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舒抽了抽嘴角,感觉似乎还真有这个可能。现在他身无长物一身轻,野外的草药也全部不认识,还真找不出比口水更好的药。
“那你包扎了吗?”贺云舒又问。
这次清月摇了摇头,神情还有像迷茫,似乎脑子里根本没有包扎这个概念。
贺云舒三下五去二搞定了自己手中的早餐,直接在毛毯上擦了擦手。等到那些羽毛将自己的手彻底清理干净,贺云舒便走到清月面前,“让我看看你的伤。”
清月的食量比贺云舒大很多,到现在还没有吃完。
他一面学着贺云舒的样子,将剩下的肉也拿过来烤,一面松了松自己的衣服,直接把肩膀给露出去。
在这一瞬间,贺云舒觉得自己的两只眼睛仿佛被光给晃了一下。
真白……
这个人,头发是银白的,衣服是苍白的,就连皮肤都这么白。要不是那双瞳孔是黑漆漆的,怕是扔在雪地里就可以直接隐身了。
哦,不对。贺云舒又看了看清月的头发所反射出的那些璀璨光辉,默默纠正了自己刚才那不成熟的想法,这家伙其实扔在哪里都会非常显眼。
在这样一个人的肩膀上,出现了一道如此鲜艳的伤口,真的非常扎眼。
“伤口好深。”贺云舒皱着眉头,那伤口完全是直接被利器切开的模样,就连肌肉的切面都清清楚楚,看不出一点将要愈合的趋势,“怎么伤到的?被那柄剑给刺中了?”
清月含着烤肉,点了点头。
贺云舒又盯着这伤口看了片刻,自己也不禁有些犯难。他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么严重的情况,心里没底得很。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包扎一下吧。
想到这里,贺云舒提起自己的裙摆,抓在手中,用力一撕……
不不,不能撕,他只剩下这么一条美丽的的小裙子了。
贺云舒连忙将手从自己的裙子上松开,又抓起清月身上那条无比白净的长衣,撕啦一声,直接把对方这件白衣的边缘给撕下来一长条。
清月默默看着他。
贺云舒就好像没有注意到清月那微妙的视线一样,将手中这一长条白布给藏在清月的肩膀上,用力缠了一圈又一圈,然后紧紧打了个结。
他的手艺还不错,最后打了个蝴蝶结,看起来还挺可爱的样子。
贺云舒仔细将这个结给看了一会,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微笑一下,却见里面的鲜红血液很快又渗到了白布上。
清月表示,“没用。”
贺云舒低低吸了口冷气,“别瞎说,肯定有用,包扎了肯定比不包扎要好。”
清月低头继续吃烤肉,“你为什么不用你自己的衣服?”
“因为我的衣服比你的好看。”贺云舒理直气壮。
清月摇了摇头,显然不认同这个观点,“我不知道你的衣服好不好看,但我觉得你非常不适合这身衣服。”
贺云舒顿时不服气了——你这个只会拿一身白布往身上一裹的家伙,也有资格和我比审美?我的每一条小裙子都经过了精挑细选,还从来没有人说过我的搭配不合适!
“这件衣服只适合你之前的脸,不适合现在的脸。”清月解释。
贺云舒越发不服气——啥意思啊,我不就卸了个妆吗?
只听清月继续说,“其实我昨天就很想说了,你最好换一身衣服。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像个变态。”
贺云舒——草!
他炸了,他真的炸了,整个人都要炸了!从来没有人敢和他这样说话,从来没有!
贺云舒气得差点背过气过,顿时站起了身,背对清月,根本不想再让这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向杉怎么还没来!他受够现在的人质生活了,真的太痛苦了!
如此腹诽了足足半个小时,贺云舒终于在心里骂累了,忍不住抬起头,看着外面的天空,“你已经把当成人质这么久了,向杉还没有来,我看他是真的不会来了。”
清月还在烤肉,神情没有一点变化,“或许待会就来了。”
“从昨天到今天,你已经出去打猎了两次。毫无疑问,你出去狩猎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机会。”贺云舒冷笑,“既然向杉昨天没有来,刚才也没有来,之后他当然就更加不可能来。”
清月沉默了片刻,似乎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弯弯绕绕。
贺云舒又问他,“你有办法找到向杉的下落吗?你昨天为什么能在这里堵到他,你是怎么知道他会从这里通过的。”
“我可以通过周围人的梦,知道他大概和哪些人在一起。但是他自己从来都不做梦,所以我没办法知道他现在究竟在哪里。”清月回答,“至于昨天早上,是我先住在这里的,这些天我一直都住在这里。然后我发现他突然靠近了这边,就去打他了。”
这个答案让贺云舒有点意外,他一直以为清月是故意等在半道上堵向杉的,没想到竟然是个巧合。
接着清月又问他,“你为什么叫他向杉?”
