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画画这件事情,其实家里人是默默同意了的,如果不同意,按照他闹的本事,早就被抓回去了。
还有钱,祝延身上还有平时用的配件,稍微卖一件就能够日常生活了。
当然,只是保持普通水准,不能到祝延挥霍的水准。
祝延和梁樾分开后尝试过拿出去卖,没成功,钱倒是到手了。
不是祝岬干的就是梁樾干的。
他其实很需要很需要人的赞同和支持。
祝延趴在梁樾背上,闷声闷气的说:“第一个,我希望老祝他们能同意我学画画,重新参加高考。”
“想想你也做不到,说个你能做到的吧。”祝延顿了一下,慢慢的说:“梁樾,离我远一点吧,对我们都好。”
梁樾前进的动作停下来,祝延没哭,只是眼睛有点红,他的手从捂住梁樾嘴巴,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捂住梁樾眼睛。
“你在哭,对吗?”
祝延不承认,他摇头,又想起梁樾听不见。
他狠狠的吞咽了一口空气,把自己弄得很狼狈,但幸好,因为被呛到,现在说话不像是在哭了。
“我没有哭,梁樾,我在做正确的事,所以没有哭。”
“祝延,你从来没有变过,”梁樾说:“你以前也是这样,每次哭的时候,就拿手捂住我的眼睛。”
“是害怕我看见你哭,还是怕我也哭?”
祝延的手开始颤抖,捂不住梁樾的眼睛,就像捂不住他的心。
“我没有……”
梁樾不想让祝延再躲了,他把背上的人薅下来,固定在自己怀里。
最后一颗路灯在两人身后,光不亮,只能算稍微看的清。
祝延本来不想哭的,可是被梁樾抱在怀里,就特别特别想流泪。
不要在梁樾面前哭,祝延只有最后这一个理念,他双手捂住脸,呜咽声留在喉咙里,落在梁樾心里。
梁樾想哄他,想说你确实没哭。
可那样又能解决什么呢?什么也不能解决。
梁樾强硬的扒开祝延的手,注视祝延的眼睛。
祝延的眼睛很漂亮,亮晶晶的,特别是他觉得你好厉害的时候,眼睛会放大,像星星一样闪烁。
这样好看的眼睛,现在盈满了泪水。
梁樾于是问他:“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和我在一起呢?”
他想,祝延不是胆小,是已经胆大过了。
在十三岁的夏天,在十八岁的冬天,从玉港到国外,从一无所知到遍体鳞伤。
祝延如此厉害,拥有一颗赤诚的心。
所以祝延现在需要休息。
总不能,梁樾什么也不能做吧。
梁樾垂头,吻上祝延的发丝,他没有流泪,眼里尽是眷恋。
他亲吻的不止是爱人,还有他的一切。
祝延是梁樾的勇气,梁樾的爱,梁樾的未来,梁樾的所有。
让他卑微弱小而又拥有无上权利。
只需祝延看他一眼。
只需祝延看他一眼,为此,他能付出生命。
祝延摇头,心脏缩紧,他是胆小鬼。
爱情是胆大鬼的赌博,胆小鬼的坟墓。
迷蒙中,祝延听见梁樾说:
“会的,他们会支持的。”
不止画画。
第94章
和梁樾分开后, 祝延惊喜的发现自己肚子没有痛了。
李裘也带了个好消息回来,他和他女朋友没有吵架了,因为他女朋友贼牛, 说能养得起他。
对此,傅昇表示:“……”
而祝延也表示:“……”
梁樾特别会顺杆子往上爬,祝延本以为他之后还会在面前晃来晃去, 没想到一直到了艺考前一天, 梁樾都没出现。
他人虽然不在,但每天的饭准时准点送达,三人份, 祝延已经从插班来的学生, 变成了宿舍里的义父。
全靠厨师的绝佳厨艺。
不吃白不吃,不吃浪费, 祝延这样催眠自己,居然一顿饭也没落下。
傅昇说他是被感情滋润了, 脸色都比刚来的时候好了。
祝延觉得他在乱说, 纯粹是因为吃的好了, 哪个人能天天吃猪食还笑的出来?
