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落进屋子里时,冉照眠缓缓睁开了眼睛。
偌大的落地窗明亮透彻,雪山被金灿灿的光线笼罩,是足以让人失神片刻的惊艳盛景。
如果不是他刚醒来,快把他的眼睛闪瞎了的话。
冉照眠伸手拉上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在里面翻腾蛄蛹了几下,又无声地尖叫了几声,才猛地掀开被子,看着天花板发呆。
啊!脑袋疼!!
昨晚喝太多了,难受。
其实他的酒量挺好的,寻常时候以昨晚的那个量不足以让他醉成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晚上太闹腾了,神经时刻绷着,情绪大起大落下,更容易被酒精侵袭。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翻身爬了起来,他好饿。
一个房间里有四张床,当时分配房间时,先以年级来分。
所以和冉照眠一个屋的其他三人都是大一新生。
他们睡得四仰八叉,仍在深眠中,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都喝了多少。
冉照眠不欲打扰他们,放轻动作下床。
可目光扫向床头柜上时,整个人一愣。
上面放着一袋果冻,冉照眠伸手翻了翻袋子。
很多,各种种类。
小粒的,大颗的,袋装的,盒装的,水果的,芝士的。
半晌,他没忍住垂头笑了。
冉照眠简单的洗漱后出门,嘴里叼着一袋橘子味的可吸果冻。
现在还早,偌大的木屋里一片安静。
冉照眠准备去厨房找些吃的,快到的时候,他脚步一顿。
开放式厨房直接和客厅相连,正在里面做早餐的祁砚衡也听到了动静,抬头直接锁住了他的目光。
冉照眠笑着走过去:“早啊!”
祁砚衡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缓缓下落,看向他手中的果冻。
最后收回视线,平静地给鸡蛋翻了一个面。
“早。”
“只有我们俩吗?”
在锅里煎着培根的间隙,祁砚衡泡了一杯蜂蜜水搁在他的手边。
“其他人通宵了,估计才睡不久。”
冉照眠捧着杯子点点头,听到对方继续道:
“头还疼不疼?”
冉照眠坐上了中岛台旁的高脚凳上,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疼!对了,学长,我昨晚没有发酒疯吧?”
祁砚衡看向他,没有说话。
冉照眠惊恐问道:“发了?”
见对方摇了摇头,他才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祁砚衡将做好的一份早餐放他面前。
冉照眠摆手道:“不用了,学长你吃吧。”
“没事,总归是一锅出,一人份和两人份没有区别。”
听到他这么说,冉照眠也不再推辞。
他将袋装果冻吸嘴处的盖帽拧上,搁在一旁准备去吃早餐。
见祁砚衡看了眼,冉照眠开口道:“在我床头柜上看到的,可能是简黎他们买的零嘴,分了我一份,学长你要吃吗?我那里还有。”
“不用。”祁砚衡平静道,“你先吃吧,我衣服上溅了油,去换一件。”
恰好关屹走了过来,两人交错经过,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看到祁砚衡的背影渐渐消失,冉照眠才收回视线。
关屹从冰箱里拿出了吐司和果酱,走到中岛台旁,优哉开口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喝酒还会断片?”
“嘘嘘嘘!!”
冉照眠一惊,侧头看了下,确定祁砚衡已经进屋了后,才崩溃地抱住了脑袋。
“我再也不喝酒了!”
关屹看了眼台面上橙色包装的零嘴:“哟,果冻。”
冉照眠:“……”
对方讲话的语气和情绪向来不充沛,那声“哟”显得像个人机。
但其中看好戏的戏谑意味他充分接收到了!
关屹咬了一口吐司,“人家特地给你买的都不认了?”
“我一起床看到果冻真的很开心,但我现在敢认吗?”冉照眠头疼道,“现在这果冻成了犯事后留下的罪证,我只能先找个合适的理由解释它为什么在我床边。”
还得大大方方的,不能露怯,不能蓄意遮遮掩掩。
“所以你犯什么事了?”
