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多是恒河边的一个小国家,那座庙里的阵法和蔡桂子的阵法是一个门派的手笔,而她母亲刚好去过婆罗门,这绝不会是巧合。
“你知道你母亲去婆罗多做什么吗?”瞿川又问。
这回,蔡桂子摇了摇头,“记不清了。”
昨晚婆罗多庙中封印松动,难道是地下的东西逃了一缕魂魄出来,四处招兵买马,找怨魂帮他解开封印?
瞿川看向桌上那本羊皮纸书,婆罗多神肯定不知道阴阳师的阵法,如果那东西只有这个阵法可以封印,那他还得重新去婆罗多庙把阵法修复了。
蔡桂子问:“死神,我们能走了吗?”
瞿川看向眼前的女孩,笑了笑,眼中是他没有意识到的柔和:“告别一下吧。”
卧室门被敲了敲。
“桂子,还在学习吗?早点休息了。”是她父亲。
“桂子,妈妈给你热了点牛奶,你要不要喝?”蔡桂子的母亲接着说道。
“桂子,别学了,不行以后爷爷养你!”
蔡桂子看向瞿川,眼中泪花再次滴落。瞿川却退到墙角,说:“别留遗憾。”
蔡桂子打开卧室门,和家人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客厅电视里正好在放歌。
“跟我走吧,天亮就出发,梦已经醒来,心不在害怕……”
……
ICU病房内,一袭黑衣的死神出现,他定定看着床上的女孩,看着她呼吸渐渐弱下去,看着她眼角的泪水如小河般淌下,看着她那一丝笑容,缓缓抬起手。
一个响指后,一缕魂魄在出现在他手里。晶莹剔透,泛着蓝光,如丝绸般顺滑,看一眼,却感到无尽哀愁。
医生和护士冲进病房。
病房外,蔡桂子的父亲慢慢起身,透过玻璃看见正在被抢救的女儿,身体晃悠起来。
他的新妻子也放下手机,轻叹一声。
三中的校长、蔡桂子的班主任低下头,却又偷偷看着蔡父的反应。
瞿川拿着蔡桂子灵魂经过他们时,只有她父亲有些感应,转过头来找了找,很快又转过头去。
陈舟在走廊尽头等着他。
瞿川将蔡桂子的灵魂送上天庭,走到陈舟身边,只有沉默。
陈舟捏了捏他的肩,轻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蔡桂子下辈子,一定会投生个好人家的。”
瞿川说:“可能因为我知道了她身上的前因后果,所以,这次,格外难受吧。”
陈舟边走边问:“蔡老三吗?还是憨憨?憨憨还在宠物医院,晚点可以去看看它。”
瞿川却摇头,把蔡桂子的话全告诉了陈舟。
陈舟听罢,打开车门,说:“先上车吧。”
瞿川坐在副驾,越想越难受,揉了揉眉心,问道:“陈舟,如果昨晚我不多管闲事,封印就不会松动,三中的怨魂就不会走,蔡桂子是不是也不会死?”
陈舟说:“神不能干涉人间事务。三中怨魂也不可能永远陪着她,她的死……是无数压力把她压死的,是早有注定。”
瞿川说:“昨晚我真是疯了。我现在只想弥补我的过错,把那东西封印回去。”
陈舟沉默片刻,问:“你刚才说,怨魂们去找的神叫什么?”
“罗什么罗什么罗。怎么了?”
陈舟打开某度,输入一个名字,递给瞿川。
罗彻罗阿修罗。
这是婆罗多的一个恶魔,好战弑杀。传说他可以造成日食和月食,可以影响人间命运,最让瞿川在乎的是,他可以重塑记忆——不止人类,鬼神亦可。
好厉害的魔。瞿川摩擦着手机边缘,在中原是没有魔的,六千年前创世后只有人神鬼三界。但中原没有,不代表其他地区没有。
这罗彻罗阿修罗那么厉害,在魔界应该也是数一数二的,难怪要封印。
可为什么会是日本阴阳师封印,而且为什么要用“抓鬼”阵法,难道这阵法对魔有什么别的作用?
多思无益,瞿川决定现在先去婆罗多庙看看。
他把想法告诉陈舟,不等陈舟说要跟着一起去,就燃起火焰,消失在车里。
太危险了,这不是一个人类该承受的。
陈舟收回要去拉瞿川的手,也不开车,坐在驾驶位上静静等待。
果然,三分钟后,瞿川回来了。
“陈舟,那个庙消失了。”
陈舟推了推眼镜,问:“什么叫消失了?”