——除了梁樾。
考试的前一天, 画室早早就放学了,祝延躺在床上看手机, 焦虑的不行。
宿舍三个人里, 祝延是最焦虑的, 就连李裘都没他焦虑。
都躺在床上了, 祝延还时不时的下床去看考试用的东西有没有带齐, 看完了就在宿舍走来走去。
傅昇十分不客气的说:“挡光了,出去晃。”
祝延:“……”
祝延坐在凳子上撑住脑袋,叹气:“你们怎么都不焦虑的吗?”
傅昇:“焦虑什么, 没考好我就回家种地。”
“……”
呵呵,冷笑话,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
李裘劝祝延:“没用的,现在焦虑也不能改变什么,还不如趁现在给爸妈多提一点要求。”
“等成绩出来了,不管说什么都会受到极大关爱,早说早得到,晚说挨打。”
“……”
同样的毫无借鉴,祝延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祝延坐在地上,李裘和傅昇又去打游戏去了,或者和女朋友聊天,祝延点开手机,不知不觉的点上梁樾的聊天记录。
梁樾最近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们已经快一周没见面了。
明明以前分开过这么久,现在却连一周的时间都足以让他茶饭不思。
这是病,该治。
祝延对自己的拧巴和不争气感到苦恼,可又毫无办法,他就是如此奇怪的人,他要是变好了,那才奇怪。
总要接受这个世界上有的人就是活的奇葩,活的匪夷所思吧。
如果是梁樾,梁樾知道他紧张,会说什么呢?
祝延以前对考试毫不在意,不管考成什么样都行。
初中的时候,他常常考到一半,因为想吃烧烤,或者想出去玩就直接不考了。
到了高中,考试的时候学校会调铃声,更多时候,他可能睡一觉就直接把考试睡过去了。
后来祝延洗心革面好好做人,认真考试,考了几次之后就患上了考试焦虑症。
考试是个反人类造物,祝延无数次感慨。
有的题目平时会做,考试的时候怎么也做不出来,熟悉的诗句能想起在哪一页,梁樾讲的时候用了什么典故,他在那一页画了个王八。
可再细想下去,一点也想不起这句诗句是怎么写的,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比起这些,更令人恐慌的是期望落空。
这个世界不是努力就有回报,有的人很努力,早上很早就起来读书,晚上很晚才睡觉,可是成绩就是不理想。
祝延一开始什么也不会,所以进步的很快,到了后面非常吃力,学很久很久,考试可能还会掉名次。
老师说,考试是一个查缺补漏的过程,考的差不代表学习不好,应该庆幸这一次找到了自己不会的东西。
不管成绩好的还是成绩不好的,都是如此。
每当梁樾陪祝延一起做错题集的时候,祝延就觉得老师说的不对。
梁樾压根就没有不会的东西,像是做题AI,指哪打哪。
梁樾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安慰最重要的是感同身受,去理解别人的难过,但梁樾做不到。
他没有这样的感情,怎么去安慰别人呢?
祝延考试总分两位数,排名比总分数字还大,错题集多的像是别人的教材,他每次累了或者难过,都会对上梁樾难以理解的表情。
梁樾也有错题集,祝延拿出来看过,短短几页,几乎没写什么。
祝延成绩出的时刻,是梁樾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刻。
时间长了,祝延怀疑梁樾在玩傻逼男朋友这次又考了几分的弱智游戏。
梁樾已经进化到了祝延就算考的差的要死也能面不改色说好的地步,简直比祝岬还要溺爱祝延。
所以梁樾去了哪里呢?
想了这么多,祝延不可否认的是,他想梁樾了。
梁樾应该有很多事情,管理公司,还有他父母的事情,都需要他处理。
所以消失也在常理之间。
好吧,他一点也不想梁樾,祝延改了想法,不能这么没骨气,对前男友说什么想不想的。
谁家分手了还想前男友,不好。
祝延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宿舍外有声音。
他没管,也不知道是谁的家长又来接孩子了,怕学校环境不好影响小孩发挥,接回去休息,等考完再回来收拾东西。
呵呵,一群娇弱的人类。
区区一次考试,就能如此大费周折,不过如此。
祝延拿被子盖住脑袋,闷闷的,但没有什么声音了。
可恶的嘈杂声离祝延越来越近,似乎要进入他们这个宿舍,傅昇和李裘都说就住在学校,到时候和大部队一起去,谁骗人?
回去就回去呗,怎么骗人,以为他祝延会羡慕嫉妒恨吗?
