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衣冠楚楚的人物,誓要在今晚将感同身受演绎到淋漓尽致。
墨迹和队友们收到了苏丝弦亲手赠送的小礼物,护手霜和护肤品。此刻,正举着战利品同手机摄像头搏杀。
人数不同、造型各异的合照不知道拍了多少,苏丝弦倒也乐得配合着这群孩子们。
小小的粉丝心态获得极大地满足,墨迹觉得今晚的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谢谢姐姐!我们一定会天天用的。”
苏丝弦大方许诺:“没问题,到时候找我补货。”
直到耳边变得安静,沈星川才发现手中温水的热意早已随着她的耐心一起消散。
清脆的碰杯声与随之而来的掌心一麻,让沈星川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不知何时飘扬到自己身前的一抹红色。
举杯向她致意的傅小姐一改颁奖时清纯良善的装扮,抹胸红裙衬得人热烈而张扬。
“某人托我向沈总道贺。恭喜您的归来,和……得偿所愿。”
相比傅小姐的言笑晏晏,沈星川的脸上没有半分喜悦。正想开口,耳边却传来哐啷一声炸响。
为满场股票基金投资话题注入青春气息的谈笑风生,此刻正将某个名字喊的慌张。
握着玻璃杯的手指骤然发紧,沈星川无视了敬酒,向着骚乱处望去。
酒水推车的卡扣不灵敏,加上服务生的用力一推,便有苏丝弦身上那件首次亮相的华服受罪的一幕。
酒会中常见的意外并未在苏丝弦心里引起多少波澜。她先是用笑容安抚了几个惊魂未定的小朋友,又婉拒了几个相熟的圈内朋友提供更换衣物的好意。只向疯狂鞠躬道歉的服务生道了声没事,便随着引导人员前往休息室处理身上的酒渍。
“既然做出了选择,那就该把这出戏演好。”傅小姐莲步轻移挡住沈星川的视线,伸手温柔的为她续上一杯温水。
“就算这些年您跟我演不了含情脉脉,但现在这种时候也别对前妻表现得这么余情未了。”
“她是影后……”沈星川接过递到手边的水:“真情还是假意,你觉得她看不出来。”
“你们这群人,就是在不该看清的时候,把什么都看得太清了。该张嘴的时候又瞻前顾后、权衡利弊。”傅小姐无奈摇头笑着发出祝福:“活该孤独终老,后悔一辈子。”
苏丝弦再次拒绝了服务人员送来的换洗衣物,她实在不喜欢穿旁人或是未经洗涤过的出厂布料。那些莫名气味靠近皮肤时,总有种突破了合理界线的刺挠感觉。
低头看着礼服上晕染出的一大片鲜红污渍,她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本就是打算颁奖完毕便挥一挥衣袖,回去一觉到天亮的她哪里还会记得带备用礼服。
好在酒店长包房离这里不算太远,让王大花顺路带件衣服也顶多被念叨俩句。
只是电话还没打出去,休息室的门便被敲响了。
一如既往挂着微笑的安妮把手提袋递给她,将语言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车上有套备用的衣服,我想着您有需要,就自作主张给拿来了。王小姐的车刚下停车库,您先换衣服,待会儿我带您走特殊通道下去。”
车上、换洗衣服,她也是没想到当初提醒沈星川的事项如今倒是方便了自己。
门被轻轻带上,苏丝弦将袋子里的熨烫整齐的换洗衣物拿了出来。
衬衫、裤子、和一件长款风衣,熟悉的搭配风格与丝丝缕缕的洗涤剂香味勾起了她的记忆。
她嫌弃那些流水线化的布料剪裁,觉得它们像是一只只五彩斑斓的麻袋。
因而在结婚第一年,便拉着沈星川到几家自祖父辈起便承接家族订单的老店里,将身量尺寸留了档。
往后碰上大忙人不得闲,她也只需要在早起时光明正大的看上几眼去年旧衣在那具身体上的松紧大小变化,便可在替人试穿时做到心中有数。
不过两年光景,那些陌生的丑东西便被她亲手一件件替换了个干净,衣帽间的另一半产权自此牢牢在握。
不同于小时候为了狠狠压喜爱炫耀的小伙伴一头,而将娃娃打扮的美若天仙的幼稚行为。
她更享受沈星川穿着从头到尾由她挑选的一身衣物,坐在餐桌对面一边喝豆浆,一边用ipad看日程安排时的模样。
看着她在令人咋舌的账单上签字,王大花评价这种行为是贤妻良母的结婚综合症晚期表现。但苏丝弦觉得,她只是在给家用ATM机刷漆而已。毕竟无论什么关系,都是需要养护的光彩夺目的!
