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药味闻多了还挺香的。”魏斋摸了摸鼻子。
向还寒被吓得一身冷汗,送走魏斋后他便立马将外衫脱了下来,后知后觉自己多此一举,直接用大洗涤术就能解决,是自己太心虚了。
而且也太过大意,他不是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却贪婪于此没有处理掉,差点给自己和江熄带来麻烦,往后切忌如此。
这一天他收拾了巳渊坛的里里外外,直到夜幕降临。
第二日一早他便循规蹈矩地煮药、喂药、晒药、碾药,但他心神却没前一日安宁。
毕竟在外面双修也就算了,这次是在门派内,若被人发现了,他和江熄都得完。
听说在这一日里,陆寻查清了柴久陷害江熄的事情,从他家里搜出伪造的假皮还有若干江熄的衣衫,都是他做弟子那会儿就偷的。
柴久虽招了他假冒江熄,却死也不承认与万芳楼的姑娘有染,但是架不住被陆寻用了些拷问手段,据说身上一根毛都没了,最后还是招了出来。
人人都道陆寻这几日的状态吓人,手段也残忍,一时男弟子在他面前不敢说话,女弟子也开始绕着他走。
向还寒觉得现在江熄的心情应当不错,不仅洗脱了怨屈,陆寻的名气似乎也变臭了一些。
他在傍晚动身,或许是他时时堤防周围风吹草动的缘故,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人跟着,于是临时改变了路线,绕路去了后山。
后山树多,他假模假样地挖了一会儿草药便一个闪身上了树,几个跳跃后寻到了隐蔽身形的地方。
“他刚才是不是上树了?人呢?”两个小弟子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不敢现身,只能费力往树上寻,却没找到向还寒的身影。
“他不能是发现我们了吧。”两人咬着指甲,面露紧张的神色,这要是让刘韶知道他们跟丢了人,肯定轻饶不了。
“你不说我不说,今晚再回巳渊坛盯着,假装没这事算了,要不然刘师兄肯定要罚咱们。”两个小弟子合计着,都准备闭口不提此事,少些事端得好。
向还寒在远处看着这两个小弟子下山,松了口气,他对这两人有些印象,知道他们是刘韶的跟班。
不过刘韶怎么会心血来潮地想要跟踪自己?
这边离毓清阁实在远,他绕了小半天才赶到主峰,穿过梅林的时候天都黑了,远远瞧见一个人坐在林中。
“少宗主怎么在这里?”向还寒在林中没有出来。
四周树叶沙沙作响,天已几近昏暗。
“晚风正好,溜达。”江熄拍了拍衣服站起来,似乎带着一点怨气:“怎么这么晚?”
向还寒回道:“有人盯着我,来晚了。”
“甩掉了?”
向还寒点头:“甩掉了。”
江熄这才往前走,并留下一声悠悠的“跟上”。
江熄可以肆无忌惮地走,向还寒却只能按照之前的路子翻过围墙,小心踩过房梁,走到廊下不断闪躲。
只有一点与以往不同,他视线里总有一个江熄。
他不仅吸引着其他弟子的视线,也吸引着自己的目光,看他穿过门堂和长廊,走得闲庭信步。
江熄是怕的,怕向还寒来不了,怕他被人发现,他看着天色一点点变暗,觉得自己的人生总是攥在别人手里。
有钱怎么了,是雇主又怎么了,担惊受怕一点也少不了。
但是他觉得向还寒会来的,只是随着日头落下,眼里的希望之光也在黯淡。
有些气,但是向还寒解释了,再气也没用了。
算了,向还寒能冒险前来,不就很好了,他如此劝自己。
江熄推门那一刻,向还寒也刚好落在了他身后,深呼吸间,乌木苏合的味道充斥了他整个胸腔,在那里同心脏一起横冲直撞。
他瞧见江熄拿出蜡烛来点燃,屋里有了一点光亮,然后他开始从乾坤袋里找药。
左找右找,全倒出来找……
江熄来回翻着乾坤袋,却还是找不到,他定在原地,努力回想上次动那瓷瓶是什么情景。
那天他斗了小偷,结果被向还寒来了通教训,所以他就生气了,拿出药来让向还寒服下,然后手上把玩着药瓶……随手放在了枕边!
他有点慌,他以为今日最大的危机是向还寒不来,结果人倒是来了,药没有了。
“完了。”江熄坐到床上,抓着头发。
“怎么了少宗主?”
