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完门禁闸机,小家伙蹦蹦跳跳地往老师跟前凑,边上还有几个哇哇在哭的,舍不得爸爸妈妈。
宋春晖默默看着,心想自家儿子还算挺省心的,除了月子里比较会折腾人,刚学会走路那阵子也是调皮捣蛋,别的时候都不错,至少喜欢上学。
等老师领着小朋友们入园,直到看不见儿子的小身影,宋春晖立马骑上电动车,往城西一家商贸批发城赶。
一路上,他轻哼着曲儿。
调子是任贤齐的那首《永不退缩》,面带笑容往前冲,越挫越勇,他相信有一天自己会发大财。
商贸批发城规模大,占地广。分区经营,五金、卫浴、家具、服装、副食品、蔬菜、水果零食应有尽有。
八点前到达批发城的水果零食专区,宋春晖停好车,匆匆走进一家二十多平米的店铺,店名叫“味之屋”。
四周沿墙而立的货架上,已陆续送来各种各样的货品,而客户的保温箱和泡沫箱也被拿了回来,全在三蹦子上堆着。
宋春晖紧忙把箱子搬进店里,按客户分类码好,随后拿起角落办公桌上的配货单。他对照单子上的条目,从货架上优先取现有的货品,每配齐一样,便用圆珠笔在条目后打个勾,再整齐码进对应的箱子里。
“春晖,这么快就开始配上了啊。”
闻声,宋春晖应道:“啊,早点弄,我怕一会儿东西扎堆送,忙不过来。”
“行,你先配着,正好有一新客户想来咱店里看看,绕蔬菜那儿了,我去接一趟。”
说话的男人叫江涛,是宋春晖去年有幸结识的贵人,来自北方的兄弟,性格豪爽仗义。
江涛比他还小两岁,在食品代购这块给人打了好几年工,去年年底辞职打算自己单干,苦于没那么多启动资金,便问他要不要入伙一起闯一闯。
要换以前,谁敢这么跟宋春晖说话,他肯定拔腿就跑。
但想到孩子未来的生活,看着孩子天真的笑容,他咬咬牙,主动去了解情况,得知工作时间弹性大,接单和配货间隔着进行,只有配货需要到店,接单时可以在家办公,相当于休息,完全不影响带孩子,又有周末双休。
他甚至抱着孩子到农贸城转了几天,经过多方面考察,最终从积蓄里拿出二十万,决定投资赌一把。
从多多出生后,宋春晖就感觉自己的运气在一点点好起来。
手里的客户订单虽说数量不算多,但大半年干下来刨去店铺租金后,每个月家用开销绰绰有余,额外能存一两千。
一上午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入秋后奶茶和各种饮品的订单量下降,宋春晖配起货来更麻溜儿了,因为奶茶不好打包,得一杯一杯地码,还得塞上冰袋,要是不小心摔坏了,损失只能自己承担。
上半年多多没到入学年龄,宋春晖把孩子带来店里,小家伙馋得看见什么都想抓来吃,趁他核对配货单时,居然偷偷拆一了盒寿司。
偏偏那盒寿司按拿货价也不便宜,宋春晖心疼得直咧嘴,扬起的手悬到半空,看孩子委屈巴巴的模样,到底不忍心,手顿了顿又放下。
最后,那盒寿司进了父子俩的肚子里。
如今没有小家伙捣乱,宋春晖十一点前能忙完手头的活儿,只需要等还没送来的货,货一来配齐了送上物流车,再算算账,对核对下冰箱里的库存,就能下班了。
宋春晖在孕期养成的午睡习惯,一直保留到今天。
把货发走,账算完、库存清点妥当,刚好一点。他从不叫外卖,骑上车径直往家赶,打算把昨晚的剩饭炒个蛋炒饭,吃完还能赶得及眯一会儿午觉,三点半准时去接多多放学。
午后的太阳暖暖地照着东城,风里带着秋天的凉爽。
街道上斑驳的光影在摇晃,宋春晖沐浴在舒适的秋风里,心里不禁感叹时间真快,好像按了加速键,一晃眼多多都到了入学的年纪,自己也快34岁了。
拐进老新村,宋春晖还在想,明年这个时候多多就正式上小班了,然后中班、大班,再成为小学生。
自己不光得买车,还得努力买房,给多多准备单独的房间。
这得亏是个小子,要是个闺女,宋春晖哪里还敢投资生意,第一个先把房子买了,和闺女分房睡。
电动车慢悠悠拐进通往21-26楼号的水泥道,宋春晖一眼瞥见楼前停着辆锃亮的黑色奔驰,价值百万以上。
正纳闷哪儿来的有钱人,就见自己租住的25号门前,立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对方身形高大挺拔,双手随意插在裤兜,那一身墨色西服一看就是高端定制,气质过于出众,在老新村里突兀得扎眼。
当青年转过来时,宋春晖脸色瞬间大变,电动车猛地歪向一旁,几乎失去平衡。
他紧急刹车,同时单脚重重蹬地,才堪堪撑住车身,没栽跟头,可对方却径直走向他,他下意识想跑。
“宋春晖。”
被沉稳从容的声音直呼本名,宋春晖回到现实。
只要不改头换面,自己能跑哪里去?多多还在这儿上学,生意也在这儿,日子好不容易稳定下来。
宋春晖迅速冷静,将车停到一旁,尽力忽视自己因紧张而加快的心跳,也忽视与当年判若两人的李桓,直接问:“你来干什么?”
