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对方把他叫出来说要把事情说清楚,背后的意思其实是——我要和你拉开距离。
都已经给他送果冻了,怎么可以?!
冉照眠不要,这事不能扯清楚。
也不能就这样彻底摊开说明白后,觉得可以不用再琢磨猜测,让它悄无声息地过去。
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发挥它最大的作用,成为一场心中悬而未决的惦念和事故。
一片安静中,祁砚衡缓缓开了口:
“你床头柜上的果冻是我送的。”
对方的语气平静如常,仿若只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那般。
却在冉照眠的心中投下了一颗巨雷。
这、这是铁了心要追着他杀吗?
呜呜呜他脸皮都撕下来不要了,说出了足以让他用整个后半生去治愈的话,祁砚衡还是决定要把事情说明白吗?
祁砚衡的声音继续道:“也没有关屹,我送你回的房间。”
冉照眠:“……”
祁砚衡说这些,倒不是为了邀功或怎样。
他只是觉得,若是未来冉照眠继续和关屹打交道,未必不会发现端倪。
那时候发现关屹并没有送他回房间的真相,比现在要更尴尬。
所以将错就错就当是亲了关屹,并不是明智的决定。
至于另一个原因,或许是真的带着几分傲气。
祁砚衡不喜欢自己做的事、自己的存在被抹去,还被另一个人替代,尽管对方也是被动。
总之,任何人都不能占据他的存在。
“你没有亲他,你……”
祁砚衡的声音蓦地顿住,然后继续道:“也没有亲任何人。”
冉照眠整个人楞在原地。
祁砚衡眼睑垂下,漆黑的眸子落在他身上:“你是不是做梦了?”
他原本以为对方有全部正确的醉酒记忆,那他摊开说明白是为了斩断一切暧昧和遐想的可能性。
可偏偏冉照眠的记忆出了错,那情况其实和断片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对方不知道亲的是他,那他干嘛还主动说出来?
徒增尴尬,也会对本就心有所属却吻了他人的冉照眠造成冲击。
可祁砚衡没想到,在他说出“做梦”之前,那个吻的对象的指向性已经有些明显的时候,冉照眠会这么不安。
尽管他掩饰得再好,面上仍有紧张的气息流露出来。
好似……真的很不愿意接受真相,也不愿往那种可能上联想。
冉照眠这么抗拒亲的人其实是他的这种可能性吗?
没有给人造成错觉,让双方落入暧昧的陷阱,本来是好事,也是他所想看到的。
可一看到对方立刻如释重负的模样,祁砚衡的心情非常微妙——有点负面的微妙。
冉照眠现在也无法摸透事情的走向了,他语气犹疑:“做梦?”
祁砚衡看向远方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湖面,没有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我原本以为你是因为昨晚酒后失态,缠着我要果冻,觉得丢脸才装作断片。”
“所以叫你过来聊聊,是想说我没介意,你不用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祁砚衡从旁边的桌面上拿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后喝了一口。
冰凉的水流滑过喉管,直到落进胃里。
“谁知道一来,你就说你亲了关屹,你已经喜欢他到夜有所梦的程度了?”
冉照眠:“……”
哑巴吃黄连。
对方说得跟真的似的,他都有些怀疑昨晚是不是真的做梦了。
但他确信自己酒后不会失忆。
可他也不能拿出来辩驳,这个结果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他硬着头皮应了下来:“梦、梦啊,那就好,我还担心以后该怎么面对关屹。”
祁砚衡将瓶盖拧好:“行了,说清楚了,我们回去吧。”
说完,就越过人朝着客厅里走去。
冉照眠在原地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
他怎么觉得对方好像……心情不太好,为什么?
等回到客厅的时候,祁砚衡已经在和其他人如常的说话。
好似刚刚察觉到的情绪只是冉照眠的错觉。
吃完午餐后,所有成员还有个攀冰的集体活动,也是最后一项活动。
在下午5点左右,他们会进行返程回校。
众人收拾好后出门朝着目的地而去。
冉照眠正和简黎说笑,隐约间听见后面好像有人叫自己。
冉照眠一回头,就望见几十米开外,有个模样阳光的男生边跑过来边叫着他的名字。
见他望过去,还兴奋地高举手臂挥了挥。
冉照眠当即眼前一黑。
天啊!那是他的朋友,高中朋友!
