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渊的声音落下没多一会儿,薄星夏也没时间回答,两人忽然间就着了地。
随着砰地一声闷响过后,大口外广场上那漂亮的地砖被两人生生砸出了如蜘蛛般的裂痕。
林谷渊疼得话都说不出来,感觉内脏都被肋骨戳穿了,脸色唰的一下变白,唇瓣都失了血色。
薄星夏也痛得够呛,不过比林谷渊好一点。
她来不及喘气,赶忙从林谷渊身上起来,伸手就去捞她。
“你没事吧?”
“没事,赶紧走。”
林谷渊吸了口气,光是最简单的呼吸动作她都疼得龇牙咧嘴。
她的后背骨头好像断了,就在刚才落地的一瞬,她明显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
往前走了好几步,林谷渊顿觉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手颤颤巍巍地伸进裤兜,摸出了气雾剂。
她没拿住,气雾剂眼瞅着就要掉在地上,倒是薄星夏眼疾手快,上前接住,又利落地伸到了林谷渊唇边,冷声道:“张嘴!”
林谷渊乖乖地张开了嘴,含住了喷头,这口气算是缓了过来。
两人奋力往大楼区域外跑,薄星夏一边走一边给自己人发讯息,让他们尽快撤离,却没注意到林谷渊后背已经渗出了大片的血迹。
“派人去我们在特拉星的几个货仓看看,要是货还在,就赶紧都转移出去,地点让阿义定!”
“要是货都没了,让基地的兄弟把武器准备好,等我回来,就直接打进那姓邓的老窝,给他一锅端了,能填多少填多少,今天这笔账,我要好好跟他算一算!”
薄星夏脚下步伐很快,声音也冷到了极致,尤其在看到邓兰克竟然直接朝她使用那些重型武器之后,她眸底的杀气愈发浓烈。
走出危险区域,薄星夏快速奔向前,跨开腿,利落地骑上了摩托车。
她的腿撑在车的两侧,扭头去看落在她身后的林谷渊。
薄星夏抬手朝林谷渊招了招,却意外扫见对方的面上几乎没有血色。
那是惨白如游魂的一张脸。
紧接着林谷渊便在她眼前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好容易撑住了,那腿却也抖得厉害。
薄星夏又从车上下去,急急忙忙冲到林谷渊面前,这才发现她的后背满是鲜血。
林谷渊的身体失去平衡,唇瓣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整个人往薄星夏的面前倒了过去。
薄星夏先是脸色一白,然后意识到发生什么,连忙伸出双手去搂住林谷渊。
此时大楼瞬间倾塌,碎成石块,一点一点往下砸,却没有累及周围的矮脚楼,只因当初在设计的时候就已经规划好了屏障范围。
“林谷渊?”
等到迎面抱住林谷渊无力的身体,薄星夏手臂瞬间僵硬,瞳仁也猛地收缩了一下。
此时她的手掌上满是湿湿腻腻的触感,而这些粘稠湿润的液体来自于林谷渊的后背。
她在流血。
这么多的血,恐怕是伤到了动脉。
意识到这一点后,薄星夏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她一直屏着气,嗓子也有些不稳,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揪着,尾音发着颤。
而她怀中的林谷渊却呼吸急促,神情也变得痛苦不堪。
“林谷渊,林谷渊,你别睡,你保持清醒,你不能睡过去!”
