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舒翻身坐起,摁了摁自己的床,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虽然这个房间里的摆设和他的房间十分相似,但这确实不是他的房间。
他是非常认床的人,这张床太硬了。
贺云舒非但能够肯定这不是自己的床,而且还能肯定自己不是躺在这张床上睡着的。这种硬度,根本没办法让他舒适地入睡。
更别说他竟然还没有卸妆了。
所以这究竟是哪里?贺云舒走到窗边,眼前所见叫他更加愕然。
他居然看到了底下的云层,他居然正飞在天上,他居然正待在一个正飞在天上的屋子里。更加惊人的是,这飞屋周围还有许多类似翼龙的奇怪生物,仿佛正在拱卫着这间屋子。
“云舒学长,你终于醒了。”一阵轻轻地敲门声后,向杉推开房门,笑着对他打了个招呼。
贺云舒的脑子好一会儿没转过弯来。
“这间屋子,不知道学长你还满意不满意?”向杉走进来,笑着拉开了床边的一排衣柜,“你看,我没有落下你喜欢的衣裙,它们都在这里。”
贺云舒的冷汗都下来了。难怪他觉得这排衣柜和自己屋里的这么像,居然直接把他的衣柜都搬过来了啊。
“还有你的乐器。”向杉又指了指摆在墙角的竖琴,“云舒学长,你喜欢的东西,我全都没有落下。”
在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向杉笑得十分明艳。
但贺云舒只觉得毛骨悚然,“向杉学弟,我不习惯这里,你能让我回去吗?”
“没事的,学长。”向杉笑着关上了衣柜的门,“你会习惯的。”
贺云舒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之前也觉得向杉的精神或许不太正常,但他没想到……这哪里是不太正常?这简直是疯了啊!
“放我回去。”贺云舒沉下了脸来,“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向杉笑着凑近了,“学长,你一直都占据着我心中最重要的位置,我是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你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
……好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向杉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还真不值得惊讶。
但最大的问题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向杉究竟为什么会有一个能飞在天空中的屋子,又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把一个大活人从别墅里偷出来,运到天上?要知道贺云舒并不是一个人住在别墅里的,别墅里还住着很多其他人,包括好几个异界旅客。
“意外吗?”向杉像是看出了贺云舒的心思,笑得更加高兴,“段飞舟被我支开了,烈恩本就在外面乱晃,霍贝尔一个人怕是自身都难保。学长,尽管你信任他们,但在关键的时候,他们一个都不顶用啊。”
贺云舒摇了摇头,“你最好尽快放我回去。”
向杉想到,“这是不可能的,学长。你要留在我的身旁,你永远都应该在我身边。”
“这才是不可能的!”贺云舒都有些维持不住一贯的气质了,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你实在太任性了,学长。”向杉笑着问道,“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贺云舒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没有回答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没有关系,”向杉道,“你马上就会愿意了。”
这话又是个什么意思?
贺云舒看着向杉,却惊愕地发现,向杉的一双眼睛突然变得血红。
与此同时,向杉张开嘴,露出同样变尖的牙齿。
在这一瞬间,贺云舒的鸡皮疙瘩起了全身,就连呼吸都紧了。
初拥——烈恩曾经说过的话,猛地再次从贺云舒的脑子里冒出来。
烈恩曾经对向杉进行过初拥,向杉已经是一只吸血鬼了……但是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此前的向杉分明只是一个人类,此时却又能突然变成吸血鬼,就像是能在两种状态间自由切换一样?
为什么向杉能办得到这种事!
“学长,不要害怕。”向杉凑过来,靠近贺云舒的脖颈,“最开始会有点疼,但只要接受了我的初拥,你就能永远和我在一起了。”
见鬼!简直见鬼!
贺云舒被逼得一退再退,最后背靠在了窗棂上,退无可退,几乎想要就这样从窗户跳出去。
“向杉,”贺云舒强迫自己保持冷静,还想要努力说服对方,“你这样做没有意义。初拥所带来的忠诚,不是真正的忠诚。”
向杉的目光往下沉了沉,显然自己也明白这个道理,毕竟他比贺云舒更早知道烈恩的那些往事。
但向杉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他不能没有贺云舒,无论如何也要将贺云舒留在身边,不管用任何手段。
他看着贺云舒的脖子,张开嘴,就要一口咬住。
却就在这个时候,整个屋子都突然震了一下,差点让两个人都给摔趴下。
与此同时,外面那些翼龙也猛地慌乱起来,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谁?”向杉抬起头,往屋外看去。
一种贺云舒从未听过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吓得外面那些翼龙全部抱头鼠窜。
“龙吟……”向杉的脸色变了,“他也来了?怎么可能,我根本没有让他过来,他为什么能找到这个世界!”