相同材质的衬衫穿在身上,凉与热在贴身的一瞬纠缠,一种名为“家”的舒适抚慰着颤抖的肌肤。
她套上风衣,对着镜子将纽扣一颗一颗自下往上整理好时,突然发现这身服装与她们出去看电影又被狗仔堵在胡同那晚时沈星川的衣着一模一样。
漆黑寂静的窄巷树后、簌簌落下的枯黄树叶,近在咫尺地呼吸交缠与贴在指腹的柔软炙热。
她触电般地把那件风衣脱了下来,又将领口顶端的纽扣松开,方才让呼吸顺畅了些。
用袋子将礼服装好,她拉开门把风衣递还给安妮,感谢的话正欲出口,耳边便传来了一道独属于沈星川的脚步声。
苏丝弦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在作祟,只觉得那道落在自己敞开领口上目光很轻,却有着如同手拢烛火般若即若离的灼热。
她只是咳嗽了一声,提醒她注意二人如今的身份变化。用这种眼神看人,往往会被归结于耍流氓。
“沈总,这是来送客的?”
沈星川瞥了一眼安妮手上的那件长款风衣:“不穿外套吗?”
苏丝弦用她们的身量差距,编了个合适的理由:“太长了拖着脚不舒服,我待会儿还有下半场活动呢。”
手机嗡嗡的在手提袋里响起,正好给刚才的话做了个作证。她赶忙低头翻找,装出一副很忙的模样。
手指刚摸索到震动不已的机身,肩上却突然一沉。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瞬间将衬衫外的寒意隔绝一空,乌木沉香的味道直勾勾往鼻腔里挤。她将不再动弹的手机紧紧抓住,方才缓缓抬起头来。
不过半臂的距离里,沈星川的视线没有与她交汇,反而自她的鼻梁处下滑,唇瓣、白颈,一直到……。
苏丝弦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捂那地方,沈星川却已然将手伸了上去。
领口里的风光随着纽扣的合上被牢牢的封存在内,她伸手将靠在墙边的手杖重新握在掌心。而后一退三步远,仿佛刚才突破离婚妻妻社交界限的行为并未发生。
微皱的眉头舒展,沈星川的语气如同天气预报员一般贴心:“天冷,出去玩记得保暖。”
第89章 一个例外
“沈总管的未免太宽了些!”被迫往日重现的苏丝弦抓着那盖在自己身上的西装往沈星川怀里一丢。
沈星川只拎着衣领一抖,将它平整丝滑的挂在臂弯里,做得一副端庄雅正的诚恳姿态:“保证客人今晚身体健康是我的责任,苏小姐要是有……。”
“没有!”苏丝弦快步走到默默低头充当人形衣架的安妮身旁,拿过那件风衣,抖落开往身上一套:“我身体好得很。”
面对似曾相识的嘴硬,沈星川默默用食指在手杖上轻点了两下。
“安妮,替我送苏小姐到地下车库。”她将西装外套重新穿上,慢条斯理地理清褶皱,轻轻一颔首将离别的社交礼仪做足。
“好的!”装死许久的安妮一秒开机。
狗东西!这么多年了,还是这几招!苏丝弦恶狠狠地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扯着风衣腰带狠狠打了个结。
比起沈星川这块千年寒冰,苏丝弦堪称秘书处知情群众心目中的温暖港湾。毕竟,没人会拒绝人情做足事不多,说话又好听的老板娘。
电梯的楼层红字有节奏地变化着,深感罪孽深重的安妮鞠躬九十度向人道歉。
“抱歉,今晚的活动是我们在安排的时候考虑不周。”
“是我们的私事给你们造成了不便。”苏丝弦想了想,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她没有生气。”
安妮眨了眨眼:“沈总脾气好,向来对事不对人。”
苏丝弦深以为然地点头。比起经常性被小祖宗气个半死的自己来说,沈星川倒是难得的情绪稳定。
“但如果事情有关于您……。”安妮露出个讨好的笑:“那往往会是个例外。”
沈星川生气的标志是冷静的和人摆事实讲道理。若是说不通,她便会表现出一种较之冷战更为令人心底生寒的态度。微笑、礼貌,客气、疏离。将亲密关系一撸到底,让彼此成为最为熟悉的商业合作伙伴。
刚结婚的那段日子她们聚少离多,彼此之间虽然称不上蜜里调油,倒也称得上新时代的联姻典范。
苏丝弦第一次体验到这人的气性,是她们结婚第三年的那个冬天。
她随着剧组在北欧吃了倆月的雪,刚与故土连上信号的脑子还没倒过时差,就又被几位好友拖到酒店聚餐。而后,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失去了联络。
王大花收到的报备消息是她已在酒店里早早歇下,并附上了房卡照片。某好友说的是眼见人接了个电话声称去取订的蛋糕,菜还没上齐便先行告辞了。而酒店监控视频显示的是人下了车库,不多时便自驾去了某处地方。
那一晚上,联系不上她的王大花三魂丢了七魄,同样刚落地的沈星川顶着满眼血丝险些将整个酒店连同附近的几条路线给翻了过来。
一番鸡飞狗跳的调查下来,最后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发现了困得要死,本想开着暖气眯一小会儿,结果睡得不知死活的自己。
二十出头的年纪,又是金尊玉贵捧着长大的,谁还不是个有脾气的。她那时缺氧头疼得厉害,听得絮絮叨叨,那股子气性也就上来了。于是,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其实话刚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毕竟我们是协议结婚,那张纸在国内就是废的,你凭什么管我的杀伤力属实有些大。自然而然地,她喜提了半个多月的冷静期。
“难以想象,你家那位居然还会吵架。”王大花惊讶于二人的诡异状态,却也将心放了下去。
她们这三年的日子走得太过悄然无声,比起在一派祥和下攒积更大的怨念,如今愿意花费时间磨合倒是好事。
苏丝弦言之凿凿:“我们那不叫吵架,是对事情正确性的合理探讨。”
王大花已然习惯某人的嘴硬:“哦,那讨论结果是谁错了?”
