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摇了摇头,只道:“师尊与水灵渊在后山议事,我看天色有变,想去给他们送把伞。”
“水灵源在后山?”
黎未寒是去灵泉调息的,水灵渊过去做什么。
时惊尘想到这一点,即刻对楚然道:“我也去。”
他二人又拿了一把伞,这才往后山去。
秋风带着凉意直往人脖颈里钻去。
时惊尘刚掀开眼前的芦苇,便看见不远处的灵泉里,黎未寒正露着办个身子,仰靠在岸边与坐在地上的水灵渊说话。
那水灵渊的眸子七分含情,三分含嗔,潋滟着水光,混似在与人撒娇调笑一般。
偏偏黎未寒没什么防备,就那么大大方方地让水灵渊看。
“师尊怎么也不穿衣裳。”楚然忽地问了用一句。
这男女授受不亲,黎未寒也太随意了些。
时惊尘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走了过去。
水灵渊一边摇着团扇,一边与黎未寒说着话。
“魔界圣女历来都是魔族中天赋最高的女子,身子里的灵力暴戾横纵,为人也泼辣,大多数喜欢的都是温文儒雅的小白脸。只可惜大半都没什么好下场,梅君华的母亲如此,上一任魔尊的亲妹妹也是如此,真是……”
“真是不知轻重。”黎未寒忽地道了一句。
“什么不知轻重,你说喜欢小白脸吗,这感情一事谁都说不清楚。魔族内大多是茹毛饮血的人,那圣女喜上斯斯文文的小白脸,不也很正常吗?”
水灵渊看了黎未寒一眼,不由得笑了笑。
修长的指落在黎未寒的肩膀上,一边往胳膊上滑,一边道:“这天底下,可不是所有人都像黎仙尊一般断情绝爱的。”
黎未寒不着声色地挪开了身子,并没有理会他的挑.逗。
水灵渊能正要再说什么,便听得耳畔传来一声“师尊”。
他一抬头,便看见不远处楚然和时惊尘朝这边过来。
这人还真是一时半刻也不想离开,这么快跟来,是怕黎未寒跑了吗。
“师尊,水……”
楚然不知该不该叫水灵渊的全名,还不曾说完,便听水灵渊脱口道:“我叫水灵渊,你怎么还没记住我的名字。”
“记……记得了,今后会记得。”
楚然到今日才体会到,原来跟好看的女子说话是会脸红的。
黎未寒冷眼看了两人,片刻后垂下了眸子没有言语。
“我与你们师尊说悄悄话呢,你们过来做什么?”水灵渊问了一句。
“悄悄话”这几个字,没来由地引人遐思。
时惊尘静静看着水灵渊,波澜不惊的眼眸中,藏着快要抑制不住的浪涛。
他与黎未寒的关系,并没有在天韵山庄公开。这也就意味着,旁的什么人光明正大地对黎未寒示好,也是没有错的。
真是让人心下恼火。
楚然看着水灵渊,举了举手中的伞,只道:“天色不好,来给你们送伞。”
“送伞?”水灵渊看着楚然,蓦地笑了笑。
这修道之人,哪里用得着伞呢。
他心下觉得好笑,却还是道了一声“谢”。
美色如刀,削人心智。
楚然一双眼几乎转不开来,就那么落在水灵渊的身上,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水灵渊是个聪明人,见他如此神情,便也明白过来这人对自己有意思。
遂说了两句话,便与楚然一同离开了后山。
一直到此地再无旁人,时惊尘才问黎未寒道:“美人在侧是什么样的感觉。”
黎未寒听这话不太对,即刻抬了眼眸,对他道:“忘乎所以,心下飘飘然,不知今夕何夕。”
“当真?”时惊尘心下有些不舒坦,他知道水灵渊貌美,但任何人夸他都可以,唯独黎未寒不行。
黎未寒见这人眉心若蹙,忽地一笑,伸手将这人拉下了灵池。
一时间水花四溅,时惊尘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黎未寒箍进了怀里。
“美人在侧有什么意思,远不如在怀。”黎未寒沉声道了一句。
时惊尘的耳垂,在顷刻间便红了个透透彻。
这人总喜欢逗他。
时惊尘看了黎未寒一眼,溅入水花的眼睛带了些赤色。
“他来找你,做什么?”时惊尘问他。
黎未寒的手落入水下,只道:“说那魔族圣女的事。”
“关于梅君华?”
