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学习。”牧云瑾按着她的肩,低声说悄悄话,“你不知道傅老师是我偶像吗?他们俩看起来这么有CP感,一定是因为影帝的自我修养。你看这氛围感,证明他动作点位选得多好——”
话说到一半,牧云瑾就像被按下暂停键的录音机般闭上嘴。他嘴唇一张一合,接着神情十分不自在地看着远处两人的动作。
其实他们也没做什么。
刚刚傅宴容说完话后,他们都没有再开口。
只是风恰好从阳台那头穿过来,把宋临俞额前的头发吹乱几缕,贴在眉骨边。
傅宴容看着他,神色静了几秒,忽然伸出手。
宋临俞额前那缕乱发被他用指腹缓缓推开,再以掌心轻轻一带,顺着发际压到耳后。他的指腹触感温热柔软,不疾不徐,像一片清风吻过的炙热岛屿。
宋临俞的睫毛轻轻一颤,手指无意识地握住傅宴容的袖口,柔软布料被抓出一道道褶皱,似细小的波纹。
这样微小的亲昵让宋临俞觉得幸福又痛苦,他面对傅宴容时总是如此。
幸福在于重新获得这份温柔,痛苦在于他让傅宴容等了太久。
抽签时,傅宴容说的那句表白的玩笑真是玩笑吗?
宋临俞很清楚,不是。
所以那一刻他恨到想杀了苏唐,但更恨当时无能为力的自己。
傅宴容带着笑意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似高浓度的烈酒,辛辣苦涩,把他的思绪搅得零碎杂乱,心脏也染得酸疼。
身体的应激反应让宋临俞无法思考更多,如果不是傅宴容在身边看着他,宋临俞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吃完饭后,傅宴容又对他说一起去阳台看海。
碧蓝的海面分明平静无波,可在宋临俞眼里,却是无法闭合的漩涡。礁石边缘的苔藓滑腻如腐肉,咸涩的海水只是看着就仿佛灌进了宋临俞的鼻腔里,最终让窒息感掐住咽喉。
宋临俞努力克制自己的难耐与不适,却听见傅宴容主动提起从前。
于是那时的种种在脑海中回忆起来,诡谲的海域在这一刻消失无踪,反而变得平滑如镜,似苍蓝色的锆石。
像傅宴容曾和他说过的那片冬天的海。
/
那时候宋临俞正陪傅宴容熬完一整个夜戏准备去,而傅宴容看了一下天色,突然说:“我们走回酒店吧。”
宋临俞想也没想,就说好。
傅宴容总是有很多奇怪的想法,但宋临俞永远全盘接受。
很多时候,连傅宴容的粉丝都会以为他自然而然地游刃于名利场并享受这一切,当然事实上傅宴容确实有这一面,但绝非每时每刻。
只有宋临俞清楚,傅宴容会认真低头研究看到的秋天第一片落叶以此感受真实季节的到来,会收集用过的胶卷和录像带,然后像堆积木一样把它们堆成一颗漂亮的圣诞树。
媒体总在烦恼傅宴容会在哪家酒店出现,但实际上,他可能只是花一整天坐在公园长椅上和宋临俞聊天,一边说话,一边观察路过的形形色色的人。
这时,宋临俞会买两支甜筒,一支给傅宴容,另一支自己安安静静地吃两口,然后等傅宴容说让我尝尝你那支时,理所当然地与他接一个吻。
所以那天他们就真的一起在夜色里沿江边散步,路边的街灯将傅宴容温柔地圈进米白色的光里,宋临俞偏头看过去时,觉得他好像错落在自己身边的月光。
然后“月光”停下来踩了一下宋临俞的影子,摇头笑眯眯地说:“你输了”。
宋临俞没和别人玩过这种幼稚的游戏,他怔愣着抬起头,接着看了一眼没有狗仔和私生的空无一人的大桥,最后放心地垂下眼,凑过去亲了亲傅宴容。
宋临俞小声地撒娇:“再来一次,哥哥。”
傅宴容于是很无奈地笑起来。
夜晚江边的风很大,将他的长发和风衣吹起,织成一张细腻的网。他低下头回吻宋临俞的眼睛,轻声说:“好吧。”
那就再来一次。
一路上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毫不相干的事,顺便幼稚地玩着小孩子才会玩的游戏。宋临俞走在傅宴容身边,听他说起电影里的相遇离别,烟花,夜色,还有海浪和初雪。
傅宴容的生日在12月24日,是平安夜,世界上许多人会在这一天许下平安喜乐的愿望,所以傅宴容就降生在这样的愿望里。
每年冬天,傅宴容的父母会带他去温特莱湾庆祝生日和平安夜。小时候,傅宴容觉得12月的海和银器一样漂亮,初雪落上去时更是如此。
只是父母离开后,他再也没有去过那里,因为没有需要庆祝平安的亲人,所以一切仪式都无关紧要。
说到这里时,傅宴容停了下来。
宋临俞安静的看着傅宴容的眼睛。这一刻,他觉得这双眼睛是一片世界上面积最小的积雨云,贮存着他们彼此心中未下完的雨。
“可以带我去吗?”
