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延吐舌,耍赖:“你才是鹦鹉。”
梁樾心情好像很好,说:“谁学人说话谁是鹦鹉。”
祝延坐在梁樾对面,动动屁股把凳子挪到桌子前,趴在桌子上,双手向前把电脑关上,就着趴下的姿势从下往上看梁樾。
他眼睛很大,是双眼皮杏眼,又不是标准的杏眼,眼尾要稍微细一点,又清纯又魅惑,像刚入尘世什么也不懂的小动物。
梁樾低头看他,扶正眼镜,问:“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祝延脾气就这么恶劣,越对他好,他就越对你露爪子。
他要是没事就来找梁樾,梁樾反而不相信。
祝延声音瓮声瓮气,还带有疑惑:“那个司机找过你啊?”
梁樾嗯一声:“准确来说,不是找我。他想给钱私下解决,当然要来找你。”
祝延不会处理这些事,哪怕二十岁,还是祝家的小少爷,但他被保护的太好,说话做事都还是满满的学生思维。
“你准备怎么办啊?”遇见事情,他还是只会求助梁樾。
说到车祸的事情,梁樾更想听祝延的想法:“你想怎么解决,他酒驾,完全是过错方。”
祝延严肃的坐起来,很认真的询问梁樾:“可是是我突然跑出去的。”
“所以?”
祝延还说:“本来要撞到的是小橘,但被我看见了,才会撞到我。”
梁樾漫不经心的表情变了,就连好心情也没了,他透过眼镜去看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的祝延,很不高兴道:“你的意思是,你为了救人才跑出去了?”
哪有这么重要的人,要祝延自己出去救?
自己才几斤几两,还跑出去当上英雄了,可笑。
祝延也没懂为什么梁樾忽然变了态度,他受了伤,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睡觉。
祝延打了个哈欠,说话很慢:“没有救人,是救了一只猫猫。”
按照常理来说,梁樾这个时候应该否认他的热心,或者嘲讽他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但奇怪的是,梁樾心情反而好起来了。
不过两秒,又恢复了死样子。
几秒的波动,祝延无法捕捉,甚至梁樾也无法捕捉。
梁樾只是低下头,点开手机上警察的消息。
“梁先生,学校的监控恰好出了问题,失去了此段道路的监控。”
常年和人打交道的梁樾下意识谋划起这件事如何才能对祝延有利。
他想了半刻,觉得另一件事更重要。
梁樾单手敲打桌子,把祝延的吸引力从睡觉上拉回来。
“你自己解决这件事还是我帮你?”
祝延心想这还用说吗?有劳工为什么还要自己辛苦。
“你帮我啦。”撒娇熟练的很。
梁樾哦了一下,接着问:“那你拿什么当酬劳。”
说到这儿梁樾眼神上下打量祝延,一点也不掩饰,当然,也不带任何欲望。
比起其他的,祝延更觉得他像是在看一块马上要卖出去的猪肉。
“我的价格,卖了你也请不到。”
“?”
祝延觉得,梁樾这人也太没心肝了,好歹是男朋友——虽然是假的,但怎么可以这么冷漠呢?
再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啊!他就是个废物小点心,吃下去不能果腹甚至放在嘴里都不是甜的。
祝延自暴自弃了:“你不是我男朋友吗?帮我做点事怎么了?”
“再说了,你没给我买手机我都没怪你,你好意思吗?”
梁樾好整以暇的看祝延,开始细数:“你说是我男朋友,也要做点男朋友该做的吧?”
“除了使唤我,你还做过什么吗?”
祝延强词夺理:“可是我使唤你也没成功啊!”
梁樾回复道:“说明甜头没给够。”
“好了,你仔细想想,怎么做好当男朋友的本分吧。”
梁樾两句话,漫不经心的,又把皮球踢回到祝延身上
第32章
祝延不太高兴。
虽然他是因为想要梁樾养他并且玩弄梁樾坑梁樾才假装梁樾的男朋友, 但梁樾自己把这个男朋友认下了。
是,他承认他确实没有尽到男朋友的本分,但梁樾又做到了吗?
作为他的男朋友, 梁樾难道不应该为他扫除一切障碍,说什么答应什么吗?