这个问题真的太深奥了,叫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叫向杉为向杉,还能有哪个为什么?
但在片刻之后,贺云舒猛地回过了神,想起来了一件事。
向杉还真不止一个名字,至少烈恩就曾经叫过向杉为丹洛。很有可能,向杉在每一个不同的世界,面对每一个不同的对象,都有着不同的名字。
贺云舒问,“你认识的他,叫什么名字?”
清月终于将自己的早餐全部解决,熄灭了火焰,又将毛毯召唤过来擦手。
他回答了三个字,“米歇尔。”
……
在远离这片深山老林的地方,在一片荒芜的戈壁之中,某个人静静站在那里。
他的手中有一枚纽扣大小的通讯器,里面正不断发出一个焦急的声音,“贺云舒?贺云舒!听到了就回答我,你还好吗,贺云舒!”
向杉突然握紧了拳头,将这枚通讯器给狠狠捏碎。
他抬起头,望着远处某个地方,神情迷茫。
[不要再发呆了,]他脑海之中的系统在不断催促,[我们的时间很有限,你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能继续像这样浪费时间。]
相比清月肩膀上那道鲜明的伤口,向杉看起来安然无恙,似乎毫发无损。
但清月曾说过,向杉比他更不好受,这并不是虚言。
向杉低着头,看着手中损坏的通讯器,突然喃喃自语,“贺云舒?不,现在不是去找贺云舒的时候。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要去找段飞舟,我不能让那个小子再继续为我伤心了。”
清月自从出生以来,本能中最擅长的攻击方式,并不是手中那双利爪,也不是对力量的操控。清月最擅长的攻击对象,不是血肉,而是精神。
“你还有脸提段飞舟!”向杉突然大笑起来,“卫明,你就是个笑话。”
向杉的精神状态本就岌岌可危,此时更是已经一团混乱。
“丹洛,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啊,你比我好得了多少?”向杉一个人站在那里,不断地自己和自己说着话,“你难道没发现吗,烈恩已经彻底对你心灰意冷了,烈恩不爱你了,你才是我们之中最可怜的那个家伙。”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没听到刚才系统说的话吗?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时间再在这里浪费了。”
“闭嘴,米歇尔!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招惹了那条龙!”
“那条龙又怎么了?一见到那条龙,我就特别高兴。”
向杉突然尖叫了一声,抱着头颅,跪坐在地,“闭嘴!闭嘴!都闭嘴!你们都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烈恩算个什么东西?段飞舟只是个蠢货!那条龙比段飞舟更蠢!他是向杉,他只需要贺云舒。
“我是向杉,向杉,我仅仅只是向杉,”向杉呜咽道,“系统,帮帮我……”
[宿主,放心吧。]系统表示,[只要你按照我所说的,好好完成这最后一个任务,你便可以不再痛苦。一切都会变好的,一切都将如你所愿。]
第29章 修复
又一次百无聊赖地渡过一天后, 在被清月当做人质的第三天早上,贺云舒认为自己必须开始严肃认真地思考另一个可能了,“我说, 你究竟把向杉给打成什么样了, 他是不是已经被你给打死了?”
清月愣了一下, 还真没想过这种问题。
好一会儿后, 清月摇了摇头,“没有致命伤。”
“那就是打得半身不遂了,没有三五个月动弹不了?”贺云舒又问。
清月又摇了摇头, “应该不至于。”
“这不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吗?”贺云舒打了个响指,“他真的已经彻底放弃我了,他永远不会再来了, 不然还有什么理由直到现在都不来?真的,我说真的, 你赶紧把我给放回去吧,再继续留着我也没用的。”
清月这次摇头摇得十分坚定, “你是我的人质,我不能放你走。”
无论贺云舒怎样好说歹说, 千说万说, 清月说什么也不肯换一个思路换一个想法,说什么都要固执己见。
这家伙怎么这么拧巴呢!贺云舒都无奈了。
如今他已经整整流落在外三天了, 估计身边人都快要急疯了。要是再多拖几天,大概身边的人就要真疯了。
何况音乐会也要开始了,准备了这么久的音乐会啊,之前他还在负责人面前打了包票保证绝对不会出错的,最后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导致没办法赶上,也真够令人难受的。
话说回来, 就算是赶上了音乐会,最趁手的乐器也已经不在了。想到这里,贺云舒又更伤心了,好一会儿不想说话。
直到清月再度问他,“你和向杉究竟是什么关系?”
