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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暨清楚的知道，他不是不喜欢自己，他或许是在等，又或者在担忧别的事。
“那是为什么？”常女士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搭在腹部。
她和连暨不像是母子，更像是朋友。
连暨垂眸沉默了许久，他盯着眼前的被单，想起了见到他爸的那天。
再次开口时，他的声音里有了丝颤抖，“我不想毁了他的事业。妈，我爸以前的事让他变得偏执、狠戾，他不会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男人，他绝对说到做到，我不能明知道结果还要这么做，这对许哥不公，我更怕他会因为这件事反而恨我。”
“妈，我还能做些什么，我不想放手。”一向倔强的连暨此刻显得很无助，一滴泪从他眼眶掉落，砸在被单上。
打群架、被误解诅咒、被他爸用皮带抽过无数次，他都没哭过。
唯独这一次，他真的难受，比打在他身上都疼。
第51章
临近过年，全国各地大面积降雪，高速封路，部分航班停飞，他们回不去了。
常女士在沪海有一套老旧的公寓房，她提前约保洁将房子打扫了一遍，对联、窗花都已经贴好，常年无人居住的房子总算有了一丝烟火气。
连暨在医院又住了两天后，出院回到了母亲的公寓房，只有他和许含光两人。
他受伤的胳膊还没没恢复好，不能提重物，也不能用力。
许含光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主动承担起家里大部分的事务。
今日一早他们就出门去超市采购年货，只有两个人，为了显得不那么冷清，他们采购了不少增加氛围的装饰品。
采购完这些后，连暨转到了零食区和甜品区挑挑选选，许含光就推着购物车跟在他后面。
在医院的时候，医生让忌口的东西很多，连暨每天吃的都很寡淡，他总觉得嘴里没味，现在就想吃点重口的东西。
于是许含光只能看着他将一些辛辣口味的零食扔进购物车，颇有些无奈的皱了皱眉。
直到装了大半车，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劝道：“我们就在这里过个年，几天时间吃不了这么多，蔬菜、水果、肉类都没买。”
连暨回头一看，看到购物车里都是自己挑的一堆零食，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他退到许含光身边，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我没注意，你先去看蔬菜水果那些，我把东西放回原位。”
“为什么，你不是想吃吗？”
“可我已经长大了，像个孩子一样馋着吃这些垃圾食品，你会不喜欢吧！”
许含光愣在原地，他盯着连暨的双眸看了许久，最后在他手背上轻轻捏了捏作为安慰，他道：“如果我的喜欢是让你放弃了自己喜欢其他东西的权利，那我想，这样的喜欢没有任何意义。”
“连暨，不用为了我而改变。”
连暨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巴，他说的话他都听进去了，就是因为这一番话，让他觉得无比心动。
挽着他胳膊的手松开反而绕到了他后背，整个人靠了上去。
连暨在他的耳垂边落下一吻，他有些忍不住了。
碍于超市的人太多，他只能尽力压住自己的冲动，可就算如此他还是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将许含光抱紧了。
“哥，我真的好喜欢你。”他的唇紧贴在许含光的耳边，开口的声音虽然很轻，却有十足的蛊惑味道。
许含光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反应迟钝，担心再次伤到他的胳膊，在他抱上来的时候他就松开了购物车。
直到此时，耳边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痒的他浑身紧绷起来，让他不自然的吞了吞嗓子。
耳畔传来的滚烫气息蔓延开来，许含光放轻呼吸，感受着此刻内心的汹涌澎湃。
他明明听过很多次他说这句话，唯有这一次听在耳里让他觉得无比心动，就像是一个钩子，牵动了他身体上所有的感官。
许含光沉重地舒了一口气后，像是终于回了神。
他伸手轻轻拉住连暨的胳膊，不自在的开口：“我知道，回家再说好不好，外面有人看着……”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出口的话极尽温柔与宠溺，还真像是在哄孩子，怪不得连暨一直误会他把他当小孩。