是,祝延承认, 梁樾估计也是为了耍他才说他们是一对。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梁樾能和他谈恋爱, 难道不应该感谢天感谢地,痛哭流涕万分感激吗?
不该吗?
祝延承认,他是个不讲理的人, 可那又怎样。
梁樾都是他男朋友了, 这么一点都不能包容他吗?
祝延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理直气壮的质问梁樾:“男朋友要什么本分?都是男朋友了, 我做什么都对!”
他仰起头,直起上半身, 和梁樾差不多高, 气鼓鼓的说:“你最好马上给我道歉, 然后帮我摆平一切事情。”
“懂吗?一切事情!”
祝延越说越有理, 他认为自己现在站在道德的高地在谴责梁樾。
梁樾仰头看他,半晌说道:“你能从凳子上下去吗?”
祝延把脚放下凳子, 哼一声走了。
过了半个小时, 祝延又气冲冲的回来了。
梁樾家里真的很无聊, 什么娱乐的设施都没有, 祝延又不敢自己出门, 他没钱,出去了看见什么想买怎么办。
就算是打游戏,祝延也不太想打。
他拿起手机, 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但又实在想不起来。
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实在无聊,祝延下意识往屋子里另一个人身边靠。
他拿着客厅沙发上的抱枕,垫在地上,他盘腿坐在枕头上,在梁樾身边摇摇晃晃。
哪怕祝延现在脑袋算不上规整,梁樾还是觉得,有几分可爱。
但他说不出什么好话:“你又把抱枕到处拿。”
“不许放沙发上。”
祝延现在脾气还挺好,他“哦”一声,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啊?”
梁樾被这个问题问到了,他仔细想了想,说了一句实话:“其实还好。”
他说:“你一直都这样,没什么改变。”
祝延:“……”
他忽然扒住梁樾的腿,死活要梁樾给他买手机。
“我不管,你给我买,你必须要帮我买。”
梁樾把人扒开:“发什么疯?”
祝延这次就算被扒拉也不肯松手,就是要梁樾给他买手机。
梁樾裤子都被扒松了,他眼里很无奈,不知道到底是哪句话把这小祖宗得罪了。
“你再弄我就把你送回伯父伯母那里了。”
一向百试百灵的威胁,这次却失效了,祝延更进一步的坐在梁樾腿旁边。
“你才不会把我送回去。”语气里满是骄矜和笃定,还带有一丝丝的撒娇。
比起之前的相处,现在的祝延就像是被什么打通了任督二脉,娇气,任性,自主,以及不在乎梁樾这几点,展现的淋漓尽致。
梁樾久违的,感受到几年前和祝延在一起的日子。
或许是因为终于习惯了周围的一切,祝延的举动开始有前几年的样子。
梁樾对此很欣慰。
梁樾垂眸注视祝延,思考片刻说:“那可不一定。”
骨子里逗弄人的基因又在此刻占了上风,他说:“在你失忆的这两年里,或许我早就成长成了什么都不管不顾,只知道利益的合格商人了。”
祝延:“……”
好熟悉的对话,他沉默了几秒,问梁樾:“你当看霸总小说呢?”
“下一秒难不成是我悲伤之后带球跑,然后出国,几年后带回来几个天才宝宝,三岁就能黑进你的公司偷你的钱……”
和梁樾谈小说是个不明智的决定,他的反应总是超乎祝延的意料。
这次也不例外,梁樾认真思考片刻,问:“你还要和我讨论关于生孩子的问题吗?”
祝延:“……你就抓着这点不放了吗?啊?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对此,梁樾表示尊重,并且重新组织了语言:“我公司的防御系统很厉害,如果能被三岁小孩破译,那程序员们都不用干了。”
“另外,作为祝家的孩子,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没钱用。”
按照祝家对祝延的宠溺程度,就算祝延去坐牢了,祝家也会按照监狱的最高标准打钱。
当然,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但是从这个比喻就可以看出祝家对祝延的宠溺程度。
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尽管曾经也作为对祝延百依百顺的人,梁樾对此的评价是,这样的教育方式,养出祝延这个废人,情有可原。
祝延不想和梁樾说话了,这人也太没情商了,他原本想做套演戏嘲笑梁樾,但梁樾这神经病,要么不入套,要么就说一些不知廉耻不可以说出去的话。
他开始怀疑梁樾是不是知道他假失忆所以故意逗他,可是怎么想,祝延也想不通梁樾的作案动机。
那就不想了。
祝延很快就说服自己,继续说车祸的事情:“要是你解决,你会怎么做?”
