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南发来了消息:
【刚和公司商量完,你那边结束了么。】
司珏皱着眉。良久,才回:
【嗯,要求是暂时隐瞒事实。】
萧砚南:【我公司也是这个意思,今晚我不过去了,你家周围少不了狗仔蹲点,你早点回去休息,好不好。】
司珏很想回他“我受惊了,就算你不在身边也要想办法哄我”,但因为喜欢,因为阻挠,产生的种种情绪,忽然让他觉得很疲惫。
【嗯,知道了。】
似乎是因为先前睡了一觉,凌晨五点,天还黑着,司珏却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他本觉得公司提出的“循序渐进式”曝光恋情的方法,不失为提高人气的最优选,可这会儿,又觉得这主意比夏天的隔夜饭还馊。
总得考虑一下另一当事人的意见吧。
萧砚南嘴上说着想对全世界公开,可也不是傻瓜,谁会选择在事业正当红时放弃所有粉丝和未来,将心比心,放在他身上,也会好好斟酌一番。
司珏揉了揉眼睛,点开手机。
意料之中的,两家经纪公司连夜发布声明,表示“恋情”一事纯属造谣,还说两人现在都在事业关键期,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更没心情考虑那些风花雪月。
粉丝扬眉吐气:
【南哥和司珏谈恋爱,本世纪最大笑话,还得是公司亲自出来锤。】
【笑死我,内人说得煞有介事的,还真差点把我骗了。】
【公司声明看看就好,谈没谈两人心里清楚。】
【是是是,全世界都在卯着劲儿就骗你一人,没谈非说谈,腐癌姐有这功夫去多吃两碗米饭比什么不强。】
【所以这俩人到底谈没谈啊,我看着这声明很敷衍,但正因为很敷衍,才觉得公司根本不拿这当回事,大概率是假的吧。】
【问题来了,林大伟说的那俩地下恋情的顶流到底是谁???】
【万幸,真的万幸,我哭了一晚,哥不要这么早就步入婚姻的坟墓啊。】
【南哥梦女心碎一整晚,看到声明又觉得自己还能救一救。】
【就算南哥真的恋爱,也别是SJ,他不配。[抠鼻子]】
司珏一条条翻着评论,越翻心越乱。
萧砚南粉丝的态度,昭然若揭。
他们不希望萧砚南英年早婚,更不希望对象是他司珏。
司珏蒙上被子,身体蜷缩着:
“哼……呜……”
……
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司珏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
有十几条来自萧砚南的未读消息。
单是看到这三个字,头脑中那种昏昏沉沉的混沌感便舒缓了些。
【还在睡觉么。】
【早餐我让助理放在你家门口了,记得吃。】
【今天降温,尽量不出门,出门穿多点。】
司珏一条条翻过去,嘴角要笑不笑的,最后回了句:
【知道了。】
萧砚南很快回了消息:
【醒了么?要打电话么。】
司珏攥紧了手机。
偌大房屋空荡荡的,似乎还能听到手机按键音的回声。
他现在,非常想听听萧砚南的声音。
但想起昨晚睡前,萧砚南说今天要参加演唱会的流程彩排,很忙,于是打下的“要”字很快又被他删掉了。
转而打了个“不用了”。
失落地关了手机,下一秒,铃声乍响。
视线模糊在屏幕中的“小狗”二字。
司珏使劲吸了吸鼻子,接起电话,故作不耐:
“都说了不要打电话,你是不是看不懂中文啊。”
“可是我总觉得,你想……不,是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温柔的言辞含带着笑意,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却如彗星撞上地球,司珏眼睛一垂,视线更是模糊到看不清任何东西。
心头的烫意,化作酸涩的泪水,顺着脸颊簌簌往下掉。
他抬高声调,以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自然:
“你这个人,总是不会看眼色。”
电话那头蓦地沉默了。
一晌,才听到萧砚南语气骤然严肃:“哭了?”
“没有!”