明明睁开眼之前她还在跟林谷渊温存,两人为着谁上谁下而较劲。
林谷渊那样有活力,腰肢绵软,手臂却极有力气,整个人像团火似的纠缠着她。
可如今她眼底的光亮好似消散了,瞳孔涣散,像是轻轻碰一下就会破裂。
薄星夏竟第一次生出了不知所措的感觉来。
她很慌乱,身上不停地发着冷汗,汗液已经打湿了她的衣衫。
这一刻她的感受是那样的熟悉,又那样陌生。
与知道哥哥离开的那次不同,她不觉得暴躁和痛苦,反倒只剩下漫无边际的空洞与绝望。
没了林谷渊,她的心会空,她会觉得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薄星夏全然顾不上回基地带人去找邓兰克算账,更顾不上自己那些货,当即咬牙撕下自己的衣服,将林谷渊牢牢绑在自己的身后。
她将车开得又稳又快,近乎飙到最高速,径直去往了最近的一家星际医院。
第136章 全文完
病房里满是消毒水的气味。
林谷渊还在床上躺着, 昏昏沉沉地睡,没有脱离危险期。
薄星夏守在重症监护室窗外,衣衫不整的样子格外惹人注目, 可周围的人都不敢太过直接地探头过去打量她, 无一不被她身上的冷冽气势震慑住。
阿义从外头赶了过来, 步伐有些凌乱匆忙, 还险些撞到推着药品车的医护人员。
走廊外,他先是见到薄星夏这副狼狈的样子, 赶忙脱下自己的衣服就给她盖过去。
薄星夏难得没有拒绝,接过阿义的衣服, 挡住自己那有些暴露的破衣衫。
然后阿义就扫见了监护室内那张床上的始作俑者,脸色一黑,几乎是当场就要闯门进去捞人。
“你干什么?”
薄星夏冷冷开口,呵斥住了阿义。
阿义却有些情绪失控:“薄小姐,邓爷的事就是她一手挑拨起来的, 现在外头都在传,说咱们违背道义, 跟警察合作,邓爷的那些重武器都是跟特拉星的军火商拿的!”
他们的货仓也都被人剿了, 但那帮人却不是警方派来的,有当地的军火商,也有邓兰克的人。
军火商为什么要蹚浑水,借邓兰克重型武器?还不是因为他们也起了要灭了薄氏集团的心?
混他们这一行的, 没本事没人脉那都是小事, 只要够忠心那都能混出一条道来。
一旦有人做了背叛自家人的事, 便会被整个道上的人唾弃,成为过街老鼠, 人人喊打。
阿义是懂爱情的人,他看薄星夏瞧着那女特警的神情就知道不对劲,多半是动了真心了。
薄星夏是什么人,她要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上一个人,还不得与全世界为敌?
到时候他们这些手下又要如何自处?
“薄小姐,把林谷渊交出去吧,再跟大家解释清楚,咱们也是被这个女人给算计了。”阿义苦口婆心地劝道。
只有这样,他们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否则四面八方的人都集合起来对付他们,薄氏集团保不保得住尚且是一回事,多少人在冬哥死了以后对薄氏虎视眈眈,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由头,不管是真是假,那都是借机宣战,瓜分了薄氏这块大蛋糕的好时机。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做事了?”
“把你的枪留下,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薄星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赶走了喋喋不休的阿义。
她一眼也没从林谷渊身上离开,这个时候,什么事都比不上林谷渊生命安全来得重要。
阿义离开之前看了一眼薄星夏,幽幽叹了口气,而后便给自己的老婆和妹妹打电话,吩咐她们准备好行李,马上离开特拉星。
他自己没什么,但他不想家人受到伤害。
树倒猢狲散,他已经尽了做手下的义务,薄小姐若是不听,他也不能强行替她做决定。
与此同时,谢利昂也接到了来自特拉星一处医院的陌生电话。
“林谷渊现在在特拉星莫蒂医院的重症病房,让你的人过来保护她。”
薄星夏没什么耐心跟他啰嗦,只开口说完自己要说的,便挂断了。
谢利昂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问林谷渊的情况,电话那头就已经成了忙音。
薄星夏将阿义的那件衣服扎在腰肢上,听到动静,立即握牢了手里的枪,不等那些气势汹汹走出电梯的人挨近,她便利落着起身,双手举枪,一一放倒了他们。
医院瞬间陷入了混乱,有尖叫的,有强自镇定的。
不断有人涌上来,也有人疯狂朝着安全通道口逃亡。
这会儿,穿着医护人员白大褂的几个人趁乱走到监护室门前,其中有人与薄星夏对视了一眼。
正颔首的一瞬,却被薄星夏举枪当场爆了头。
这些人里不止有邓兰克的属下,也还有当地几个帮派的手下。
薄星夏懒得辨认,也无需辨认。
只要是对林谷渊不利的,她一个都不会留,哪怕其中还掺杂着哥哥以前的老部下。
人来得越来越多,可来一个就死一个,鲜活的人转眼就变成了尸体。
到最后,薄星夏的子弹也消耗完了,只能打破廊道内的照明设施,找准机会贴身用刀子肉搏。
重症监护室外,走廊里几乎血迹遍布,腥味扑鼻,如同人间炼狱。
而监护室内却是一片静谧雪白,还有几个被薄星夏踹进去的主治医生和医护助理守在床边。
蒋若是最先收到消息赶过来的,见到如此场景她还有些诧异,心里也愈发紧张,还以为这些人都是林谷渊处理掉的,可看手法,却又不像。
直到一个浑身浴血的清瘦女人身影鬼魅般出现,蒋若险险避开那朝她脖颈袭来的锋利匕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往墙壁上狠狠拍去,对方手里的刀竟然还没脱手,仍旧死死攥着不放。
蒋若又一个过肩摔,将人扔在地上,此时她的手和身上也沾满了粘稠的血液。
只一眼,蒋若就看见了正在重症监护室里躺着的林谷渊,眉眼微凛,抬腿就要走进去。
薄星夏喘息不已,她体力严重透支,可透过那昏暗的光线,她看见一个人正朝着监护室走去。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薄星夏一下从地上翻身而起,上前便一刀砍向蒋若的后膝盖弯。
这一刀她用尽了全力,几乎要生生斩断蒋若的双腿。
“滚开,离她远一点!”
