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准确来说是他还没来得及收回刚翻完牌的那只手的手腕上。
袖子随意向上撸起,露出了一截白皙的小臂,腕骨清瘦突出。
一个普通的黑色手环也戴得像是高奢首饰,它正在震动作响,提示“异常心搏”。
冉照眠:“……!”
他迅速调整手环,硬着头皮,还没开口解释说手环有问题,每天都会瞎震,就听到了众人的声音。
盛文瑄:“弃牌。”
姜颂:“溜了。”
“我先去远航。”
“识时务者为俊杰。”
“都弃啊?那我也弃。”
“bye~”
……
“啊啊不可以!”
冉照眠简直道心俱灭,整个人都破防了。
有人大笑道:“牌这么好?心跳成这样?那我们还不自量力干什么?”
“哈哈至少得是个同花顺吧。”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砚衡喝酒说欠个人情的时候都没震吧?这一手牌震起来了?砚衡功夫修炼不到位啊!”
冉照眠:“……”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祁砚衡,就见对方正倚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笑。
为皇家同花顺心动,不可以吗!!
一时间,冉照眠只觉得失去了所有手段和力气,还丢了好大的人。
整个人一下子就自闭了,从沙发上滑了下去,伏在上面狠狠捶了几下。
他的反应实在太可爱,越好玩大家就越想逗。
“这里不能坐电梯,也不能睡觉,快起来!”
冉照眠一动不动,埋着头谁都不想理,就当他去了吧。
这个皇家同花顺跟着他委屈了,最罕见的顶级牌型结局却如此窝囊!
头顶却蓦地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加注。”
“腾”的一下,冉照眠抬起了头,手撑着桌面“坐着电梯”缓缓升了起来。
祁砚衡伸手把他捞起来重新坐在沙发上。
冉照眠对上了他掩不住笑意的眸子:“加注?”
场上还有祁砚衡最后一个人没有弃牌。
“对。”祁砚衡将面前的所有筹码轻轻扫向他的方向,边问其他人,“我们玩的是无限注吧?”
冉照眠这下子心跳是真的要起飞了,在胸腔内“砰砰”作响。
无限注是可以全下的,也就是人们听过的All-in.
众人纷纷对视了一眼:“当然。”
祁砚衡就笑着道:“行,都是你的了。”
冉照眠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脸上红扑扑的,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就听到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手环是不是坏了啊?这都不震?!”
话音落下,就引发了一震喧闹的笑声,止也止不住。
冉照眠:“……”
这个真过不去了,他以后都不要和祁砚衡的朋友玩了!
他伸出胳膊,将祁砚衡面前满满的筹码圈向自己,像是囤宝。
冉照眠看着手腕上的手环,只想着,幸好刚刚关闭了功能。
要不然他今晚一定完蛋了。
然后他将自己起手牌翻开,众人一看,果然好牌,红心的皇家同花顺。
不禁感叹道:“运气真好啊,我还是第一次见。”
冉照眠将五张牌拍进祁砚衡掌心中:“五心好运~”
祁砚衡笑了,手指捏着牌把玩着,展开又合拢,没有放回到桌面的牌堆里。
游戏进行到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
最精彩的一局也应该是最后一局,一个小孩成为最后的赢家,也挺好。
脑子也累了,于是都放松地坐着喝酒吃东西,简单地聊天。
见祁砚衡去卫生间后,姜颂坐到了冉照眠的身边,好奇地看着他领口的戒指。
刚刚被盛文瑄一说,再加上众人的反应,他也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戒指就是祁砚衡那一枚。
“看来你和砚衡关系真挺好的。”
姜颂也不把话说太满,没有说哪种关系,友情不也可以?总归就是好。
冉照眠解释道:“这个等会儿要还给他的,现在只是借用一下固定领口。”
姜颂“嘿嘿”笑了一声:“不是单纯首饰的问题,他那么有钱,难道还会在意一些装饰品?”
“关键在衣服上,他插手你的衣服搭配了。”
“哦?”冉照眠好奇,“有什么说法?”