他很纠结:“让司机赔钱,我心有不安,毕竟是我闯出去的。”
“可是……小猫也是生命,如果什么也不做,我还是会不高兴。”
很显然,这个问题困扰祝延很久了,他坐在枕头上,双手撑住脑袋,继续左摇右晃,双目无神。
只有愚蠢的人会想这种问题,梁樾下意识的想反驳祝延,可祝延真是苦恼极了,眉目上全是忧愁。
“……”
祝延让梁樾想起夏柠漫画里的主角,愚蠢可笑,对世界抱有太多的善意和理想的想法,这样的人迟早会发现,世界的本质压根就不正派。
明明是从小就该明白的道理,却到了如今二十岁也不懂。
梁樾生硬的说:“你不该抱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他会找你,只是因为撞伤你的地点在学校,周围有很多人。倘若是在郊外呢?倘若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呢?”
他说的很可怕:“事实上,如果真的是我说的情况,他压根不会做出任何举动,撞伤你,然后逃跑。”
祝延听的浑身瑟缩一下,下意识的往梁樾身边靠。
这样的举动,梁樾弯腰,轻而易举的,嘴就贴在祝延的耳朵旁。
梁樾的声音很好听,在他代课的时间里,祝延不止一次听见同学讨论他,说他年少有为长得帅声音还苏,低沉又带有成年男人的成熟,完全是声音控的福利。
可现在,他的声音像是某种不详的预兆,落在祝延耳边。
“你会被撞成一滩烂泥,落在公路上,如果下了雨,或许血会蔓延到很多地方,然后等下一个人出现在路上,看见你,打出120和110。”
梁樾问他:“你觉得,到时候你还能活下去吗?”
祝延被吓懵了,作为一名画师,他对于画面的敏感度远超梁樾的想象,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象出了梁樾话里的一切。
暴雨天,醉驾的司机,还有死掉的他。
他一动不动。
梁樾说完,直起身,优哉游哉的看祝延的反应。
祝延脸色发白,也不在抱枕上乱晃了,整个人木木的,像木头人。
他嘴角颤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梁樾拿了一支笔在祝延眼前乱晃:“喂,傻了?”
祝延好半天回神,握住面前的笔,颤抖的问:“你在吓我,是不是?”
真被吓到了?梁樾稍微收起脸上的笑意,慢慢道:“没有哦。”
为了缓和气氛,他还故意学祝延的说话风格:“说不定还能按照这个拍一集侦探小说,但你不会是主角,只会是某个单元的副本。”
“更可能的话,应该是个新手关卡,或者是一个悬案。”
“你说呢?”
祝延听着类似的语气,心里却一阵一阵的发凉,梁樾讲述的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他深呼吸几次,坐在地上。
“可是我还活着。”祝延很怕,脸色发白的情况还没变好,很可怜,但说出来的话,又很坚定:“可是我还活着。”
“嗯?”梁樾很有耐心的问:“所以呢?”
祝延清澈的眼睛看向梁樾,认真的说:“我还活着,你说的这些都只是可能。”
“不能因为没发生的事情去定罪,这对任何人都不公平。”祝延绞尽脑汁的去打个比方:“就像这件事,你认为在没有监控没有人的地方,他会抛下我不管。”
“但事实上,他也可以去臆想,因为你的在意,所以你会下很多功夫,甚至雇人去殴打他。”
说到这里,祝延心里的胆怯小了很多,他说着笑起来:“但他受到伤害前,不能惩罚你,就像预设的事情发生前,你也不能直接定罪于他。”
祝延的目光很亮,明明很胆小,是个单细胞生物,说什么做什么都和傻子没什么区别,可在某些时候又格外的执拗。
梁樾冷哼一声:“净说歪理。”
祝延知道,这是他在退步。
“歪理只是人们对无法辩驳事物的总称,不一定都是错的。”
“算了。”梁樾最后只说:“不过你说错了,我不在意你。”
祝延眼睛还是亮晶晶的,展现出娇妻的优良品德:“没关系,我不信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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