薄星夏声音沙哑不已,语气透着狂躁的暴戾,那喉间发出的一字一句仿佛都是淬了血的。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蒋若夺下薄星夏的刀子以后并没有伤她,反而古怪地扫了薄星夏一眼。
将手铐给薄星夏拷上之后,蒋若压低嗓音问道:“你是什么人,你在保护林谷渊,是吗?”
薄星夏浑身都是血,脸上也受了不少的伤,照明设施被打破以后,廊道内的光线本就不好,蒋若竟没认出她就是薄星夏来。
薄星夏闻言一怔,反应似乎有些迟钝。
突然,她翘起唇角,展露出了一丝笑意,而这一丝笑意让她布满血迹的脸看起来愈发可怖。
“带她走,这里……不安全。”
如今的林谷渊就像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初生婴儿,谁都能要了她的命。
只有回到她的光明处,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
薄星夏反反复复地念叨了几句,她受伤的后腰和大腿正在潺潺往外冒血,失血过多的她已经有意识模糊的预兆,可嘴里却持续嗫嚅着,像复读机一般重复着自己的话,唯恐蒋若听不见。
蒋若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却也被触动,她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带进了重症监护室。
蒋若探了探林谷渊的鼻息,又严肃着询问了医生关于林谷渊的身体状况,然后便配合着谢利昂,用专业的睡眠舱将人带走。
当谢利昂在飞行器上看见擦干净脸的薄星夏时,眼里透着复杂的光芒。
不得不说,连他都被薄星夏在医院的这一举动给震惊到了。
他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这女人多半是真心喜欢林谷渊。
不然怎么会做出那种疯狂的事来?
地上那些尸体里,有几个是谢利昂所熟悉的面孔,那些都是当年跟在薄星冬身边的老部下。
这些人就算薄星冬兄妹父亲还在世的时候,都应该是尊敬着的。
可他们却无一例外都死在了薄星夏手中,看样子是到了临终之时还死不瞑目。
杀了自家的老部下,甚至不惜毁了薄氏集团,就只是为了保护一个林谷渊吗?
谢利昂心中对薄星夏的行为生了疑。
此时薄星夏冷着脸坐在地上,因为体力透支的缘故,她的手还有些发抖,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会儿的她也总算冷静下来,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究竟做出了什么选择。
她放弃哥哥和父亲留下来的一切,选择了保护林谷渊。
这几乎是她毫不犹豫就做出的决定,没有经历任何思想斗争,如此的自然顺遂。
只因为失去林谷渊是她所不能承受的结果,除此之外,什么后果她都能够面不改色地承受。
那乌黑卷翘的眼睫微颤,隐约泛起一阵水光。
而阖上眼帘再打开的一瞬,薄星夏眸色已然恢复正常,她伸出了自己的掌心,语气颇有些喑哑和无奈。
“劳驾,给我一杯冰水。”
……
林谷渊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过了两个月有余。
她后背的伤势太重,重到她睁开眼恢复意识以后也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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