或许是认为向杉才是本名的原因,每个人在得知这个姓名之后不久都会改口。
贺云舒心情非常不好,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好几遍。”
“是的,但是你一次也没有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贺云舒噎了一下,发现这样下去简直没完没了。
但是他觉得清月真的太讨厌了,不仅自说自话地拿他当人质,看到他穿着这身美丽的小裙子,竟然还说他看起来像个变态!
“我就是不想告诉你。”贺云舒想到清月昨天那些话,脸色就不由自主地黑了下来,“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凭什么就要说?难道你对我很好吗?要是你真的想知道,你就应该对我更好一点。”
清月看着他,“我哪里对你不好?”
因为你觉得我穿裙子像变态,所以你对我不好……这种理由贺云舒当然不能说。
于是贺云舒黑着脸,找了些另外的理由,“你拿我当人质,你还弄坏了我的乐器和衣柜。”
但这样的理由找出来后,贺云舒竟然自己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对啊!他的竖琴,他那满满几个衣柜的小裙子,都是被眼前这家伙给打坏的!这个仇恨真的太大了,仇深似海!
清月却还挺懵的,“我什么时候弄坏过你的东西?”
然后贺云舒就这么一说,清月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贺云舒的东西都在那个被他轰塌的房间里。
接着清月突然起身,再度离开了这个洞穴。
片刻后,清月回来了,怀里还拿着几个残破的木块,“你说的,是不是这个?”
贺云舒放眼看去,顿时两眼一黑,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他的竖琴吗!对,就是靠近踏板那部分的木头,上面还带着一根断裂的琴弦!
还有那块木头,那不是他的衣柜吗!虽然他还没有办法一眼看出自己的衣柜,但这个粘在木头上的焦黑碎布,不就是他最喜欢的那条小裙子吗!化成灰他也认识!
贺云舒忍不住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惨白,边后退还边不由自主地慢慢摇着头,只觉得眼前简直是可怕的人间炼狱。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还要看到这些残骸……
“这就是那些被我弄坏的,你的东西吗?”清月还又问了一遍。
贺云舒都快哭了。
清月看着他这幅样子,大约也知道他现在是根本没法回答问题了,终于暂时闭了嘴。
然后清月捡起其中一个碎木片,就是属于竖琴的那一块,又咬破了手指,挤出指尖一点鲜红的血液,轻轻抹在这个碎片边缘。
碎木在这一瞬间似乎散发出了蒙蒙清辉。
清月闭上双眼,默默通过自己的血液,释放出自己的力量。
片刻之后,仿佛万剑归宗——竟然又有一大堆碎木头自行飞上了这个洞窟前的石板平台。
贺云舒看着这奇妙的景象,一时间也顾不上伤心难过了,整个人惊愕不已,只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一场奇迹表演。他当然认得出,现在飞来的这些碎木,全都是竖琴的另外那些部分。
竟然还能做到这种事情?那之后还可以直接修好吗?贺云舒顿时又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约莫十来分钟后,不再有碎木飞来,似乎所有的部分都已经集中在这里了。
清月睁开双眼,用手心将它们聚拢在一起,然后轻轻往上一提。
这些碎木就好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般,不断自行寻找着自己的位置,各自堆叠,又自行将裂口给各自对准。仅仅片刻,这个石板平台上便多了一个拼接出来的竖琴雏形。
而且这个竖琴雏形上原本惨烈的诸多裂口,竟然还在各自愈合。就连那些有着些微焦黑的颜色,也在慢慢恢复如初。
从清月将血抹到碎片上开始,总共花费大约二十分钟,一个完好的竖琴便再度出现在了贺云舒的眼前。
完美无瑕,怎样也看不出原本曾经损坏过的模样。
贺云舒忍不住第一时间扑了过来,却在伸手时又有了迟疑,仿佛近君情怯,连手指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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