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枫手心发汗,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上次剧情乱走虽过程惊险,但结果是好的,谁知这次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正在他犹豫的功夫,姬焐从袖中摸出一枚刀片,对着塑像的手腕飞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数百支箭簇自庙堂两侧黑漆漆的墙壁齐发射出,哗啦啦对准塑像,一副要把人扎成筛子的架势。
“果然。”姬焐道。
沈雪枫回过神来,仔细想想,还是决定帮他一把。
他动了动手腕,绶带牵扯着姬焐的手也晃了晃。
沈雪枫尽力装作自然的样子提醒:“殿下要是真想拿那个东西,要不要试试用血?方才二皇子的棺椁便是沾了殿下的血才……”
言有尽而意无穷。
姬焐正有此意,他重新在手掌划出一道口子,伸手去碰触塑像的右手。
碧色玉珏纹理被鲜血浇灌,那塑像的手指微微开合,轻而易举便取下来了。
沈雪枫:……
所以,这整个游戏最吊的大杀器,直接就这么简单的送到了姬焐手中?
而姬焐本人尚还不知这是什么东西,他对着这枚玉珏看了又看,道:“看上去并无什么奇特。”语毕,便准备随手一扔。
“殿下冷静,冷静,”沈雪枫立刻拽住绶带,将姬焐作势要丢出去的手拉了回来,“既然这里设了机关保护,说明这东西一定很重要的,殿下还是先收好吧。”
两人走到塑像背后,只见背光处的桌案上放着一只燃尽的香炉,十七块灵牌依次排列,从开国皇帝姬高祖一直排到二皇子姬子焕。
“这个二皇子并不是储君,为何能够与先帝的牌位放在一起?”沈雪枫好奇。
姬焐却没有分半个眼神给那堆牌位:“皇帝最喜欢他,皇兄自出生起就是太子,自然尊贵一些。”
这么厉害,沈雪枫懵懂点头:“那应当被保护得很好才是,这个二皇子又为何死了呢?”
姬焐勾唇:“稚童顽劣,无心之举,不慎被人害死了而已。”
庙堂后处通往另一个甬道,再走进去,才发现方才那地方分明只是一个后室,眼前更宽阔的则是主室,只见一台巨大的棺床放在正中央,其上摆着与水晶棺位置相差无几的木棺,再往旁边看,一左一右两侧室立着密密麻麻的石俑。
这回倒真正像个墓室了,沈雪枫抬头四处打量,行走时步履缓慢,只觉这里阴森森的,让人觉得分外难受。
“累了?”
姬焐注意到他脚步声有些沉重,便停下来道:“若是累了就好好休息,这里距墓道应当还有很长的路。”
沈雪枫也发现了,他先前与姬焐走的分明是这个墓室的后门,怪不得机关少,进出容易,原来现在两人所处的才是整个陵墓的正中心。
但他实在走不动了,于是顺从地点点头:“这里看不到外面,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想必其他人定然已经发现我们失踪了。”
沈雪枫又累又困,他悄悄瞥了眼姬焐,发现后者神色如常,彷佛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力一般。
真羡慕。
他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坐下,双目闭合,打算靠墙休憩一会儿。
也许是太累了,少年的眉宇轻轻皱起,一副力虚透支的模样。
姬焐缓缓向他走来,弯下腰同样坐在旁边,探出两指试了试沈雪枫额头的温度,目光下移,看着他一副彻底放松下来的样子,忽然低笑:“能在墓地里睡觉,该说你是胆子太大还是心太大?”
这句话语调轻轻的,沈雪枫思维迟滞,没怎么听清楚,闻言睁开眼睛模糊地问:“我,我能睡觉了吗?”
说罢,便开始自顾自地解起腰带来。
他两人穿的仍是那繁琐的冕服,沈雪枫指尖勾在腰带上,将蔽膝扯下,利落地扒掉外衣,小手刚探上衣领,姬焐便直接按住他的手腕,幽幽问:“这是做什么?”