幸好零食区的货架都比较高，附近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在采购，看到两人亲昵的动作后，都躲地远远的。
连暨闷着声的笑意透过耳廓传进许含光耳里，他这才放开他，直起身看着他微红的脸颊道：“好，我乖乖听话。”
有了刚刚的小插曲，在接下来的采购中，连暨一直黏着许含光，还会甜甜的叫他“哥哥”。
知道他是故意的，许含光倒也没在意，心情好了还会陪他闹。
就连超市的导购员都表示很少看到像他们这样和睦的兄弟了。
许含光不敢语，只是一味的表示认同。
他们第一次在异地过年，家里缺的东西比较多，因此采购了不少东西。
连暨负责在家里装饰，还宇枫岩有一些必需品没买齐全，许含光又出去了一趟。
沪海市说大很大，说小转眼间就能遇到熟人。
许含光将车停好，路过一家餐馆时，突然被人截住了。
“许教授，真的是你啊，怎么来沪海也不打声招呼，看不起我？”
许含光抬头看去，眼前的人让他愣了一下，回神后开口：“一点私事，太突然了就没联系。”
拦住他的正是魏游，前两年在辛山市遇到的画廊老板。
他经常去上京出差，偶尔两个人会约顿饭。
今天遇见了，魏游很高兴，他一直遗憾许含光没来沪海，他不能尽地主之谊。
现在恰好中午了，他非要请客吃饭。
“改天吧，家里有人等，我不能出来太久。”
他的一句话，魏游却得到了两个信息，他嘴角的笑容有些凝固，诧异的问道：“你搬到沪海了，家里人是？”
许含光摇头笑笑：“临时住的地方，今年在这里过年，家里有个弟弟，很娇气的。”
许含光和连暨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孤单，但自从他们俩住在一起后，孤独的感觉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家的温暖。
在他们心里只要两个人一起，不管哪里都可以称作为“家”。
魏游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成年人什么都懂，他浅笑一声，道“还是你之前提到过的弟弟，没想到你还挺长情的。”
他不是在讽刺许含光，而是真的有些不敢相信，在他所接触过的人当中，大家一时兴起选择在一起，然后又因为一点小事分开，接着重新找下一任。
就算出现一夜情这样的事，他也不觉得稀奇，只是必要的生理需求。
在这样多情且滥情的社会，他真的第一次见到像许含光这样纯爱的人。
他似乎只要认定了一个人就很难轻易改变。
许含光不在意地点点头，外面太冷，他已经没有和他寒暄下去的欲望了。
“喜欢不就是这样吗？他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回见。”
其实许含光一直都清楚魏游的意思，他喜欢追求刺激，可许含光对这种刺激不屑一顾，不同频的人注定不会走到一起。
第52章
除夕这天，常女士带着她的外国男友一起来到了公寓。
“又换人了？”连暨看了一眼，忍不住嘀咕，上一次见还是小她十八岁的男人，这次的这个男人看起来成熟许多。
常女士给自己儿子使眼色，开口介绍了自己的新男友，中文名叫裴吉。
许含光在厨房忙着做年夜饭，连暨给他打下手。
常女士不想打扰他们二人世界，拉着裴吉在客厅里装着很忙的样子。
老房子很久没住人，就算提前打扫过，房间里不免有一股潮湿的霉味，因此客卧和客厅的窗户一直开着，他们在家也穿着厚毛衣。
连暨找了条围裙给许含光系上，心念一动，整个人就靠在他后背上，环抱住他的腰身。
“怎么了？”许含光手里拿着作料腾不开手，想回头又看不到他的脸。
连暨在他后背蹭了蹭，有些不想放开，他盯着窗外隔壁楼喜庆的窗花，耳里听着从客厅传来的母亲和男友嬉笑地谈话，心里的满足感已经溢了出来。
他道：“许哥，我现在感觉好幸福，幸福的想流泪。”
许含光放下手里的东西回头看他，见他眼里闪着泪花还在强忍着。
人在无限接近幸福的时候就有流泪的冲动，许含光想他能感同身受。
“别哭，今天你妈在呢，我可不哄你。”许含光轻笑一声，到底是有些不忍心，脑子里乱哄哄的，人一冲动就已经扬起了头，主动吻在了连暨的眼角。
退开后，他吞了一下嗓子，有些不自然的开口：“不许哭。”
“哥，你……”连暨微微愣神，反应过来后，他已经伸手拉住了许含光的胳膊。
刚刚内心还在悲春伤秋的感慨，现在他的心早没了那种酸涩，开始变得兴奋起来。
他将许含光困在自己身前，双腿锢着他的身体，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
连暨微微俯身，盯着许含光逐渐泛红的耳尖，他轻声开口：“哥，刚刚可是你主动的，这一次，别想跑了。”
许含光惦记着他受伤的胳膊，也不敢用力挣扎，只是推了他一下，笑着道：“别闹了，小心点。”
