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听到动静又忍不住转头开始碎碎念,“我都说了你别看你别看,这下好了,我看你几天能忘得掉这些情节……”
他说到“情节”,宋铭川又忍不住想到某一场里,文中暴君裴晏掐住‘宋铭川’的腰,拇指摩挲在腰窝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然后挺身——
眼神和视频里那一瞥瞬间重合。
“闭嘴。”
宋铭川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好像有裴总在爬。
不行,感觉像在玷污人家这种高岭之花。
话音刚落,原本开得平稳的商务车突然强行连变两车道,车身倾斜,宋铭川身体一个晃动,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伸手撑住。
“怎么了怎么了?”李伟被甩得一歪,直起身看司机,“还没到片场呢?”
司机担忧地看了眼后视镜,“好像有车跟着,从我们上高速开始跟上的。”
高速路上车辆不多,司机变道后,一辆深灰色的面包车拙劣地企图隐藏在大货车后。
李伟脸色沉了下去。
“能确定吗?车什么来头?”
“不知道,我看看。”司机飞快地打着方向盘,踩下油门,后面的车辆也立刻随之加速,不管不顾强行变道跟了上来。
“操,”李伟和司机脸色双双一变,“抄近路找路口下车,片场那边我来打电话……”
后面面包车在此时打开窗户,一群人脸上带着兴奋,举起手机相机对着车大喊,“宋铭川!宋铭川!”
“川川——打开车窗让我们看看你!我们从好远赶来的!”
“司机!加速啊!他们要开走了!”
随着这群人的尖叫,周围的司机也好奇或不自觉地提了速,还有几名司机也拉下了车窗。
宋铭川眉头深深皱起。
“我去他妈的……是私生!老杨,甩开他们,别出事!”李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他们这行,偷拍的记者什么的早就见怪不怪,最怕碰上什么?
最怕高速上碰上情绪激动还想堵车的私生饭!
司机依言加速,车上一群人脸激动得通红不断催促加速,车速径直飚上了160,车辆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宋铭川见形势不好,喝道,“老杨,变道,减速!后面车好像控制不住车了!”
可惜他还是喊得晚了。
尖叫声和极其逼近的车辆在一瞬间就突进车尾,宋铭川只来得及反手将还傻愣愣扭过身子看情况的助理和经纪人往后一拉——
“嘭!”
“……”
宋铭川觉得自己骨头要碎了。
不过想想也是,高速上飙车出车祸,哪怕公司给他配的是丰田埃尔法,这时也该撞成卡罗拉。
旁边有人在哭,声音嚎丧似的,宋铭川费力睁开眼皮企图证明自己还活着,痛觉已经密密麻麻穿过全身,他咬着牙较着劲,猛地睁眼。
一张全然陌生的脸正在他身边哭得浑然忘我,是个少年,穿着身古代小厮衣服,抹着眼泪。
“?”
最近也没接古装剧啊……骤然出现的画面让宋铭川疼都差点忘了,他打量着周围古色古香的环境,有些吃惊:这是伤没好被李伟直接拖进片场,还是谁大发慈悲烧钱给他安排了这么个特色疗养院。
虽然都不靠谱,但是前者李伟就算再怎么黑心资本家,应该还没这么狠心干得出来?
旁边哭着的少年擦了把眼泪,正和他对上眼。
宋铭川:“……你好?”
他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
少年惊得打了个哭嗝,猛地弹起身:“公……公公公子!”
——感情这孩子还是个结巴,宋铭川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我我我……公子醒了!”少年一扭头,“公子醒了!”
唰地一下,屋子里涌进一大波人,端热水脸盆的,端药的断药,挤挤攘攘忙活起来。
宋铭川猝不及防被灌苦药,身心受到极大折磨,脑子还没转过来,旁边的少年已经擦着眼泪小声说道:“公子是真的惨,无缘无故就被皇上点给四皇子讲课,您一被点中就大病一场,这四皇子果然不是个妖怪!”
