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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珏裹上仅剩的一条干被子，缩在椅子上，望着手机屏幕，脑海中一遍遍闪过屏幕亮起的消息提示。
从上午等到下午，窗外雨声渐大，他那好端端的床铺就像被大水淹过，滴滴答答往下掉水珠。
司珏拿过手机点亮屏幕，翻出萧阙的微信，指如疾风在编辑栏打下：
【你有算过几天没来么，知不知道这边下大雨，我的床铺】
打一半，手指顿住。
随后默默把这行字全删掉。
司珏垂下双脚，单手托腮。
气鼓鼓的像条河豚鱼。
“叮咚咚～”
头顶骤然冒出系统音。
司珏身体一怔，瞬间瞪大双眼。
奇怪，这扰人的系统音之前有这么好听么？如林籁泉音。
“您的亲亲爱人准时上线，请选择一种迎接方式。”
面板还没弹出来，司珏的手已经在半空中准备好了。
【热情拥抱：我以前从不知道，原来一秒这么长，足以沧海桑田；
我生气了：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为什么可以让我苦等这么久，是打算将我抛弃？】
司珏的手顿住。
前者很恶心，后者很怨夫。
罢了，不选只怕会有更变态的选项。
司珏点了第二个选项。
光门从空气中生成，令人眼花缭乱的特效过后，那端伸过来一只穿着手工皮鞋的脚。
再往上，是被裁剪得体的西装裤包裹的修长小腿。
司珏欣赏完特效，立马背过身子，用灰蒙蒙的背影对着萧阙。
耳边传来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下一秒，一只微凉的大手轻轻贴上他的脸颊，骨感分明的指节在脸上轻抚过。
“生气了？”萧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司珏看也不看他：
“想多了，此选项仅代表策划的恶趣味，和我无关。”
耳畔响起温柔一声轻笑。停驻在脸颊上的手指顺着脸部轮廓下缓缓下划，最后在下巴处停下，温凉的掌心轻轻托住他的下巴。
司珏只觉得很痒，不仅是下巴痒，心头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痒意。
他抬手拂开萧阙的手，身体向后转了个圈，连侧脸都不给萧阙看。
“抱歉。”萧阙道，“这几天工作多，要是知道你一直在等我，我该推掉工作。”
司珏“哼”了声：
“自作多情，你不在我不知道多痛快。”
话音落下，他的身后陷入一片阒寂。
沉寂的一个世纪过去，萧阙淡漠的声音传来：
“既然你这么不想见我，我先回去，免得惹你心烦。”
司珏：？？？
萧阙要走？这就要走？
脑子里蓦地冒出一个声音：
“他敢走试试呢。”
可这话说不出口，本来昨晚就已经在萧砚南那痛失尊严，今日又要他开口挽留，他还做不做人，还是不是高贵骄傲的司珏。
司珏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要他走，可也不挽留。
瞥一眼，再瞥一眼。
身边忽然沉下雨后森林般的湿润幽香，司珏一回头，差点和萧阙来个亲密接吻。
他往后躲了躲：
“干嘛。”
萧阙翕了眼，将一边脸颊送过去：
“亲亲我，我就不走。”
司珏“哈”了声，只觉浑身血液都热了起来。
“爱新觉罗来了的都不敢这么跟我提要求，你贵姓。”
给他三分颜色倒还开起染坊了。
萧阙依然闭着眼保持这个姿势，似乎十拿九稳，司珏一定会送上香吻。
他道：“你说，只有你主导我的份，既然嘴唇都能主导一小时，脸也不在话下吧。”
司珏不着痕迹地缩起了脖子。
脑海中倏然冒出那晚那长达一个小时的，炙热紧密的湿吻。
如果是在此之前有人告诉他接吻接了一个小时，他肯定要这人去挂个神经科。
可现在的他，该自己打车去精神病院找刘主任。
身体更热了，双颊飘上一层薄薄绯色，一直蔓延到耳朵尖尖。
见他迟迟不应，萧阙乘胜追击：
“怕了？还是后悔了。”
“啪！”萧阙的嘴忽然被一只手捂住。
司珏挺直腰板，严肃地告诉他：
“我的人生不会被情绪左右，也从不走回头路。”