“我现在去找你。”萧砚南说着,电话那头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
“不要,我现在不想见你。”司珏一口拒绝,忙擦擦眼泪。
“萧老师。”电话那头忽然传出一道陌生声音,“舞台灯光准备好了,您现在有时间么,导演请您去熟悉一下站位。”
最后两个字骤然模糊,明显是被人紧急捂住了听筒。
“萧砚南。”司珏冷声道,“你今天要是敢来,我们就别再见面了。”
司珏说完,猛地按下电话。
浑身疲软无力,往床上一倒。
他想起了经纪人说的:
“萧砚南现在演唱会在即,门票几乎是露头秒,钱都收了,要是这时候曝出他地下恋,你还让不让他活了?想赚粉丝的钱,谈恋爱就是原罪!”
司珏慢慢翕了眼,爱是原罪啊……
他忽然无比怀念,游戏中那个类似洞xue的漏水小屋,起码在那里,可以坦然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萧砚南很快回了消息:
【好,我不过去,你好好休息,周五我出发去首都,回来再见。】
司珏“嗯”了声,也不知是嗯给谁听。
不多会儿,萧砚南的骚扰短信又来了:
【如果有时间,愿意来看我的演唱会么。】
司珏重重叹了口气,回复:
【才不去,你唱歌又不好听。】
打下这段文字后,心中涌上一团难以言喻的失落。
其实,即便萧砚南唱歌再难听,他还是想参与到他人生的每个重要节点。
在直播间看和在现场看,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这辈子,会有机会么。
*
萧砚南每天都会发消息,打电话,司珏的响应却越来越敷衍,最后只剩“嗯、啊”等简单的单音节。
每多说一个字,就像是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试图探到他内心的秘密。
周四晚上,萧砚南乘上了前往首都的车。
网上有关俩人地下恋情的猜疑,也被萧砚南首次演唱会的消息冲淡。
大家似乎渐渐忘了这件事。
出发前,萧砚南打来电话:
“明天,真的不来么。”
“不去。”
“好,你可能也是太累了,好好休息,等我回来,我们找个时间,找个隐蔽的地方见一面好不好。”
“等事情过去再说。”
“现在网上……”
萧砚南话没说完,被司珏打断:
“不说了,我很困,要睡了。”
手机那头短暂地沉默了,良久,才听萧砚南轻声道:
“你好好睡觉,想我就发消息,我会秒回。”
司珏“嗯”了声,匆匆挂断了电话。
躺在床上,望着刺眼的吊灯,鼻根酸得厉害,眼前模糊又朦胧。
他觉得自己好别扭,可也真的不想耽误萧砚南的星途。
至于公司提出的“循序渐进式”曝光恋情的提案,他也想好了,明天就去公司把老总骂一顿,大不了赔点违约费,他不差这两个钱。
门铃忽然响了。
司珏揉了揉眼睛,拍拍脸蛋,下床开门。
邢书瑶乐呵呵地挤了进来,手里举着荧光棒,脸上还涂着油彩小爱心,一进门,张嘴就是:
“明天就是小阙的演唱会了,我和你爸都买了VIP坐席,小阙一定给你留了位置吧?我好期待啊!Go Go Go!”
司珏望着妈妈扎着的俩双马尾,忍俊不禁。
而后转过身:
“你们好好玩,我就不去了。”
邢书瑶愣了半天:
“为什么!你不去小阙该多失望啊!”
“我俩的事最近在风口浪尖上,大家都说,我的一言一行会决定萧砚南的前途,虽然以我的资产养他绰绰有余,但事情不是这么论的。”
邢书瑶:?
“那个人,支撑他从噩梦般童年中挣脱出来的,是他的梦想和绝不认命的态度。而我,也长大了,应该懂进退。”
“难道你打算瞒一辈子?还是这恋爱就不谈了。”邢书瑶气笑了。
“不是的……”
“从小到大,妈妈几乎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你想放弃跳舞去演戏,我们全力支持;你觉得这边房子升值空间大,我们也是二话不说买下来了。”邢书瑶叹了口气,“就是因为,妈妈希望你成长为一个有主见,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
司珏缓缓看向邢书瑶,深敛的眉一点点舒展开。
“热搜我也看到了,我没问,就是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和解决办法,所以不想插手你的决定。可为什么,你好像并没去考虑萧阙的想法,只单单听什么老总、经纪人这样说,你就变得畏首畏尾,这一点都不像你。”
司珏沉默着,好像他真如妈妈所言,在碰上萧砚南的事,就变得失去了自我。
邢书瑶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认真道:
“两个人谈恋爱,重要的是对方的想法,其他人的意见根本不重要。”
司珏幽幽看过去。那,萧砚南的想法又是如何呢。他不是一样接受了公司的公关策略,选择了隐瞒。
“去吧。小阙现在一定也很迷茫。”邢书瑶道,“大不了你把自己捂得亲妈都认不出来,至少你去了,小阙就明白了你的态度,别让他一颗心老悬着。”
司珏怔怔望着妈妈漂亮的眉眼。
他以前一直觉得,妈妈是个满脑子只有名牌包的土豪阔太,没什么自己的想法,今天,他为自己这种刻板印象产生了深深的愧责。
“呜呜……”眼泪簌簌落下,“妈妈……”
邢书瑶赶紧抱着哄:“哎呀哎呀,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
“妈妈,我没票……”
邢书瑶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
“等着你,黄花菜都凉了。放心吧,早给你买过票了。”
俩人勾肩搭背,对着天空举起手:
“演唱会,go go go!”