在这一瞬之间,向杉的疯狂似乎退去了不少,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惊慌,“系统,回答我,系统?”
紧接着,整个屋子猛地又震动了一下。
这一下子比刚才还要剧烈很多,就像是被什么猛兽给撞了一样。
贺云舒本就被逼到了窗边,这一下晃得这么厉害,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腾空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时,整个人已经被甩到了窗户外面。
“学长!”向杉吓得脸都白了,连忙伸出手,试图将贺云舒给捞回来。
但是一道耀眼的光芒正从天边劈过来,带着想要将向杉直接斩为两段的威势。最后的时刻,向杉还是收回了手,转而喊了一声系统,从空间里抽出一柄长剑。
他挥舞长剑,一道剑气顿时迸发而出,与那耀眼的光芒撞在了一起。
随着强烈的气流震荡,周围的云层四散开来,露出了不远处的那个身影。
贺云舒看到了对方身上的一席白衣,还有那看似银白、实际却能像钻石一样闪瞎狗眼的长发。
第25章 救命之恩
这白衣人之所以突然出现在这里, 显然就是冲着拦截向杉而来的。他刚一起手,就毫无保留地展开了强大的攻势,一时间将失了先机的向杉给压制得有些喘不过气。
但向杉也不是吃素的。那柄长剑显然不是凡物, 随着他的每一次挥舞爆发出无匹的剑气, 竟稳稳挡下了对方的攻势。而且他不仅仅只有这柄剑, 还在不断地从空间中掏出有着各种各样功能的其他物品, 以至于偶尔甚至还能反击。
这场战斗刚刚打响,场面便十分精彩。双方有来有回,绚烂的光影能让人眼晕。
贺云舒望着天上这热闹的画面, 一时之间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想到了段飞舟,想到那个一直苦苦寻求自己本命宝剑下落的小剑修。毫无疑问,向杉现在所掏出来的这柄剑, 应该就是段飞舟一直在寻找的那一柄。明明段飞舟已经问过那么多次,但向杉从来没有说过实话, 始终在说谎。
他想到了烈恩。之前他曾经困惑过为什么烈恩并不在意自己被向杉夺走的东西,但现在已经隐约明白了, 向杉从烈恩身上拿走的,就是吸血鬼的血之本源。这是个虽然能带来强大力量, 却又让烈恩无比痛苦的东西。但不知为何, 从烈恩那儿得到血之本源的向杉,却根本没有受到血脉的任何约束。
他也想到了霍贝尔。霍贝尔曾说向杉是个说谎杀人都不眨眼的恶棍, 如今看来真的是真知灼见。至于霍贝尔曾经被向杉夺走的东西,向杉八成也一直都藏在自己身上吧,甚至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个充满了魔法气息的飞行小屋。
就算这个飞行小屋原本不是属于霍贝尔的,肯定也是属于另一个人的。
贺云舒根本不知道向杉究竟骗过多少人,拿走了多少东西。难怪向杉能和眼前这个神秘人打得有来有回,突然之间强得简直不像话。骗走了那么多装备, 不强才怪了。
当然,向杉说过的谎还不止这些。
向杉曾说过自己当初所做的一切都是被系统逼迫的,而且自从他回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与系统再无关联,但这显然也是个谎言。贺云舒亲耳听到了向杉召唤系统的声音,向杉显然一直都带着这个系统,哪怕是住在别墅里的时候,这个系统也一直在向杉的身上,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这些念头说来纷杂,但在贺云舒的脑子里转过一圈,也只过了不到半个刹那。
贺云舒依旧维持着从飞屋中被甩出来的姿势,无可救药地往下落着。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思考更多的问题,以免被现在的情况给吓得背过气去。他想要努力忘掉自己正在天上,努力忘掉自己正在往下落,努力忘掉自己快要死了……不行啊!他真的快要死了啊!
