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喃喃道:“十秒,这次真的是十秒。”
当裴宁谕再次站在胜利之巅时,整个场馆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尽管如此,还有三名不死心的挑战者站了出来,决心再试一次。然而结果又是被裴宁谕毫不留情地碾压在地,蝼蛄被强大的巨兽踩踏,毫无反抗之力。
“这也太强了!”有人在角落里低声说道,声音中透着无奈与羡慕。
强得仿佛刚才的失误仅仅只是个错觉而已。
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击打,都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挫败感,仿佛整个人被悄然吞噬。
没人再敢踏上擂台,场馆内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氛。众人不由自主地保持着观望的态度,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敬畏。裴宁谕的强大,仿佛将所有的挑战都化为尘埃,令他们在这一刻感受到了绝对的无力与无奈。
顾时泽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刺入耳膜:“宁谕,又过了。”
全息屏幕的蓝光在裴宁谕脸上游走,他舔到嘴角渗出的血腥味,指关节在操作杆上压出青白。观众席的声浪像海啸拍打防波堤,几万双眼睛的注视化作电流在他脊髓里炸开。他屈膝顶住震颤的操作舱壁,喉间滚出低笑:"让解说再添把火!"
"你该......"
"五分钟不上人就先让那三个负责暖场的上!"裴宁谕扯开领口散热,金属锁扣弹在舱壁上叮当作响,"这次我这次会拖得更慢一点。”
顾时泽的声音突然清晰得可怕,仿佛从粘稠的黑暗里浮出来:“不行,你该中场休息了……”
裴宁谕:“少废话,让他们挨个上!”
“不行,宁谕。”
哐当一声,裴宁谕砸向操作盘:“顾时泽,我有分寸!”
操作舱警报红光应声炸亮,飞溅的碎片在护目镜上划出裂痕。全息投影里的顾时泽嘴唇还在翕动,那些关于心率过载、肌肉溶解率的废话正顺着数据流爬过来。
裴宁谕扯下神经接驳线,在对方说到不行的"行"字时毫不犹豫地切断了频道。
真碍事。
什么时候轮到顾时泽教训他了?!
机甲玻璃映出来的倒影,是裴宁谕那张秾丽的脸,他嘴里吐出来的气息扑在全息头盔上,又轻又薄,白烟般笼罩在他面前,模糊他的眉眼,显得没那么凌厉。
他对着台下噤若寒蝉的观众。
“这群废物。”
“妈的,我破绽都露成这样了,还没人敢上。”
“我现在这点积分根本不够。”
*
解说的声音响彻整个场馆:“还有没有人想挑战?”
“在一场比赛中,赢得百万积分,机会就在眼前!”
“谁能成为今天的第八个勇士,谁就会是今晚最大赢家!”
解说徒劳地在场内一遍遍鼓动着,然而,所有人的意志似乎都在刚才那一战中被压垮,没人愿意再站出来。
顾时泽向解说下达了中场休息的命令,比赛暂时告一段落。
“在座各位可能需要一点时间来考虑,没关系,我们将会进入短暂的中场休息。”
“休息过后,期待会有更精彩的对决!”
裴宁谕将解说声音遥遥抛至身后,他握紧了手中的通讯设备,透过内嵌的麦克风传来的解说声音被掐断,此刻只留有他的脚步声在宽敞的星际场馆内部通道中回荡。他顺着内部通道,一路走进休息室。
裴宁谕皮肤本身就白,因为刚才激烈的比赛,显得他这肤色更加苍白,睫羽低垂着,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裴宁谕心里早已经在谩骂着顾时泽了,看见休息室里早已等待着的顾时泽,再也忍不住了。
他单手将顾时泽抵在墙上:“谁允许你能做我的主?”
顾时泽好声好气地劝:“宁谕,再比下去精神力消耗太大,你忘了去年你是被人扶着下的场吗?”
顾时泽那时候要疯了。
他几乎将脑机通讯设备捏碎了,也没能阻止裴宁谕一直比下去,最后看着裴宁谕被人扶着腰,宽大的领子松松垮垮的露出大片的雪肌玉肤,就那么脱力地垂着头被一路带下场。顾时泽胸中的火一蹿蹿的,眼底都是红的,吓人得很。
裴宁谕:“不用你提醒,我也很清楚地记得,你当时好像并没有得意忘形到敢干扰我的决定。”
“为什么现在敢呢。”
“怎么,是那封信给你的错觉吗?”
裴宁谕敏感又多疑,一想到那封信他就如同吃了枪药似的,一身的刺竖起来,将别人伤透的同时也将自己扎了个对穿,几乎要把整颗心都呕出来。
"顾时泽,我就这么罪不可赦?"他忽然欺身上前,军靴碾过,"非要践踏着我的脊梁骨,把最后那点尊严也碾成齑粉才痛快?"