*
司南风亲自开车载着一家老小前往首都。
“咱们这次,也算是家庭旅游了。”司南风笑笑,“说起来,自打萧阙去了国外后,我再没见过他本人了,看照片,这大个子,他小时候我就说,将来一定矮不了。”
司南风喋喋不休,邢书瑶跟着附和,司珏沉默。
司南风从后视镜看了眼儿子,呡了呡唇:
“话说,小珏,你真打算这样进去。”
司珏压了压棒球帽,低低“嗯”了声。
“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养了女儿。”司南风玩笑道。
司珏捻起一缕长假发。
这是他最后的手段,就算粉丝怀疑,也不会往女生身上怀疑。
走走停停,当车子驶入首都地界内,司珏的心莫名悬到了半空。
变装是变了,相应的,萧砚南认得出来他么,知道他在台下默默参与过他的人生重要节点么。
“哎呀,堵车了。”司南风的车子慢了下来。
司珏看向窗外,到处都堵得一动不动,路边时不时走过带着发光发夹,手持应援牌的粉丝,兴冲冲往演唱会场馆去。
“据说这次光卖票卖了九万张,实际人数,我估摸得有将近二十万了。”司南风干脆挂了空档,解放了双手。
司珏攥着一缕假发,手指尖冰凉。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人群产生了恐惧感,只想尽量用假发和口罩,将自己完全遮掩。
演唱会时间将近,车子还堵在半道,司南风当下立断,将车子停在路边,一家三口搭乘地铁出发!
司珏长这么大,第一次坐地铁,乘客数量和马路上没差,摩肩接踵,揉面团一般。
终于到站后,司珏的棒球帽不见了,鞋子上也多了偌大几个脏脚印。
他瘪着嘴。呜呜呜,萧砚南,我恨你……
演唱会现场,几乎可以用水泄不通来形容,尽管安保人员拼了老命维持秩序,可依然浇不灭粉丝的热情,尖叫声、吵架声,此起彼伏。
邢书瑶举着应援牌,跟着粉丝对着舞台一遍遍大喊:
“萧砚南!萧砚南!”
整座会场,亮起了独属于萧砚南的紫色,层层递进,如不断冲击海岸线的紫色海浪。
司珏碍于面子,并不想和这些幼稚粉丝一样做着小朋友才会做的事。
可左边的妈妈在高声呼喊萧砚南的名字,右边的爸爸也跟着喊“萧砚南出来”,司珏攥紧了手中的应援棒,缓缓地,举起来,几乎轻不可闻地道了声:
“萧砚南,出来,我想见你。”
“嘘——”
舞台上,线数组音响忽而传来“噤声”的提示,海潮般的尖叫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灯光骤然暗下去,横长的舞台沉溺在轻缓节奏的伴奏中,灯光如雨滴在空中划出的线,两侧升腾起袅袅烟雾,与钢琴伴奏的灵动恰如其分。
灯光明灭不止,再次唤起了观众的尖叫吶喊。
伴奏忽然收声,灯光齐齐落幕,尖叫声也随之停驻。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视线牢牢锁定在幽紫色的舞台中间。
司珏紧紧呡着唇,双手紧紧捧着应援棒,犹如举着十字架的虔诚信徒。
心情随着再次响起的伴奏激荡、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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