贺云舒还是忍不住地往下看了一眼,一时间只觉得两眼一黑,就连血液仿佛全都缩回了心脏,脸色惨白,手脚冰凉。
他们已经远离了城市,此时正在一片深山老林的上空,贺云舒的脑袋底下就是一道深深的山谷。山谷中倒是能看到河流,但就算贺云舒能够撞大运,刚好掉到河里,这整整上千米的高度,也足矣让他被水面给拍成肉饼。
要命啊,这是真的要死了啊,谁能救救他啊……
可是天上的两个人正打得不可开交,谁都没有空来管他。
向杉倒是真的重视他,真的不忍心让他摔死,此时却分身乏术,自顾不暇,唯一能做的努力就尽快将对方给打跑。
至于那个银发白衣的神秘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往贺云舒这儿看上一眼,好像他不是一个即将摔死的活人,而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蝼蚁。
风吹得贺云舒有些睁不开眼了,空气拍在他的脸上,让他觉得好像刀割一样疼。
他摔下了云层,上方的战场也被白云给遮蔽,渐渐看得不是那么真切了。
真的就要这样摔死了吗?贺云舒还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生命竟然还有可能迎来这样的结局。今年还没有和哥哥面对面交谈过,准备许久的音乐会还没有顺利举办,最近定做的小裙子还没有拿到……他曾经发誓一定要快乐渡过的生命,如今只过了不到正常人的四分之一。
下方的深山老林越来越近,让贺云舒的骨头都有些发冷。
正在这个时候,上方那已经快要看不清的战场,又猛地爆发出了一声巨响。下一个瞬间,只见无数的碎屑四处飞散,那飞行小屋竟然直接被轰塌了一半。
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向杉从谁那里骗来的东西,弄成这样真是太惨了。
等等,不对,这个角落,不就是贺云舒自己之前醒来时所在的那个房间吗?
草!
在这一瞬间,贺云舒简直想要破口大骂。
向杉之前把他的衣柜和乐器都给搬到那个房间里了啊!
他那可爱的竖琴啊!他那满满几衣柜的小裙子啊!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都快要死了,还要让他看到这么残忍的画面!
明明此时已经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明明还被云层遮挡,贺云舒却仿佛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自己的竖琴是怎样分崩离析,自己的美丽长裙短裙们是怎样化为一片片焦黑的破布。
毫不夸张地说,这比死了还难受。
地面已经越来越近,照理说贺云舒应该比之前更加害怕。但他现在的心都碎了,只想要大哭一场。
此时贺云舒甚至宁愿往下看,也不想往上看了。
山谷里的那条河流已经离他越来越远,并不在他的正下方。贺云舒不禁感叹,自己果然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虽然就算掉在河里也保不住命,但至少是个心理安慰嘛。
如今看着脑袋底下密密麻麻的树林,等待着他的命运八成就是一头撞死在某棵树上了。
等等,这块山崖怎么还往外凸出了一个石板呢?好吧,看看位置,算算距离,好像这才是正好在他正下方的东西啊。
难道一头撞死在石头上才是他真正的命运?
贺云舒正自嘲着,却又发现那块从山崖凸出的石板有点古怪,中间莫名有一片白色的方块。
等到又往下掉了一些,看得更加清楚了一些,贺云舒不禁更加愕然。
那究竟是什么?一片毛毯?
不是,他为什么能够在这种地方看到一片毛毯?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而且还是在一个从半山腰凸出来的石头上?
那甚至是一块非常精致细腻的毛毯,覆满了鸟类的羽毛,出奇洁白,出奇干净。
贺云舒发现,似乎这块毛毯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看起来倒是有些舒服的样子,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上千米的高度,不管最后落在哪里,都必然是死路一条——
啪!
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还没有转完,贺云舒已经迎面拍在了那块洁白的毛毯上。
多么诡异的死状啊!
咦,等等,又不对了,他似乎竟然还没有死?
虽然迎面拍在一大堆羽毛上的感觉确实还有点疼,但他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被直接给拍成肉饼。实际上,直到此时,他仍旧在接连不断地往下掉着。
仿佛那不是一张毛毯,而是一个装满了轻柔羽毛的海洋。羽毛带着某种特殊的灵性,没有让贺云舒受到任何伤害,却又带来极大的阻力,让下落的速度飞快变慢。
但贺云舒仍旧继续一直往下落了很久。他从上千米的高空摔下来,落到这个古怪的毛毯上,又整整多掉了上百米,才堪堪停住。
要知道,这个凸出来的石头平台总共也没有上百米高。就算真的有人把这里的石头挖空了,填上这些羽毛,此时贺云舒也早就应该落到了底部才对。
这片羽毛的海洋,似乎根本就没有底。
活下来了?
尽管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活下来的,存活的喜悦依旧席卷了贺云舒的心灵,让他恨不得大笑三声。
可刚刚一张嘴,四周的羽毛就开始往嘴巴里灌,差点没把他给呛死。
老这么泡在羽毛里也不是个事,他究竟要怎么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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