“对。”
修长的手落在某处,感受到指尖的薄茧后,时惊尘眯了眯眼睛,片刻后握住黎未寒的腕子,对他道:“不要这个,要师尊。”
黎未寒见他如此渴求,不由道:“日日被本尊灌着,若是你是个女子,早就怀上本尊的孩子了。”
两人做这种事,时不时便会说些不入流的荤话来。
时惊尘听他这么说,也并未觉得不好意思,只贴近了几分,凑在他耳边,道:“惊尘愿意,求师尊赏了我。”
莫说是怀上你的骨肉血脉,便是变成你的傀儡也心甘情愿。
时惊尘总能在这种事中,展现出自己全部的忠诚与坦荡。
黎未寒每每,都会为这样的坦荡而心动不已。
他从未想过两个男子之间也能孕育胎灵,但时惊尘这句话,已然点起了他心下的火。尽管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想将所有的浊灵都尽数予他。
水光潋滟,原本平和的水面荡起了涟漪。
时惊尘口中的词句破碎开来,都化入萧瑟的秋风之中。
黎未寒结了结界,两人在灵池中,在百草尽折的河岸上,亲吻,缠绵。
将心下所有的情衷,用最简单,最直白,最炽.烈的方式尽数传达给对方。
秋雨落在结界上。
时惊尘躺在草地上时,能看到大颗大颗的雨滴砸下来,再被结界所当,开成无数朵漂亮的水花。
“师尊……”
“师尊……”
时惊尘一次又一次唤着黎未寒的名字。
天地间是淅淅沥沥滴滴答答的雨声,唯有结界内,声色婉转,情谊浓绻。
*
第081章
天韵山庄下了整整一日的雨。
楚然坐在窗边, 看着清晨的雨打秋叶,不由叹了口气。
百花休见这人坐了一早上,一直在叹气, 不由问他道:“你丢魂儿了,怎么唉声叹气的?”
楚然闻言, 转过身来仔细思量了一下, 对百花休道:“我确实心不在焉。”
百花休见状不由“哦”了一声, 道:“你不会还在想水灵渊吧。”
“你怎么知道?”
“你脸上就差写上‘水灵渊’这几个大字了, 你师尊整日里修什么无情道, 你怎么不跟着学学。”百花休坐在榻边, 伸手拿过筐里沐雪绣了一半的荷包,接着道, “这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可得想仔细了。”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就不能是寻常的喜欢吗?”
“寻常的喜欢, 你见到水灵渊才几天, 就这么魂不守舍的,难不成是被他的性子折服了?”
“或许是一见钟情。”
惊鸿一瞥, 便再难忘却。
“一见钟情?我看是见色起意吧。”百花休说罢, 不由地笑了笑。
这世上的男子大多用一见钟情,来掩盖自己见色起意的恶念,再用缘分已尽, 来掩饰自己的见异思迁。
话说的冠冕堂皇,最后要做的事,还不是一样的吗?
楚然与水灵渊相处不过几日, 连他是男是女都不曾看清, 说不是见色起意, 又有谁会信呢。
“我,不是那样的人,这天底下模样好的男女多了去了,我只待见这么一个。”
楚然说的很认真,百花休却没怎么认真听。
她见楚然如此信誓旦旦,不由道:“你既然真心喜欢他,不如叫你师尊去提亲呀。”
“提亲,这……合适吗?”楚然被她这么一提醒,确实有些心动。
百花休挑了挑眉,只道:“怎么不合适,这种事向来是先下手为强,你不下手,等到日后别人下手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那水灵渊没什么家世,起先只是天伏山的外苑弟子,后来才选拔进内苑的,你一个掌门之子,论门第是配得上他的。”
这种事百花休见多了,好些个高门弟子看上灵秀宫的姑娘,嘴上说的都恨好听,一提起提亲便怂了,连告知长辈的勇气都没有,不清不楚的,这算哪门子喜欢呢。
百花休这么一分析,楚然心下便越发的蠢蠢欲动。
他眼中带着些急切的光,一时也有些坐不下去。
“还愣着做什么,去问问呀,你不争取,难不成要别人主动吗。”
“还是我先提出来,比较合适。”
楚然说罢,看了百花休一眼,便起身出了房门。
大雨未歇。
这样阴沉的天地,最适合睡懒觉。
时惊尘还在梦中,便听见有声音从屋外传来。
“师尊,师尊!”
