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枫连忙摸了摸耳朵,心中诧异道,既然那刀淬了毒,为何他还没死?
他又尝试着去摸自己的脉象,回忆母亲教给他的医术,可惜他的体内一团乱麻,摸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
……各种尝试过后,沈雪枫又冷静下来。
算了,若那毒真要他的命,他也不会见到今天的太阳。
沈雪枫脱力般地躺回床上,重新闭上眼睛。
这就是为什么他讨厌男人。
从那件事以后,他习惯和身边每一个人保持距离,尤其厌恶男人的碰触,每次与姬长燃独自相处都十分倒胃口,渐渐的,他的抵触被姬长燃察觉。
姬长燃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接受他、成为他的人,要么按期服下他的药、永远依赖他,待到沈雪枫助他登上皇位后,再将他体内的蛊毒一并解了。
沈雪枫欣然选择第一种。
入仕后,他更加独来独往,年少时关系不错的男性好友也与他慢慢变得疏远,因沈雪枫不爱交友,朝中看不惯他的人越来越多,即便做了尚书令,有时也寸步难行。
谁知姬长燃继位后竟对他食言,停了他尚书令的职,将他软禁在兴庆宫,日日夜夜强迫他睡在那里,大有将他纳为男宠之势。
虽然这与姬焐现如今对他做的事没什么不同,但沈雪枫宁可折在姬焐手中,也不愿意再被姬长燃拿捏。
亲手杀死姬长燃那一日,也是沈雪枫彻底发觉自己并不喜爱这个“游戏剧本”的开始,可知昔日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高中生,以为做一个叱吒风云的大反派很酷,谁知亲身经历后才体会到个中艰难,如若这按部就班且稀里糊涂的一生能被姬焐迅速了结,未尝不是一种好结局。
……
天色蒙蒙,姬焐披着露水回了偏殿,沐浴焚香后,重新换上了玄色的龙袍。
从诏狱回来后,影卫注意到他的面色有些凝重,这还是主人第一次情绪外露,他没忍住多瞧了几眼。
姬焐专心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影卫那偷瞄得有些明显的视线。
自从得知沈雪枫不喜男人接近后,他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尽管不知这个复杂的心情由何而来,但复杂了就是复杂了,且越想越觉得不舒服,心里甚至还有种淡淡的郁闷。
虽然不是喜欢沈雪枫,但也不想听到任何与他恐惧男人有关的东西,姬焐心想。
他同样也不想少年时那么骄傲的一个沈雪枫,落到他手里,变得如此病弱、如此漠视自己的生命,不论身心都是满目疮痍。
凭什么?
第126章 番外if线5
沈雪枫如今没有实职,无需上朝,醒来后去院子里散了散步,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折返回去睡了一会儿回笼觉。
他心里还惦记着昨日宁子悠口中提及的那些女眷,打算忙里抽闲探一下姬焐的口风:是不是这些与姬长燃有过一星半点关系的人在他眼中都要死得一干二净。
恰逢姬焐下了早朝,来寝殿用膳,两人面对面坐下,姬焐罕见地有些话少。
沈雪枫明显感觉今天的姬焐情绪不佳。
往日他惯会在席间主动和自己搭几句话,虽然说的话都不会太好听,但基本你一言我一语的,沟通还算和谐。
今日姬焐竟然离自己坐的那么远,眼神交流都少了许多。
实在是不太对劲。
这是怎么了?
沈雪枫心绪千回百转,在心中复盘自己是否做过什么惹了他的事,却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难不成是因为昨夜宁子悠的死?
可看他那么讨厌姬长燃,宁子悠死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才是。
沈雪枫心里没底,于是拿出往常对付姬长燃那一套,夹了一筷子鱼片放到姬焐面前的小碟,藉着这个由头主动搭话:“陛下今日心情不好?”
下一秒,姬焐的视线落在他的筷子上,眸子里有些复杂的情绪在涌动。
他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沈雪枫。
这是他第一次给他夹菜。
可他……不是很讨厌男人?
于姬焐这个根本没朋友的人而言,从小到大没有人际方面的烦恼,自然不会理解沈雪枫的想法,可知有时人往往身不由己,讨厌是一回事,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更何况在沈雪枫眼里,这就是下属关心老板的一种方式,还远远谈不上他的喜好。
“你,”姬焐沉默了,“你明明不喜欢吃鱼,下次不必再做这样的事。”
“?”沈雪枫睁大眼睛,“臣何时说过不喜欢吃鱼了?”
