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盒布洛芬。
俞悄接住看看,再看眼叶幸司,又垂下脑袋盯着布洛芬。
“头还疼吗。”叶幸司问。
“不疼。”俞悄刮着药盒上的“缓解头疼”那一行小小印字,声音也小小的。
“听不见。”
“我说不疼。”俞悄心口发胀,吸了口气看着叶幸司,“本来就不疼。”
叶幸司的表情毫不意外,没不高兴,没觉得被耍,也没有别的。
他好像对任何事都不容易意外,不论自己的,还是他人的;不论什么状况,好,还是坏。叶幸司都既不意外,也不好奇,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也意外过。
俞悄的思路漫无目的地发散。
被人家原作者指定去演花瓶的时候。
但连那时候的意外,叶幸司也只表现出一丁点儿,重点还是放在角色上。
他在乎的只有拍戏。
只要有戏演,他对什么都可以包容。
“我骗你的,没头疼。”
俞悄感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平静,不紧张也不毛躁了,他的内心小雨暂停,弥漫起静谧的大雾。
“下午我也不是为了去吃东西。”
“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小秘密,想自己待一会儿,就直接跑出去了。”
“刚才在片场跟你说的那些话,也是逗你的。”
叶幸司的眼神变化一瞬,闪过什么情绪,俞悄没看清。
不过此刻的他也不好奇了。
“回去睡觉吧,明天我喊你起床。”
他朝叶幸司笑一下。
叶幸司稍稍往前一递脚,用鞋尖抵住俞悄准备关上的房门。
“哪一句。”叶幸司问。
“啥?”俞悄眨眨眼。
“逗我的话,哪一句。”
“我都忘了我说啥了。”
俞悄半个身子藏在门板后,门把手攥得死紧。
“不陪我演戏,尤其是恋爱戏。”
叶幸司开始复述。
“我做好我的艺人,你做好你的助理,只有工作关系。”
“保持距离,”他把门板又踢开一点儿,“不要离你太近。”
“还有……”
“啊啊啊!”
俞悄耳朵根儿发紧,忙打断他,不敢继续往下听。
“对,就是这些!都是逗你的。”
“行了你快睡觉去吧!烦死了。”
叶幸司的嘴角一点点勾起来,收回了抵着门板的脚。
“晚安。”
俞悄这晚睡得很安稳。
因为他躲也躲了,说也说了,然后他明确地意识到:只要想到叶幸司的演戏事业,他所有的其他念头,就全都不由自主地位列其后。
被感情牵着鼻子走,是俞悄不想要的东西。
让叶幸司火起来,有戏接,是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区区的喜欢而已,他最会藏了。
这场莫名其妙的心理波动,莫名其妙的小小冷战,又被压了下去,成为叶幸司和俞悄在《天王》拍摄期间的小小插曲。
唯一被这场插曲影响到的人只有小蜡。
人本来对俞悄的破碎心事毫无兴趣,被俞悄又是消息又是电话的,硬是把胃口吊起来,结果没后续了。
“什么啊,你梦游了吧?”俞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才梦游,你是梦游狗。”小蜡十分气愤,“以后再听你那些破事儿我也是狗!”
俞悄乐得不行,给小蜡发了个安抚红包:“你本来就挺狗。”
红气养人这句话,体现在娱乐圈的方方面面。
顶配的班底和正火的演员,让磨合期的种种问题都很好克服。
比如瞿承衍的普通话,还有叶幸司的演技。
“幸司有点儿遇强则强的意思。”
这是程立方的原话。
俞悄当时在旁边听着,腰一叉,胸膛挺得老高,好像叶幸司是他生的似的。
《天王》的拍摄比预想中顺利,毕优的热度也持续辐射着叶幸司,为他附加红利。
“两个广告,月饼的,还有之前赞助《塌房》的那家狗粮。哪天没戏抽半天空就去拍了。”
俞悄收到纪繁西的消息,开心得不得了。
“这次有钱拿吧?”他谨慎地问。
“瞧你那点儿出息。”纪繁西笑得不行,“我是后妈吗?”
