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尘接过手机,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耳边传来蓝眸男人的声音。
“高程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瞬的慌乱,“什么?”
顾青指关节微屈,敲了敲少年手中已经黑屏了的屏幕,姿态温和得像是没察觉他的紧张,“你刚刚聊天的内容我不小心看见了,高程说‘江昭宴真的是养子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江逸尘的表情刹那间僵住了,语气拔高,“你偷看我手机?”
顾青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陈述事实:“不是偷看,是你手机掉在地上,刚好亮着屏幕,我捡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
“就算是这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好奇。”顾青温和地说,“节目刚开始你就盯着江昭宴不放,现在有人在查他是不是养子,你也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江逸尘,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江逸尘像是被问得烦了,甩开顾青靠近的目光,“他就是个不要脸的养子啊,为了江家的财产巴结我爸妈然后让他们收养自己!”
他还想再继续辩解,顾青却突然按住他张开的唇,高大的身躯稍稍前倾,微微一笑:“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吧。”
……
任务卡上说是要完成“一天短工”,但其实也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一万还有其他任务要完成,几个嘉宾都在争分夺秒地完成任务,很快,第一个完成任务的小组就诞生了。
“恭喜桃不言和林许言小组完成农户短工任务,你们可以前往下一个任务点了。”
四月的果园已经泛起了新绿,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落在成片的桑树之间,空气温热,夹着一点成熟果实的甜香。
小道泥泞又不平,树影斑驳,人影交错。
江昭宴把袖子卷到手肘,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锄头,一副干活熟手的样子。他蹲在桑树根旁不紧不慢地松土,额前的碎发微微贴着额角,汗珠顺着鼻梁滑下,滴进泥土里。
本来两人已经分好工,陆砚青修枝,江昭宴松土,最后一起采果子。
但很快,江昭宴就发现这样行不通。
原因无他,陆砚青这个豪门总裁是真的一点农活都没有干过。
男人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剪刀,一身运动装也遮不住他身上那点不合时宜的矜贵感,动作却笨手笨脚,“我好像不小心把叶子剪掉了……?”
江昭宴无法,蹲了下来,姿势比小陆总僵硬的动作随意许多,一只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探过去握住男人执着锄头的手,“你跟着我的动作来。”
陆砚青身体微顿,少年神态认真,没有丝毫逾越的动作,是在一本正经地教学。
但他却可耻地起了反应。
少年没有注意到陆砚青的异样,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的绿叶,耐心教学,“这个叫做……”
两人靠的很近,但是不够近。
陆砚青顺势靠近了些,侧身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微不可察地倾向江昭宴。
他身高比少年高出许多,这一低头,呼吸便不经意落在江昭宴的侧颈,灼热的气息一点点烫上去。
江昭宴下意识顿了一下,身体不自在后倾,下意识叫住他的名字:“陆先生?”
“嗯?”陆砚青无辜,“你不是说要我跟着你的动作来吗?距离太远,我怕学不明白。”
原来是这样。
江昭宴松了口气,努力忽略掉男人靠近自己时撩起的痒意,“那我们继续。”
“好。”
桑树的枝叶沙沙作响,阳光落在少年的睫毛上,反着一层温柔的光。
江昭宴认真地低头挖土,动作干净利落,专注于任务,没有半点多余的心思。
“你以前学过?”陆砚青突然开口?
江昭宴点点头,“孤儿院很穷,大多时候都是自己种菜自己吃,有的时候也会卖掉一点供生活用,所以每个人都要学会这些。”
风吹动枝叶,气氛短暂沉默下来。
陆砚青的心里突然传来一阵密麻的疼意。
少年却毫无察觉,狐狸眼弯起:“所以我很厉害啊,院长都说我超有天赋的。”
半天没有得到男人的回答,江昭宴疑惑抬眸,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我话太多了?”
