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桓表示认可,“我本来就是个畜生。”
李格:“……”
同一时间,等在小区门口的宋春晖快饿迷糊了,也气昏了头。
干一上午体力活儿,他下班着急回来就想吃碗热乎的蛋炒饭,再好好眯一觉,这下全让某个逼崽子搅黄了。
四个轮子的还能慢过两个轮子?
又过了五分钟,宋春晖等得焦躁,刚转身要骑车折返回去,就瞥见西装革履的青年晃着步子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这不成心么!
撞上宋春晖蹙着的眉,李桓客气道歉:“不好意思,刚才接了一通电话。”
“……”接电话和走路有个屁的冲突?不还是成心的么!
宋春晖心里有情绪,却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对李桓发作,奈何实在看不惯李桓装正经的死样儿,怎么就那么贱呢。
他踢开脚边的小石子,仍坐在电动车上,看向前方不耐道:“磨磨唧唧的,你有什么事儿快说,说完赶紧走!”
李桓这才细细打量宋春晖,藏青色外套横七竖八蹭着灰扑扑的污渍,一看就有年头的黑色运动裤被磨得起满毛球,裤脚卷得歪歪扭扭,脚上那双破布鞋更寒酸。
上赶着给别人养孩子,把自己搞成这样。
“说啊。”宋春晖转头催促,见李桓正盯着自己踏板上的儿童座椅,渐渐沉不住气,想臭骂两句。
“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李桓随手指了家路边的小饭馆,“正好我还没吃午饭,一块儿吃点吧,我请客。”
虽然被李桓嫌弃年纪大,在饭馆里不会被扒裤子,但宋春晖就是饿死,也不带跟李桓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的。
他没工夫耗下去,不爽道:“我很忙,有事儿说事儿。”
急起眼来倒和过去一样,李桓在宋春晖身上找回过去的影子,心里稍稍舒坦了些,说:“你先忙你的,我会在东城待两天。”
“……”宋春晖心里突噜一下子,想说点什么,又怕正中李桓下怀,搞得好像他真在意逼崽子似的。
五分钟后。
宋春晖靠边停好电动车,跟随李桓走进了一家饭店,店名叫“蒋师傅私房菜”,在老新村这片比较有名气,他请学弟吃过,味道不错,价格实惠。
眼下硬要挑毛病,那就是有包间。
果不其然,李桓一进去就问服务员有没有包间,宋春晖哪儿还顾得上李桓先前的挑衅,说他躲也好,怕也好,他都认了。
他确实在躲,也确实在怕。
“吃个盖饭要什么包间?”宋春晖迅速拦住李桓,自己跟服务员笑笑说,“我俩就坐角落那桌。”
李桓没说什么,在角落坐下后,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他翻开边看边问宋春晖:“想吃什么?”
想揍死你!宋春晖在心里恶狠狠说完,才用嘴说:“木须肉盖饭。”
李桓认真翻完菜单,一一报给服务员:“香菜拌腰片、红烧排骨、清炒虾仁、腌笃鲜、清蒸鲈鱼、醉蟹——”
“等会儿!”宋春晖越听越不对劲,打断后问李桓,“你干什么,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第一次来东城,我想尝尝东城的菜,有问题吗?”李桓补充,“放心,吃不完我会打包带走。”
宋春晖:“……”
李桓:“脆皮乳鸽,两份米饭,再来个银鱼羹吧,暂时先这么多。”
宋春晖:“……”
等服务员离开后,李桓才问宋春晖:“你觉得这张桌子放得下我点的那些菜吗?”
宋春晖无语,这变态逼崽子从头到尾就他妈成心的,装得人模狗样一本正经的,指不定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李桓继续问:“为什么不让我点包间?”
宋春晖想骂人。
“我真的只是想尝尝东城的菜,”说着,李桓上身往前一倾,肩头几乎压过碗沿,靠近宋春晖并低声问他,“是怕我在包间里强.奸你吗?”