姬焐:“上个月月初,朕半夜让膳房给爱卿做了一桌子的鱼,爱卿觉得腥气太重,一口都没吃。”
沈雪枫语塞,那次他做的全是鱼眼睛,这让人怎么吃?
“臣只是不喜欢吃奇怪的东西,陛下记错了,”沈雪枫哭笑不得,“更何况臣这段日子身体不似先前那般,太过荤腥的东西的确无福消受。”
姬焐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接受这个说辞。
沈雪枫收回筷子,望着自己的碗,心觉好笑的同时又叹道,这个姬焐记性还挺好,那次自己一筷子都没动,这人还记上仇了。
正想着,又觉得姬焐的目光一直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沈雪枫再抬起头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立刻散去了。
沈雪枫盯着姬焐:“?”
姬焐:“。”
沈雪枫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姬焐终于撂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沈爱卿的伤恢复得如何?”说完,他的视线停在沈雪枫的耳侧。
“陛下放心,已经上了药,应当是没有什么大碍了。”沈雪枫不自觉抚了抚伤口处,那里还隐隐作痛。
这个话题一结束,两个人再次陷入沉默。
膳食撤去,姬焐突然坐到沈雪枫身旁,缓缓靠近:“朕实在不放心,让朕看过再说。”
他俯身凑上去,这样一来,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沈雪枫下意识地绷紧身体,脑海中警铃大作。
而这副戒备的样子落在姬焐眼里,显然就是他厌恶男人的最佳证明。
好,那个宁子悠果然没骗他。
抬起的手又迅速放下,姬焐潦草地看过沈雪枫耳朵上结了痂的血痕,立刻站起身后退几步,反应极大地与青年拉开距离。
沈雪枫吃惊地看着他。
姬焐今天怎么了,连连后退是几个意思?
“……是我的伤口吓到陛下了吗?”沈雪枫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只是一两处刀伤,不碍事的,看上去应该也没有那么可怖。”
真是好笑。姬焐眯了眯眼:“朕杀人无数,什么样的伤口没见到过,岂会被你的伤吓到?”
沈雪枫从善如流地妥协:“是是,陛下说的都对。”
他没想争出个是非对错来,起身自觉地去书房办公,姬焐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最终还是犹豫着跟了进去。
真是奇了,沈雪枫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像今天这么奇怪、姿态忸怩的姬焐。
先是将两人的椅子分得远了一些,和自己主动拉开差距,又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将椅子拖近。除此之外,姬焐平时还会根据心情好坏转变对自己的称呼,心情好了就喊雪枫,一般就喊沈爱卿——可今天压根没有喊过除了爱卿以外的第二个名字。
往常分明对政事一点儿不感兴趣的,今天又突然开窍了,竟然愿意主动分担一部分奏章。
不巧的是十次里有八次都与沈雪枫拿到同一份公文,两个人的手碰到好几次。
往往是沈雪枫还没表达任何不适,姬焐先皱着眉将手收了回去,看的沈雪枫心里发笑。
这是什么新型的折磨人的方式吗?
“陛下,”沈雪枫见他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发了半个时辰,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臣有要事需过问陛下的意见。”
姬焐仍看着自己的指尖:“爱卿说吧。”
“正是昨夜之事。虽说昨日宁姬为了活命刺杀臣实属不该,但与她同样处境的那些姬妾也需要处理,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姬焐懒懒地说:“你不高兴就都杀了吧,她们为讨你欢心而死,也算值得。”
这昏君一样的语气说愣了沈雪枫,他连忙道:“臣不是求陛下赐死,而是想求陛下放她们一条生路,毕竟都是些可怜的女子,并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姬焐抬眼:“……你倒是怜香惜玉。”
“那沈爱卿知不知道,这些‘可怜’的女子加入太子府后,她们的母族便成了郭党?”
沈雪枫说:“前朝之事,陛下要罚便罚,臣绝无二话,但这后宫……别的不说,她们嫁入宫中以后便一直未能侍奉君主,名为皇妃,实则有名无实。”
姬焐挑眉。
沈雪枫点点头,诚恳地道:“是真的,府中不少人都知晓,陛下若不信,可以召几人来问。”
姬焐想,这种事情我比你知道得多。
他支着自己的额头:“既然如此,那就由沈爱卿寻个由头都打发了,若是有人从中作梗,那就别怪朕下杀手了。”
沈雪枫喜道:“多谢陛下。”
姬焐望着他憔悴又神采奕奕的脸,不仅没有跟着他一起高兴,反而突然感觉心脏钝钝的,有一种痛感。
他不由摸上自己的心口,皱起眉,似乎在想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沈雪枫注意到他面色不太好看,凑上来问:“陛下……您怎么了,难不成是有心疾?”