“有点事儿。”李桓目光平静地落在宋春晖脸上,并未在意他朴素的衣着打扮,以及旁边那辆旧电动车。
似乎眼前这个男人,与自己无关。
还以为这辈子会和逼崽子老死不相往来。
快三年没见,宋春晖只觉得李桓陌生。以前的李桓虽然变态,但好歹是个阳光大男孩,幼稚爱撒娇,留着半长不短的头发,每次被他拉着穿西服都要抱怨“勒得喘不过气”。
现在倒好,一头利落短发衬得眉眼凌厉,双手仍插在裤兜,一身板正的高级西服也衬得贵气十足,就是那眼神不大对,有点冷淡,怎么瞧着对他有怨气?
想起当年不欢而散的场景,宋春晖顿时生出一丝恐慌,心跳突然快得像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隐隐预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儿。
他抬了抬眼镜,强壮镇定,道:“什么事儿都跟我没关系,你赶紧走。”
“是跟你有关的事儿。”李桓侧目扫了眼25号的门,随后看回宋春晖,“站着说不方便,不请我上去坐坐吗?”
“……”宋春晖怎么敢引狼入室,他可没忘了李桓变态起来有多变态,指不定门没关上,就开始扒他裤子。
“不可以吗?”李桓并未在意,略抬下巴指指一旁的奔驰,“那到车上说吧。”
“……”车上也不安全,宋春晖一看那黑黢黢的车窗,已经脑补出自己刚坐进去,李桓就开始扒他裤子的画面。
“也不可以吗?”李桓平静地问着,同时往前迈了寓v言一小步,却见宋春晖避他如蛇蝎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老新村人多嘴杂,到处都是家长里短的议论声,周围也有不少相熟的街坊邻居,眼神里都透着爱打听的劲儿。
宋春晖就怕被打听,自从搬来这边后,陆陆续续有不下二十人好奇问过他,多多的妈妈在哪里,又八卦他“离婚”的缘由。
李桓那辆奔驰就够显眼的了,人也跟孔雀开屏似的往这儿一杵,谁路过都得瞧一眼,多给人添麻烦啊。
“那什么。”宋春晖正要开口。
“宋春晖。”李桓连名带姓地喊宋春晖,又往前两步,问他,“你在害怕什么,以为我会强.奸你吗?”
“……”宋春晖吓一跳,忙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熟悉的街坊。
“别自作多情,”李桓低声说,“我对你没兴趣了。”
宋春晖:“……”
李桓这才扫了眼边上带儿童座椅的破旧电动车,目光落回宋春晖被风揉乱的黑发上,接着说了一句。
“一个有孩子的老男人,我不会感兴趣。”
作者有话说:
男妈妈产一丢丢奶,是村长的XP,感谢理解[可怜]
第50章 畜生
从多多满月到会跑会闹,宋春晖几乎把自己活成了连轴转的陀螺。
喂奶拍嗝、换尿不湿、研究辅食、带娃打疫苗、体检,哄睡时都得哼着摇篮曲,更不提生活中那些鸡零狗碎的琐事,连喘息的机会都成了奢望。
多多生病发烧的漫漫长夜里,他抱着滚烫的小身子,在床边不停踱步,嘴里无意识念着“快好起来”,通红的眼里满是心疼与焦灼。
好不容易熬到多多学走路,小家伙磕磕绊绊摔了好几跤,他弓着背张开双臂当人肉护栏,膝盖发麻也不敢挪动半步,目光紧紧锁在那摇摇晃晃的小身影上。
总之生完孩子后的这两年,宋春晖日夜颠倒一直操劳,又当爹又当妈,还得在忙碌间隙想办法挣钱养家。
曾经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眼神中透出自信与干练,恨不得走路带风的业务经理,如今穿着皱巴巴的旧衣裤,趿着磨破边的黑布鞋,头发凌乱地垂落。
生活磨去了他的体面,眉眼间的疲惫,藏都藏不住。
宋春晖也知道自己老了。
听李桓这样说,他反倒松一口气。稍一琢磨也是,诺霖集团的继承人,有钱有脸有身材,想捅什么样的屁股没有啊?还图他什么?
