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一个看不见的小孩子,真的很麻烦的。
祁砚衡:“……你继续。”
冉照眠“哼”了一声,然后才开口道:“和他待了一天,我现在唯一能记住的,是他的气味。”
他看不到对方什么样子,于是五感主要就集中在了嗅觉上。
或许气味与情感的链接更加紧密,所以他觉得有关气味的记忆是由心脏来留存,总是更长久弥新。
但要说“新”,也不至于有多新。
“过去太久了,加上相处时间很短,倒也没有记得特别清楚,但大致知道是什么香调。”
祁砚衡想到了什么:“开学第一天,你经过我衣柜的时候?”
冉照眠点了点头,小声道:“对,那个哥哥衣服上气味的处理,应该是专门定制,所以之后我闻过都是那个类型的香调,但没有一模一样的,你的那个是最接近的。”
气味都是有联想性的,比如闻到饭菜的味道会想到家,嗅到酒精会想到医院。
所以当时经过对方,感受到柑橘与木植的气息时,他很难不想到当年的那种感觉。
祁砚衡蓦地笑了。
能不像吗?虽然味道处理随着他的年龄气质进行了调整,但同一个调香师,基础元素改变并不多。
但他还是觉得很神奇:“就因为这种缥缈的感觉,你就信任我?”
冉照眠义正言辞道:“很多东西会被人赋予象征性,然后就有不同的意义。”
几乎很长一段时间,他嗅到那种类似的香调,都会觉得安宁。
某种程度上,几乎是等同于了安全感。
所以,一开始祁砚衡给他的感觉就是让人很心安的。
虽然已经因为香豆素不耐受,远离了这种类型的香调,但有些记忆习惯没有改变。
祁砚衡认可这句话,就像之后他剥开心果,都会想到冉照眠的钥匙扣,打领带的时候也会想到对方。
他又问:“那你为什么说让我不要生气?”
“因为这么说挺让人误会的,好像在说你和那个哥哥很像,但我其实没想把你们进行比较。”
他确实很感谢那个哥哥,直到现在,也是希望他过得好。
但说到底也只相处了一天,说在人生中占据很重要的一部分也不至于。
“所以换句话说,我就像是被安利了一种香调,我很喜欢并且赋予了一定含义,在碰到时,会给我一个想上前和你打招呼结识的契机,就像是碰到了同好。”
“但后续做朋友也好,其他相处也好,就已经和味道没有关系了,换个人未必会有后续。”
尽管祁砚衡知道所有原委,但听到他说的话,心情还是不可遏制变得更好。
“所以,为什么要跟我解释这么多?”
冉照眠歪了一下脑袋:“上次我们一起吃火锅的时候,你不是不喜欢自己被拿来类比吗?”
一种绝对的骄傲和自我存在不许侵占感。
祁砚衡笑着点头:“对。”
冉照眠就继续道:“所以我最开始说的看感觉,也不是瞎说,人与人的交往不就是看感觉吗?”
祁砚衡垂着眸子,看着对方的脸,就看到对方手撑着沙发,缓缓靠近了他。
最后停留在他的领口处,很轻地嗅了嗅,然后仰头带着几分天真开口:
“你身上有酒香,还有别的气息我就认不出来了,可已经完全没有开学时候馥奇调的气味了。”
“但我还是觉得你很有安全感,看,没骗人吧,和气味已经没有关系了,是感觉。”
祁砚衡目光专注地看了他一会儿他的眼睛,又不自觉地往下轻移,蓦地想起来在深林木屋里烟花漫天的那个晚上。
最后,直到感到了几分潮湿热意蔓延,他才伸手托住了他下巴,声音很轻:“是不是喝多了?”
冉照眠眼睛弯了弯,适时地撤退了些:“是喝得有些多,但还没有醉。”
“换个人我是不会随便跟着他进到包厢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喝酒的。”
祁砚衡手一空,人却笑了。
“知道了。”
他们俩就坐在昏暗的角落里聊天,像是开启了一道隔离罩,没有人不识趣地去打扰他们。
不知不觉间,最后反而是祁砚衡酒喝得更多。
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祁砚衡叫了代驾,准备先送冉照眠回去。
两人坐在后座,都没有说话,看着窗外的景色形成一道道模糊不清的线条向后飞速掠去。
北市的凌晨路上仍有车辆,但已经不会再拥堵,车子一路畅通。
冉照眠透过窗户的倒影看到祁砚衡揉了揉太阳穴。
他扭头朝对方望去:“不舒服吗?”
