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瑞士军刀掉在地上,刀尖上沾了点殷红血珠。
*
司珏一到家,就看见妈妈坐在花房里,对着满园春色伤春悲秋。
四千万啊,那可是四千万,就因为司珏一句话,轻飘飘打了水漂。
虽然那些珠宝名包本来也是她想要的,但花了钱的东西终归没有白拿的香。
邢书瑶长长叹了口气。
身后的玻璃门响了声,熟悉的脚步声旋即传来。
邢书瑶绷着脸,看也不看他。
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生什么气,好像绝对不是丢了四千万这么简单,更哀戚,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金龟婿变成了镜花水月。
“妈,江诗丹汀的代言费打来了,一共是两千万,我让他们转到了你的户头。”
邢书瑶没动。
身后传来司珏一声轻叹,接着道:
“以后,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别人家妈妈有的,你也少不了,我会努力工作赚钱。”
邢书瑶抱着喷壶的手猛然一颤。
心头涌上一团愧疚。
“与其依附别人成为豪门,不如我们自己努力变成豪门。”司珏的声音明快清朗,还有点哄慰在其中,实属罕见。
邢书瑶呡着唇,慢慢回过头看过去。
笑容逐渐爬上脸,阴霾一扫而空:
“好~!妈妈相信你,我们小珏就是最了不起的!”
……
房间里。
司珏肩膀上搭着毛巾,半湿的发丝时不时落下水珠。
他不知第几次点开《我在时间尽头等你》的游戏图标,但每次都会弹出同样的提示:
【游戏正在整改中,整改完成后的开服时间将于微博通知各位玩家,请大家耐心等待。】
还是进不去。
司珏把手机一扔,脸埋进枕头里。
脑袋里晃晃悠悠出现萧阙的身影。
这几天四处奔波处理杂事,闲下来后才意识到,他真的好想萧阙。
不知道萧阙现在在忙什么。
司珏幽幽抬起脸,拎过手机,漫无目的地点着屏幕。
用尽一切办法在现实中寻找萧阙的踪迹,可每次都是差一点,最后一无所获。
难道要他买下市中心的电子大屏,二十四小时循环找人么。
点着点着,屏幕中跳出来微博推送。
长长一段文字中,“萧砚南”三个字格外显眼。
这个三天两头上热搜的男人,实在是令人有点在意。
司珏不由地回想起昨天没话找话而对他口不择言说的那番言论,这样的自己和那些只会用简单逻辑思考事情的人有什么区别。
司珏犹豫许久,把最近的通话来电翻了一遍,翻到了疑似萧砚南的手机号。
然后破天荒给他加了备注。
司珏紧紧咬着下唇,对着“萧砚南”三个字反复看了好久,最后心一横,给他发了消息:
【在做什么。】
萧砚南那边很快回了消息:
【?】
一个问号,是对司珏主动发消息的疑惑,和震惊。
随后又跟了一条:【你是?】
司珏气笑了:
【你祖宗。】
那边隔了几分钟才回了消息:
【司老师,我在家做晚餐,你愿意赏脸么。】
司珏怔了怔。
不知为何,明明文字没有温度,他却看到了萧砚南在发消息时轻轻勾起的唇角,含带着浅浅笑意。
萧砚南也没想到,他收到了司珏的回复:
【嗯。】
明明开始根本没抱任何希望。
他放下切菜的刀,洗了手,上了楼,打开抽屉拿出一只精致的牛皮八角盒,里面是一枚素雅的白金戒指。
他就这样开着盒盖,将戒指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
司珏也没想过他会主动上门,但这个决定,是内心使然。
在觥筹交错间,以漫不经心的态度对萧砚南说出那句“对不起”。
*
司珏站在豪宅外,不管看几次,都忍不住暗戳戳感叹萧砚南有品位。
大门打开,意料之外的,司珏眼前并不是那个男人,而是一抹极为艳丽,艳丽到浓烈的红。
黑色的薄绒纸包裹着不计其数的红玫瑰,花瓣边缘铂了一圈水钻,搭配着清新的尤加利叶子,突然出现在司珏眼前。
玫瑰花束后,是萧砚南深邃的面容,唇角含着轻笑:
“我等你很久了。”
司珏犹疑地看看花,再看看人。
如果没记错,那天分别时,萧砚南是冷着张脸走的。
“为什么要送我花。”司珏语气几分警惕。
“因为司老师很敏感,担心今晚我哪句话说错惹了你不开心,提前道歉。”萧砚南将花束推入司珏怀中。
司珏:……?
