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中间的架子已经被其他书摆满了,只有最上面还有一些空位,他踮起脚尖想将相册摆上去,手却不小心碰到放在书架最顶上的手办。
“小心!”
文惊鸿过来,手挡在宋以纯头上,精美的手办从上面掉落,正好砸在他手背上。
文惊鸿发出一声闷哼,宋以纯下意识抬头,就见文惊鸿手挡在他头顶,因为慌乱,半个身体都贴着他,好像被深深地笼罩在其中,投下一片阴影。
宋以纯心跳加速,感到一阵悸动,血液在血管中奔腾。
他的病,好像又发作了。
顾不得烧红的脸颊,宋以纯看向他被砸伤的手,“没事吧?”
他下意识想要握住对方的手,但想起自己的病,又略带惊慌地将手收回,“你没事吧?”
“只是口头关心?”文惊鸿笑得温柔,“真过分。”
宋以纯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去客厅找文母要了个创可贴,回来指尖夹着递给文惊鸿:“你自己贴吧。”
文惊鸿瞳孔微暗,深灰色的眼,似有暗流涌动。
他声音喑哑:“你越嫌弃我,我就越是想叛逆地握住你的手。”
他同样伸出手,将创可贴捻在指尖,但没有贴在受伤的手背上,而是揉搓着它这薄薄一片,像是在揉捏其他事物,面上笑得意味不明:“就像这样。”
“轻浮,”宋以纯有些不好意思,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好声好气解释道,“不是嫌弃你,是我有疾病,不能接触旁人。”
“这样么?严重吗?会不会影响到正常生活。”文惊鸿有些意外。
“还好,”宋以纯摇摇头,“不会死。”
就算死,也是有一天自己的病被别人发现,然后丢脸到社死。
文惊鸿点点头,看出宋以纯没有说出来的打算,便点到即止,不再继续追问,将对方精心送来的爱心创可贴贴在手背上。
宋以纯想起掉在地上的手办,虽然他不了解这一类事物,但大概也知道这一类东西一向金贵,这么一摔,肯定会砸出事。
他看向地上,果不其然,这位他不认识的帅气男角色手办,已经头身分离,碎成两半了。
宋以纯皱眉:“是我的过失,我会赔给你一个一样的。”
文惊鸿表情淡然:“不用,这东西很早就绝版了。”
听对方这么说,宋以纯更是愧疚了:“那我……”
他的话戛然而止。
遇到这种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既然是绝版的,那想必是心爱之物,并且十分珍惜。
他破坏了对方的心爱之物,无论用什么手段,也再难弥补。
宋以纯愧疚异常,“你要不还是骂我一顿吧。”
这样心里至少还好受一点。
却见对方笑道:“你真是奇怪,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若是因为一个已经消逝的死物而骂一个活人,死物无法活过来,还会伤活人的心,那岂不是芝麻西瓜都丢了?”
宋以纯这下知道对方并非假装若无其事,而是真的不在意,顿时肃然起敬:“不愧是书香世家。”
有这气度,估计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吧?
他刚这么想,就见文惊鸿灿然一笑:“你看这里。”
他指了指左边的展柜,宋以纯顺着看过去,就见展柜里,放着一个和刚刚摔碎的手办一模一样的手办。
宋以纯:“?”
文惊鸿笑道:“买手办,当然是要买一个收藏起来,再买一个展示起来,再买一个珍藏起来不见人,有三份才稳妥。”
宋以纯:“……”
这玩意儿之所以会绝版,是因为被你买光了吧?
宋以纯悬着的心彻底放下了:“不管怎么说,我欠你一份人情,我会想办法还你的。”
“嗯,我记着。”文惊鸿笑了笑,不甚在意。
宋以纯看着他,心想:他果然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
在文家待了很久,直到夜色入户,宋以纯才恍然道:“我该回去了。”
文惊鸿非常自然道:“我爸妈觉得好久没见到我了,要我留在这陪他们一晚。”
他小声补充一句,压低了声音,确保不让文父文母听到:“今晚我就不回你家了。”
宋以纯点点头:“人之常情。”
他刚说完,骤然想到:这人因为家里翻修,其实可以住在父母这儿,为什么一定要来自个儿家住?