陆砚青眼底一片晦涩,摇了摇头,露出一个肯定的笑容:“不,你确实很优秀。”
“好,任务完成了。”
过了一会,江昭宴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一身简单的衣服沾满泥土,少年神色依旧清朗,像是从这片泥泞里开出来的一枝玉兰。
陆砚青静静地看着他,喉结微动。
他忽然想到了上国学课时老头摇着脑袋给大家介绍王阳明时说的一句话。
“人间道场,淤泥生莲,世间磨难,皆是砥砺切磋我也。”
有些人天生就是要从泥土里开出花来的,无论是灰烬,还是废墟。
“恭喜江昭宴与陆砚青小组第二个完成农户短工任务,请前往下一个任务点。”
第二个任务点是参与镇上的特色表演,获得路人掌声五次。
此次他们前往的是一个叫做“鹤临镇”的小镇。
“鹤临镇因相传常有仙鹤驻足而得名,民俗表演独具仙意。镇中“鹤影舞”传承百年,舞者身着素白衣袖缀银羽,腰系青竹铃铛,步法模拟鹤之轻踱、展翅、衔云,配合空灵竹哨与编钟雅乐,翩跹间似有鹤鸣穿云,每逢节庆于古戏台展演,观者皆觉身临灵境,得沾祥瑞之气。”
阿强拿着台本。
“欢迎来到‘仙鹤庇佑’的鹤临镇!今天你们的任务是——学会百年非遗‘鹤影舞’,并在古戏台完成沉浸式联动表演!规则是在30分钟内跟老艺人学基础步法,表演时需融入道具与环境互动,得到至少五个人的掌声才算完成任务。”
比他们先到达的苏墨和夏初遥已经开始学习了,两个人都有舞蹈基础,因此并不算难,但苏墨话多,絮絮叨叨的不停。
“小遥遥,袖口银羽好漂亮,这舞得像云一样飘起来吧?”
“小瑶瑶,这怎么这比跳街舞还难……仙鹤走路原来这么讲究啊!”
夏初遥倒是没有一丝一毫地不耐烦,“展翅时手腕要转,脚跟着地如鹤踏雪,膝盖微颤,刚刚老师说步幅要轻而不断。”
“你怎么什么都能记得啊!”
苏墨愁眉苦脸,一时间被降温打击,刚一扭头便看见江昭宴和陆砚青两人正在旁边看热闹。
他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江老师、陆老师,你们也好快啊!快来快来,我们一起练习!”
江昭宴笑着点点头,走上前去接过后勤组手里的道具银羽衣袖,轻轻抖了抖,细长的羽片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很漂亮。
这是两人心里同时出现的想法。
少年穿上后应该会更漂亮。
这是陆砚青的第二个想法。
私有的、不可言说的。
男人喉结滚动,低头看向少年,提议:“你先去试试衣服吧。”
“不合身的话,可以早点换。”
【作者有话说】
小陆总:快让我看看亲亲老婆跳舞的模样(嘚瑟)
第32章 卑劣
古戏台前聚满了凑热闹的游客。
夕阳照在红漆舞台上,银羽随风微动,配上道具竹铃与背景的编钟声,仿佛真有几只白鹤踏云而来。
按照节目组规定:一组两人,只要有一个人学会舞蹈就可登台表演,到了时间,陆砚青学的仍是磕磕畔畔,无奈之下,只能江昭宴一人独自登台。
少年身形修长、神色宁静,一步一顿地踏上戏台,身姿如鹤踱青石。举袖轻转,似月影拂云,步伐灵动却稳重,观众席里很快有人惊叹出声。
“真美,像一块无暇的美玉。”
台下,混血模样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眼里的贪婪的意味都要流出来,“如果……”
话还没说完,下一秒就被打断。
他疑惑转头,视线对上身后的陆砚青。
比他疑问更快的,是警告。
“把你下流的眼神收一收。”陆砚青冷冷吐出几个字,“不要让我看见你这样看他。”
顾青饶有兴致地回望陆砚青,自从昨天两人不欢而散后他就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自己这个昔日的同窗性格大变。
他无辜道:“我以为我们至少能算得上是朋友。”
“你自己的臆想而已。”
“可据我所知,这只可爱的东方兔子已经有了男友。”
陆砚青脸色微变,顾青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开口。
“不是说中国人向来含蓄,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警告我?地下情人吗?”
这番话无异于挑衅,台上的少间翩翩起舞,完全不知道台下之间因他而起的修罗场。
“这关你什么事?”