他无所适从地抱紧花束,习惯性朝门口的垃圾箱看了眼,犹豫片刻,抱着花束进了屋。
萧砚南把司珏带到了餐厅,为他拉开椅子,放好花束:
“在这边稍等片刻。”
约摸半小时,萧砚南的身影从厨房里出来。
纵然时间紧迫,可也准备了不少好菜,都是些常见的家常菜。
“不知道是否合你口味。”萧砚南随手点燃桌子中间的雕花蜡烛,将灯光调暗了些,在司珏对面坐下。
司珏望着桌上的家常小菜,平平无奇到,他似乎经常见到。
换句话说,是萧阙的拿手菜式。
“我,开动了。”司珏主动拿起筷子伸过去。
“要喝点红酒么。”萧砚南忽然打断他。
司珏:“小菜配红酒么。”
萧砚南笑笑,起身走到酒柜旁,精挑细选了一瓶1990年的帕图斯,道:
“无所谓下酒菜是什么,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试试这瓶红酒。”
司珏不动声色看着他,也不由地回想起那次醉酒后,从萧砚南口中得知的惊天秘密。
“司老师,麻烦你去我房间拿酒起子来好么。”萧砚南忽然道。
司珏一听,小脾气上来了:
“让我来做客,又要吩咐我,我是你的使唤丫头么。”
嘴上这样说着,身体却诚实地站了起来。
一切的缘由,都因为自己在射击馆对萧砚南的口不择言,让自己觉得好像欠了他几百分,只能任凭使唤。
“辛苦了。”萧砚南还恬不知耻地笑。
司珏曾在萧砚南卧室的衣柜里睡了两三小时之久,因此轻车熟路找到了他的卧室。
和上次来时没太大变化,一如既往的冷硬风格,整个房间都是压抑的黑白灰色调。
司珏环伺一圈,在桌上看到了酒起子,随手拎起来,转身刚要走——
脚步倏然顿住。
他缓缓转过脸,视线飘了一圈,最后在桌子中间找到了焦点。
一只浅棕色的八角牛皮盒,很眼熟。
盒子中间立着一枚素雅的白金戒指圈,也很眼熟。
司珏怔怔望着戒指,脑袋里忽然“嗡”的一声。
瞳孔一圈圈扩大,犹如坠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
“啵!”木塞子从红酒瓶口弹出来。
萧砚南在二人的酒杯中各斟了半杯红酒。轻清的红宝石液体散发出充实的芳香,随着醒酒微摇,这股芬芳开始在空气中不断弥散。
“噔噔噔!”楼梯上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听着这脚步声,萧砚南没由来地发出一声轻笑,似是释然。
“姓萧的!”司珏愠怒的声音从背后冒出。
萧砚南轻轻松了口气,起身,转过头。
眼前的司珏,眼睛瞪得很圆,因为过于急切的脚步导致额前的碎发微微凌乱。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只棕色的八角盒。
萧砚南的视线从他手中的盒子上一瞬而过。
是啊,故意放得那么明显,八百度近视眼也看见了。
原本费尽心思想要隐瞒的秘密,现在忽然想全部说给司珏听。就像忽然关服的游戏,意外和未来,永远说不准哪一个先来。
“既然你都看到了。”萧砚南缓缓开口,这种缓慢的语气,似乎是在给司珏平复心情的时间,“我……”
“哗——”司珏猛地举起八角盒,弓儿似的眉,似是狠厉的向眉心蹙着。
他不想听萧砚南解释,决绝地打断了他:
“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萧砚南鼻间发出轻轻一声喟叹,抬手想要接过戒指盒。
却被司珏一把夺回去,顺势揣进口袋里。
“本来,我答应今晚赴约,是想同那天对你出言不逊诚恳道歉,现在看来,根本没必要。”司珏冷笑着。
“所有孩子,生来就是独立的个体,无论父母做过什么,都不该强加到他们身上,在此之前,我是这样认为的。”
萧砚南皱了下眉,不明白话题怎么山路十八弯转到了这件事上。
司珏双手紧握,紧绷着垂悬在身体两侧。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这不叫偏见,这叫老祖宗的经验智慧。”
萧砚南:“……?”