冉照眠胳膊肘撑在桌面上,双手抱着脑袋:
“我亲了他,嘴。”
“咳咳咳——”关屹偏头猛地咳嗽起来,食物呛到了气管里。
冉照眠给他倒了一杯水,他知道他色胆包天!
但事情已经发生,他实在不想听关屹的批判。
“我还要和你避嫌,溜了!”
说着,就端着盘子跑远了。
关屹:“……”
冉照眠无法向祁砚衡解释,自己在“喜欢”关屹的前提下,为什么还要亲他。
虽然当时他真的是脑子抽抽了,并不是故意的。
但解释成无心之举,说那个吻没有任何意义,他们之间会变得尴尬,他无法想象祁砚衡之后会用什么态度对他。
现阶段,当做断片是最好的选择。
冉照眠一上午都有些提心吊胆,但好在祁砚衡表现如常,对他的态度和以往没有区别,他才放下心来。
但……那个吻对祁砚衡来说,会不会也确实不算什么?
这么一想,冉照眠整个人蔫了下来。
好在整个屋子里的人都蔫答答的,大家都喝多了。
他的状态并不突兀。
睡饱了的同学陆续起床,客厅里的人越来越多。
冉照眠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听身边的朋友聊着天。
“昨晚的烟花真好看。”
“感觉好久没有看过了,也就只有在郊区才能看到。”
“而且放了好久,这得多少钱啊!”
……
冉照眠心里装着事,加上脑袋还有点不舒服,有些神思不属,注意力难以集中。
身边的简黎跟他说话时,他都反应了一会儿:“嗯?”
“你喜欢昨晚的烟花吗?”
问题没过脑,冉照眠已经出声道:“挺好看的,就是颜色有点杂,我更喜欢以一种色调作为主体的。”
说完,他起身准备去倒点水。
一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的沙发里,祁砚衡和井川在聊天。
准确来说,是井川在单方面地说话,祁砚衡背脊靠着沙发,微垂着眸在听。
注意到冉照眠的目光,他抬眸直直对上。
冉照眠瞬间被钉在原地,人也清醒了。
天塌了,人怎么可以闯这么大的祸!
他怎么可以还记得烟花?!怎么可以!!
颜色杂……他甚至还记得那么清楚!
啊啊啊啊!
有没有种可能,祁砚衡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又或者没有意会到背后的意思?
祁砚衡已经站了起来:“冉照眠,聊聊?”
冉照眠:“……”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祁砚衡知道了,知道他没有断片。
冉照眠跟着他,两人走到一隅安静的角落里,他们能透过落地窗看到远方的湖泊。
夜里的天气冷,水面上结了一层薄冰,脆不可击。
仅仅是白日里的太阳和一阵阵的微风,都足以将冰层消融拂裂。
于是在水波的起伏推动下,薄冰裂块朝着一个方向涌去,如同摞在一起互相撞击的碎钻。
蓝天映照在湖面上,反射出金灿灿的光线,像是一场堆叠着泡泡和蝴蝶的幻梦。
但冉照眠现在没有心情去欣赏窗外的美景。
安静了一会儿,祁砚衡温声开口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当然知道,谁都不提起这件事,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会避免很多尴尬的场景。
可前提是冉照眠真的断片了。
但对方记得,记得很清楚。
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双方的心知肚明和不自在,也会营造出一股笼罩在雾中的朦胧暧昧感。
这是比尴尬更裹挟人、对人造成更深更持久影响的一种感觉。
祁砚衡不想给冉照眠错觉,也不想让自己落入那种裹挟中。
所以,不如在太阳下摊开,让那层雾彻底散去。
冉照眠深呼吸了一口气,低落开口道:“我不是故意隐瞒,对不起,学长。”
“我只是不敢和你谈这件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祁砚衡手插在口袋里,没有说话。
“我做了出格越界的事,担心你会生气,以后再也不想管我。”
祁砚衡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正想说“不会”。
就听到冉照眠继续开口的声音:“我昨晚真的是喝多了,我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没想到……”
“我会亲关屹。”
祁砚衡:“……”
第24章
祁砚衡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活到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冲击到让他如此无言以对的事情了。
他的声音很慢,缓缓确认道:“关屹?”