瞿川眉头紧皱,“我找不到了,我按照昨晚的地点过去,只有茫茫山捱,没有庙了。”
陈舟微微皱起眉,说:“如果真是像你说的,庙镇压的是罗彻罗阿修罗,那肯定有别的坏人想解开封印。要是庙能轻易被找到,就昨晚日本和尚的本事,连我都可以和他过几招,那封印早被解开了。”
瞿川说;“有道理。但我该怎么找呢?要不去婆罗多天庭问问?也不行啊,庙是阴阳师建的,问他们没用……”
陈舟说:“罗彻罗阿修罗在婆罗多有人信仰,或许可以去问问当地人,或许有线索。”
“怎么问,我不会婆罗多语啊。”
“我会。”陈舟转头,看向瞿川。
瞿川眨了眨眼睛,奇怪道:“你怎么会会婆罗多语?别告诉又是医院规培。”
“不是,”陈舟说,“我有个朋友是婆罗多人,专门研究婆罗多民俗的,他教了我婆罗多语,罗彻罗阿修罗也是他告诉我的。”
“朋友?”这是瞿川第一次听陈舟谈起“朋友”什么的。
陈舟“嗯”了一声,“我朋友很少,都是一些有趣的人。”
这太巧了吧,瞿川拍了拍陈舟的肩膀:“别忘了还有个神,我也是你的好哥们。”
陈舟笑了笑,没接话。
“那好哥们,你愿意帮我找到婆罗多庙吗?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用我的生命,像上次那样。”
陈舟的笑瞬间僵住,但也只是一瞬,他推了推眼镜,很快恢复正常。
“好的瞿大人,但我……”陈舟拦住瞿川车内点火的行为,“我得用护照坐飞机去,这是出国,而且要和当地人交流,我不想做黑户。”
瞿川悻悻放下手,“好吧,你什么时候能到婆罗多?”
“凌晨有趟飞机,明天早上能到。瞿大人要先去吗?”
瞿川摇头,说:“既然如此,我先去趟蔡桂子家,再去趟三中。我们婆罗多见。”
……
蔡桂子家里,电视自顾自地放着,蔡父和他的新老婆却坐在沙发两段,各想各的事情,没人说话。
半晌,新老婆烦躁地拍了下沙发,问:“那块蓝宝石到底去哪了!是不是被你女儿拿了!”
说到蔡桂子,蔡父也皱起眉,怒道:“你能不能消停会儿!她之前拿过已经被我打了,怎么可能还敢拿!她都已经……”蔡父嘴唇颤抖着,“死了”两个字压在他身上,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新老婆哼笑道:“蔡建立,你爹的老房子也捐了,女儿也死了,现在,蓝宝石也不见了!你要怎么过下去!”
“我马上就去婆罗多,矿上开工了!丢了一块蓝宝石,我再去矿上帮你找一块,有什么难的?”
“那蓝宝石我看过,至少100克拉,多大多纯,你一辈子能遇到几块?”
“婆罗多这种货色多得是,你就是见识短,少见多怪……”
在他俩激烈的争吵声中,瞿川出现在蔡桂子房间内。
蔡建立不知道是不是良心不安,把蔡桂子的房门紧闭,东西也没怎么动过。阳光静静打在卧室里,甚至能感受到蔡桂子前天在床上睡过的痕迹。
瞿川按照蔡桂子记忆,轻声拉开柜子最下层,拆开底板,里面果然躺着一本羊皮纸书。
瞿川拿起来,没想到,一颗蓝色的石头掉到地板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外面的争吵声骤停,接着,脚步声逼近房门。
瞿川无语地闭了下眼,拿着书捡起石头,燃起打火机。
蔡建立颤巍巍打开门,看见一闪而过的影子,还没等看清,新老婆就在身边尖叫起来:“柜子,柜子开了!”
第37章
婆罗多的气候不算宜人, 比起D市,热了、湿了、蚊虫多了。一顶草帽、一件凉衫、一条短裤,再加上一双拖鞋是这里的绝配, 如果还能一手拿扇子一手喝椰汁,那将是比当地人还当地人的穿搭。
瞿川现在就是比当地人还当地人的穿搭, 黑衬衫黑短裤黑拖鞋, 甚至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顶黑草帽,还多了一副墨镜。他吸了一口冰镇椰汁, 发出一声感叹。
“人间美味。”
陈舟怀疑,瞿川来婆罗多变成人形是为了吃。
“陈舟, 咱们现在是不是该找人问问有没有线索?”瞿川加快脚步跟上陈舟。
他们现在走在一个社区里,两边都是低矮的别墅,阳光轻柔地打在别墅洁白的墙上, 花园里的蔷薇开得很盛。比起吴光家的阴间哥特风, 这里显得格外阳间。
陈舟看了眼手机地图, 说:“先找我的婆罗多朋友, 他研究民俗,能给我们提供些什么。应该就是这了。”
说完,他收起手机, 抬手叩了叩眼前别墅的大门。
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扫了扫两人,见是外国人, 眉头瞬间皱起。
陈舟用婆罗多语和他说了几句, 他蛮不耐烦, 等谈话结束,不等陈舟告别,“啪”地一声关上门。
瞿川指着门, 震惊地问:“他是你朋友啊?”