苏丝弦咬着冰美式的吸管磨了老半天的牙:“……我。”
“哟~大小姐还能有错的时候啊!我说了多少次晚了就让司机去接,你偏不!还就喜欢当这个午夜车神!都是被蓝玉烟那个傻逼带的臭习惯!大半夜飙车,你追求刺激放松灵魂踩的是油门吗?那是我的血压!”
王大花没好气地说了一通,但看苏丝弦可怜巴巴的模样,还是给了意见:“给人个台阶下,你之前没谈过啊?”
苏丝弦趴在桌上摇头:“不一样。”
也是,比之蓝玉烟那个神经玩意儿,大小姐的小小脾气和嘴硬心软哪里能算得上是错呢!
大小姐永远没有错!
王大花清了清嗓子:“你适当喝点……再那个一下……不就行了!”
苏丝弦歪着脑袋问道:“那个是哪个?”
王大花啧了一声:“不是,三年了!你俩还盖着棉被纯聊天呢!”
苏丝弦弱小且无辜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王大话睁大了眼:“两条被子!”
苏丝弦:“两张床……。”
于是乎,几日后的剧组聚餐地点便被刻意安排在了whisper附近的酒店。
苏丝弦将自己灌得剩下三四分清醒,趴在床上给人打电话。接通了却也不直说让人来接,只旁敲侧击地抱怨酒店床垫不舒服、香氛不好闻、被子不软和……。总之,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能有多委屈便有多委屈。
“苏小姐,我现在不在公司。”沈星川听她将小作文发挥完毕方才回上这么一句。
哦。一个加班狂人不在公司,骗谁呢!她可是特地找安妮和博纳旁敲侧击过这人的行程的。不想来就不来嘛!真的是!
不过下一秒善良的苏小姐就原谅了她。毕竟某人腿脚不好,还是将台阶多搭几层安全些。
“我喝醉了。”
“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及其后果负责。”
“那结婚的誓词上面还说不管疾病还是贫穷都不离不弃呢?”
“醉鬼不在看管之列。”
苏丝弦被这一句话噎着了。但是本着和解设的局,好不容易开了个艰难的头,又哪有前功尽弃的道理。
暖气吹得人浑身燥热,她伸手捏了捏火烧似的耳垂,别扭地字斟句酌:“那你……考虑……管一下吗?”
那边停顿了数秒没有说话,唯有不知是呼吸还是叹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反应过来不对劲的苏丝弦快速讲电话挂了,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的脑袋蒙住,当起了名副其实的缩头乌龟。
酒气染的脸颊跟两朵火烧云似的。她用双手捂着脸颊降温,刚才说的话回荡在耳边,一股莫名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啊!她抓着枕头抓进被窝,将脑袋埋在里头,无力地发出一声叫唤。
不多时,那手机又重新闹腾了起来。
她在心中纠结片刻,想着有酒醉作掩护,大不了明天装个断片就能万事大吉。眼下不接电话,反而显得有几分心虚。
于是,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将被丢到一边的可怜手机开了公放。而后把脑袋重新裹在被子里,装起雪人来。
沈星川的声音从中传来:“车在楼下。”
“哦。”计划落空的苏丝弦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想着她应该是派博纳或者安妮来送自己回家。时候不早了,也不好劳烦人家多等。于是麻利地将自己从被子堆里扒拉出来,伸手抓起落到床边的大衣往身上套。
正当她准备挂断电话时,门铃叮咚响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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