冉照眠揪着手, 显得很无措,他点了点头。
“你说让我避嫌,但我昨晚好像亲了关屹, 是不是前功尽弃了,打乱了你的所有节奏和计划?”
祁砚衡:“……先别说话,让我想想。”
他在思考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可想来想去,竟然发现是有可能的。
因为昨晚他扶着冉照眠回房间的时候,他们和关屹打过照面, 甚至有过接触。
那时,冉照眠几近昏睡过去,半闭着眼睛被他扶着往屋子里走。
室内的同伴处于游戏正上头的时候,又喝了不少酒, 未必清醒到哪里去,没有人注意到他俩。
只有关屹,当时他从卫生间里出来, 和他们撞了个正着。
两人的脚步都顿住。
但他们的关系很淡,祁砚衡对这个人观感一般。
甚至可能出于对冉照眠的维护, 而带有一种微妙的负面情绪。
所以他没有和对方说什么,如常地朝人点头示意,就要带着冉照眠离开。
令人意外的是, 一向性子冷淡漠然的关屹却主动说了话。
“喝醉了吗?”
很明显是在问冉照眠的情况。
祁砚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带着点微不可察的探究。
关屹神色平静,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他情绪总是隐得很深, 所以也难以分辨出有没有包含私人的关心。
但对方很快给出了答案:“每个成员的基本状态我起码都要知晓,免得出了意外。”
关屹看了眼耷拉着脑袋的冉照眠:“他一个人待房间里?要不要找人看着?”
祁砚衡理解他的意思,醉酒后酒精中毒、立马跑去洗澡结果晕倒,或者呕吐窒息的情况都是有可能的。
作为负责人,关屹问一嘴也无可厚非。
祁砚衡平和道:“是有些醉了,但看情况,应该不至于。”
都是学生,带的酒的度数都很低,也比较温和。
“我留在房间里看着他,你们继续去玩吧。”
在开口前,祁砚衡其实有想过,要不要顺势让关屹去照顾冉照眠。
说是“找人看着”,但关屹作为社长,他大概率不会打扰其他玩得正上头的同学的兴致,这个“人”估计就是他自己。
但仔细考量后,到底还是拒绝了。
先不说关屹大概只是出于职责,或许并不情愿。
只说冉照眠现在这个状态,放到关屹手上,他怕对方神志不清下做出什么事,导致局面失控。
话音才落下,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关屹的声音,昏昏沉沉的冉照眠陡然朗声唤道:
“关屹!”
雀跃欢欣,仿若能从嗓音里听出阳春三月。
冉照眠抬起头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面前的关屹。
下意识仰脸笑开,身形不稳地朝着对方扑过去。
他的动作过于突然,祁砚衡一个未设防就脱了手。
关屹似乎忍了下,看到祁砚衡出手后,往后退了一步。
祁砚衡也已经重新捞住了人,掌着对方的肩将人拉回来,微用力钳住。
祁砚衡自然注意到了对方躲避开的动作。
一时间,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冉照眠侧头看向揽着他的祁砚衡,兴致高昂明媚道:“关屹诶!”
“关屹,嗨~”
“陪我玩!”
关屹:“……”
祁砚衡从容开口:“那我就先送他回去了。”
关屹像是一秒都不愿意多待,立马道:“嗯,那我回客厅,辛苦学长。”
说完,就越过他们离开了。
祁砚衡:“……”
想到这里,祁砚衡琢磨着,是不是当时在走廊里的碰面,是冉照眠脑子里最后的、也是最深刻的印象。
以致对方会觉得是关屹送他回的房间。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他希望是关屹。
想到这里,祁砚衡觉得气都不顺了起来。
冉照眠怎么这么会气人?
冉照眠看着祁砚衡的脸,对方说要想想,所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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