那还真不好说。
俞悄腹诽,之前叶幸司跟后妈养的没区别。
不过这些远远不够。
俞悄三天一条消息五天一个电话,催他老姨给叶幸司接戏拍才是正经。
“要好剧本。”他强调,“你那些歪门邪道的心思别往我们身上使。”
提到歪门邪道,俞悄突然有点儿想念蒋雨池。
“好久没听他的消息了。”他搜着蒋雨池的微博问叶幸司,“最近给你打电话作妖没?”
“没有。”叶幸司研究着他的剧本,“他进组了。”
“他进什么组?”俞悄扭过脸,“你这么清楚呢?”
“我使用智能手机。”叶幸司瞥他。
蒋雨池还真进组了。
俞悄去搜索一圈,不过不是剧,是他们那个选秀节目的团综。
录综艺期间也没耽误他天天发微博,动不动整个做作的自拍发出来,评论区的粉丝们机器人一样,齐刷刷地复制着口号,呼吁大家关注蒋雨池的新作品。
“综艺也叫作品啊?”
俞悄是真不明白娱乐圈里对于“作品”的定义,就像他不理解“老师”成了谁都能当的大众称号。
“不过好看的综艺挺捧人的,回头看看有机会,能不能上一期那几个火综。”
“没兴趣。”叶幸司头都不抬了。
“看你的剧本吧。”俞悄有自己的想法,“好像人家请你了似的。”
《天王》拍摄后期,《爱在东南角》传来好消息,送审通过。
虽然删了些东西,但都跟叶幸司的剧情无关,现在在等下证定档。最多两个月,《爱在东南角》就能上线播出。
“好快啊。”俞悄激动又忧愁。
激动是开心叶幸司的剧快播了,忧愁是除了两个广告,下一部戏还没有着落。
毕优不行再写本啥吧。
俞悄盼望着天上再掉个馅饼儿,再给叶幸司来个指定。
馅饼没掉下来,毕优本人倒是来探班了。
《天王》拍杀青戏那天,她戴着个小帽子,被程立方带到片场。
毕优很瘦,白白净净的,人也大大方方的很礼貌,看不出抑郁。众人围过来打招呼,倒让她比明星还像明星。
“哇,真的帅。”
见到叶幸司,毕优发出感慨。
“演戏有时候也是真愁人。”程立方这句话一接,全片场都笑起来。
“那很还原了。”毕优边玩梗边鞠躬,叶幸司跟她对着鞠。
晚上的杀青宴毕优也参加了,但是什么时候走的,俞悄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天王》这群人太能喝了。
《爱在东南角》跟《天王》比起来,完全就是中学生聚餐。
俞悄吃完《爱在东南角》的饭还能走路能说话,跟叶幸司学蒋雨池的搞笑瞬间。
《天王》杀青,白酒一箱箱的抬,会不会喝都拉着灌,各个都喝得大舌头啷叽。瞿承衍那普通话本来就费劲,半场就喝下来,根本不说人话。
俞悄没喝过白酒,两瓶啤酒灌完就晕乎,被气氛带着又喝了一小盅白酒,整个人栽在沙发里不知四六。
半夜两点半,第一轮宴席结束,他是被叶幸司给背回酒店的。
“我怎么在天上?”
俞悄被电梯上升的动静晃悠醒,下巴垫在叶幸司肩头上往下看,区分不出是不是自己的腿在走路。
“醒了?”叶幸司朝旁边偏偏脖子。
“谁?”俞悄跟着往他耳朵根上凑。
叶幸司停下脚步,把俞悄放下来靠墙站着,掏他兜里的房卡。
“痒。”
俞悄咕哝着乱躲,又把脑门抵回叶幸司肩头上。
“他们灌你你就喝?”
叶幸司无处下手,俞悄七手八脚的,刚推开脑袋,胳膊腿儿又架上来了。
“别动。”
他伸手卡上俞悄的脖子,把人扣在墙上。
俞悄从鼻腔里哼唧一声,真不动了,抽了骨头似的垂下胳膊,任由叶幸司摆弄。
叶幸司拿出房卡,深深地看他一眼。
他把俞悄扶进屋里,先搁在沙发上,问:“吐一下吗?能舒服点。”
俞悄不吐,老实地坐着,好像突然清醒了,只盯着叶幸司不眨眼。
“叶幸司。”他开口喊。
“嗯?”