说罢，他强硬地掰着萧阙的脸，探过头去。
“啾。”浅尝辄止的吻在白皙的脸颊上一瞬而过。
等萧阙睁开眼，看见司珏手握成拳抵着下巴，拢起的手指刚好挡住嘴唇。
头也歪向另一边，表情沉着，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幻觉。
萧阙摸摸他的头发：“真乖。”
司珏打开他的手：
“爪巴。”
半晌，司珏又道：
“跟我刷亲密度。”
依然是一副颐指气使的口吻。
萧阙：“理由？”
司珏指着发了大水的床铺：
“给我买房子，我不爱养鱼。送高级物品要刷到八十以上亲密度。”
萧阙在他身边坐下，想了想，道：
“可以，怎么刷。”
司珏振振有词道：
“我怎么知道，这种事该你主动想。”
萧阙闻言，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游戏，点击后台查看。
屏幕左上角是一个满脸傲慢的Q版司珏，双手抱臂，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傲视万物。
下方有几个窗口，不同的颜色条分别显示“好感、牵绊”等字样。
而这几个颜色条后全是待领取的小红点，Q版司珏头像后的亲密度显示“0”。
司珏怒了。
他一把捞过手机，一键领取，道：
“你是什么游戏黑洞，领奖励提升数值，不会么。”
萧阙：“不提升数值，好像也不耽误我霸占你脑海。”
司珏白了他一眼，把所有的数值点过一遍后，头像后面代表“亲密值”的红色长条一下子跑出去老远。
亲密度：60
还差二十。
好感度其实不低，但牵绊度几乎为零。
怎么提升牵绊度呢。
司珏估摸着，以这游戏的尿性，提升牵绊多半要氪金。
转念一想，萧阙氪过不少，却比不上那些零氪玩家。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头顶冒出只有他能听得到的系统音：
“叮咚咚～想要提升牵绊度，可以开通副本选择模式，祝你好运。”
司珏恍然大悟。
于是又开始理直气壮：
“把你接下来几天时间空出来，陪我，打副本。”
萧阙睨了他一眼，不发一言在剧情界面的最下角找到了四张副本卡。
四张卡都是同个背景图，下方也没文字提示，跟四胞胎似的。
当他点击“<”符号想查看更多信息，界面却弹出对话框。
是这游戏家广告牌郎庄晟的Q版头像，并道：
【为保证所有玩家的公平性，每次只能选择其中一个副本故事，副本有风险，选择需谨慎。】
“谨慎”二字用的还是裂开式灰色花体，看着似乎暗藏杀机。
第60章
正当萧阙沉思该选哪个时，司珏抢过手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什么时候还轮到你做选择。”
他可是出生起就站在人生巅峰的超级幸运星，轮得着萧阙？
萧阙并不想和他抢，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司珏想，他是八月十一日凌晨两点二十二分出生，读书时也是万年老二，家里资产有二十几亿，爹妈在家族里排行都是老二。
于是他毫不犹豫点了第二个副本图标。
界面弹出对话框：
【确定要选择此副本？一经选择不可替换。】
司珏点下“是”。
“叮咚咚～”头顶响起系统音，“您此次选择的副本为《CURSE》，此副本会涉及部分不适画面，请男主随时注意自己副本内的生命值，一旦生命值清零，您的个人代码也会随之清零。”
司珏骤然抬眼。
代码清零？是说如果自己在这个副本里嘎了，全游戏里他的个人代码也会随之消失？
司珏“哈”了声。他消失了，萧阙怎么办。
这游戏是真不把玩家当人看。
但无碍，他可是司珏，策划的狂砍一刀都奈何不了他，反而弄巧成拙让他成为这个世界的人气焦点，区区一副本，当旅游咯。
萧阙看着副本名称“CURSE”，语气有些惋惜意味在其中：
“还以为会是甜蜜的恋爱剧情。”
但却是——《诅咒》。
“叮咚咚～”头顶响起二人都能听见的系统提示，“副本正在加载，男主和玩家可以进行皮肤选择。”
司珏选了最轻便耐脏的墨绿色复古衬衫加高腰裤。
这套皮肤是他打败策划的下架计划后迎来的第一套时装，好运buff迭加。