和他!还有关屹!同一所高中!的朋友!
冉照眠的神经立刻绷紧了。
世界怎么会这么小?他的朋友为什么会这么多?!!
对方叫冉照眠名字的声音很大,社团成员们也纷纷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去。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冉照眠已经拔腿就朝着男生冲去。
两人朝着对方跑,某种程度看起来像是“双向奔赴”。
冉照眠张着手臂在半路把人截住,像是雀跃到要给对方一个拥抱。
他没让对方跑到自己社团的队伍里,直接挡住他的视线,“兴奋”地伸手握拳捶了一下他的肩:“好!巧!啊!”
男生闷哼一声,然后咧着大牙捂着肩:“眠眠,你太用力了!”
冉照眠甩了甩手,“哈哈”了两声,咬牙道:“最近在健身!”
男生笑道:“你怎么在这?”
“在这里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玩啊!”
男生朝着他的身后望了望:“你表弟也在啊,我去跟他打声招呼!”
冉照眠连忙拦住了他:“不用了!”冉照眠偏头咳嗽了声,低声道,“我和关屹吵架了,不想和他说话。”
“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你确定要过去吗?”
男生闻言,朝着关屹的方向望去,恰好对上了对方的视线。
脸臭得一批,眼神冷漠厌世,带着股对谁都在说“滚”的架势。
“……”怕了,他讪讪笑了两声,“那、那还是算了。”
关屹收回视线,和其他成员开口道:“我们先过去吧。”
说着,就已经迈步离开,其他人自然是跟着他。
冉照眠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对方开口道:“那个方向……你们是要去攀冰吗?我现在一个人,我跟着你去玩吧?”
“诶诶诶!”冉照眠突然捂住脑袋。
男生还没来得及询问,身后一道声音已经响起:“怎么了?”
冉照眠又想哭了,他好累啊。
当即就往走到他身旁的祁砚衡身上一倒:“头疼。”
祁砚衡伸手接住人:“……”
男生担心地问道:“没事吧?”
冉照眠虚弱道:“可能是昨晚酒喝多了,又有点着凉,我学长会送我,不好意思啊,我回去和你线上聊。”
“行行行,你快去休息吧。”
冉照眠本来只是随口说说,现下真的有点脑壳疼了。
果然说话要避谶,不能瞎讲。
离开了朋友的视线后,他和身旁的祁砚衡道:
“学长,你去玩吧,我自己回去休息就好。”
祁砚衡看得出来他确实有些不舒服:“我之前来过这里,现在去不去攀冰都无所谓,我和你一起回去。”
闻言,冉照眠也不再多说,一回去就在沙发上躺尸。
祁砚衡坐在他不远处看书。
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冉照眠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记得了。
听到同伴回来的声音时,他才满身疲惫地悠悠转醒。
有成员念念不舍的声音响起:“这里跟世外桃源一样,都不想回去了。”
冉照眠沧桑地想,可不是世外桃源吗?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种。
他有些遭不住了。
为什么可以有这么多篓子?
短短一个周末,怎么感觉过了一辈子?
还没到时间吗?
回家吧,回家吧,好吗?
冉照眠默默伸出手,朝着落地窗外的湛蓝天空竖了一个中指。
第25章
冉照眠在心中默默骂了句“狗老天, 耍老子”。
在察觉到不远处的祁砚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又连忙默默地伸出食指,合在一起就是一个“耶”。
然后收起手朝着人讪讪地笑了笑。
同伴进门的声音有些大, 冉照眠坐起来,就看到关屹背了一个人进来。
冉照眠一惊,迅速起身跑过去。
一边帮忙把对方背上的简黎扶到沙发上, 一边问道:“怎么了?受伤了?”