“……”宋春晖吓得往椅背上一缩。
李桓很快坐好,表现得十分正经,甚至有点无辜地说:“都说了对你没兴趣,没必要这么紧张。”
宋春晖:“……”
第51章 小不点儿
由于李桓点的菜实在太多,没上几道就摆满了小方桌,饭碗都没地儿搁,服务员也建议换到包间去。
宋春晖瞅着最先端上来的那几只大醉蟹,红油正顺着蟹腿往下淌,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心里暗骂“败家玩意儿”。
点了不吃,脑子有泡。
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他磨磨蹭蹭起身,鞋底像黏了屎一样又拖拖拉拉,不情不愿地跟在李桓身后,从大堂挪进了包间。
包间里的大圆桌几乎顶到墙,两把备用椅子挤在餐具柜旁,得侧着膀子过,没多余空间。
毕竟变态站着就能干,宋春晖一屁股坐到靠门的位置,特地交代服务员不用关门,这才稍微放下心。
等菜移过来后,他没再动筷子,直接开口问李桓:“你到底有什么事儿?”嗓门比在大堂时高了些。
“银鱼羹不错。”李桓拿起汤勺,轻轻搅动了几下蛋花,才悠哉给自己盛上第二碗。
“……”
先被挑衅,后被无视,宋春晖顿时有种拳头砸棉花的无力感,还憋了一肚子闷气,气得只吃一碗饭就饱了。
他非常确定,李桓在故意报复他,从见面开始,三句不离“强.奸”,话里话外都是刺儿,不就是怪他当年的所作所为么?
逼崽子真把自己当受害者了?明明倒霉的是他!
资料全交给那韩秘书了,李董却把马建国吞的公款硬扣他头上威胁他,不麻溜儿跑,这会儿还在牢里头踩缝纫机呢,鞋底蹬出火星子都没人救。
“马建国死了,你知道吗?”李桓突然说。
宋春晖桌底下掏手机的手一顿,其实他并不意外,就马建国得的那个绝症,多活两年都算幸运。
只是他想起很多年前,初恋林芳她爸生病住院急需两万块钱,他当时拿不出来,是马建国慷慨解囊帮了他。
有点唏嘘罢了。
“今年二月死的。”李桓放下汤勺,拿出自己手机,“他临死前有话跟你说,加个微信,我发给你。”
“……”宋春晖哪儿敢加?
他有俩微信账号,用来接单的工作号挂着店铺地址,私号从头像到朋友圈,全是宝贝儿子多多的视频、照片,随便翻翻就能看见孩子上幼儿园的接送时间和日常。
见宋春晖没反应,傻乎乎愣着,李桓面露微笑:“刚才说了没必要紧张,在微信里我能对你做什么?”
宋春晖可没忘了李桓在微信里说过的那些荤话,当初他打印给李董看的那部分,还只是冰山一角,最露骨的根本没脸拿出来。
匆忙瞥一眼手机屏幕,都快三点了,要接多多放学。
宋春晖攥着裤兜里的电动车钥匙,心里急得冒烟,偏又得压着神色,只道:“死就死了,跟我没关系,还有别的事儿不?”
“他捞的油水都算你头上,想送你进去吃牢饭。”李桓反问,“现在人死了,你不应该高兴吗?”
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宋春晖对过去的一切通通不在意了。
如今他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宝贝儿子,虽然迟到没事儿,老师会帮忙盯着,但他不忍心让多多等。
上个月有一回就是江涛不在,店里全靠宋春晖一人忙活,等他赶到幼儿园时已经四点,足足迟到了三十分钟。多多泪眼汪汪,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委屈坏了,抱紧爸爸大腿直哭。
想起儿子哭花的小脸蛋,宋春晖压不住情绪了,最后问李桓:“你大老远从江城过来,就为了说这事儿?”
李桓接着说:“采购部那个叫周权的,上个月进去了。”
周经理都能被送进去,宋春晖还真没料到这茬,不过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不信李桓大老远过来就为了说这个。
“我专程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些。”李桓转着转盘,将银鱼羹轻轻推到宋春晖面前,“尝尝。”
宋春晖狐疑地看着李桓那副赛过柳下惠的正经模样,比见了鬼还别扭,直让他心里发毛。
“我吃饱了。”他随手扯了张餐巾纸擦了擦嘴,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说完了就走吧,我也走了,以后别再找我。”
“宋春晖,”李桓叫住宋春晖,“你就这么在意我吗?”
“……”宋春晖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你大爷的有毛病是不是?”
“是你比较奇怪,为什么一直躲我?”李桓依旧无辜一笑,“如果真的不在意,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说。”
一看李桓那欠嗖嗖的笑容,宋春晖彻底绷不住了,当场拍桌嚷嚷:“咱俩说得着吗?诺霖就算倒闭都跟我没关系。还有,你反复强调没兴趣是几个意思?生怕我看出来你有是吗?少跟我装模作样!”
“……”李桓看着宋春晖,眼神微妙,没反驳。
可惜宋春晖没察觉出来,用多年的直男思维理解就是:李桓对他的确没兴趣了,怕他自作多情所以提前划清界限,至于这趟过来,纯粹是为了报复他。
“你放一百个心,我瞧不上你,有什么不痛快你就直说,说完赶紧走,就这么简单,别跟我磨磨唧唧的!”