姜颂也没瞒:“他小叔是服装设计师,祁砚衡从小和他关系好,自然会被影响品味和审美习惯。”
“你应该看得出来,挺讲究一人,不过再讲究也是对自己。毕竟怎么搭配打扮是人家的自由,他不会有任何意见。”
“只有被认定关系亲近,熟到一定程度的,他才会多说几句。”
冉照眠想了想:“所以他也会给你们整理搭配衣服吗?”
姜颂大大“哈”了一声:“你开什么玩笑?他会说‘你再满身荧光跑我面前扎眼试试’、‘固定标语?你活在哪个年代?’、‘你信不信我用你那铆钉皮带抽你’。”
冉照眠:“……”
有没有种可能,不是祁砚衡的问题?
他委婉道,“他对文瑄哥不这样吧?”
姜颂摆摆手:“他会给文瑄一些简单的建议,比如什么颜色和配饰更适合他。”说到这里,他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他针对我!”
冉照眠忍着笑不说话了。
姜颂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刚刚说‘也’?什么意思,他亲自给你整理了?”
冉照眠一顿,面不改色道:“没有,他跟我说‘你是来夜店的还是去图书馆的,穿这么素’、‘都5202了,领口这么严实,保守的话来这里现什么人?’”
姜颂狂点头认同:“是他,这就是他!”
冉照眠在心里大笑,他等会儿一定要告诉祁砚衡!
祁砚衡站在外面盥洗台前洗手,温热的水流淌过指间。
身边很快落下了另一道身影。
还没等对方开口,祁砚衡已经开口道:“闭嘴,懒得听。”
盛文瑄立马笑了:“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祁砚衡抽了一张纸,慢条斯理擦手道:“瞎折腾什么,想太多,人家说的不是我。”
盛文瑄一听就明白,指的是之前真心话的那个问题。
这下他倒是有些意外了:“不是你?他不是你带来的吗?这里他还认识谁?”
祁砚衡无奈,估计今天包厢里其他人都这么想。
“不全是我带的,他在楼下玩,我把人逮上来的。”
盛文瑄:“……所以他指的是一起玩的同伴啊?”他很快意识到什么,“难怪你刚刚往楼下看,我还寻思你在看什么。”
他的思维也开始飞速扩散。
“他楼下有喜欢的人,你还知道,都一个学校的?”
“等等,他喜欢的人在楼下,你还把人捉上来?棒打什么鸳鸯呢?”
“他指的不是你,但你喝酒不正面回答问题总没跑了吧。”
“你all in个什么?好哇!祁砚衡!你背着我在外面当舔狗?!”
祁砚衡:“……”
他被机关枪一样的问题突突得头疼,倒宁愿对方像姜颂一样,脑子笨一点。
“闭嘴,要你教?”
手上已经没有一丝水汽,他垂下眼睑,将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卫生间附近的光线暗黄,暖色顶灯投下,在人脸上落下一片不明的交错光影。
“我心里有数。”
第40章
看他这样, 盛文瑄也不再多说什么。
祁砚衡向来有主见,总是目标清晰,也不会优柔寡断放掉机会。
他说心里有数, 就一定知道自个儿心里头是个什么想法,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他又实在好奇,暗戳戳八卦道:“你说心里有数, 哪几个数啊?”
祁砚衡懒得理他,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盛文瑄上去追问道:“但我怎么看他对你还是挺信赖的啊?”
要不然也不会轻易误会,总之怎么看这两人都有点不对劲的苗头。
祁砚衡想,都帮他追人了,能不信赖吗?
但他不想过多说这件事, 只简单道:“我们以前有点渊源。”
盛文瑄有些意外,可还没来得及详问,两人就已经进了包厢门,于是立马安静下来。
冉照眠正在和其他人聊着天, 祁砚衡不动声色地坐回到对方身边。
“在聊什么?”