江熄抬起头来看向还寒,犹豫了下后说道:“药没带来,在藏春阁。”
第34章
向还寒听到这话的时候比江熄紧张得多, 毕竟身为雇主的江熄躺着就行,他就不一样了。
他艰难道:“少宗主这里可有旁的药?”
江熄斩钉截铁道:“没有。”
向还寒心想也是,谁家好人随身备这种东西。
两人陷入沉默里, 向还寒往门外看去:“那不若我回巳渊坛配些药,虽然药力上肯定比不上,但应当也有效果。”
江熄的眼神很复杂, 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 但是:“你也不是每次都能来去自如,别冒险了。”
那怎么办?向还寒目光聚集到那跳跃的烛火上,等着江熄再想出一个办法来。
良久, 江熄皱着眉头, 吞吞吐吐道:“你能……试试吗?”
他知道这是自己粗心大意所致,所以没法怪别人, 可是今日是双修的日子,他如今也算得上练气四阶了, 不能前功尽弃。
“我……”向还寒攥了下衣衫。
江熄踌躇了一下, 决定把烂摊子交给向还寒处理, 于是硬气了一下:“我付你钱了, 你想想办法。”
向还寒现在的脑子很乱,让他清醒地同江熄双修, 能做到吗?好像是可以的, 但是他并不想回答出来, 因为只要承认了, 似乎就代表了他喜欢江熄一样。
“说话。”江熄一瞬间又有气无力, 他自知有些强人所难。
向还寒避开了江熄的目光,事已至此,还是江熄的事情要紧些, 眼下并不是个理清思绪的好时机。
所以他轻咳一声说道:“好,我试试。”
“啊,行。”江熄立马站起来:“我给你拿壶酒吧,喝点就有燥意了,胆子也就大了。”
江熄说完就出门去了,留向还寒独自站在房中,他突然想起江熄当初非要喝酒,难道也是要壮胆?
江熄提了一壶酒来,亲自给两人盛上,大约是为了缓解些尴尬,还特意解释道:“桂花酿,说过请你喝的。”
虽然没想过是在这种时候。
向还寒嗅着那酒,仍是一股扑鼻的刺激气味,余味里却透着淡淡的桂花香味,很淡,就像江熄这个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个炸毛的纨绔子弟,但身上总是充斥着一种淡淡的柔和。
在他说无路可走的时候,在他说自己可以多要些酬金的时候,在他坦然着自己被师父欺骗的时候,甚至在他说像御剑去看风景的时候。
向还寒一边回想着,一边仰头将酒喝了下去。
伴随着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身体,他心想甜香是表象,酒仍是辛辣的。就如同江熄一般,他只是偶尔柔和,其实内里还是那个肆意妄为、没心没肝的少宗主。
自己到底是怎么被表象欺骗的?
向还寒喝了三杯便停住了,因为他清楚,让他对江熄产生欲.望,根本不需要什么酒,反而若是喝多失了神智就不好了。
江熄裹在被子里,往里又挪了挪,好让向还寒更衣。
向还寒跪坐上床,拿着衣带却放下了。
“少宗主,不系的话或许会好点。”
江熄喝得远比向还寒多,闻言笑道:“所以,你平时就是见不得我露着上身吧。”
向还寒诚恳点头:“是。”
江熄被他的直言惊到,不知如何接下去,毕竟有时候他看见赤裸的向还寒也觉得不大好意思。
一样的酒味萦绕在向还寒的鼻尖,混着些沉水的香气,他双腿紧绷,俯身而去,却被江熄打断。
“还记得心诀吗?”江熄问道。
向还寒点了头。
江熄看着撑在自己身侧的向还寒,他身上有些酒后的薄红,胳膊上的肌肉十分规整,甚至有些好看,臂展很宽,而锁骨却很明显,胸口一起一伏的,那里是心脏。
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能感受到那胸腔的震动,十分有力。
江熄忽觉得自己看得太多了,于是闭上了眼去,但是向还寒却久久没有找到最好的状态。
明明喝酒前就已经有感觉了,怎么不行……他咬着唇,和自己较着劲。
“不行就不用勉强了。”江熄睁开眼,叹了口气,眼神里带了些失望。
向还寒顶着一脸凝重的表情,眼角已经有些红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江熄□□地在这里,明明在梦里也是这张脸。
“我试试找其他人吧。”
江熄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个时间再去找人,怕是会来不及,但是向还寒原本就不是此道的人,这是无可奈何的。
他坐了起来,开始找被拆得乱七八糟的衣衫,准备起身。
话说,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一向将衣服放得妥帖板正,怎么到了外面,每次放得都这么随意。他忽然想到一个理由,大概是扭扭捏捏地有失他少宗主的脸面。
刚套上一只袖子,向还寒攥住了他拿衣衫的手。
“你要找其他人双修?”
