧密,当然也有人想踢开左展杭,获得顾文衍这艘巨轮的船票。
不论他和顾明桉正在接触的消息是谁散播出去的,左筝然已然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在他和顾明桉结婚之前,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冷枪暗箭。
“没什么印象了。”左筝然说。
左展杭对左筝然的回答不太满意,但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只说:“明桉各方面都不错,是很合适的结婚人选。”
左筝然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左展杭面色平静,问:“什么人?”
“一个beta。”左筝然回答,“很普通的beta。”
左展杭眸色微动,复述左筝然的话,“一个beta。”
左展杭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上好的紫砂在桌面上磕出不小的动静,“有些话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左筝然的目光停留在杯中正摇摆的一小片茶叶上,他抬起头,用一种很干净赤诚的的眼神看着左展杭,“当年我外公也给了我母亲很多个更优的选项,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您。”
提起封尧,左展杭露出了些微柔软的神色,左筝然继续说:“她去世时我只有6岁,其实关于她的很多记忆都消失了,但她说过的一句话我记得特别清楚。”
“她说幸福和爱就是最优选择。”
左展杭沉默了很久,开口时没再使用“左主席”一贯说话的语气,他像是不习惯但又很努力表现出了一个宽和的父亲形象,问左筝然那个beta叫什么名字,两人又是怎么认识的。
左筝然随便编了个听上去合理的理由,说自己对林闻璟一见倾心,非他不娶。
左筝然不知死去的封尧在左展杭究竟还有多少分量,但目前看来,左展杭能耐着性子听他说这些,已经是看在封尧的面子上给了他极大的宽容。
“你外公知道了吗?”
“嗯。他说他尊重我的选择,就像当年尊重我母亲的选择一样。”
左展杭哼笑了一声,左筝然几句话就把他高高架起,点头同意让他不甘心不痛快,可不同意就是背叛当年的自己。
左展杭盯着左筝然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很后悔当年送你离开蓝港。”
后悔什么呢?后悔这些年对他的忽视还是后悔让他在外公外婆的教育下,成长为了一个目光短浅,耽于情爱的人。
左筝然笑了笑,“那时Zealda正处在很关键的转型期,您没时间看顾我才把我送到外公那儿,您有苦衷我知道。外公外婆一直对我很好,所以这些年我也想得很明白。没人理所当然应该被一个逝去的人困住,您是这样,我也是这样。”
左展杭安静地看了他良久,那双酷似封尧的眼睛里似乎是干干净净,还没沾染上名利的尘埃。
左展杭最终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拍了拍他的肩,“下楼吃饭吧。”
等左筝然离开,左展杭叫陈垚进来,嘱咐了一句:“去查查筝然身边的那个beta。”
陈垚应下,正要离开时,左展杭又叫住了他。
陈垚回过头,看见左展杭拂去落在膝上的一小撮烟灰,语气散漫,“弄死算了。”
明翠山庄的晚餐相当丰盛,左筝然扫了一圈没发现一道自己爱吃的,夹了两筷子就不再动。
饭后,左展杭又留左筝然坐了一会儿。
左展杭看上去一直想要修复和左筝然之间的父子关系,时不时就会叫他回家吃饭,但却从未提过要他从望溪搬回来住。就像今天,左展杭没说不同意他和一个beta结婚,但是否真的就由他擅自决定自己的婚姻大事,左筝然还不敢确定。
临走时,左展杭安排人从酒窖里取出一箱干红,“这批酒很不错,你带回去尝尝。”又说,“抽空带那个beta回来一趟。”
左筝然笑着说:“他叫林闻璟,很可爱,您会喜欢他的。”
车子驶出明翠山庄的大门,左筝然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拿出手机给望溪的管家发信息,说他要吃夜宵,让厨师晚些再下班。
回到望溪,左筝然直奔小餐厅,边走边对身后的李兰图说:“没吃饱坐下一起吃点儿。”
李兰图并不像左筝然一样挑食,但为了和左筝然统一战线,他说自己恶心得没吃下多少,又硬塞进肚子里一碗粥。
左筝然放下汤勺,问正在收拾餐桌的芮姨:“林闻璟晚上吃饭了吗?”
大概有些年纪的人对能吃的年轻人都有种天然的亲近和喜欢,说起林闻璟的饭量,芮姨笑得眯起了眼睛,“喝了两大碗牛肉粥,还吃了一整块蜂蜜蛋糕。”
左筝然回到卧室洗过澡后直接去了二楼的客房,推门进去时,林闻璟正披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
走路的姿势不太自然,步子也迈得很小。
左筝然的视线从他的小腿划到胸前,林闻璟注意到了,立刻拢了拢衣领,警惕地问他在看什么。
左筝然回答他说在看他锁骨上的牙印。
“不要脸!”