出乎意料的,顾青神色怪异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男人。
“好歹我能当情人,你呢?”陆砚青笑着摇了摇头,“你连他的身子都接近不了。”
“废物。”
混血男人眼里闪过一瞬而过的惊讶,随即而来的是涌上心头的羞耻,“你……!”
“我什么我?”
小陆总人在江湖走,从来不是以温文尔雅著称的,他只是长大了,不是变性了。
如果牧良看见了此时的陆砚青,一定会跌破眼镜,并且见鬼似地大喊:“我靠!陆砚青你现在和你十二三岁时一模一样!”
一样一肚子坏水。
陆砚青卷起袖口,明晃晃的肌肉看着顾青脸疼,长相俊朗的男人笑起来却意外攻击性很强,“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也不要总是觊觎不属于你的人,懂吗?”
顾青:好气,打又打不过。
一曲结束,雷霆版的掌声响起。
江昭宴其实跳的算不上特别好,但前提是他仅仅练习了三十分钟,再加上少年本就生了一副好模样,观众们都很上道地送上掌声。
任务二也轻轻松松完成,江昭宴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隔着舞台,遥遥和台下的男人对视。
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小狗摇着尾巴在寻求鼓励。
顾青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在几秒钟内收敛起身上的攻击性,又变成了那副淡然的模样。
陆砚青笑着点点头,温柔地和台上的少年对上视线:“很漂亮。”
他说。
第三个任务是摆摊卖手作。
用节目组提供的材料独立完成一份饰品制作,售出后按价格获得工资。
节目组发下来的材料不多,几条棉线、一堆珠子,还有些简单的小工具。
江昭宴坐在木桌前,撑着下巴看着身旁的男人:“陆先生,你之前做过这种东西吗?”
“略有涉足。”
陆砚青挑了挑眉,接过少年递过来的棉线,“这个是不是可以用来做手串?”
江昭宴其实很擅长做手工,小时候资源匮乏,他就经常用一根线、一颗扣子给孤儿院的其他小孩做玩具。
手指翻飞之间,棉线像是活了一样,渐渐被编织成一个形似羽毛的吊坠,中间还镶了一颗淡蓝色的珠子,和少年身后的天空是同一个颜色。
手机恰巧响起,江昭宴把做好的吊坠递给陆砚青,低头查看消息:“陆先生你先继续做。”
他站起身来,“我去接个电话。”
电话接通,是一道陌生的声音,似乎是专门经过变声,显得雌雄莫辨:“你跳舞的模样真漂亮。”
“你是谁?”
少年拧眉。
“你不记得我了?”电流声音太大,他听不出对方的情绪。
“我是k。”
“期待见面。”
神不守舍地回到摊子,陆砚青敏锐地注意到少年的不对劲,放下手中的珠子,“怎么了?”
“没……没。”事。
“跟我说实话好吗?”
陆砚青打断少年的隐瞒,他垂着眼睛,看起来有些受伤:“我们是好朋友,所以不应该隐瞒这些对不对?”
江昭宴莫名有些坐立难安。
他咬了咬唇,半响开口:“是k。”
他说:“k给我打电话,他就在我身边看着我。”
陆砚青神色骤然间变得难看。
他轻轻握住少年的手,大手将之完全覆盖,带来令人安心的温度:“别怕,我在。”
“宴宴。”
他轻轻叫了一声少年的名字,安抚道:“你继续在这边做手工,我去打个电话好吗?”
“我很快就回来,我保证。”
江昭宴点点头,但眼神仍有些茫然。他低头看着桌上还未完工的吊坠,试图用编绳来转移注意力。
可绳子一圈一圈绕在手上,心却越绕越乱。
“k。”
脑海又浮现那日突然出现的不明包裹。
k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一直跟着自己?
摊位后,陆砚青走到一处偏僻的小巷,拨出一个加密号码。
“查一下刚刚打到江昭宴手机上的电话,信号源、通话记录、背景噪音,全部。”
“越快越好。”
“是,陆总。”
挂断电话后,陆砚青站在墙边,他突然觉得喉咙很痒,口袋里却没有烟。
25/52 首页 上一页 23 24 25 26 27 2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