祁砚衡“嗯”了一声,他偏头看向冉照眠:“应该是喝多了。”
冉照眠正想给他拿水,肩上陡然一沉,他的身子瞬间顿住。
祁砚衡脑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对方的存在感和气息的侵占性太强,冉照眠一时觉得自己也有些犯晕了起来,脑子都不转了。
他察觉到对方缓缓偏了一下头,似乎是在他的颈窝处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声音很低:“头疼。”
冉照眠就不说话了,半晌后才道:“那你睡一会儿?”
祁砚衡却没有回应,转而问道:“我今天把你带上去,没能让你和关屹一起玩,有没有生气?”
冉照眠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比较好,对方发丝尾尖划过他的下颚。
他回过神来,还是选择简单回答道:“没有。”
“那就好,我感觉你们的进度快了好多。”
祁砚衡的声音带着散漫懒倦的困劲和酒意,说话时的呼吸很轻。
却让冉照眠觉得侧颈有点痒,反应都迟钝了些,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就听到对方继续道。
“离他远一点吧。”
冉照眠一顿:“什么?”
祁砚衡目光清明地看着窗户上两人倚着的倒影,笑了声: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程度可以试试欲擒故纵了。”
“离他远一点,纵一下吧。”
第41章
冉照眠沉默了一下, 纵?
他和祁砚衡现在有没有到可以纵的程度了?
呜呜呜呜他不想离祁砚衡远一点,纵是必须的流程吗?
祁砚衡半晌没有听到人说话,看着窗户上属于对方那道模糊的身影, 缓缓眨了一下眼睛。
“不愿意?”
冉照眠摇了摇头:“这样有用?真的能追到吗?”
祁砚衡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戏谑:“包的。”
开完玩笑后,他才认真解释道:“主要是退后一步,看对方会不会主动找你。”
“几乎每次都是你在寻机会去找他, 难道你不想知道,他现在是否会主动想见你?如果想,又有多想?”
对方的声音很轻,酒后的语气疏懒,几乎带上了几分缱绻, 像是蛊惑般。
冉照眠得承认,他狠狠心动了。
他想知道,特别想知道!
于是他点点头:“好,我试试。”
祁砚衡温和应道:“乖。”
这其实是一把双刃剑。
欲擒故纵需要合适的时机, 在暧昧期或者对方有着靠近欲望的状态下使用,才是有效的。
如果另一方的意愿和感情浓度没达到,很容易就此把人放跑。
祁砚衡不觉得关屹和冉照眠达到了可以欲擒故纵的浓度。
而且就算达到了, 以关屹的那个性子,真的能放下姿态, 主动创造机会吗?
人的性格也决定着这一招适不适合,起码以他对这个人粗浅的了解,是不适用的。
再说了, 寒假不是要来了?
就算对方是有意愿的, 纵的时间长了,也会适得其反。
但之所以说是双刃剑,是因为感情上的事, 没有人能说得准,也没人能有绝对的自信。
祁砚衡自认了解很多套路,但不代表他真的每件事都能在掌握中。
最差的一种情况是,关屹本来还没想法,纵一下反而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主动出击,真让冉照眠给擒着了。
倒是推进了他们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自己的选择,他不想执着结果有多糟。
他会抓住冉照眠“纵”的这段空窗期。
退一万步讲,对方想主动出击,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机会。
想通了后,祁砚衡不再思虑,脑袋动了动。
只是他一动,就察觉到冉照眠的肩也随之移了下。
他本意是想起身的,靠一会儿能以头晕为借口。
靠太久难免会让人觉得失了边界和分寸,让对方不自在。
但冉照眠在干什么?调整了一个方便靠得更舒服的姿势给他?
祁砚衡失笑,整个人枕得愈发心安理得。
感受到了身侧人呼吸,冉照眠有些不自在:“你笑什么?”