“系统正在加载，70％——”
“100％——即将进入副本。”
“系统温馨提示：请男主随时注意自己的生命值，如果生命值过低，可采用进食等多种方式恢复生命值，其余方式请自行从游戏中探索，祝您好运。”
话音落下的瞬间，房间里出现一道幽暗的大洞，深不见底，但里面的黑色却仿佛有生命般不停蠕动、扭曲。
司珏埋进去一只脚，对着身后的萧阙道：
“要是通关失败，你知道后果。”
说罢，整个身子探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眼前忽然生出几道刺眼白光，白的什么也看不清，刺的人头晕目眩。
司珏忽然觉得很困，意志无法战胜的困。
他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耳边是喧嚣不止的鸣笛声、说话声。
司珏猛地睁开眼。
身下是街边长椅，眼前是车水马龙的城镇画面。
他站起来环伺一圈，没看到萧阙的影子。
司珏坐回去，打算等萧阙来了再进行下一步。
眼前停着辆黑色帕萨特，车窗半开，露出一张一动不动的男性侧脸。
司珏盯着男人的脸，一时间分不清这是真人还是场景构建的模型贴图NPC。
他低下头，打算继续睡会儿，萧阙来了会叫他的。
刚一低头，却发现了身上的异样。
胸前挂了张工作证，一拿起来，前方弹出两个迭在一起的面板。
第一个是这张工作证的放大版。
【姓名：司珏
年龄：二十三
性别：男
职务：XX报社记者】
司珏点点头，他在这个副本中的职业是记者。
手指一推，第二个面板弹出来，发出纸张扇动的“唰啦”声。
是一张类似书信的东西，内容如下：
【司先生您好：
我是XX报社的记者王朗，之前见您登报寻人，我在一次采风中偶遇到疑似您要寻找的人，我已与同事姜叔商量过，他刚好要去此地祭祖，愿意送您一程。
祝您早日与家人团聚。】
这张书信下端贴了张剪报，是一则寻人启事：
【[婴儿照片]司菁，女，6岁，于2018年10月21日上午九点左右在黄桥医院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丢失时身穿蓝色鸭子图案婴儿服，后颈处有块硬币大小的红色胎记，如有见到请……】
是六年前失踪的，看信息有可能是副本男主的妹妹，而此次主线任务大概率就是找到妹妹。
司珏点击面板右上角的叉号。
不管，等萧阙来了再说。
司珏又觉得哪里不对。
妹妹失踪时还是婴儿，天下婴儿都差不多，六年过去也是大孩子了，这记者王朗是怎么认出她就是寻人启事上的婴儿，仅凭一个胎记？
司珏沉思着，又左等右等等不来萧阙，倒是那一直装雕塑的NPC忍不住催进度了。
帕萨特上僵硬的男子转过头，跟个提线木偶似的，冲着司珏道：
“#@#@￥E%*～”
司珏：？？？
这是什么火星发言。
他走过去，敲敲车窗，主动触发剧情，那男子才说了人话：
“司记者，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到黑水村，否则天色暗了路不好走。”
司珏明白了，这就是王朗的同事姜叔。
他环伺一圈，还是没看到萧阙的影子，于是道：
“我还有个朋友没到，等一下。”
再等等，等萧阙来了骂过他再说。
姜叔道：
“既然大家都是朝着同一个目的地进发，守在原地是等不到的。”
司珏扬了扬下巴，只觉这番话很是耐人寻味。
他上了车，长这么大没坐过百万级别以下的车，今儿也算忆苦思甜了。
车子发动，晃晃悠悠行驶在老旧城镇中，下午四点的太阳已经有些许薄弱。
司珏眼前忽然弹出仅他可见的提示框：
【黑水村？好熟悉的名字。】
【我真的能在那里找到妹妹么，六年没见，那时她还是个不记事的婴儿，她会认得我么，愿意跟我走么。】
【爸妈已经不在了，她是我唯一的家人，只要有一点和她相关的消息，我都要亲自去证实，无论天涯海角。】
车子不断前进，淌过夕阳余晖，两旁的城市化建筑也越来越稀疏，被高大茂密的红杉树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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