宋临俞仰起头,认真地恳求道:“带我去那里庆祝你的生日,我会很认真的准备。”
傅宴容过了许久,才说:“好,但是你要准备我很喜欢的礼物才行。”
宋临俞严肃地记下了这句话。
一直到回酒店,宋临俞才赢下了踩影子游戏的胜利,傅宴容牵着他的手,就这样纵容他赢得这次人生中绝无仅有的第一。
后来12月24日的生日,傅宴容是在柏林度过的。他坐在圣诞树前拆世界各地寄来的礼物,看着宋临俞最后发来的生日祝福时,其实没想起自己曾许诺过的温特莱湾的海。
但宋临俞买下了这片度假区。
……
思绪无数次重复过去的碎片,宋临俞眼睛有些酸地轻轻眨了一下,感受到傅宴容的手落到了自己的后颈。
宋临俞散乱的黑发被傅宴容盖住,他沉默地看着宋临俞过于瘦削苍白的后颈,按住人那块脆弱的骨,逼迫他抬眼看自己。
“难过吗?”
傅宴容问他,然后轻声说:“难过就对了,宋临俞。”
“我故意当着你的面那么说的,因为我知道说出来你会自责、后悔、难受。”
傅宴容清楚自己一直是个很恶劣的人,宋临俞既然选择离开了自己,那么无论是什么理由,都应该受到惩罚。
他停了一拍,又低声说:“但你每次都比我想的更伤心一点……”
所以其实每次我都舍不得。
第50章
宋临俞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眼神微动,想说话,可刚准备开口,余光就扫到了站在楼梯间的沈沅和牧云瑾, 下意识地微微拧了下眉。
傅宴容察觉到他的视线, 松开了扣着宋临俞后颈的手, 顺势看向了下面楼梯间认真拍摄的镜头。
他的动作不慌不忙,懒洋洋地仰头回身,阳光落在他身后,将他整个人衬得很轻很亮。傅宴容朝沈沅二人笑了一下, 眉眼极清, 眼神带着点戏谑, 又让人挑不出丝毫失礼。
被抓包偷窥的牧云瑾显然有些尴尬, 立马打了个十分热情的招呼,然后抓了抓头发, 笑着说:“傅哥,宋总,中午好,那个……你们在约会啊?这大热天的, 感情真好,哈哈。”
傅宴容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
牧云瑾才反应过来自己刚脱口而出了一句什么话, 不知为何,明明在恋综用这些词汇很正常, 但看完刚刚那一幕, 他总有种戳破了地下恋情的心虚感。
牧云瑾看了眼旁边的沈沅,果不其然从她脸上看到:死嘴求你快闭上吧……的潜台词。
“有事吗?”原本站在傅宴容身后的宋临俞伏在栏杆上,垂下眼, 面无表情地打量他们,语气听不出喜怒,却总让人心里有点发怵。
沈沅迅速摇了摇头,解释:“宋总,我们只是路过,不好意思打扰您了,马上走。”
然后她直接把牧云瑾拉得一个踉跄,头也不回地带着人噔噔噔跑下楼梯。
在他们头顶上,傅宴容觉得很有意思似的,忍不住轻笑出声。
片刻后,他偏过头,悠悠地看了一眼宋临俞故作镇定的冷淡表情和泛红的耳尖,不紧不慢地问:“这么冷漠,不想和我约会?”
“不是……喜欢,我很喜欢你,喜欢和你约会。”宋临俞手忙脚乱地转过视线与他解释,脸后知后觉地开始有些发烫。
不过傅宴容已闲适地挪开视线,他懒懒地垂眸迎着有些闷热的海风,好像确实只是一次随意的调侃。
于是宋临俞尾音放轻,也不自觉将视线放远,去看连绵的山海。
空气安静了大约三十秒。
然后,傅宴容忽地低下身,若无其事地侧过脸,拉近与宋临俞的距离,然后在金色的日影里,轻声对他说:“现在我不想看见你难过,所以你可以开心一点。”
“如果需要理由的话,那就是因为我也很喜欢。”
/
与其他人下午准备好的三三两两的活动不同,傅宴容回到房间的第一件要事就是理所当然地午睡。
节目组提供的房间虽为双人同住以增加看点,但为维护隐私,其实是两间可以关上格挡房门的套房。
傅宴容站在衣柜前自然地脱下衣服换睡衣,当然,在此之前,他已经将旁边的毛巾盖在了节目组的摄像头上。
房间里虽有摄像头,但嘉宾也有关上的权利。盖上后,弹幕也只不过是嚎了两声“让我们看看”,就自觉地切到下一个镜头。
傅宴容漫不经心地散下头发。
睡衣柔软的布料温顺地贴合他的身形,带着恰到好处的垂坠感,勾勒出优越的轮廓。
宋临俞从阳台进来,站在他身后,看见他抬手时不经意牵动衣料,隐约露出一截向内收的腰线,默然片刻,才有些磕磕绊绊地问:“你要睡了吗?”