江熄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好让两个人有台阶可下,毕竟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冷哼道:“不然呢?”
向还寒没有放手:“能再等等吗?”
江熄觉得这话很好笑:“等等你就能喜欢上男人吗?”
一句话说出来,两个人都有些微愣,尤其是江熄,他故作遮掩地挣开向还寒的手,赶紧披上外衫:“今日是我要双修的日子,你不行,也别耽误我的事。”
江熄说的对,他自己纠结是他自己的事,江熄有自己要做的事。他不行,江熄自然要找别人,他在紧张什么。
“又发呆,过来。”
向还寒愣了愣后凑了上去。
结果江熄的额头贴了过来,他有些昏沉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
江熄要解除结契!
向还寒在意识到的那刻就后撤了身子,甚至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江熄有些不解向还寒的抗拒,质问道:“向还寒,你搞什么,怎么,想赖着我这棵摇钱树不放是吗?”
就算不好找,江熄也是打算试试的,但是试试的前提当然是得与向还寒先解除结契,这个流程肯定没错。结果向还寒这家伙却不配合,一天天的连道理都跟他讲不通,他当初为什么要跟这个傻子双修。
摇钱树……
一开始的时候,向还寒的确是这样想的,他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惹江熄生气,不然这么大好的挣钱的机会就没了,所以他忍着江熄所有讽刺的话。
但是现在,他侧过脸去:“我没这样想,没有把您当成摇钱树。”
向还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抚江熄,他只是想让江熄给自己一点时间,他相信自己可以。他不信那没日没夜的欲望莫名会消失,但是他确实不明白为什么不行,是非得喜欢才行吗?
“没这么想?向还寒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知不知道是谁付钱,知不知道我是谁?如果你还清楚,就立刻马上和我解除结契,不然明天一早我就让你滚出天渊派!”
向还寒以为自己听习惯了江熄刻薄的话,但此刻他心里还是被刺痛了一下。
江熄,一个除了钱和脸蛋都让人很不爽的人,温和是偶尔的,气人是经常的,他张牙舞爪高高在上,什么也不缺,惯会说狠话,但是却在用最低等的方式增进修为,还是和他这种最低等的人。
向还寒在想到“最低等”的时候感觉到了周身的寒冷,对于他这种火灵根来说实在太稀奇了,但是他就是觉得冷,从脊骨到胸口,没有一寸是热乎的。
所以他急需设法让自己暖和一下,不然他觉得自己大概会冻死。
于是江熄还在愤愤不平的时候,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将他圈了起来。
“向还寒你疯了,做什么!”江熄毫不迟疑地挣扎。
向还寒把头埋在江熄的颈肩之间,听着江熄大声的斥责,却只感觉鼻头有点酸。
江熄见向还寒不松开自己,脸都绿了,抓着向还寒的肩膀,指甲也跟着用力:“你讲点理,你不行,那我是不是应该及时止损,你到底是要怎样?”
向还寒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样,混乱的思索伴随着翻腾的情绪,最后话从嘴里漏了出来:“就算不喜欢也可以双修?”
江熄似在听什么好笑的话,撇嘴道:“都双修三次了你才问我这种问题?你双修靠的是喜欢?”
是一手钱一手灵气。
向还寒咬着唇,空气中的凉意让他刚暖和起来的身体冷却,他抬起头来看向江熄:“所以您刚刚为什么说要我喜欢男人?”
江熄被抱着,声音也瓮声瓮气:“被你这个呆子传染了,话没经过脑子。”
他说那话的时候确实就是一时激动,毕竟向还寒曾说过他不喜欢男人,所以他没法同自己双修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他只是在陈述事实,好让向还寒“不用等”。
等等也不行,何必勉强呢?
见江熄似乎没那么激动了,向还寒认真问道:“少宗主,再试试好吗?”
江熄不明白向还寒为什么不死心,而且还说没把自己当摇钱树,那把自己当什么了,当猴耍?
他心里生气,但是也知道在这里吵这些根本没用,不如想想怎么让向还寒试着成功。
“你……怎么才行,多喝些酒有用吗?”江熄说着就要打开自己的乾坤袋,他收藏了不少好酒,若是有用的话,他不介意让向还寒多尝一些,“我这里有很烈的酒。”
“不必。”向还寒却阻止了江熄乱翻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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