原来不是结巴是话痨,宋铭川迷迷糊糊地想,又好像听到什么熟悉的词语。
“什么?”他有些迷惑地问道。
少年却以为他没听清:“就是四皇子啊!皇上跟塞外公主生下来的那个,据说他因为有异族血统,还是蓝色的眼睛,公子你听听,这不就是妖怪么!况且他们外族都茹毛饮血的……”
“蓝色眼睛”“异族”一类字眼入脑,宋铭川整个人顿时清醒,他猛弹起身,惊觉自己浑身上下不是骨折的尖锐刺痛,更像是发烧后的钝疼,而周围仆从吓一大跳,纷纷搀扶他。
表情个顶个真实,完全不像在演戏。
“等等,你再说细一些!”宋铭川抓住面前的少年。
一段噼里啪啦的叙述后,宋铭川终于在眼前少年——据说叫元宝的小厮口中拼出事情全貌。
完了,车祸好像真把他送走了。
现在的他,宋铭川,穿书了。
穿的还是车祸前看的那本《与君行》里,时间点正落在暴君裴晏小时候,自己被皇帝一纸诏书派去给裴晏讲课。
当今皇帝有四个皇子,大皇子和三皇子已经成年,彼此龙争虎斗,母族也极其强势,六皇子才7岁,可母妃是皇帝最疼宠的妃子,因此日子过得也极是舒坦,朝中支持的人也不在少数。
唯独四皇子裴晏。
裴晏的出身就和他现在的排行一样尴尬。
他是伽兰国公主和亲后所生的孩子,本就不是汉族人,身上有着伽兰血统,容貌上也随了几分,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双与汉人截然不同的蓝色眼睛。
伽兰不是什么大国,堂堂公主被送来后甚至还不如普通嫔妃,而生下的皇子又有着一双不属于汉人的蓝色眼睛则更让她担心,而皇帝在看到刚出生的裴晏睁眼时就拂袖而去,直呼不祥,则在后宫里添了把火。
很快,裴晏的母妃就忧思过度而去世,她去世时,裴晏才五岁。
没了母妃的裴晏就彻底成了宫中的弃子,没人教他读书写字,没人教他做人道理,饭也不一定能吃上一顿,宫殿被裁减份例,快搬到冷宫边上去了。
这么多年下来,所有人都觉得四皇子就是“不祥”“形貌怪异”的象征,甚至宫外都不少传言说四皇子的母妃就是被他克死的。
这次被皇帝指上一名老师,还是因为大皇子与三皇子之间争权夺利,六皇子的生母柳妃趁机在旁边吹枕头风,说什么“四皇子也大了,不若让四皇子也为陛下分忧”,叫皇上想起了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
于是随手指了才进翰林三年的编修宋铭川。
宋铭川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指得可真是妙啊,几年以后剧情跑马向调教就是这么一指啊!
第3章
现在撞柱子还能穿回去吗?
这是听完后宋铭川第一想法,但他眼皮子刚动,元宝就跟读心术似的将他摁回去。
“公子您千万别想不开啊!实在不行,咱们就想个法儿推拒,您还病着呢!”
别看元宝个子小,力气却出奇地大,宋铭川差点被他摁到背过气。
不过这话倒也提醒了宋铭川。
——是了,宋铭川思索。
《与君行》中也提到过,说原著里宋铭川拒绝当四皇子老师,用的正是“风寒入体,大病十余日,难以胜任”这类理由,当时他看的时候觉得是原著宋铭川不想去当老师找的托词,现在看来,还真有其事。
宋铭川疲惫挥退了房内一干人,靠在床边开始谨慎思考。
做任何事都有风险,宋铭川自己能走到影帝这个位置,就在于做什么事都懂得零和博弈,过犹不及。
首先,他现在有两种选择:
一是按照原著中所说,同样拒绝给裴晏当老师。
他成功的可能性不低,毕竟原著里他就是这么干的,皇帝对四皇子并不重视,点老师也是一时兴起,书中描写这皇帝极其要面子,被拒绝以后觉得不快,点头同意以后反手就把裴晏贬成检讨。
他避开这次,以后绕着什么御花园走,能不见裴晏就不见裴晏,大不了找个机会化个妆把自己弄丑点——反正当明星后他要演戏时也是要化妆的,就当自己在大型戏场就行。
要保住自己的……贞操,应该不难。
但这个选择有个问题,或者说bug。
一个正常人出了车祸之后似乎是不能穿越的,更别说穿越进小说里。
既然他进来了,会不会有所谓的剧情杀,强制把他拖进囚禁play的剧情里,就像演戏时明明男二比男主强太多又全心全意爱着女主,女主却死活要跟着男主最后虐身虐心。
况且要让宋铭川每天带妆上班,属实有点难受,万一被戳穿,后果也是难以测度。
床边有下人留下的茶水,宋铭川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抱在手中小口啜饮,原本还疼痛的声带顿时舒服不少。
