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她这狠输三局的技术实在不济,连被保姆抱着在一旁观战的沈初蔚都学着自家外婆发出了啧啧嫌弃。
输者洗牌是规矩。苏丝弦觉得自己只要再来上几回,年后去演荷官的时候就可以为剧组省下笔手替演员的钱了。
小姑看她输得惨烈,不免扶额感慨:“小沈的牌技这么好,她就没教教你?”
“她那是天赋异禀,我是没遗传到我妈的基因。平时都忙,哪有时间碰这个。”
苏丝弦看了眼自己手上既熟悉又陌生的婚戒,赔笑着将筹码一个个使劲往外给。
人必然是忙的,总不能是害羞地吧!晚上跟自己说出差三天,结果白日自己装断片借着蛋糕去问她出差何时回来的时候,这个期限就变成了一周。偏偏还撞上了大年三十,留自己一个人被拷问。
穿着时髦的表婶讲话绵里藏针:“哦哟,多大的生意啊,除夕夜的不着家。小弦,你可得好好管管的。”
自家老公在外头得那些破事儿管不住,大过年的倒是上赶着管别人。小姑摆弄着领口那串上月刚得的钻石项链,暗自翻了个白眼。
苏夫人抿了口花茶,眉眼弯弯:“嫂子,这对象都不一样。您就别操心她们了。”
表婶一摆手:“哎呀,那男男女女没什么差别的。”
苏丝弦连连点头:“表婶实践出真知,这课我必须认真听啊。”
听懂这话里的阴阳怪气,表婶连忙打了个哈哈:“大过年的,打完再说!”
“妈妈!”最早发现来人的是沈初蔚。她挥动小手示意佣人将她放下,小脚蹦跶到沈星川面前,仰着脑袋想要个抱抱。
苏夫人向着走近的人露出满心满眼的笑:“小沈回来了。”
“妈、表婶、小姑。”沈星川礼貌的一一问好。将外套递给上前的佣人,接过茶杯掩面漱了口,又用热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浮灰汗渍,方才蹲下身子揉了揉沈初蔚那软乎乎的小脸。
苏丝弦本想赶紧退位让贤,但见她一脸疲惫的模样也就打消了念头。又怕长辈将人留下,索性率先开口道:“都是灰,快去换身衣服。厨房火还开着,我让他们给你下碗面。青菜肉丝的?”
“好。”沈星川点了点头,遥遥与几个并不相熟的亲戚们打了个招呼。
脚还没迈出去,就见苏明章差人来请。让她见过老太太后,到书房里和几位前来拜年得远方亲戚聊两句。
表婶生怕她一去不复返,连忙叫住了人:“先不忙,老太太吃了饭正犯食困。小沈你还是快来教教人吧。这一走,怕不是小弦今晚要输个底掉咯。”
“钱是拿来花的,开心就好。”沈星川回身握着那圈椅背环,俯身看小倒霉蛋抓的牌。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的肌肤上,一阵软麻让苏丝弦缩了缩脖子。
她一动作,本就还没理清得牌就更看不清了。
沈星川将手杖搁到一旁,伸手搓开卡在缝里的纸牌,哪知道居然抢救了张红心三出来。
苏丝弦本是眨巴眨巴眼等着大神下凡指点一二,结果这人的手气比起自己不遑多让。落到她身上的那道求助目光,也在一瞬间秒变得嫌弃。
面对这一副顶尖烂牌,沈星川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她正对上那双眼,传授着秘诀:“你要相信,有人的手气比你更差。”
听着这话,苏丝弦只觉得是在调侃,于是歪着脑袋狠狠剐了沈星川一眼:“不就是你吗?!”
三四年的相处,她们之间早没了一开始的礼仪周到,语气也是愈发的随意亲近起来。
几位长辈乐得看打闹逗趣,也不催促着发牌。反倒是开口叫佣人各点了杯饮品,装模做样的拿着手机回消息。
云里雾里得技巧和概率学原理苏丝弦一概左耳进右耳出,只觉得有几句话还算是有点用处。
例如:“打牌打的不是输赢,是世故人情。但凡不是一条心,就总有人会助你一臂之力。”
打牌苏丝弦是新手,但论这人情世故她可老练的很。
上家是早先与蓝玉烟合作过的广告片导演,出牌自带着成人之美的豪爽仗义。
昨天与她谈洽谈电影版权的英国某影视公司经理端坐在对面,单从他那一脸八卦的表情便知道这万事通已然将她与蓝玉烟之间的恩怨情仇想起来个七七八八。
托二位决心不趟这趟子浑水的仁兄的福,苏丝弦居然率先一步将这烂牌清了出去,只留下双对四和那张如影随形的红桃三在手。
她看着蓝玉烟手中的两张牌。先前单双都是打过两轮的,连对三都走不了的牌,必然是两个单张。
如此看来,怎么着都该是她赢!