"你明知道今年的积分决定大考评级。"裴宁谕忽然攥住对方领口,金属徽章硌得掌心血痕斑驳。
顾时泽眉骨阴影微微颤动,仿佛有蝶翼在皮下挣扎。一种难以言喻的怨怒迅速涌上了他的胸膛。他像是触碰到了一团火焰般,一颗心被灼烧得滚烫。
被曲解的心意此刻化作荆棘,随着呼吸在胸腔野蛮生长。他凝视着对方眼中扭曲的自己。
"在你眼里,我不过是封会呼吸的勒索信?"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浮在虚空中,指尖却触到黏腻的温热——原来他早将掌心掐得鲜血淋漓。
顾时泽想尽量平复内心,努力保持面无表情。
可他看到裴宁谕仇视的眼神时,他掩饰不住的软弱又可悲。
顾时泽:“宁谕为什么总是把一切都归咎于那封信。”
他表情有几分执拗:“除了那封信,你就没什么别的好对我说的吗?”
裴宁谕不把他当做并肩作战的伙伴也就算了,可他对宁谕都是从一而终地珍重对待,凭什么一次次质疑他有狼子野心。
宁谕轻飘飘的几个字,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碾碎。那张勾着的唇,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
裴宁谕直逼着他,冷着脸吐出几个字:“有啊,你可以死了这条心了,别以为你能控制我。”
白炽灯将两人的影子绞成解不开的死结。顾时泽忽然低笑出声:"我当然控制不了你,我让你退赛,你依旧要比,我不让你睡顾慕青,你第二天就把人睡了!"
“宁谕,你睡得开心吗?”
第35章
金属袖扣折射的冷光晃过裴宁谕的眼睛。休息室的智能恒温系统突然失效般, 让他后颈渗出薄汗。
裴宁谕闻言一愣,心虚感泛上来。
他皱眉:“什么叫睡……别说那么难听。”
裴宁谕刚才的气势一下子全熄了,伸手去拉顾时泽, 低声道:“你想我坐牢是不是?”
"是意外。"裴宁谕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檀木办公桌上磕碰出回响。
“我虽然确实不能娶她, 顾时泽。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以后会好好对她。”
一听这话, 顾时泽反而没被安慰,火气更盛, 眉一拧:“为什么要好好对她?”
“你爱上她了?!”
这反应在裴宁谕的意料之外,顾时泽似乎是在打量着他,目光如同寒冰一般刺向裴宁谕。这种眼神之下, 第六感告诉裴宁谕, 自己这时最好说不爱。
他本来也不爱。
omega实在是可怜,又和他那么像。
裴宁谕沉默了片刻。
裴宁谕:“我以为我愿意对你妹妹负责, 你会高兴。”
“她也挺可怜的。我是说,我不会再拿她当制约你的工具了。”
顾时泽却执拗地看着他, 重复着裴宁谕刚才的话,无比认真地逼问着他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好好对她?"
“再给她找个人嫁出去啊……只要是信用点能解决的,都可以。”
裴宁谕很不适应这种被顾时泽压过一头的感觉,烦得很, 奈何他把人家妹妹睡了, 本就不占理。
“我给你妹妹出钱, 再给你一笔封口费,好不好?”
话音刚落, 裴宁谕居然看到顾时泽好似是松了一口气。
能用钱解决最好。
傲慢如裴宁谕, 他平生第一次低头,就如此顺顺利利地达成目的,他提唇一笑, 总算有件事遂了他的意。
“行就这么说定了。这事确实是我的错,但我绝对没有想拿她来威胁你的意思……你以后不准再翻旧账,再提一次这件事我跟你翻脸。”裴宁谕见顾时泽算是哄好了,立刻提出了附加条件。
后半句并不是裴宁谕说着玩玩的。裴宁谕说翻脸绝对翻脸。
他是刻在骨子里的强势。从来都是只允许他一个人干这种翻旧账的事,他三番四次地质疑顾时泽想借机控制他,却不允许顾时泽压在他头上一次。
裴宁谕提出的条件,只能兑现一次,盖不退换。
裴宁谕已经胜券在握了。他敢肯定,顾时泽依旧会像往常一样,因为怕惹他生气,会再一次选择息事宁人,再一次选择咽下这口气——什么都不会变。
他依旧是说几句话就能将顾时泽捏在手心里的裴宁谕。
瞧。
顾时泽还是这般没出息,只会在他的凝视下一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来。
裴宁谕懒洋洋的:“……顾时泽,你没有别的想说的就可以出去了。”
没等裴宁谕熟悉的讥诮笑容挂在脸上。
下一秒,顾时泽欺身而上,温热的唇印在了裴宁谕唇上。炙热呼吸打在裴宁谕脸上,两人一触即分,短暂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裴宁谕愣了两秒,缓缓抬眸,眼里带着些没反应过来的茫然与震惊:“……”
“我就要翻旧账——宁谕,你睡她这事别想轻易翻篇。”
难得有件事是裴宁谕真心实意认为自己做错了的,这次就不可能让裴宁谕糊弄过去。
顾时泽低声:“随便你怎么骂。”
顾时泽闻着裴宁谕身上的机油味,莫名心安,他这次再也不想管后果,只想着把受到的委屈愤懑一下子发泄出来。
反正身世和omega这事都拿捏在他手里,挨完骂裴宁谕不也得来哄他吗?