冉照眠扭头看向他:“没什么,就是刚刚被邀请去听演奏会,聊了些相关的事情。”
祁砚衡点点头。
他突然也有点好奇, 毕竟刚刚在卫生间里和盛文瑄只是随口说的。
他确实是因为以前的一些渊源,所以一开始就对冉照眠有几分心软和退让。
那冉照眠呢?他又不知道是他, 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信任一个人?
遇上个人品不好的,指不定会故意把他的事当做笑料八卦传出去。
于是,他也开了口:“我问你一个问题。”
里面有人在唱歌, 为了听得清楚些, 冉照眠朝他的方向靠近,然后侧倚在了沙发上。
“什么问题?”
祁砚衡问他:“一开始你怎么会信任我?”
冉照眠还以为他要问什么呢。
他语气轻松道:“我挺会看人的,感觉你不像坏人。”
祁砚衡拖着声音道:“感觉?你就靠感觉判断一个人?”
冉照眠也觉得显得有点太轻率了,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老实道:
“好吧,但说了你不许生气。”
祁砚衡握着杯子喝了一口酒:“你说。”
冉照眠垂下了眼睑,有些不自在道:“我们碰到过两次赵禹,你应该也猜出来了一些,他是我生物学父亲的私生子。”
祁砚衡一顿,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这个上面来。
都用生物学来描述也不肯叫声爸爸,想来也是极其厌恶的。
他无意刺探他的隐私和伤心事:“如果不想说就算了,我就是随口一问。”
冉照眠摇摇头:“没事。”
“那年我5岁,私生子只比我小半岁,我妈妈就是那时候和他离婚的。”
“后来她得到了一个很好的事业发展机会,就去了法国,我被小姨家照顾。”
祁砚衡目光温和地看着他:“小姨对你好不好?”
冉照眠眉眼弯了弯:“很好,非常好!”然后他继续道,“每次节假日,我都会被妈妈接过去。”
“6岁那年的暑假,我在法国不小心伤了眼睛,大概有一周左右都不能见强光,也看不太清楚。”
“恰好我妈妈有个特别重要的工作,我又不想她为了照顾我而推掉,就让她把我带到了工作现场,我乖乖待着就行。”
“但其实我挺害怕的,完全陌生的环境,那时候我还没学法语,周围叽里咕噜说着我不懂的语言,眼睛也看不见。”
“就在那时候,有个比我大两岁的哥哥出现了。”
祁砚衡无意识转着杯子的手停了下来。
冉照眠毫无察觉地掰着手指道:“你想啊,他说中文,是同胞,又和我一样是个小孩,在那种情况下,我是不是会本能地去亲近?”
“现在想想,我觉得自己当时挺烦人的,我感觉他本来没打算留下来,但我太缠人了。”
“我怕他跑了,就一直贴着他、赖在他身上,他去哪里我都要牵着衣角跟着。”
祁砚衡没忍住笑了,故意道:“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听我讲啊。”时间过去了太久,冉照眠一边回想着当时的细节,一边开口道,“但他真的很耐心,我妈妈的助理照顾我都未必有他细致。”
“所以,那点因为客观条件引起的亲近意图就变成了真心的依赖,真的很有安全感。”
在5岁之前,冉照眠是不曾意识到“安全感”这个东西的。
因为那时赵泉还是个“好好先生”,他处在父母的爱护中,只当是如常。
直到彻底失去,才恍然意识到“安全感”这种东西的存在和重要性。
可对当时的他,已经无比稀缺。
他不敢从任何人身上找寻,尽管是冉明枝,他怕耽误她,更怕她会为他放弃某些东西。
于是那些不安与惶恐就不敢表露分毫。
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他却反而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
而对方恰好足够温和耐心,于是就这样,他居然感受到了安全感。
听到这里,祁砚衡实在没忍住笑了:“温和?你这滤镜开大了吧?”
他小时候着实算不上一个温柔的人,还有点拽。
他记得自己还戳开对方的脑门让他不要贴得这么近。
冉照眠绷着脸,指了指自己,又戳了戳他:“我当事人还是你当事人?”
小孩子其实最敏感不过,就算当时对方说话有些不客气,但那些举止里的细节,他不是察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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