“你是橙子味的。”
“什么?”叶幸司没听明白。
俞悄抬手,摸了摸叶幸司的嘴。
第53章
再冷漠的男人,嘴巴都是柔软的。
俞悄晕当当的脑袋里冒出这么个念头。
他其实看不太清东西,眼前一阵阵泛着黑花,以为自己在梦里,知道眼前人是叶幸司,却不是真实的叶幸司,所以可以放着胆子闹。
从嘴角摩挲到叶幸司的人中,他的指腹顺着鼻梁描上去,想去戳叶幸司的眼。
“够不着。”
俞悄胳膊伸累了,又一脑袋歪回沙发里,叹口气。
叶幸司不说话,站在沙发前,一直垂眼看着他。
“过来点,你歪了。”
从俞悄的视角,叶幸司是斜着的。
他拍拍沙发沿:“过来蹲着。”
不真实的叶幸司果然听话,真的靠过来了,却不是蹲着。
他俯下身,手掌抄进俞悄的后脖颈和沙发之间,把他托起来。
“干什么?”俞悄梗着脖子不配合,往外推他。
“别闹。”叶幸司皱眉,“去床上睡。”
“哦。”俞悄有些失望,“我以为你又想亲我。”
叶幸司的动作一顿,整个房间都静谧下来。
“真喝多了?”
他没收回手,捧着俞悄的后脑勺,就以这么近的距离盯着。
“你和柳巧拍亲嘴的时候,是怎么亲的?”
俞悄答非所问,想到什么说什么。
“真的用手挡着了吗?”
“我咋看不出来呢。”
“你是不是就想亲人小女孩啊?男的不行吗?”
他又往叶幸司嘴上摸,还想戳人鼻孔。
“我看看你有没有鼻屎。”
叶幸司把俞悄的手摁下去,大拇指挡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这样亲。”
他就以这样的距离,低声问俞悄:“学会了吗?”
俞悄没有嘴说话,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嫌嘴上挡了东西,张嘴把叶幸司的手指咬进嘴里。
“啪。”
叶幸司轻轻给了他一嘴巴。
“吐出来。”他命令俞悄。
俞悄愣愣地张开嘴,浑身一哆嗦,打了个激灵。
“我想尿尿。”
叶幸司扬了下眉毛。
俞悄别过脸推开他,从沙发里扑腾起来,挨了打的脸与后脖颈持续发着烫。
“要帮忙吗。”叶幸司问。
“不用。”俞悄像是突然清醒了,钻进卫生间不出来,“我没事,你回去吧。”
房间里又安静一会儿,传来门板关合的声响,叶幸司走了。
俞悄在马桶前站了半天,低头盯着自己的某个部位发愣。
他石更了。
俞悄对于那种事儿的了解非常稀少,他总躲着周行东的亲密意图那段时间里,甚至严肃地思考过,自己是不是有点儿那什么冷淡。
不应该。
看了些小片子后,他否认掉这条可能性。
他是有感觉的,而且还挺强烈,看着画面里两位人类嵌合的瞬间,他尾巴骨都跟着发麻。
他就是平时很少想到这些东西,觉得不好意思而已。
不怎么想自然看得少,俞悄对于很多名词的理解也浮于表面,没有深入研究过自己的喜好和偏向。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大众款,没有特别的性不性癖。
叶幸司那一巴掌,给俞悄打得又清醒又迷茫,还很羞耻。
唯独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恼羞成怒。
不过清醒也没清醒太久,俞悄是真喝晕了。
洗漱完倒在床上,他烙饼似的翻腾几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彻底醒过来,他回想起昨晚自己干的事,回想叶幸司力道暧昧的那巴掌,回想着叶幸司说那句“吐出来”时的眼神与口吻,俞悄后脑勺发麻,酒醒之后带来的冲击感更加鲜明。
他抱着脑袋,发出崩溃的呻吟。
“你是说,你被他一巴掌打出感觉了。”
小蜡前几天刚发誓再听俞悄说他的事就是狗,可这个话题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俞悄也是实在需要找人倾诉,他感觉自己被小蜡带得越来越不要脸了。
“这对吗?”他很迷茫。
“你是说,你是个M。”小蜡又说了个肯定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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