“啊?”沈雪枫歪着头,迷糊道,“不是要睡觉吗?睡觉自然要脱衣,穿着这么厚的衣服睡觉会很累的,还容易多梦。”
“……”姬焐松开桎梏。
沈雪枫倒也不会真正把自己扒个精光再睡,毕竟还有人在身边呢,他只是把最外面的一层全部脱下来,披在自己身上,还特别好心地给身边的姬焐盖了一半:“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殿下也休息一会儿吧。”
黑暗中,姬焐不由拧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这时肩膀处忽然一沉,沈雪枫已经靠在他肩上闭住双眼,疲惫不堪地打了个哈欠。
人在累极的时候是不分场合都能睡着的,没过多久,少年的呼吸声变得均匀。
姬焐垂眸看向肩膀处那颗小脑袋,轻轻探出手揽住沈雪枫的肩,将人收拢在怀里,另一只手抚上少年的脖颈,指尖微微用力,在后颈处不动声色地捏了捏。
沈雪枫的颈项修长,皮肤白皙,颈边有几处淡淡的淤青,瞧上去是青紫的颜色,姬焐的指腹抚上去,带着一点温度,让少年睡梦中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那只手顺着肩颈流连,随后是肩膀,手臂,一直捏到后腰,待听到少年发出难耐的嘤咛,姬焐动作一顿。
如此检查一番,沈雪枫身上并未发现其他的伤。
他伸手捏了捏少年软绵绵的脸颊,眸色幽暗,盯着沈雪枫的睡颜,不知在想什么。
虽是夏季,地宫内仍旧阴湿寒冷。
沈雪枫睡得并不安稳。
睡着睡着,他喉间一紧,睁开眼睛便开始咳嗽。
“咳咳咳……”
沈雪枫连忙捂住嘴巴,朝身边看了一眼。
昏暗的光线中,姬焐好像也睡着了,眼睛紧闭,背抵着墙一动不动。
他睡着的时候看着没那么可怕,眼睫垂下,俊美深邃的五官比平时少了几分侵略性,薄唇仍旧抿着,没有半分慑人的气场,倒像是一个平易近人又气度不凡的世家贵胄一般。
沈雪枫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安静不到几瞬又开始咳嗽。
“咳咳。”这次声音更大了,他胸腔微动,只觉喉咙干痒,憋得小脸通红。
怕吵醒姬焐,沈雪枫的目光越过不远处的棺床,落在斜对面的侧室门口,决定找个安静的地方先放声大咳,等缓过来再说。
他掀开盖在身上的衣服,刚要起身,便听斜后方姬焐不紧不慢地问:“雪枫要去哪儿?”
黑暗中,姬焐缓缓睁开眼,锐利的眸光落在少年的侧脸上。
“殿下,我,”沈雪枫一着急,话都没说完,便接着咳嗽起来,“咳咳……”
姬焐语调轻缓:“咳疾犯了?”
沈雪枫捂住嘴巴点点头,一只手指了指隔壁的侧室,试图给姬焐传递自己想离开的信息。
姬焐却重新将他拉回自己身边,眯着眼睛警告:“这里如此危险,不许乱跑。”
说罢,他还轻轻拍着少年的发顶,算作安抚:“接着睡,雪枫要好好休息,身体才能恢复得快。”
这皇陵里多尘土,沈雪枫抓着他的衣衫,抵在姬焐身前咳了好一阵,他看上去十分难受,说话时声音闷闷的,嗓音发颤:“殿下……”
“嘘,不要说话,”姬焐指尖落在他喉咙下方约一寸的位置,似是在查找什么穴位,“调整吐息。”
沈雪枫下意识便按照他的话去做,这时背后抚上一只大掌帮他顺气,姬焐就像安抚一只小猫一般,低声说:“别着急,慢慢来。”
这咳疾一向顽固,从未根治过,沈雪枫咳得难受,严重时眼泪也跟着掉出来。
他本意并不想哭的,这时姬焐的手指又轻柔地抹去眼泪,叹了一息:“果然娇气,雪枫更适合养在家中。”
生来便应当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地精心照料,更需有人好好地溺爱娇宠,不叫他受一点累,也难怪沈府上下如此宝贝他。
单凭这张脸,若是无权无势之人,想必也护不住吧。
不知怎的,姬焐脑海中忽然晃过姬长燃的脸,手下动作便微微一顿,眸底滑过几分不悦。
也对,姬长燃的确有点本事,刚好符合这些条件。
可那又如何?
这皇位,他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若是争一争,未必不能赢过姬长燃。
思及此,姬焐轻抚沈雪枫的背脊,低声道:“身娇体薄,弱不禁风,待此次回到沈府,雪枫便好好在家中修养一番,不必再日日去崇文馆伴读。”
沈雪枫正趴在他身前咳着,突然听到自己被开除了。
不必再日日去崇文馆伴读,怎么听都像是一种婉拒,潜台词姬焐要把他开了,再换一个伴读也说不定。
他当即坐正身子,双颊薄红,眸中润湿,不解地问:“为什么,咳咳,是我做得哪里不好吗,殿下对我不满意?”
这一路走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脚腕不适,还坚强地跟着走了这么久,甚至还提醒姬焐如何将玉珏取下。
为什么开除他!