关屹回答道:“不小心被冰划到,伤到了腿。”
冉照眠垂头看了眼,就算简黎穿的是深色裤子,也隐约能窥见几分湿意,应该是流血了。
他连忙跑去拿药箱, 又匆匆跑回来,顺手把药箱递给关屹。
对方以前常去户外,受伤是常有的事,对处理各种伤口已经很熟练。
这种情况下, 当然是关屹来更好。
冉照眠担忧道:“疼不疼啊,不是说是安全项目?怎么会受伤?”
简黎垂着脑袋低落道:“不是项目的问题,是我自己注意力不集中, 对不起。”
冉照眠正要说,都受伤了, 还说什么对不起?
可关屹冷淡的声音已经先一步响起:“是该说对不起,跟你自己说声对不起吧。”
“在半空中都还走神,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这次好歹是有安全措施的低风险项目。”
“在关键时刻, 不抱以任何警惕谨慎的态度,没有半点敬畏之心,当初社团测验考核, 纯靠背题进来的吗?”
冉照眠:“……”
好毒的嘴。
他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和关屹一起参与户外运动时,也曾遇到过类似这样的场景。
那时也是被关屹骂了个狗血淋头,不留丝毫情面。
因为是自己的疏忽,冉照眠连辩驳的理由都站不住脚。
小姨和小姨父在这种时候劝都不敢劝,甚至都不敢多给一个眼神,生怕多吭一声,就会被关屹注意到。
因为曾经劝过,结果就是一家子三人站在关屹面前垂着脑袋,一起被他一个人训斥。
对方那个性子,要么不说话,一旦说话就是像是淬了毒,连嘲带讽。
所以,幼时冉照眠真切地以为,关屹是真的很讨厌他。
可后来年岁大了后,就发现自己户外活动时,好像很少会因为疏忽出错了。
不仅是因为从对方那里学到更多的专业知识,还有潜移默化被影响的心态。
虽不像对方那样热忱,但确实是会更谨慎、更注重细节、更抱有敬畏之心了。
关屹话说得难听,但涉及到安全问题,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说轻了反而容易被忽视。
冉照眠早已经习惯了关屹这个死样子,但简黎明显还是一朵第一次被骤雨击打的小白花,眼圈都红了。
他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对方越低越下的脑袋,他直觉简黎可能不太想被人看到这么狼狈尴尬的情况。
于是冉照眠犹豫了一会儿,终究只是倒了两杯热水放到他们身旁的茶几上,然后默默离开。
远处坐在落地窗边正在晒太阳的祁砚衡目睹完全程,蓦地开口道:
“冉照眠,过来。”
冉照眠看着对方朝自己招了招手,于是跑过去坐在他身边。
“学长,怎么了?”
头顶蓦地落下一只大掌,很轻地朝下一压。
对方的衣袖挟着淡淡地好闻气息裹住了他,掌心温热。
冉照眠心里一跳,反应不及,只下意识地顺着他的动作缩了缩脑袋。
他惊讶道:“学长?”
祁砚衡收回手,有些头疼地看了他一会儿。
“冉照眠,你怎么呆呆的?”
“……”冉照眠立马昂头反驳,“我不呆!我不呆!我聪明死了!!”
话音一落,他就看到祁砚衡笑了。
对方穿着一件柔软宽松的米色基础款高领毛衣,冲淡了那股不正经的风流气质,平添了几分清隽。
本就是单手随意支着下巴的姿势,现下五指微张,笑偏了头,肩背也随之轻轻震动着。
他身上这个年纪本就有的少年感蓬勃地涌了出来,干净自然。
又因为是一副无奈却又纵容的模样,竟显得格外温和。
冉照眠承认,他笑得很好看,但这也不是能嘲笑他的理由!
“我怎么呆了?!”
祁砚衡看着他:“你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啊?”
冉照眠一愣,注意到对方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后,于是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看出什么?你不会觉得我什么飞醋都吃吧?”冉照眠解释道,“小黎受伤了诶,当然是伤更重要。”
“又不是只有关屹一个人能上药,偏你巴巴跑去把药箱送到人手上,还自觉离开留下空间。”祁砚衡挑了一下眉,“老实讲,你真的喜欢关屹吗?”
冉照眠心里“咯噔”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慌,但又很快意识到对方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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