明天颁奖典礼的厮杀暂且搁置,今晚的头版头条绝对是这副牌局。
在场众人面色各异,有为了到手的免费酒水飞了而惋惜的,也有闻着这旧爱狠狠碾压新欢戏码的味便来了知情记者们。
只可惜那位经纪人并未出现在前排的观景位置,不能拍下这三角构图得照片倒成了遗憾。
预备的欢呼卡在喉口,无数人的目光聚焦在苏丝弦抽牌的手上。
直到那张红桃三轻轻落到桌上,整个世界都因苏丝弦出乎意料提前锁定了败局的打法而凝固。蓝玉烟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张红桃三。显然,符合苏丝弦风格的碾压式羞辱报复没有如意料之中般出现,她获得了拱手而让的胜利。
微微一凝的眼神迫切地去寻那双眼里的答案,然而回答她的是千帆过境万物皆轻的淡然。
“今晚的酒,算你的?”苏丝弦微微一笑,好似胜者的桂冠此刻正戴在她的头上。
被这问句牵回了魂,蓝玉烟双手撑着牌桌缓缓站起身来:“当然。”
调酒师的抛接飞舞令人眼花缭乱,各种语言碰撞交织在这处空间内。
打了一肚子通稿,结果再次作废的王大花将人拉到一旁,问道:“怎么不狠狠出口恶气了?”
苏丝弦把酒水单递还给侍者,用餐巾擦拭着手指:“我可不想为了瓶没什么兴趣得酒,花钱请一群人喝一杯。再被那群记者说是余情未了、为爱封魔,就是为了出一口早就无所谓的气。”
“成长了啊!”王大花频频点头称叹:“我发现你自从离婚之后,整个人的思想境界都上了一层楼!”
苏丝弦不知想到了什么,倏然轻笑一声:“第二名有第二名的奖励。”
“谁说的至理名言?我一定得请人喝一杯!”王大花举起酒杯晃了晃,遥遥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沈星川。”苏丝弦接过侍者递来的Pink lady与面色一僵的王大花碰杯,笑道:“那个狗东西。”
第93章 一个红包
牌局散场已近凌晨,她们的起居室内整整齐齐地排着好几个小萝卜头。一声声祝福语说得亲热,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那红彤彤鼓囊囊的玩意儿。
“新年快乐、学业进步、健康成长……。”
沈星川为孩子们派着红包。她总是准备两份,一份大的自然而然要上交大人,另一份小的则放进小朋友的口袋。
小心翼翼送走大闹天宫的猴崽子们,好不容易耳边安静下来的沈星川方才坐到沙发上,回了一众的拜年短信。刚想放个春晚当背景音,手却不自觉的拿起了整理行李箱时被自己堆放到茶几上的文件看了起来。
“这届春晚还可以,大过年的放过可怜的文件吧。”
熟悉的声音立刻将脑中的文字挤到一旁,沈星川缓缓抬眼望向声源来处。
苏丝弦抱着双臂依靠在门边,歪着脑袋笑脸盈盈冲她一挑眉头:“帮帮忙啦~”
现学的上海腔调不清不楚的混着燕城调,听起来倒有几分撒娇的意思。
沈星川将沙发扶手上的靠枕挪到身旁的位置,看着来人问道:“战况如何?”
“第二名!”苏丝弦揉着几欲抽筋的手指,在沈星川为她搭好的小窝里瘫软着身子。
“之前妈妈输得最多,比起让表婶一个人赢,她当然更希望我来破这个局。看在上个月我们瞒着小姑父,帮忙拍下那串钻石项链的份上,小姑自然也会让让我。再怎么说,满桌的人也不能让您这位老太太跟前的大红人,我的好老师丢了面子。”
沈星川扯了条薄毯给她:“所以,是谁赢得最多?”
“小姑啊!你和小姑父不是在谈项目吗?小姑的枕边风可好用了!”苏丝弦侧倚着身子,在软乎乎的毛毯下曲着腿,支起脑袋看她。眉眼间无不透露着三个大字:快夸我!
沈星川笑了,手指拨着悬空的文件纸张:“是小姑父来跟我谈项目。”
“啊?”苏丝弦的表情瞬间僵住,这种甲方乙方对换的大事情沈星川为什么不早说。她算是知道小姑姑散场时,对她使得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没关系,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沈星川将纸翻过一页,“专心致志”地去看白纸黑字的条款。
而后,不出所料的听到声拔高音量的指名道姓。
“沈星川!”
“嗯。”目光被字符牵扯着,沈星川抬头的速度慢了些。
下一秒,戴着钻戒的手便不容拒绝的将她膝上的文件夺走,恶狠狠地提醒她注意此刻弥漫在房间内的幽怨愤怼。
但书被夺走的人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只似笑非笑地微动着肩膀,忍得辛苦。
“你还我血汗钱!”