他从前就是想的太多了,才让他忍着滔天的委屈,结果换来的就是omega朝着他炫耀的一幕。
他以前活该。
可他现在不想这样了。
顾时泽如愿听到骤然暴怒的声线。
“滚出去!”
*
疯了。
裴宁谕还在刚才的震惊中没回过神,几近激烈的呼吸中,他隐隐感受得到顾时泽的变化,他摸了摸自己嘴唇,狠狠擦了两下。
怎么办。
现在好像连顾时泽都不愿意听他的话了。
而且,怎么顾时泽也像傅褚一样神经病了呢。
之前,他觉得顾时泽顶多就是有点类似的倾向,但总体是收着的,还算好控制,可现在顾时泽突然不装了似的。
多可怕。
裴宁谕自认,自己现在掣肘重重,哪有能力收拾得了顾时泽。
顾时泽要怎么样,他最近可是真没办法。
裴宁谕轻轻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室内,他随即在桌面上随手取过一瓶饮料。仰头饮下一口,清凉的液体润滑过他的舌尖,瞬间为他的喉咙带来了舒爽的感觉,他没那么燥了。
自从他将那一百万信用点打到了神秘人的指定账户上去后,一连几天再没有任何消息。那账户只是个空头账户,追查下去毫无线索。
只是在账户上打完钱的第二天,他在基地的宿舍里出现了一张字条。
“我依赖的人,砍掉他的手。
我渴望的人,划花他的脸。
我崇拜的人,戳穿他的心。
我好奇的人,阉割他的肘。
我爱的人,杀死他,全部。
没有人可以让我牵挂。
一个也不能留。
我天下无敌。”(注)
浓稠的液体凝在字条上,凝固成坚硬的晶体,大片大片的红色字迹看着像血,其实是兑了可食用色素的糖浆,甜得发腻。
连同这段话也一样,看着像情诗。
实际上是见血封喉的威胁信。
那人恨他。
裴宁谕能感受到。
那人在暗处紧紧扼住他的喉咙,享受着他的徒劳挣扎,欣赏着他在窒息中的绝望表情。
裴宁谕知道,那人是自己身边人。
这个变态也许现在就在暗处窥探着他。
疯子!
该死的疯子!
可现在连顾时泽好像都不站自己这边了。
他最把握的一个人,最有恃无恐一次次欺负的一个人,爆发了。这时候,裴宁谕才知道后悔了。
裴宁谕手一紧,将手中瓶子捏得嘎吱作响,沉浸在思绪中的裴宁谕并未注意到,那瓶饮料的瓶口锯齿处有些许不寻常的错位。
冰水被他喝了一口后,从瓶壁滑落,水印渐渐消失在瓶壁上,只剩下半瓶透明液体,他正欲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忽然间,手中的水瓶被另一个人悄然取走。
裴宁谕下意识想要夺回自己的水,伸展着的手在空中抓了一下,立刻顿在半空中。
刹那间,气氛一瞬间的沉寂。
裴宁谕反应过来了,猛然抬头。
这是他的私人休息室,怎么会出现其他人。
他还毫无察觉。
裴宁谕抬头望去,是许司度那带着微笑的冷峻面容,灰色的眼眸中透出一种冷然的光芒。
那双灰色的眼睛冰冰冷冷,俯视着他。
许司度说,又见面了。
*
蜂蜜浓浆一般的阳光洒落,照耀着周围的一切,将所有东西都染上一圈淡黄色。
裴宁谕捂着嗓子,发觉自己的尖叫堵在喉间,他的视线开始模糊,难以看清眼前的人脸。许司度的面孔在他眼前逐渐扭曲变形,仿佛在阳光下被扭曲的风景画,诡异地幻化成了一副可怖的模样,令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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