陈舟忙说:“不是,我朋友搬走了,听他的意思,是回老家去了。”
“他老家在哪儿?”
“在妙高,婆罗多一个沿海小城。”
听到这个名字,瞿川忽然想起什么,对陈舟道:“手机借我一下。”
陈舟递给他,问:“怎么了?”
瞿川重新在某度中搜索罗彻罗阿修罗,果然在一堆古文中找到——罗彻罗阿修罗住在妙高以北的海里。
瞿川把界面给陈舟看,又觉得不对,说:“那神庙明显在山上不在海里,而且谁封印还把对方封印在老家,做公益吗?”
陈舟却若有所思,说:“妙高有条山脉,我朋友说,他小时候会去爬妙高山,但从未深入过,当地人都说山深处有魔鬼。”
瞿川挑了挑眉,看向陈舟,说:“陈医生记性也太好了吧,你朋友说的每句话你都记着?”
陈舟道:“说实话,他中文很差,沟通有时候费劲。当时他说这个事情时,用婆罗多语翻译成英语又翻译成中文,我才理解,所以记忆很深。”
说完,他叹了口气,“你还是不信我。”
瞿川避开陈舟的眼神。
陈舟补了一句,“我说过,我不会骗你。”
瞿川低下头,半晌,说:“抱歉陈医生,既然是朋友,确实不应该再猜疑你。”
“没关系。”陈舟很快轻声说道,“没关系,瞿川。”
瞿川抬头,再次看进陈舟的眼里,那双桃花眼,真挚地、柔和地撞进他的心里。
“去妙高。”瞿川决定了。
……
妙高和婆罗多首都不是一个邦,出邦境需要登记和检查护照,所以陈舟非要坐客车,他怕直接过去会被当做黑户。
真的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瞿川默默吐槽道,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等他们找到庙,罗彻罗阿修罗早跑了。
但瞿川一个神去妙高也语言不通。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没坐过客车,坐一次试试看。
一上车,瞿川就后悔了。
这是一辆很老很破的车,车里空间很小,座位挤在一起,发出一股霉味,上面不知道撒了些什么,还留着诡异的痕迹。上一个司机抽的烟还放在车头,二手烟味混杂着霉味充满整个车厢。
瞿川咽了口水,尽力忽略狂敲的退堂鼓,心想自己堂堂死神,难道还会被一辆客车打趴下吗?
陈舟拉了下瞿川的袖子,指着靠窗一个座位说:“坐这里吧,干净些。”
瞿川对比了一下,至少这垫子的污痕没那么明显,局促地坐了进去。
陈舟坐到他身边,紧紧靠着他的手臂。
车厢开始上人,基本坐满了。除了瞿陈,全都是婆罗多当地人,穿得比较“实在”,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瞿川陈舟。车厢内很安静,婆罗多人似乎都很累,没什么过多的交流,坐下后不是刷手机就是睡觉。
汗味逐渐弥漫开来,和之前的烟味、霉味混在一起。
十分钟后,车开动了。汽车尾气也加入了车厢气味大战,熏得人头疼。才开出一条街,瞿川已经头晕了。
简直是新世纪人类酷刑。
瞿川焉嗒嗒地靠在一边,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心里盘算现在消失会不会引起怀疑。
一双冰冷的手握住瞿川的手。
瞿川看去,陈舟对他笑了下,问:“介意我帮你按一下吗?会缓解很多。”
鬼使神差地,瞿川点了点头。
陈舟拉过他的手,像上次治疗瞿川胃疼一样,找到穴位用力按起来,给瞿川酸疼得一激灵:“疼疼疼!”
陈舟手上力气不松,语气却轻,说:“这样才有用。”
瞿川挣扎着,怎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妈呀,陈医生,轻点儿轻点儿。”
他像一条砧板上的鱼动来动去,发尾一下一下地蹭在陈舟,挠得陈舟浑身发痒。
陈舟眸子沉了沉,下意识放轻力道,说:“瞿川,你胃不好,多按这里有用,我上次和你说过。”
瞿川“害”了一句,“没啥大问题,再说要是有问题,不也可以随时找陈医生帮我解决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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