服务员端着菜盘刚过来,就被宋春晖气势汹汹的嗓门钉在原地。
多亏给周权当了两年多孙子,李桓再气也能把情绪压得服服帖帖,主要舍不得,不能再弄哭他的宝宝。
他抬手冲服务员点了点:“端进来吧。”
三点出头了,苗苗班三点半放学,宋春晖从家骑车去幼儿园需要十分钟,习惯提前五分钟到达。
他喜欢远远看着小家伙,背个小书包蹦蹦跳跳,边踮脚挥小手边扯着奶乎乎的嗓子喊他“爸爸”。
阳光把小小的影子拉得老长,他多希望时间慢一点,怕一个不留神,孩子就长大了,自己就老了。
“你车上那小椅子,是有孩子了吗?”李桓假装不知情,嘴角扬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男孩还是女孩?早知道拎袋奶粉过来,不然显得我这当叔叔的不懂事儿。”
“……”
一提到孩子,宋春晖的心就揪得慌,恨不能立刻解决李桓,一脚踹回江城。
他身边连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只能自己去接儿子,却又怕极被李桓跟踪,万一对方见到多多发现长得像……
“我的事儿跟你没关系,少管。你还想说什么?一次性说完。”宋春晖攥紧车钥匙,掌心被金属棱角硌疼,硬逼自己沉住气。
这次跟宋春晖见面,完全超出李桓的预想。
宋春晖的户口还挂在诺霖名下,连孩子的户口也跟着落在了那里,是韩煦那个傻逼帮忙处理的。
李桓索性当面打量宋春晖,始终不信宋春晖有女人,明显是个上赶着替别人养儿子的冤大头后爹,把日子过得这么寒酸,图什么?
就算不想他,至少给他一副好脸色才对,哪怕念着过去的情分,也该给他好脸色,怎么就会发脾气?
和以前一样,凶巴巴的。
“说啊。”
“一次性还真说不完。”李桓忽然反应宋春晖为什么会急眼,差点忘了这茬,那小野种的幼儿园应该快放学了。
于是李桓故意问宋春晖:“你孩子呢?谁在带?”
“……”
真没时间再耗下去,宋春晖气急瞪了李桓一眼,拔腿就冲出饭店,骑上电动车就跑。
担心李桓直接打车跟踪,他猛地将车把拧到底,迅速骑回老新村,打算绕路从后门走。分了五个片区的老新村像座迷宫,出租车一时半会儿根本追不上来。
宋春晖熟稔地拐过第三个岔路口,数着心跳直奔幼儿园方向。
一路上他还在琢磨怎么办,刚好幼儿园附近一家早教机构里有晚托班,只能先委屈宝贝儿子在宇未岩那里待俩小时,先处理逼崽子要紧。
赶到幼儿园门口时,已经超过三点半,两侧巷道早停满了电动车。宋春晖单脚支地把车往花坛边一扔,冲去门口一瞧,苗苗班其他孩子都被领走了,只剩多多的小影子缩在老师脚边,怪可怜的。
“多多!”宋春晖挥手喊儿子。
一听见爸爸的声音,多多原本委屈的小脸立马变得兴奋,原地蹦跳起来,扯着奶乎乎的嗓子喊:“爸爸!”
刷完闸机接到孩子,宋春晖心疼得不行,一把抱起小家伙,先亲亲那肉乎乎的脸蛋:“对不起啊多多,爸爸来晚了。”
多多黏糊糊地抱住爸爸。
“今天有没有听老师的话?”宋春晖日常与儿子唠嗑。
“听话!”多多用力点头。
“哎哟真乖,爸爸再亲亲。”
多多扭过小脑袋,主动把另一边的脸颊送到爸爸嘴边,等爸爸亲完,他噘起小嘴,也迫不及待地往爸爸脸上亲。
“啵!”多多咯咯笑,“亲爸爸,亲亲。”
宋春晖心都要融化了,哪里舍得把孩子丢在晚托班。可为了保护孩子,他笑着与小家伙打商量:“多多,爸爸还有点工作没忙好,一会儿带你去个新地方玩,好不好?”
爸爸在家里时常面对电脑,噼里啪啦地敲个停。多多听得明白工作,认真点点头,很懂事儿地说:“工作,爸爸忙!”
“嗯那,爸爸要挣钱给多多买好吃的,还有小汽车。”宋春晖正说着,准备给儿子指马路斜对面的那家早教机构,却浑身一震。
只见马路对面停着的出租车里,下来一西装革履的高大青年,正是不久前他才甩开的某个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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