姬焐的语气却不容置喙:“这是为了你着想,你还病着,不宜上学。”
“我不要,”沈雪枫委屈地说,“我也没做错什么,为何殿下说不要我就不要了,更何况我已替殿下写了大半年的课业,若是换成其他伴读,能为殿下做到这份上吗?”
姬焐太阳穴一突,原来沈雪枫已坚持给他抄了这么久的课业?
“那更要好好休息,”他说,“以后的课业我自己完成,不需雪枫代劳。”
听到这话,沈雪枫简直晴天霹雳。
这还了得?
他推开身后那只还在安抚的手,端端正正坐在姬焐面前,不服气地注视着姬焐。
后者似乎被他这副可爱的模样取悦了,声音里难得透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你在气什么?”
“给我一个理由,殿下为什
么突然要辞退我,”沈雪枫说完这句话,又软化下来,可怜巴巴地垂下头,“我是不怎么样,但从未给殿下拖过后腿,希望殿下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表现。”
乍一听到辞退二字,姬焐便猜出这个小笨蛋曲解了他的本意。
但听到后面,他却不着急解释,反而问道:“比如?”
“比如,”沈雪枫咳了几声,决定搬出杀手锏,他指了指旁边十几副棺材,“当着这么多老祖宗的面,我能保证,殿下若是继续选我做伴读,不出五年,殿下一定能获封太子,坐上皇位。”
姬焐似笑非笑:“你倒是敢说。”
剧情里明明白白写着姬焐会做皇帝,沈雪枫毫不心虚:“殿下要是不要我了,皇位说不定就没了。”
姬焐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张开双臂,眼前的少年犹豫一瞬,似乎在拿捏他的意思,随后便放心地重新靠过来。
背后那只手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重新抚起来,沈雪枫听到姬焐说:“我这分明是心疼雪枫,再者,只是让你休养一段时间,待你好全,可以继续来崇文馆上学。”
沈雪枫却心想:哼,在这找补什么,分明就是听到我开的条件心动罢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工作是保住了,他咳了一会儿,决定趁热打铁给姬焐灌输一些思想。
“争储很不容易的,朝廷里需要有人支持,手里要有实权,更要有兵——”说到这,沈雪枫停顿住。
现在拿到玉珏,兵力问题直接解决了。
“所以要稳扎稳打,事缓则圆,殿下不能着急,我们这几年就慢慢来,低调一些,好好保存实力。”
表面看起来是为姬焐着想,实则是沈雪枫有点想偷懒了,这两次重要剧情接连走歪,他心里没底,现在一门心思想保住自己小命。
也不知姬焐有没有在听他的唠叨,说着说着,姬焐轻缓的动作又让他萌生出几分困意,便又懒洋洋地闭上眼睡着了。
“……”
姬焐又捏了捏少年的小脸,将人扶起,靠在墙边坐好,转身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玄衣,纁裳,白罗带,一件件脱下来,又披在沈雪枫身上。
他盯着少年的五官静默半晌,转身离开了这间墓室。
时间过了许久。
沈雪枫这次睡觉十分安稳,没有做梦,也没有咳嗽,身体好似也没那么冷了。
再次睁眼,体力恢复许多,脚腕也可以使上力。
他将身上的衣服拨开,拨掉一件,还有一件,接着拨,里面又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定睛一看,原来是两套不同制式的冕衣。
“……殿下?”
沈雪枫这才发现身边的人不见踪影。
先前有姬焐在,恐惧感还不是那么强烈,如今发现身边无人,他当即便觉毛骨悚然,忍不住立刻披衣站起。
“殿下?”
沈雪枫壮着胆子在主墓室里走了两圈,顺便往两侧室里看了看。
人都没在。
这下他心凉了。
难不成姬焐把他丢掉,自己原路返回了?
沈雪枫心里犹豫,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于是又不死心地在四周转了一圈儿,边走边试探地叫着姬焐的名字,还是没发现姬焐的身影。
“难不成是我说了什么错话,做了什么错事,”他自省道,“可即便如此,殿下也不该丢下我不管,他应该不是这种人——”
不是这种人,不是哪种人?
游戏原著剧情中,姬焐自小受尽欺辱,冷心冷情,长大后极擅玩弄人心,却从不会把任何一个人放在眼里,记在心上。
沈雪枫不信邪,又走回原地,决定等姬焐回来。
墓室里不分白天黑夜,也没有什么计时用具,他不清楚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一直在等。
等到自己又开始犯困了,姬焐还是没来。
沈雪枫这时才彻底相信,他是真的抛下自己离开了。
第32章
沈雪枫盯着地上那团衣服,生气地凑上去踩了两脚:“姬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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