左筝然笑了一下,“是你自己露出来给我看的。”
林闻璟不再说话,钻进被子里躺下,又把全身上下裹得很严实。
左筝然照旧坐在床边的软榻上,保持着一个能够闻到林闻璟身上潮湿的沐浴露香气但对他来说又很安全的距离。
“蜂蜜蛋糕喜欢吗?”
过了一会儿,林闻璟才回答:“蛋糕很好,饭菜也很好,只是不太合我的胃口。”
“可是芮姨说……”
左筝然话都没说完,林闻璟就立刻打断他,“我只是不喜欢浪费。”
林闻璟快速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数落着望溪别墅的不足,“这个床太软了,我睡不惯,我也不喜欢完全遮光的窗帘,但是不拉上的话,房间又太亮了,还有这个地毯的花纹,会让我想到那种冷冰冰的爬行动物,怪……”
“别想了。”左筝然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不会放你走。”
“吓人的……”
林闻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左筝然猜想是因为迄今为止他对待林闻璟的态度总是温和,所以林闻璟才敢这样和他讨价还价。
左筝然站起身,靠近了他。
林闻璟身体上昨夜还很浓郁的晚香玉味道已经完全消散,左筝然释放出了一些信息素,将他完全笼罩了起来。
“今晚和我睡,床不软,窗帘不遮光,也没有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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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放点信息素
fine:……给瞎子抛媚眼
第5章 感情破裂就会离婚
林闻璟转了回来,“你怎么这样?”
“哪样?”
吃饱喝足的林闻璟有了更多的力气和他作对,声音也很洪亮,“你是不是有病啊?”
左筝然笑着说:“嗯,是有一点。”
林闻璟震惊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又骂他是个纯种的王八蛋。
林闻璟的语言实在过于匮乏,骂来骂去总是这几个词。左筝然被他一句王八蛋骂得笑出了声,但在看到林闻璟后颈上湿透了的纱布后他又不笑了,“纱布湿了,伤口发炎会留很难看的疤。”
林闻璟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走,他抬手想去碰伤口,被左筝然制止,“别动。”
拉开抽屉,左筝然取出梁随留下的消毒水和纱布,命令道:“趴着。”
林闻璟听见这两个字身体抖了一下,挣扎了几秒钟还是听话地转过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消了毒,重新包好纱布,左筝然将消毒水放进抽屉,忽听林闻璟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离开?我下周就要开学了,酒店也没有请假,还有我的手机不知道落在哪里了,你有见过吗?”
“梁随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左筝然耐心十足地又重复了一遍,“在你决定要负起责任之前,你要待在这里。”
左筝然思考了几秒钟,决定给林闻璟来点硬的,“最好不要考虑太久,下周的开学典礼,十月份的一百三十年校庆,错过的话应该会很遗憾。”
林闻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不能这样关着我!”
“我当然可以这样关着你。”
林闻璟像是在这个时候才有了一种左筝然是他无法对抗,无法企及,拥有阶级特权的人的实感,他的情绪有些崩溃,呼吸也急促起来。
“我没有惹到你,我只是想好好上学,找一份工作过平静的生活,我没有钱,也长得一般,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他很快又泄了气,退让道,“你不如直接说出你的真实目的,我可以考虑看看要不要答应你。”
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就连脑子缺一块儿的林闻璟都察觉到了不对,可左筝然依旧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只是说:“我没你性观念开放,既然上了床为什么不结婚?”
林闻璟把脸埋进被子里,一副拒绝和他再沟通的样子。
左筝然有点烦了,他掀开被子,把林闻璟整个人完整地从被子里剥出来,看了一会儿林闻璟胸口和腰侧还很清晰的吻痕和牙印,才盯着他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如果你是个omega,那天晚上就已经被我永久标记并且怀上我的小孩儿了,beta这个性别难道是你用来逃避责任的理由吗?”
左筝然第一次在林闻璟面前表现得如此强势,说的话又很露骨,林闻璟的身体发着抖,手指徒劳地攥着被子一角,眼泪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落,“你这个人真的好奇怪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臊的,还是因为哭得太伤心,林闻璟的脸和耳根都很红,左筝然向他下了最后通牒,“我在说……你不答应就永远没办法离开这里。”
情绪崩溃的林闻璟莫名其妙地因为左筝然的这句话突然冷静了下来,他揪着被单动作粗鲁地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那我会死吗?”
左筝然对林闻璟终于开始思考现实感到欣慰,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把结婚和死亡这两件毫不相干的事联系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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