而且都快三年过去了,就冲逼崽子那么旺盛的性.欲,身边怎么可能没对象?
见宋春晖明显松一口气的样子,李桓插在西裤兜里的手微微攥紧,下颌也微微绷起,目光里带着几分隐忍的不悦。
楼道里响起“砰”地关门声,宋春晖对这声音很熟悉,是住在四楼的一位空巢大爷。大爷身子骨硬朗,关门特重,还特能唠叨,逮着谁都能聊。
这要是逮着逼崽子,不得聊到多多放学啊?
一想到宝贝儿子酷似谁,宋春晖刚松下的那口气又提起来了。
“到小区门口说。”他匆忙跨上电动车,同时没好气地小声埋怨李桓,“把车开出来,别停那儿臭显摆。”
李桓横跨一步挡在电动车前,像问“今天吃什么”一样问宋春晖:“你在躲我?”
“……”宋春晖一愣,随即低骂,“放你个屁,我躲你干什么。”
“是吗,”李桓微微一笑,“感觉你好像很怕我。”
“……”看李桓那欠嗖嗖的德行,明明笑得温和,可宋春晖差点急眼,攥紧车把手想拧到底撞上去算了。
结果只是憋屈地回呛了句:“少把自己当回事儿。”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现在是有家有孩子的人。
“是你在把我当回事儿。”李桓仍是刚才那副轻松口吻,突然话锋一转,“不然为什么不请我去你家里坐坐?连我的车都不敢上?”
“……”宋春晖又一愣。
李桓:“你躲我,说明你在意我。”
宋春晖:“???”
“放心,我以前叫过你一声‘宋哥’,不会对你怎么样。”李桓微笑着说,“过去挺长时间了,没想到还在意我。”
宋春晖:“……”
李桓:“你在意我是你的事儿,我真对你没兴趣,现在单纯把你当老朋友看待。”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大爷快出来了,宋春晖来不及跟李桓掰扯,胳膊一身猛地将人用力推开,骑车就跑。
一吹风脑子立马清醒,宋春晖心里头疯狂骂骂咧咧:这死逼崽子,歪理一套一套的,真是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看来这小三年里没少吃屎,喷他这儿来了。
李桓看宋春晖骑着小破电驴,在他眼皮子底下一溜烟地跑了。
他不顾边上租来的豪车,就按照宋春晖的意思停那儿臭显摆,然后徒步跟上,等走到路口已经不见对方的人影,便干脆慢慢走。
老新村里热闹得很,到处是街坊邻里的谈笑声,还夹杂着个别店铺的叫卖声。
李桓目光在周围穿梭,仔细打量着宋春晖生活的环境,越发感觉自己像头蠢驴,被他爸和堂哥联合起来糊弄了快三年,故意利用宋春晖逼他进入诺霖工作。
忘了,还有韩煦那个傻逼也掺和在里面。
手机忽然响起,见是堂哥打来的,李桓直接接通。
“你去东城了?”电话那头的李格惊讶问。
下飞机后,李桓特意发了条带地理位置的朋友圈,文案是从宋春晖朋友圈里偷的:【人生没有彩排,每一天都不会重来。心态决定高度,成功的关键在于始终坚持自己的目标!】
“问你话呢!”李格吐槽堂弟,“合着半个月前说要放下的人是鬼?良心让狗吃了?他那小日子过得多好,你干什么去?”
“哥,”李桓说,“他没结婚。”
李格:“谁规定非得领证才算结婚?”
李桓又说:“他儿子两周岁。”
“有什么问题?”李格极力劝堂弟,“先上车后补票的多了去了,有的地儿习俗就是先办酒席生孩子,你赶紧回来!”
“我查到了他儿子的出生日期。”
李桓报出两年前盛夏里的一个日期,继续往下说:“从怀孕到出生一共四十周,需要九个多月的时间,能让女人受孕的那段时间,他都跟我在一块儿,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行啊你,这都了解清楚了。”李格无话可劝,提醒李桓,“他不是同性恋,背着你出去找女人,你能知道?”
李桓:“不可能。”
李格:“还挺自信,你俩24小时黏着了?”
就宋春晖那不好使的小肉枣,怎么可能会找女人?即便好使,那多做一回就犯懒要人伺候的身体,有劲儿找别人做么?
当然这种话没法跟堂哥说,李桓也懒得多说什么:“我挂了,他还在小区门口等我。”
“……”李格再次劝阻堂弟,“你甭管孩子是谁生的,后爹也是爹,孩子现在跟他姓,他在抚养,你要过去捣乱那真挺畜生的,准备当着孩子的面搞同性恋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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