司珏几乎是用喊的:
“你知不知道这枚戒指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萧砚南眉目一展,眼底涌上一丝笑意:
“我知道。”
虽然现在是剑拔弩张之势,可并不影响他因为司珏如此宝贝这枚戒指而感到暗喜。
“你知道你还要把它偷走?”司珏质问道。
萧砚南怔了半晌,眉尾忽地挑上去,唇角是不可置信的笑意。
“这是我和爱人的定情信物,我平时都舍不得戴,怕被水弄得不亮了,怕被空气氧化了,结果你,快三十岁的人了还管不住手,你都这么有钱了,喜欢的话自己去做一个比这更好的不行么!”
萧砚南:……
果然他非常喜欢司珏,脑回路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
他想给司珏制造一种他聪慧地发现秘密的得意,到头来却给自己扣上了“小偷”的帽子。
萧砚南缓缓抬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萧砚南,我警告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打这戒指的主意,下次就请你去警察那里解释。”
司珏随手抄起外套,一只手揣在裤兜里紧紧捏着盒子,阔步往外走。
萧砚南“哈”了声,对着他的背影道:
“红酒醒好了,司老师不尝尝么。”
司珏驻足,回头,瞪他。
瞪了十几秒,火速离去。
萧砚南终于笑出了声。
他看向被遗落在沙发上的红玫瑰,感慨自己的确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车上。
司珏摸出戒指盒,打开。
指尖珍爱地抚摸过素圈上那枚小小的钻石。
这是游戏世界中元旦那天,萧阙送他的礼物,情侣对戒,另一只在萧阙手上。
平时,他嘴上不说,实则非常宝贝这枚戒指,不舍得戴,怕弄脏,摘下来放盒子里藏起来。
结果自己还没稀罕够,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被萧砚南偷走了。
偷窃这种事,怎么说怎么low,更想不通,萧砚南已经这么有钱了,却还要惦记他一枚戒指。
什么时候偷走的?
司珏将戒指套在中指上,松松垮垮。
可恶,萧砚南一定偷着戴过,都给戒指撑大了。
司珏将戒指带回家,藏进保险柜里,重新换了九位数的密码,再输入指纹,开启二级密码。
除了他,谁也别想打开。
*
翌日,大雨滂沱,黑云压顶。
司珏临出门前,又尝试着登录游戏,依然提示在关服整改中。
他去微博上翻了翻游戏官V公告,还停留通知整改那一条微博上。
不少玩家和他发出了相同疑问:
【文化局不是说七天内给答复,这都第六天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估计是咱们把事情闹大了,文化局失去公信力,面子上挂不住,故意磨洋工折磨我们呢。】
【我好想我小珏老婆呜呜呜,急得我都去那个同名同姓的小明星微博里翻了好几遍T_T】
【晟宝啊,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难过]】
【文化局真可以了,前头打击网文漫画,后头又对着游戏下手,搁这向朝鲜看齐呢?】
司珏关了微博,朝着窗外看去。
呜呜……我也想萧阙。
车子在影视公司前停下,隔老远就看到了萧砚南的死忠粉们,全然不顾冷冷的冰雨在他们脸上胡乱地拍。
司珏今天是来录制节目的。
依然是对《**》的宣传PV,但这次应萧砚南要求,就不采用直播形式,改为传统的拍摄剪辑发表。
司珏还因为萧砚南偷他戒指这事儿冒火呢,在化妆间见了面也权当没这人。
节目导演在一边和二人对录制流程。
“首先,还是照惯例请二位老师针对剧本原著发表自己的见解,之后是由主持人提问的互动环节,最后一个环节也是咱们的压轴环节,暂时保密,但我们已经征得二位经纪公司的同意,录制完成后我们剪辑师会适当删减二位老师觉得不合适的镜头。”
流程讲完,妆也化完,造型师叮嘱几句出了门,屋里徒留司珏和萧砚南。
“见面至今,司老师连个正眼也没给我,还在生气?”萧砚南笑问道。
“怎么,难道我还该夸你一句偷得好,顺便把家里大门锁也给卸掉,方便你搬空。”司珏看也不看他,阴阳怪气道。
萧砚南抬手挡了挡嘴唇,眉眼笑得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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