“谁让某人第一次这么主动，你说我怎么可能放过他。”连暨故意靠近许含光的脸，在他移开目光时，立马抬手勾住了他的下巴，然后盯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强大的压迫力让许含光有些站不稳，他手撑在身后的柜台上，有些不放心的开口：“你小心……胳……胳膊……”
在连暨铺天盖地的吻中，许含光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哥，你专心点。”连暨稍稍放开许含光，他心里急的不行，第一次正式接吻，他想给他留个好印象。
许含光已经打开了自己的心扉，从要接受他那一刻开始，他就预料到他们会做所有亲密关系中要做的事。
连暨是第一次和人接吻，直白的急切，毫无章法。
许含光在呼吸困难间居然有点想笑，他主动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慢慢回应着他的吻，顺便引导着他。
旁边煤气灶上还炖着肉，锅里强大的蒸汽尽数从气孔里喷出来，声量提醒着他们此刻做这些不合时宜。
两人再怎么难舍难分，最终也只是浅尝辄止。
连暨终于放开了许含光，他心口起伏不定，用力喘着气。
许含光抬头看着他的模样，没忍住还是笑了笑，顺便抬手给他擦了擦嘴角，打趣道：“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吗？”
连暨心跳如雷，他拉着许含光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心跳得好快。”
“别瞎说，不吉利。”许含光轻轻拍了他胸口一下，转身继续忙自己的年夜饭，“出去冷静一下，别影响我。”
连暨呆愣愣地点头，走出几步后又折回来，在许含光脸上“啵”了一口，喜笑颜开道：“哥，很甜。”
原来接吻是这么的甜。
连暨从厨房出来，打眼一看，常女士和裴吉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眼里有着不怀好意的目光。
常女士朝着厨房抬了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得手了？”
连暨现在就像是打了胜仗的常胜将军，高昂着头颅还要假装淡定，他轻轻“嗯”了一声。
“你小子，两幅面孔。”常女士也替儿子开心。
她按住要去厨房帮忙的裴吉，自己去了厨房。
这么多年，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尽到责任，今年既然有时间陪他，那怕是为他做一道菜。
其实常女士和连振东离婚后，每年都会回来看看连暨，在他小的时候，见面吃顿饭买些玩具就过去了；等他上了中学，开始了叛逆期，除了和连振东不对付外，连带着仇视她，根本不愿意和她见面。
两年前的春节期间，她从国外回来，给他打电话提出要见面，他同意了。
那年，他们母子就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原以为两个人会陌生到无话可说，可连暨一开口可以说是无话不谈。
他成长了，心中的恨意被磨平，因为有人值得他去爱，他不想将恨意带进他的生活。
他直接和她坦白自己喜欢男人的事，他不期待她能理解，只是将她当做长辈倾诉自己的心事。
连暨当时对她说：“我现在还不敢告诉我爸，但这件事总要有家里的人知道。”
那一刻，常女士的心情十分复杂，她知道她的孩子还在渴望一个有温度的“家”。
在见到许含光后，持有怀疑态度的常女士终于明白，他的儿子为什么会这么坚定。
他不是没有机会认识别的男人，也不是没有比许含光还优秀的人。
他一心只扑在许含光身上，是因为这世上只有许含光能给他家的感觉，一个真正有温度、有幸福感的小家。
没有人能替代的了。
常女士将这些说给许含光听，也是作为母亲想说说心里话。
“含光，我现在看到你们，我也感觉很幸福，作为母亲，我始终和你们站在统一战线，如果出现不好的事，也希望你们不要怕。”
“阿姨是在担心连暨的爸爸吗？”
“你也知道了？”常女士惊讶地抬头，就见许含光神情严肃的点头。
常女士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她想起了连暨在医院的那一幕，虽然儿子怕他担心不让说，可她觉得事关俩人，这件事她不该瞒着。
“因为这事，小连在医院的时候还哭过，他说他不想放手，他舍不得你。”
许含光回头朝厨房门口看了一眼，虽然看不到连暨，可他眉眼间还是染上了一抹温柔，他道：“您别担心，我没怕过，只要他不放手。”
只要他不放手，他就会牵着他的手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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