姬焐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眼前没有了沈雪枫的样子,那种不愈的感觉渐渐消散了,这是为什么?
睁开眼,只见沈雪枫正专注地看着他,似乎还想扶他起来,于是当即说:“别过来。”
沈雪枫站住,有些无奈地道:“陛下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雪枫做错了什么,让陛下不高兴了?”
姬焐顿了顿,说:“沈爱卿什么都没做错,只是朕知道你不喜欢男人靠近,打算成全沈爱卿。”
沈雪枫愣住,竟有些哭笑不得。
闹了半天是这个原因,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
令他更想不到的是,一个罔顾礼法的皇帝,竟然还会考虑自己的感受?这个想法让他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不过他现在更想知道自己从前到底做过什么,能让姬焐如此纵容自己。
“多谢陛下对臣的照拂。”
沈雪枫后退几步,提起桌案上的茶壶沏了一杯茶,送到姬焐面前:“如陛下不嫌弃,臣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陛下。”
姬焐接过热茶:“问。”
沈雪枫摸了摸鼻子,直言不讳道:“姬焐,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送到嘴边的茶忽地停了下来。
姬焐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他,那眼神透露出杀气:“你说什么?”
“我说,陛下是不是喜欢我,”沈雪枫抱臂分析道,“如果陛下喜欢我,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倒也算说得过去了,可我分明记得陛下先前说过,你不是断袖。”
“朕当然不是。”姬焐否认。
“既然不是,你今天为什么总试探我?”沈雪枫好笑道,“我的手,陛下碰了超过二十次了吧,不就是想观察我的反应是什么吗?”
姬焐刚要反驳,就听青年继续说:“不用再试探了,我现在就告诉你结果——”
于是他真的乖乖闭上了嘴,等着青年说下一句。
“我是不喜欢男人碰我,想必以陛下的能力,很快就能查出来我不喜的原因,”沈雪枫快速说,“如此,我也就不用详细赘述了。”
姬焐转了转手上的茶杯,闷闷地嗯了一声。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以前什么时候招惹过陛下,竟然能让陛下对我念念不忘,”沈雪枫盯着他,“如果陛下肯说,那我死也可以瞑目了。”
姬焐捏紧茶杯:“……”
他像在生闷气一样,说:“不知道,可能是看爱卿好看吧。”
沈雪枫听笑了,他指了指自己消瘦的脸庞:“这个理由我不接受。就我现在这副样子,还会有谁喜欢?”
又来了,这种感觉。姬焐看着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脏加速跳动,每动一下就痛一分。
这到底是为什么,沈雪枫对他做了什么?
“朕不同意这个说法,”姬焐捂住心口,低声道,“爱卿即使在病中,也如记忆里那般貌美。”
这本是很唐突的一句话,但他说得特别认真,沈雪枫罕见地没有觉得冒犯。
他微微一笑:“陛下够坦诚,如此,我也不妨和陛下多说几句实话。”
姬焐专注地看着他。
“我不喜欢男人。”
沈雪枫重申了一遍自己的立场:“尤其不喜欢有断袖之癖的男人接近我,当然,如果他们不冒犯我,我自然也不会主动寻他们的霉头。”
“我不喜分桃断袖,全然是因为我接受不了两个男人之间做出那样……的事,陛下也是男人,应当懂我说的是什么。”
是什么?
哪样的事?姬焐皱眉,男人和男人之间还能怎样?
男人喜欢男人本来就是不寻常之事,自然不能像男女那般做到最后一步,既然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沈雪枫如此不能接受。
难道那个宁子悠并未将实情告知?
姬焐回忆昨夜那个女人的证词,这才发现她说得极为模糊,的确,她只提到了姬长燃试图强迫沈雪枫,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过。
莫非这其中还有别的隐情?
第127章 番外if线6
钟声起,一切又回到姬焐第一次见到沈雪枫的那个清晨。
崇文馆来了一批新的伴读,听说昔日遴选时,工部尚书的小儿子一眼就相中了大皇子姬长燃,众人皆大欢喜,由太后做主,年后便准允尚书之子入宫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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