傅宴容说是。
宋临俞左看右看,见傅宴容已打了个哈欠躺上床盖上了被子,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进……好像不太好,退……又有些舍不得。于是宋临俞自作主张地找了个借口在书桌旁坐下,接着随手抽了本书,小声为自己辩解:“那你睡吧,我看会儿书就走。”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宋总这么爱看书?”
“……”
傅宴容闭着眼懒洋洋地问了一句,没等到宋临俞的回答,但听到了轻微的椅子挪动声。
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心里数了几个数,还没等超过十,身边床榻就陷下去一截。
有人小心翼翼地钻进他怀里,像是很怕被赶走一样,虚虚地搭着他的腰,小声问:“不看书,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怎么睡?”
傅宴容的手按到赤/裸而温凉的肌肤,笑着问他。
“嗯……”宋临俞支支吾吾地念了两个音节,最后把脸埋进他怀里,低声说:“就是可以抱着你的那种……我会很安静,但别的也可以,我会做好的。”
傅宴容睁开眼。
两个人距离近得几乎能看清宋临俞脸上细软的绒毛,在温热的光线下近乎透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固执地望向傅宴容,含着希冀与祈求,像很乖的、袒露肚皮的小动物,怎么揉都不会跑。
他指尖无意识地揪着傅宴容后颈的衣料,讨好似的叫:“哥哥。”
傅宴容笑叹着收紧怀抱,然后偏过头,亲了亲他的侧脸。
……
/
沈沅和牧云瑾散了近三个小时的步,终于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别墅。
结果一进门,又被拉着与其他嘉宾一起看了一场电影。
为蹭热度,他们特意放了傅宴容拍的一部片子,关掉一楼客厅所有灯,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表面观摩学习,实际对着镜头演出亲昵与暧昧。
片子放到一半,午睡后的傅宴容和宋临俞走下楼梯,一转眼就对上电影里少年“小河”羞涩地垂下眼亲吻心上人的片段,坐着的众人超配合地发出暧昧的欢呼,宋临俞扫过银幕,视线顿了两秒,步伐慢了一拍。
见到正主出现,离傅宴容最近的女嘉宾江浸月兴致勃勃地大胆发问:“傅老师,你在电影里亲得那么纯爱浪漫,我有点好奇,你私底下是不是也这样?”
傅宴容弯了下眼睛,不接话,反而转头问:“宋总怎么说?”
宋临俞一愣,随即喉结滚动,脑海里顿时浮现无数个他被傅宴容圈在怀里,或轻佻或随意,或专注或认真低吻的画面,一时竟不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僵硬地说:“很好……?”
“啊?”
江浸月震惊地睁大眼睛,有些没理解他话中的含义。
“我是问你好不好奇,宋总,怎么突然说很好了?哪方面很好?”
傅宴容戏谑地补上后半句,然后很愉悦地看着宋临俞说不出话,只能可怜兮兮地求助他的眼神,接着转头,慢悠悠地对江浸月说:
“私底下什么感觉……我说得不算。不过我能确定,拍戏时一定不纯爱也不浪漫,毕竟那会儿我才17岁,当然得借位。真要亲上去,结果可不太妙。”
江浸月被后半段话一逗乐,瞬间忘了刚才的小插曲,重新坐回去看电影。
这部片子也快到尾声,可傅宴容和宋临俞刚找地方坐下,一直躲在房间的苏唐就一脸怒意,毫无征兆地按亮墙上的开关。
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众人眼睛刺痛,傅宴容睫毛颤了颤,抓住覆在自己眼前的手,挪开。
宋临俞正探身,抬手下意识仰头为他挡了一下突如其来的雪白光线。但他自己微微阖了一下单薄的眼皮,溢出一点不太明晰的生理性眼泪。
他还没睁眼,脸就被傅宴容轻轻碰了一下,骨节分明的拇指缓缓拭过他苍白的面颊,擦掉那点凌乱的泪痕,无端让人觉得爱怜。
过了一会儿,傅宴容自然地放下手。
宋临俞本能地追逐着他掌心的温度。
苏唐一抬眼,就看到上半身几乎靠在一起的两人,眼里憎恨更重。
整个下午,他都在逼迫脑海中的万人迷系统使用积分,试图强制篡改那几人的行为逻辑。苏唐已厌倦这种毫无进度的所谓攻略游戏,只想让这群炮灰彻底成为他意志下的提线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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