又是楚然。
时惊尘蹙了蹙眉,看了一眼还没醒来的黎未寒,披了衣裳起身去开门。
“师……惊尘?你怎么……”
时惊尘只穿了一件中衣,外袍松松垮垮搭在身上,就那么靠在门框上。
时惊尘是这天底下一等一的好样貌,彼时睡眼惺忪,颇有些慵懒之态,与往日那齐齐整整的样子不同,很是难见。
“师尊呢,我有事找他。”
“什么事?”时惊尘问了一句,两手抱臂,并没有让楚然进去的意思。
“一些私事。”
“既是私事,不如等师尊醒了再来吧。”
黎未寒睡觉的时候不爱被人打搅,这一点几个弟子都深有体会。
楚然正想再说什么,忽看到时惊尘脖颈上有几点红痕,梅花一样,一点点延伸到衣襟下。
“师弟,你这是……”
楚然伸手指了一指时惊尘的脖子。
时惊尘有些迟钝地蹙了蹙眉,反应过来后,只道:“有蚊子。”
“蚊子,这时候还有蚊子吗?”
眼看着快入冬了,怎么还有蚊子呢。这天韵山庄的蚊子,还真是一年比一年长命了。
“改日找些草药来,给你熏熏。”
“嗯。”
“师尊什么时候会醒呀?”楚然又问了一句。
时惊尘看向楚然的眸中多了些思索,只道:“你晚间再过来吧。”
“晚间,师尊怎么睡这么久,难道是那日与梅君华消耗了灵力吗?”
“嗯。”
尽管黎未寒的灵力已然被他调回去,但时惊尘还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只有这么说,楚然才会消停一会儿。
“那,可需要我守着吗?”
“不必了,由我守着就够了。”
时惊尘在说到这个“我”字时,眸中有一闪而过的赤色,那是野兽护食一般的目光,锐利且贪婪。
“那,我晚上再来找师尊吧,你这会儿要去用早饭吗?”
“不了,师兄慢走。”
时惊尘很快打发走了楚然,顺道在堂屋外设下了结界。
他回到里屋时,黎未寒已然坐在了榻边。
“有些人,都学会赶走师兄了。”
黎未寒沉声道了一句,看向时惊尘的眼眸中,多了些暗沉的笑意。
时惊尘垂了垂眸子,只道:“他没什么要紧事,况且,有些事不能老麻烦您,您是他的师尊,又不是他的父母。”
“他不能麻烦,那你呢?”
这句话让时惊尘心下荡了一荡。
“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黎未寒忽然觉得这人的心思越来越小了,从前还没看出来,如今想来,时惊尘在这种事上,心思小的跟针尖儿似的。
日后开个醋坊定然能名扬天下。
不待黎未寒再开口,时惊尘便走过去,跪在了黎未寒的脚边。
“这儿不一样。”
时惊尘松开黎未寒的中衣,用事实证明了他与楚然的不同。
黎未寒看着乖巧的人,伸手鼓励性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待到好一会,时惊尘才仰起头来。
黎未寒将他唇角的东西抹开,抬起他的下巴,问道:“我的小徒弟,怎么喂不饱似的。”
时惊尘挺直了身子,任凭搭在肩头的外袍褪去,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中衣。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有时候根本不必开口。
黎未寒另一只手点在床榻上,静静看着眼前的人。
落在时惊尘下巴的手松了松,滑到了时惊尘细嫩的脖颈上,再到那松松垮垮的衣襟上。
黎未寒将的手指微勾,将时惊尘拉到近侧。
他俯下身,低声道:“你说,若是旁人看到你这副样子,会如何作想呢?”
时惊尘的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慌乱,如此不堪的话语让他神情中带了一丝窘迫。
他看上去如此抵抗,身上却还是十分诚实地给出了回应。
黎未寒的目光下移,在看到某处时,忽然抬了抬唇角。
“它比你坦诚。”
黎未寒松开了时惊尘的衣襟。
时惊尘见他与自己离得远了些,便又跪近了几分,到他近侧,才道:“师尊,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还存留着几分羞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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