但看着文惊鸿那双蕴藏着湿意、深灰色的眼,他突然觉得不重要了。
所以宋以纯只是点头道:“提前说声晚安。”
文惊鸿摇头:“我送送你,大晚上的,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宋以纯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是男生,况且现在才晚上七点,总不见得有人要找我麻烦,你太紧张了。”
文惊鸿失笑:“也是。”
宋以纯坚持不想让他送,毕竟让另外一个男生送自己回家,这种待遇实在是太奇怪了,也太暧昧了。
但文惊鸿在这方面却意外执拗,坚持要送,最后两人各退一步,文惊鸿将宋以纯送到了楼下,“回去吧,注意安全。”
宋以纯点头,渐渐走远,远到离开了文惊鸿的视线。
要一个人回家,也没什么事可做。
宋以纯犹豫着是直接回家,还是去找霍夙成聊聊时,就听见背后有一道温润的男音响起:“你好,能认识一下你么?”
第15章 王临风
转过身,是一个相貌英气的男子,穿着一身西装,手上还拿着公文包,像是刚刚下班准备回家的模样。
宋以纯看着眼前的人,“你是?”
那人问道:“我叫贺淞,我刚刚看见你和文惊鸿在一起,有些好奇才叫住你,你是他的朋友?”
贺淞这个名字,最近出现的频率特别高,宋以纯有些意外,“是S大计算机系的贺淞?”
“嗯,”贺淞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情绪,旋即微笑道,“文惊鸿和你提过我?”
见他疑似和文惊鸿关系匪浅,因见到这传闻中的大人物的欣喜淡了几分,宋以纯突然不是很想顺他的意,“他倒没有提起过你,只是你很有名,在学校里也听过你的大名。”
“原来这么巧,你也是S大的,”贺淞脸上没有尴尬,反而是流露出几分落寞,“他没有向你提起过我,果然还是……”
宋以纯看他这幅扭捏的情态,越看越不顺眼。
这副模样,活像文惊鸿曾经辜负了他。
原以为只是随便找的协议对象,结果居然还有这么麻烦的烂桃花要处理。
这并非宋以纯的烂摊子,面对这意料之外的事,与其花费心思妥善处理,倒不如用针挑破,再一刀切来得更爽快。
于是他装作一无所知,微笑道:“你和文惊鸿谈过恋爱,他把你甩了?”
所以才这么心绪难平?
“你说什么?”贺淞的面色绿下来,“我和他不是你想的这种关系。”
他似如鲠在喉,面露憋屈:“我是直男。”
宋以纯被他的表情逗得想笑,指节弯曲抵着下巴,作思考状:“看来你曾经伤害作为朋友过他,如今想得到他的原谅?”
“是,”贺淞面上又恢复成方才的云淡风轻,从善如流地和宋以纯套近乎,“可惜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他交流,既然学弟你和他熟识,不知道可不可以帮忙,让我见他一面。”
“你刚才分明见到了他,却没有现身,反倒是他走后找上了我,”宋以纯轻轻一笑,“恐怕是他不想见到你。”
这两人同是计算机系的学生,难不成曾经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瞒不过你,”贺淞苦笑一声,“我曾经做过一件错事,差点毁了他,他恨我也是应该的,这么多年过去,我始终无法释怀,我只希望能再见他一面,和他好好地说清楚。”
宋以纯原本还对这位传闻中的人物有几分兴趣,但见他如今做出这份低姿态,顿时索然无味,“你与其缠着我,不如去蹲守他更好。”
“他见到我就走,不愿和我多说一句话,”贺淞垂下头,语气有几分可怜,“刚刚才我看得出来,你是他很重要的人,如果你请他见我一面,他或许会听。”
他和文惊鸿大学相处过好几年,他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冷漠,孤僻,对身边的人和事漠不关心,眼里只有冰冷的代码。
面对他时,更是双眼含霜,一双灰眸蕴藏着三尺冰潭,冰冷得恨不得将人冻死。
但就在方才,他隔着不远,见文惊鸿送眼前这个男生下楼时,眼神却是温柔而克制,如烟雨江南的温柔,寒潭化作春水,蕴藏着蒙蒙爱意。
哪怕再怎么装,喜欢一个人时,眼神骗不了人。
在这个男生看不到的时候,文惊鸿悄然将爱意宣泄而出,又在即将被注意到时,将流露出的感情克制,隐藏,不露一点端倪。
贺淞十分确信,眼前这个人,对文惊鸿而言,是有所不同的。
所以他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他心里也一定还有一个心结,所以才不愿意提及我,我还是希望早日将这个心结化解,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回心转意,就联系我吧。”
说罢不再纠缠,转身朝着小区走去,竟和文惊鸿的父母住在同一栋楼。
宋以纯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号码,最后3位数是“504”,看着不太吉利。
他挑了挑唇:“最近太闲了么,怎么什么人都找上我。”
他还困在自己的麻烦中无法解决,又哪有闲工夫帮别人?