彻底被挑动怒火的苏丝弦直起身子,试图用身高从上到下实施眼神压迫。然而,激烈的情绪带动那双被毯子裹住的双脚。在她向后一蹬时,变作了只扑向猎人的兔子。
眼疾手快的沈星川只来得及拖住她的腰,但随着苏丝弦那抓着沙发背的手指一松,也只能顺势做了肉垫。
伴随着文件啪的一声自由落体到地板上,虚掩的门被推开,一声清亮的童音重重砸向二人的脑袋。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苏丝弦条件反射般的从身下人的脖颈处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直戳站在门口的谢淮安小朋友。
年方十二岁的小表弟将讨要的手掌尴尴尬尬缩了回去,一把捂住嘴巴。那双圆滚滚的葡萄眼滴溜溜地在以少儿不宜姿势交叠在沙发上的二人身上转个不停。
心下大道不好的苏丝弦在左右脚膝盖各自给茶几边磕头拜年后,跌跌撞撞站直了身子。
她抓过沈星川搭在一旁的外套,从里头摸出来最后那俩红包来,一股脑塞到小表弟怀里。
“小喇叭不要大声说话,懂?”
小表弟摸了摸红包的厚度,秒懂的比了个ok,躬身微笑的退出了这方净土。
然而就在门被戴上的瞬间,小喇叭便开始了做工。
“妈咪你快来,我要小声地告诉你一件事情!”
自家小姑姑那向来藏不住八卦的性子苏丝弦可谓是了解的颇为深刻。怕不是明早她一下楼,便能收获全家人的注目礼!
苏丝弦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端的一副讨要公道的模样,咬牙切齿道:“还我清白!”
“换个角度想,他们会觉得合作顺利是因为你吹了我的枕旁风。”沈星川弯腰将地上散落的文件捡起,坐直了身子抬手将那被弄乱的衣领扣上,颇有几分展示事实证据的架势。
“刚才,似乎是你先动的手。”
苏丝弦被她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晃得眼疼,扬声反驳这荒唐的话:“那上次还是你先动的嘴呢!”
装断片的人瞬间恢复记忆,属实是医学奇迹。苏丝弦尴尬的眼神东躲西藏,最后落到手里那件大衣外套上。
绒毛细软与淡淡的沉香味道是它不变的底调。随着她的抚摸,点缀在手腕内壁的香水如同那晚她的倚蹭一般,宣告着此地乃是独属于她的主权。
片刻后,整个房间的尴尬气息,随着沈星川的起身向她奔涌而来。虽说那晚是人动的嘴,但残存的记忆里似乎是自己先开口让她将衣服脱了的!
“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啊。”
含糊不清的话是会挂科的程度,衣服是塞到人手里的,奔向卧室的脚步是直截了当的。
“晚安。”沈星川的语气平静,自她身后传来。
苏丝弦好不容易握住跟八百米长征终点线似的门把手,但沈星川用一句同样的晚安让她再次不及格。
“你也是。”苏丝弦没转过身,只觉得这句台词有点烫嘴,连带着脸都烧了起来。
拖着犯蒙的脑子,她洗了个澡、换了身睡衣,坐在床上复盘往日种种。
牵手拥抱本是情侣之间最小的事情,但她们的进展有着超乎常人的缓慢。
三年来只亲了一口,还不是嘴!不是,这人是戒过毒吗?这么能忍!
苏丝弦拍了拍微微发烫的脸颊。本来什么都没发生,却要自己背上明天的注目礼,怎么想都觉得亏!
于是乎,她拿着手机,狠狠跟王大花吐槽起了今晚的荒唐事。
王大花被催婚催得头大,好不容易找到借口,立刻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好闺蜜先是狠狠肯定了苏大明星与日俱增的吸引力,以及diss了某人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拜倒在女神石榴裙下的有眼无珠。而后话锋一转地问道:“那要是真发生点什么?你就不觉得亏了?”
“人还能大半夜梦游到我床上,然后亲亲抱抱举高高啊?”连想象都觉得浪费时间的苏丝弦翻了个白眼,反问道:“能发生点什么?”
话音刚落,便听得虚掩的卧室房门被人敲了一清两重的敲响。
本该如同往年一样,洗完澡就老老实实去小隔间躺着的沈星川。居然就这么自自然然的穿着睡衣,堂而皇之的站在自己门口!
苏丝弦将乌鸦嘴传播器挂断,烫手似的丢到一旁。刚消下去的脸腾的又红了,连带着说话都有些结巴。
“有……有事?”
“你打牌的时候,妈就让人来把小房间的门锁了。”
沈星川将话说的孤苦伶仃,活脱脱一个无人收留的小可怜。
没了小隔间,如今能躺人的就只剩下个沙发。但是被子只有一床,这人要是感冒了,自己怕不是要被老太太念叨上一个年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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