二则是赌一把,接下这未来帝师的剧本。
这个剧本风险性同样极高,可能他就算接下了,也会因为剧情杀而失去剧本,但如果他能够接下,就代表着这个世界的剧情线是可以被随意扰动的,那么他的自由程度很高,可以随意发挥。
风险就在于作为一个……男男禁断爱情小说的男主,裴晏的一见钟情设定会不会依旧生效,然后提前看上他。
想到《与君行》的剧情,宋铭川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咳了个惊天动地。
如果一见钟情设定依旧生效,那这个时候的裴晏还不是暴君,只是个冷宫里还没成年的小屁孩,他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做不了什么,而在他没有掌握权力之前,宋铭川依旧有极大的操作空间。
啊当然,他还有第三个选择:当场跑路。
辞职,跑路,立马隐姓埋名山野,一钻山里谁还认得他,皇帝就算微服私访巡查暗访什么法子也钻不进深山老林。
——这钻山沟沟里的苦谁爱吃谁吃。宋铭川第一时间划掉第三个选择,想到从此以后就没有空调他的天已经塌了好么,为什么还要再吃生活的苦。
那么就剩前两个选择了。
宋铭川并不打算现在就下决定。
一个好的电影准备开拍之前,是需要拉动投资、确定剧本、找好演员的。
他现在既是导演,又有可能会变成主演,工作量翻倍,那么事情就需要好好谋划。
第一步就是要掌眼未来的“演员”裴晏,观察此人身上的潜力及不可控因素。
如果风险性太大,那么他的剧本就要及时改变,拉动强有力投资,把主演换掉。
如果潜力十足,那么他还可以放长线培养成长,说不定能把剧本改成其乐融融的君臣佳话。
就先试戏好了。
宋铭川头微微往后一仰:“元宝!”
元宝从门外跑进来:“公子,怎么了?”
宋铭川问他:“那日陛下指定我当四皇子老师后,可还拿来了什么别的东西?”
“自然是有的,是这块牙牌,”元宝给他呈上,“据说有这块牌子您就能进宫,只不过不得进弘明殿那边,只许往四方阁后走……”
四方阁便是冷宫和不受宠妃嫔们住的附近的阁楼,里面的侍卫负责巡视冷宫附近。
“明白了。”宋铭川接过牌子起身,浑身上下骨头就开始酸痛,他一边寻思着健身也得提上议程,一边喊元宝,“帮我拿衣服。”
“公子,你的病还没好呢!”元宝大呼小叫,“这要是再着凉可怎么办!”
宋铭川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已经不烧了,“我躺了几天?”
“才三日呢!大夫说您起码半月不得吹风。”
“那就够了。”
在现代,他很注重保养,极少生病,发烧都是只休三天,还要挑个时间开直播给粉丝安排福利。
穿衣时他看了眼铜镜,果然是和他一模一样的脸,鼻尖的那颗小痣都分毫不差,因为生病,眼尾轻微发红,唇色很淡,倒有种病态风流。
或许粉丝很喜欢看他这模样,常有人觉得这种“脆弱感”十分适合他。
但宋铭川不喜欢。
他用力抿了下嘴,嘴唇红润不少,起码看上去多了点血色。
宋铭川匆匆忙忙坐上马车,忍受着颠簸怀念自己车库的那辆超跑,手搭在窗沿,回忆起剧情。
作为一本小黄,作者写的时候自然不带多少剧情,但暴君裴晏黑化是重要感情节点,作者还是用了不小的篇幅来写裴晏发现宋铭川同样是“曾经抛弃过他”的人中的一员后的愤怒和回忆杀。
其中就写到,裴晏在冷宫边挖过草,抓过老鼠,偷过别的妃子宫里种的果子,还曾因为被太监遗忘饭食一日一夜,待送饭来时却是馊饭,他实在忍不住与太监起了冲突,却被那太监一脚踹倒在地,当场晕过去。
……惨也是真的惨,宋铭川在车内一扫,看到元宝放上来怕他饿的点心,顺手揣上些。
进宫一路很顺畅,后宫内本该是十步一守卫盯着他,但他是从西门进四方阁,侍卫就大大减少,太监们也是指个路就匆匆离开,宋铭川在宫内迷路迷得头晕眼花,就看到长廊下有个细瘦的太监拎着个食盒往前,与其他人交流几句。
有人!
宋铭川两眼一亮,打算上去问路,却听到那细瘦的太监漫不经心地和人说着话。
“前些日子晴贵人那要汤汤水水的多,我一不留神,倒把临水轩那位给忘了,小福子又偷懒不肯来。”
对方搓了搓手,“仁贵,好歹那位也是……,你这么怠慢,倒小心别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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