“笑你容易让人得寸进尺。”
说完后,祁砚衡还是起了身。
“我怎么让人得寸进尺了?”冉照眠有些不服气,又转而问道,“不靠了?头还晕不晕?”
祁砚衡眼里的笑意愈发盛:“不晕了,肩酸吗?”
冉照眠摇摇头,觉得喝多了后的祁砚衡实在有点犯规。
本就是一双桃花眼,现在带着慵懒的酒意,潋滟灼灼地看着人笑,让人有点想捂心脏。
但面上到底是绷住了,他“哦”了一声。
车厢内安静下来,祁砚衡也没有再干什么。
车辆一路畅通,没多久就到了冉照眠家楼下。
“流浪?”
听到祁砚衡的声音,冉照眠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
上次舞蹈社和音乐社轰趴,他也是喝酒后,祁砚衡说带他去自己家。
冉照眠说,幸好,要不然无家可归得在外面流浪了。
“……”冉照眠也不慌,解释道,“这不是学长你那里离轰趴馆还有学校更近吗?”
祁砚衡笑了下,没再说什么。
他只是在想,对方本就是北市人,怎么会没有地方去,但那天他还是问了要不要跟他走。
冉照眠指了指外面:“那我走了?”说完,他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学长你的胸针和戒指。”
祁砚衡看着他正要从敞开的外套里面把配饰取下来,阻止道:
“胸针送你,戒指还我吧。”
冉照眠也没扭捏,直接收了下来:“那下次我送你别的礼物。”
他将戒指还给了对方。
“嗯。”祁砚衡收回戒指。
他原本没想太多,只是觉得送戒指不太好,就算送,这枚戒指也不足够好。
但重新戴回到手指上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有半枚直接贴着了对方的皮肤一晚上。
于是戒指也被捂热了,带着对方身上的体温。
那点温度差环着他手指,格外明显。
祁砚衡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但到底没做什么。
冉照眠开门下了车,从窗户里看到祁砚衡正在解开安全带。
他开口道:“不用送了,我自己上去就行。”
祁砚衡刚才看过,这个小区的环境很不错,灯光明亮,安保级别也很高。
于是也不强求。
“去吧。”
冉照眠透过车窗,对上了祁砚衡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关屹的话,没忍住笑了。
“笑什么?”
冉照眠呼出一口冷气,凛冽的冬日晚风到底让他脑子清醒了些。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下次有机会的话……学长要不要跟我上楼喝杯咖啡?”
祁砚衡应了下来:“好。”
冉照眠得到了答案,心情明媚地和人说了声“拜拜”,然后转身进了大楼。
-
自从上次晚上和祁砚衡在车上聊过后,冉照眠就有意识地拉远了一点距离。
倒也没有特别故意,否则太过于明显,对方会察觉到。
但好在现在12月份,有很合适的现成理由。
——要为即将奔涌而来的考试大军复习了。
冉照眠也没有撒谎,他对考试确实很上心。
关屹大一可是满绩点!他怎么能不满?!而且就算都是满的,公共科目他还要比具体分数!
再加上12月底的元旦晚会他是主持人,还真挺忙的。
所以都不用特意避开,两人的见面机会自然少了很多。
转眼几天过去,祁砚衡都没能见到人。
一问要么是在图书馆,要么就是晚会排练。
ok,学习重要,非常能理解,总不能这时候还去分人家的心。
那他们就一起学习。
【Zzzz:抱歉啊学长,我发现图书馆的位置太难抢了,最近课少,我干脆回家复习了】
祁砚衡:“……”
他差点都准备天天回宿舍住了。
祁砚衡深感失策,时机不对,这个空窗期也太难抓了。
冉照眠那岂止是纵了关屹一个人,除了晚会的参与人员,那简直无差别纵了每个人。
就连周旭东这几天都没怎么能见到人,在他耳旁叫着:“啊,有点想眠眠了。”
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机会居然还挺难找。
对方脑子太聪明,连给人补习划重点的理由都站不住脚。
祁砚衡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触控笔,看得周旭东心惊胆颤,生怕他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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