想多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么这么这么小的挫折,怎么可能打败祝延大王。
声音果真进了祝延的宿舍,祝延憋了一口气鼓起脸,生气,但室友人很好,要走了怎么说也得送送。
祝延把嘴巴里的气放完,掀开被子,趴在栏杆上往下看,想看是谁要回家。
来接人的是个男人,身量很高,目测以他的身高,能轻松把上床的祝延抱下去。
来的很急,穿的很普通,白色卫衣套黑色外套,非常青春的搭配,穿在那人身上,硬生生从青春两个字变成了酷帅两个字。
就这样普通的衣服,都能穿出不可一世的意思。
看的扎眼。
所以是谁要回家了?
祝延趴在栏杆上,铁制栏杆冰凉,夏天趴上去很凉快,冬天趴上去有点凉。
没他心凉。
他刻意靠在上面发出声音,下面的人终于注意到了他,抬起头瞥了一眼,说:“醒了?醒了就收拾东西。”
是谁要回家了?
哦,是祝延啊。
真是的,他一点也不想回家,祝延翘起嘴巴,说:“你怎么来了?这么久没见你,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梁樾靠在对面床边,挑眉:“这么几天就以为我死了,我才走多久啊?”
祝延呵呵冷笑:“走多久了自己不知道吗?都一周没来看我了。”
这话说的,怨气很重,像老公很久不回家的怨夫。
“哦,我没有想你来看我的意思,也没有很想你来的意思,没有很想见你的意思,我只是人道主义你懂吗?人道主义。”
别人还没说话呢,祝延噼里啪啦先来了一大堆,生怕人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宿舍里,没走的李裘和傅昇拍了一下脑袋,这智商,被吃的死死的。
梁樾哦了一声,拖长语调,这段时间,他对祝延异常的好,以至于祝延都快忘了梁樾这家伙其实很讨打,脾气贱的很。
他的坏脾气一览无余,捉弄祝延捉弄的理所应当:“是吗?你不想我吗?真的……不想我吗?”
犯贱犯着犯着,好像又想起他现在还是前夫哥,话音格外僵硬的拐了个弯,变得低沉又可怜。
“……真的不想我吗?”
搞什么搞什么,这样子就超标了,这样不好不好不好。
祝延心想,他是会沉溺于男色的人吗?当然不是,他要狠狠的回答!
“才没有呢!”祝延肯定的撇嘴:“一点也没有哦,一点一点一点都没有哦。”
梁樾肯定会生气的吧,祝延半张脸靠在栏杆上,试图减少脸蛋上的温度。
超乎祝延的想象,梁樾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只有片刻,但还是被祝延捕捉到了。
疯了吗?
梁樾点头,赞同的说:“好,你没有想我。”
“但是我想你了,怎么办?”
“……”
故意的,肯定是故意的,祝延趴在栏杆上的脸换了一边,磕久了,脸上有白色的印子,显得红色更加显眼。
“什么怎么办,你问我我去问谁?”
祝延说:“你想我不是应该的吗?我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谁都会想我的,不止你一个。”
“好,”梁樾耸肩:“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以下床了吗?带上考试用的东西,明天我送你去考场。”
祝延还趴在栏杆上,像是没有骨头,但给面子的伸出手被梁樾捞下去。
梁樾捞的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照顾懒鬼了。
宿舍躲在床里的其他两个室友:“……”
好像被塞狗粮了,不确定,再看看。
不是说是前任吗?哪家前任是这样相处的?
你说你们还在谈是热恋期他们都信了。
就算你们说你们还有一个孩子他们也信。
你们说什么他们都信了。
就是说分手这件事,完全相信不了。
祝延被梁樾抱着坐在凳子上,指挥梁樾:“你把我考试收拾好的箱子带走就行。”
梁樾心思缜密,肯定在住处还有祝延的衣服。
就算没买,祝延之前留在梁樾家的衣服也还没带走,祝延完全没必要带衣服。
祝延打了个哈欠:“你快点啊,我想要睡觉了。”
梁樾弹他一个脑瓜崩:“睡什么睡,现在睡了晚上睡不着有你哭的。”
“哥哥,你知道吗?我们这种年轻人,就算一晚上不睡第二天精神也很好。”
“你年纪大了你不懂。”
梁樾冷着脸说:“你以为我没年轻过?”
祝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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