况且,文惊鸿这几日和他相处虽好,却也不过是流于表面的亲昵罢了。
终究不是一路人。
他神情凉薄地看了眼身后文惊鸿所在的高楼,将手中的名片揉成一团,随意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不再回头。
*
第二天宋以纯去学校,就被叶轻拦住了。
对方面上流露出一丝阴郁:“那束花是你送的吧。”
哪怕当年的新闻再盛,但除了自己和宋以纯,也没人会记得叶池。
宋以纯没有否认:“是,你找我有什么事?”
“他不会想在坟前看见你,”叶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也不要再来见他。”
宋以纯从善如流:“好。”
叶轻哪怕生性偏沉稳,但到底刚刚成年,年轻气盛,听到他这么说,非但没有感觉到舒服,反而心头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所以他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当然有,”宋以纯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想听我说是吧。”
在叶池的注视下,宋以纯水红色的唇一挑:“你无非是想看我痛苦,内疚,真是恶趣味。”
叶轻握了握拳头,却不敢看他:“你本来就有罪……”
宋以纯面上带笑,“我若是有罪,那你这位当弟弟的,便是罪大恶极。”
他语气悠悠,将叶轻藏在心底不敢表露的阴暗面挑开,摊在阳光下面晒。
今天太阳有些毒辣,叶轻被晒得脸色发红,就连眼眶也跟着发红,语气也跟着颤抖:“你……”
“你心里并不真正的怪罪于我,你哥的死因是多方面的,因为你哥本身的怯懦,你父亲的无耻,你母亲的无情,你的弱小,这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他死掉了。”
宋以纯语气温柔,就连面上也带着如沐春风的笑,远远观望,绝对想象不出他会说出如此尖锐的话。
“但你和你哥一样怯懦恐惧,不敢怪罪到你的亲生父母身上,更不愿意恨自己,便只能将所有的仇恨施加在无关紧要的我身上。”
“闭嘴!”叶轻突然冲他吼道,“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这一声很大,周围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驻足看两眼,更有甚者直接对着两人拍了一张,捣鼓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
宋以纯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他突然伸出手按住叶轻的肩膀,头贴近对方,“我是不算什么,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这一次便算了,你以后也别再来找我麻烦。”
肩膀承载着宋以纯的一分重量,对方的声音近在耳边,语气轻柔,但听在叶轻耳朵里,却是阵阵发寒:“如果还有下次,我会让你母亲的望子成龙之梦彻底破灭。”
“望子成龙”四个字听在耳朵里,叶轻内心油然生出一股悲伤和痛苦,压制许久的情绪一朝涌上来,装出来的坚强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躯体,他蹲在地上失声痛哭,口中呢喃着:“哥哥……哥哥……”
而挑起这一切的宋以纯,早已经走远。
徒留吃瓜路人不明所以。
同时,论坛上又掀起了风波。
【标题:好像有大一学弟失足,和交际花扯上关系了!】
1L:这倒霉孩子,年少无知啊
2L:不懂就问,染上交际花影响考研吗?
3L:会的,兄弟们会的
4L:刚刚交际花还和那个学弟贴贴了吧,可恶,真是淫.荡不知廉耻,他还没贴过我呢!
5L:你也真是饿了……其实我也有点饿,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他真好看[附图]
6L:哇,楼上你是摄影专业的吧?这构图光影牛啊,把交际花拍得跟天仙下凡一样!
7L:这图好看,来不及了,就先这个吧
8L:这楼里怎么这么多死舔狗,听我说一句,舔狗不得house
……
王临风坐在空教室里,看着帖子里的人都在夸他拍的这张照片好看,喜欢的人被夸奖,不由得有些与有荣焉和得意,在看到有人辱骂宋以纯时,又忍不住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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